楚怜玉与秦歌在一家客栈前停下,秦歌等了一会儿, 才带着楚怜玉进去。楚怜玉向大堂里看去, 里面聚满了带刀配剑的江湖侠客。
聚了这么多人, 肯定是因为近日鬼虫之事。
楚怜玉胡乱地想着,跟着秦歌进去。
刚一进门, 嘈杂的声音传来,果然都在议论鬼虫传闻。
秦歌戴着纱笠,闲庭信步般穿过人群。
他周身气质高贵凛然, 走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位置, 窃窃私语, 讨论他的身份地位。
楚怜玉四下张望,见这些人打扮各异, 有整张脸都裹在纱巾里的神秘剑客, 也有袒胸露乳, 手垮大刀的虬髯刀客, 一群人言语迥异,嘈嘈杂杂地讨论着。店小二忙得一头汗, 在各个桌子中间小心翼翼地为众人添茶。
能看到五湖四海的人聚集在这里, 还真是很难见到的景象。
楚怜玉好奇地东张西望,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秦歌慢慢地走在前面,知道他甚少出山, 任由他看个够。
楚怜玉砸吧着嘴,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感叹。两人还没走到楼梯处, 就听见有人大力地拍桌子。
“那边的人,你给我停下。”有人在背后大声叫道。
楚怜玉回头,一脸懵地问,“叫我吗?”
秦歌止住脚步看过去,那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头发脏的打结,整个人邋里邋遢,手上还端着一个破碗的瘦弱男子。一看就是乞丐。
被这样一个人叫住,楚怜玉有些吃惊。
“兄台有何贵干?”他客客气气地问。
那人挠挠头,阳光下碎屑飞扬。楚怜玉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人实在是太脏了。
“你刚刚路过,把我的脚踩断了,现在赔钱。”那人吐沫横飞地大声嚷嚷。
楚怜玉惊讶地看他,又回头看秦歌。
秦歌戴着纱笠,冷冷清清的,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你说我踩到你的脚了?”楚怜玉好笑地问。
那人头上极痒似的,使劲地挠头,听见楚怜玉如此问,连忙恶狠狠地点头。
“你应该是看错了。”楚怜玉摇摇头,看看他完好无损的脚,好心地提醒他。
那人顺着楚怜玉的视线看下去,恍然大悟地拍拍脑袋,随手拎起屁股下的板凳,毫不犹豫地砸到了自己腿上。
咔呲一声脆响。
那人跪在了地上。
“断了。”他指着自己的腿道,蛮横地道。
楚怜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人,对他这么干脆利落地敲断了自己的腿再明目张胆地嫁祸给他的行为非常吃惊。
“你不用这样的。”楚怜玉为难地开口,从怀中掏出钱,“我可以给你钱。”
那人闻言,一把把破碗摔了,“你当老子是乞丐?”
楚怜玉无语,“你难道不是?”他指指他的腿,又指指他的破碗。
“谁说老子是!”乞丐很愤怒地拍桌子。
大堂里的人哄堂大笑。
楚怜玉笑着问,“你不是吗?”
乞丐梗着脖子,“老子不是!”
楚怜玉摇摇头,从怀中掏出钱,走过去,放在他的手边,“钱你拿过去用就好了,不用真的砸断腿。”
那人窘的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起,一把把钱扔了出去,怒道,“你不用侮辱我!”
楚怜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人。他背着手,围着那乞丐转了两圈,“你觉得我给你钱,是在侮辱你?”
“嗯。”那人梗着脖子回答。
楚怜玉摇摇头,“那你要我做什么补偿你?”
那人眼睛一亮, “你答应了?”
楚怜玉又不傻,卖了个关子,“你先说,我再看看能不能答应。”
“你跟我过来。”那人想了想 ,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瘸着一张腿往前走,示意楚怜玉跟着过去。楚怜玉看看秦歌,秦歌摇摇头,他便也站住了,对那乞丐道,“你拿着钱走吧,我们还有事情,不能跟你出去。”
乞丐本来走的一头汗,快到门口了,听见楚怜玉不去了,气得蹭蹭蹭跑回来,一只手指着楚怜玉怒道,“你耍我?”
也不知道是谁耍谁。
楚怜玉看看他的腿,无奈一笑,“你为什么宁愿断了腿,也要我出去?”
那人语塞,眼珠子转了转,强硬地道,“我不管,反正你刚刚答应出去了。”
楚怜玉笑了笑,扭头就走,学着这人的语气道,“我可没说过。”
他走到秦歌跟前,两人一起上楼。
那乞丐愣在那里,眼见楚怜玉真的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叫了起来,“堂堂留仙寨少寨主说话不算话。大家都快来看看啊。”
他一叫出来,大堂中说话声音瞬间大了起来,留仙寨一直盛名在外,四位当家的都常在江湖上走动,只有这个少寨主,只听过,没见过。
楚怜玉被这群人上下打探的浑身不自在,拉着秦歌就想往上跑,秦歌却站住不动,仔细地端详坐在地上的乞丐。
“你到底想做什么?”楚怜玉心头火气,指着乞丐道。
乞丐抬起头,狡黠地指着外边,“你跟我出去。”
楚怜玉看了看外边,见行人神色如常,并不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乞丐一定要让自己出去。
“走。”秦歌忽然低声道。
楚怜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率先走了过去,做出不胜其扰的样子,对那个乞丐道,“走,就让我看看你耍什么花招。”
乞丐嘿嘿一笑,瘸着腿跟着两人出去。
客栈中,掌柜的对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店小二点头,悄悄上楼,站在楼梯口,小声地吹了声唿哨。
楚怜玉出去之后,就等着乞丐带路,三人走过大街,转到小巷子里面,七拐八拐地来到一户人家前。
这家大门与其他家的并无二样,看着都是小而贫穷的样子。
楚怜玉看向乞丐,“这是?”
乞丐哼了声,腰杆挺的笔直,“老子救你一命你知道吗?”
楚怜玉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乞丐扔了碗,咚咚咚地敲门,一边敲一边凶狠地对楚怜玉道,“下次让你出来就直接出来,非得让老子敲断腿,你是不是傻?”
楚怜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叫什么事!
好好的遇上碰瓷的,给他钱他还说侮辱他,现在跟着出来了,又说是救了命。
“难道那个客栈有猫腻?”
乞丐闻言,呸了声,“现在才反应过来?”
楚怜玉无言地看向秦歌,秦歌淡定自若地问道,“可是受留仙寨之托?”
那乞丐惊讶地看了秦歌一眼,“小子挺有眼光。”
楚怜玉一头雾水,听这两人对话听的吃惊不已。
“是我们寨子里的人叫你用这种方法叫我?”楚怜玉扫了眼乞丐的断腿,艰难地问。
乞丐见拍不开门,一挠头,才想起来里面的人不方便开门,遂一脚踹开门,带着两人进屋。
院子很小,但也算干净。堂屋大门关着,看不出来里面有人。
“直接进去。”乞丐示意俩人进去。
“里面是谁?”楚怜玉问乞丐。
乞丐大力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进屋,指着里间道,“你进去看就知道了。”
楚怜玉撩开帘子,看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大哥楚石。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哥虚弱的模样,跑到床前,握住楚石的手,焦急地叫他,见他昏睡过去一般,连忙回头问乞丐,“我大哥怎么了?”
他这样凶巴巴的模样,让乞丐瞬间不开心了。
他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挠挠头道,“我怎么知道。他委托我的时候,就是这种半死不活的模样。”
楚怜玉震惊不已。
他在山上的时候,大哥经常出去做生意,也很少见他受伤,像伤到这种模样的,更是第一次见。
他握着楚石的手,触感冰凉,再看嘴唇,略微发紫,像是中毒的症状。
待要叫秦歌,却看他已经过来,正站在他身边。
“我大哥……”楚怜玉一筹莫展地看着秦歌。
秦歌拍拍他的头,取下纱笠,坐在楚石床边,拿过楚石的手把脉。
第一次看见秦歌的脸,乞丐流了一嘴的哈喇子。
“美,真美。”他色眯眯地盯着秦歌看。
秦歌头也没回,直接一挥手,乞丐就撞在了墙上。
血没喷出来,口水倒是流了一下巴。
楚怜玉不忍直视地转过头。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乞丐站起来,冲到两人跟前大嚷道。
床上的楚石皱起眉头哼了一声。
楚怜玉连忙示意乞丐小声说话。
乞丐不服气地问,“你要做什么?”
楚怜玉叹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地对乞丐道,“我不知道大哥对您说了什么,才让您用这种方法来让我们出来,承蒙您带我来见大哥,又救我们于危险之中,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告诉我。”
他客客气气的这么一说,乞丐倒像是不知道要回什么了。
他使劲抓抓头,指着秦歌道,“那让他陪我……”
楚怜玉一看他指秦歌就知道要不好,急忙摆手让他不要说,乞丐还傻笑着把手伸向秦歌,看样子是要摸上一摸。
楚怜玉看的心惊肉跳,飞速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拉过乞丐的手重重地拍在他手上,急忙道,“你先去看看腿。”
乞丐抓着钱,莫名其妙地瞪楚怜玉,“你大哥付过钱了,你再给我钱,就是……”
“侮辱你是吧。”楚怜玉接过话茬,推着他出门,“你先把腿看掉再说。”
乞丐拖着腿,被他推到了外边,还要说话时,楚怜玉一把关上了门,把他关在了外边。
“嘿,”乞丐拍了拍门,骂骂咧咧地瘸着腿出门了。
楚怜玉贴在门上听见他出门了,才松了口气,走进里屋,正好对上秦歌似笑非笑的眼睛。
“秦歌。”楚怜玉嗫喏道。
秦歌微微一笑,对他伸手,“过来。”
楚怜玉巴巴地上前,拉住他的手,担心地问,“我大哥怎么样?”
秦歌把楚石的手放回去,神色凝重,“你恐怕真的要跟我回玉泽宫一趟了。”
楚怜玉疑惑地问,“玉泽宫有治我大哥的药?”
秦歌沉吟一会儿,才点点头,“只是比较难拿。”
“你师傅不给?”楚怜玉猜测道。
秦歌点点头,“我师傅比较小气 。”
楚怜玉笑了起来,拍拍秦歌的肩膀道,“怕什么,我不小气。不管你师傅要用什么来换,我都答应。”
秦歌听了,晃了下神,重复了一遍楚怜玉的话,“不管拿什么来换都答应吗?”
楚怜玉坚定地点头。
秦歌眼中像含了一汪池水,深邃,清冽,静静地注视着楚怜玉,没再说话。
楚怜玉莫名被看的慌张,握紧了秦歌的手,“怎么了?”
秦歌看了他一会儿,笑着摇摇头,自嘲地笑道,“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了?”
楚怜玉闻言,彻底慌了,抓紧秦歌的手,急忙道,“当然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啊。”
秦歌轻笑,不置可否。
楚怜玉慌乱中,脑子飞速地转了起来,这才想起来大概与上个话题有什么关联,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师傅不会是想拿你的命来换我大哥的命吧?”
这么一想,他脸上都变了。
秦歌笑了起来,拍了拍两人握着的手,安慰他,“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师傅怎么可能会拿我的命换你大哥的命。”
楚怜玉放下心来,长长地吐了口气道,“只要不是拿命换命就好。”
秦歌笑吟吟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有时候,不需要拿命去换的东西才最要命,失去了他,就算活着,也是折磨。
他这时才恍然明白,师傅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秦歌看着楚怜玉,陷入了沉思。
楚怜玉坐在秦歌身边,心中的慌乱还没下去。
屋内没人说话,更加让他紧张,他想起来刚刚的乞丐,起了个话头问道,“你说,那么乞丐是什么人?怎么会有人用这样的方式来叫人出去呢?明明他只要说一声,我就会跟着过去的。”
秦歌回过神,听见楚怜玉如此问,也觉得那人有趣,思索道,“我听闻江湖中有这样一个门派,他们最喜欢流浪,也喜欢接一些常人看似不能完成的事情。这个门派中的人,大多疯疯癫癫,最喜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来完成任务,其行为大多荒诞不经,但任务却能完成的非常好。”
楚怜玉很惊讶,“还有这种门派?”
秦歌点点他的头,“看来你不只是对江湖不了解,对自己家的产业也不了解。”
此话一出,楚怜玉更加吃惊,他讶异地看看躺在床上的大哥,又看看秦歌,“他是我们寨子上的人?”问完之后,见秦歌点点头,忍不住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歌指了指楚石放在地上的鞋子,又拉住楚怜玉的衣襟,把他环在怀中,道,“你们留仙寨的衣物上面,都有这样的祥云暗纹。”
这个楚怜玉是知道的,但是祥云暗纹的衣服在富家大户很常见,因此穿上这样衣服的人,并不见得就是楚家的人。
秦歌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你们的暗纹是这样的,”他比了个手势,“呈拱卫之势。”
楚怜玉盯着秦歌看了半天,许久才一把环住秦歌的脖子,摇着他道,“你怎么对留仙寨这么了解?”
秦歌对他眨眨眼,俊俏的眉眼里透着风流,“你猜?”
楚怜玉脸微红,嘟囔道,“你不要总是这样。”
“怎么样?”秦歌伸手,按了按他的嘴唇。
楚怜玉一下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总是勾引我!”
秦歌笑出声,一把把楚怜玉抱了个满怀。
两人正你侬我侬的时候,床上忽然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楚怜玉被抽了一鞭似的弹开,捂住嘴巴看向床上的楚石。
楚石在床上挣扎起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大哥!”楚怜玉脸都吓白了。
楚石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睁开眼睛,在咳嗽中嘶哑地问,“是谁?小玉吗?”
楚怜玉被大哥这幅模样吓坏了,咬紧了牙关,道,“大哥,是我。”
楚石困难地转过头,血从嘴角溢了出来,“好,那就好。”
他找到楚怜玉的位置,眼神涣散地看他。
楚怜玉心如刀绞,抓紧了楚石的手问他,“是谁害你成这样?”
楚石转回头,躺在床上喘息,“玉泽宫……”
楚怜玉握着楚石的手一下松开,他愣了一会儿,又急切地扑上去,抱住楚石道,“大哥你真的看清楚了?”
楚石转了转眼睛,看看冷冷地立在一边的秦歌,接着道,“玉泽宫的人?”
楚怜玉僵硬地点头。
“秦歌?”
楚石叫出一个名字。
楚怜玉抓住楚石,意外地问,“大哥你认识秦歌?”
楚石咳嗽起来,楚怜玉伸手帮他拍,刚拍了一下,血就从楚石口中喷了出来,“大哥!”楚怜玉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楚石捂住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远离玉泽宫……”
楚怜玉眼睛一下就红了,握住楚石的手追问道,“为什么?大哥?你的伤是玉泽宫的人打伤的吗?”
楚石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就晕了过去。
楚怜玉呆愣愣地握着楚石的手,脑中一片空白。
秦歌站在他身后,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许久,楚怜玉站了起来,沉默地去洗了帕子,帮他大哥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擦好之后,就怔怔地立在床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歌不说话,守着他发呆。
“我去……我去给大哥换衣服。”楚怜玉忽然道。
秦歌点点头,站着没动。
楚怜玉在原地转了两圈,才想起来去找衣服,等到在屋角的柜子里找到衣服,又发了会儿呆,才拿着衣服来到床边,一头撞在了秦歌怀中。秦歌抱住他,柔声道,“小玉。”
楚怜玉在他怀中轻轻地哆嗦一下,抱着衣服抬头看他,“不是你们做的是不是?”
秦歌笃定地点点头。
“你们能救大哥的是不是?”
秦歌再次点头。
楚怜玉学着秦歌的样子跟着点头,整个人呆愣愣的。
秦歌一阵心疼,紧紧地抱住楚怜玉道,“你这样就受不了,以后若是遇到更严重的事情该怎么办?”
“什么是更严重的事情?”楚怜玉喃喃地道,“有什么比我哥哥更重要吗?”
话音刚落,秦歌一把推开他,目光发冷。楚怜玉抱着衣服,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我大哥……”
秦歌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楚怜玉躲闪着不敢看他,才叹了一口气,重新抱住他,在他耳边亲了一口,温柔地道,“小玉,你应该相信我。”
那一个吻仿佛带了炙热的温度,温暖了楚怜玉慌乱冰冷的心。他眼圈一下发红,隐忍地道,“我知道。”
秦歌拍拍他的后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知道。”楚怜玉哽咽。
“不要远离我。”秦歌再次道。
楚怜玉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大哥为什么那么说?”
秦歌抿紧唇,许久才道,“玉泽宫与留仙寨互不往来,这是我们玉泽宫的宫规。想必你们留仙寨也是如此。”
楚怜玉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规矩,摇头道,“我大哥没有说。”
“那是因为你没下山。”秦歌不信,“你这次下山的时候,他们一定说了。”
楚怜玉偏了偏头,想到下山时,在山脚下大哥他们的嘱咐。
“是说了。”
秦歌点点头,“应该是上一辈的恩怨,不用多想。”
“可是大哥他说他的伤是你们伤的。”楚怜玉心直口快地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他从听到大哥说出玉泽宫这三个字开始,脑中就一片空白。
一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
秦歌按住他的头不让他乱动,让他乖乖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道,“你我日夜都在一起,哪里有时间去伤你大哥?”
“那其他人……”楚怜玉欲言又止。
秦歌冷了脸,“不可能。”
楚怜玉被唬了一跳,看着秦歌的脸,吞吞吐吐地道,“大哥他……”
“我不会伤你,也不会让其他人伤你,”秦歌的声音有点冷,“小玉,你要坚信这一点。”
“我当然相信。” 楚怜玉抢先道,“可是大哥他说……”
“宫里的人不会伤你大哥。”秦歌截住他的话,“玉泽宫与留仙寨互不往来,也互不伤害。数十年来,从来没有交恶的事情发生。”
楚怜玉半信半疑地看着秦歌,“真的?”
“你在山上,没有感觉吗?”秦歌不愉地看他,“何曾听过玉泽宫来犯?”
楚怜玉回想了下,确实没有。
他的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神色都轻快了许多。
可是心中又有疑虑。
大哥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留仙寨与玉泽宫到底有什么渊源?
楚怜玉看向秦歌。
“我也不知道。”
还没问出口,秦歌就给出了答案。
楚怜玉哦了一声,没有接着问下去。
“这次回宫,正好可以问清楚。”秦歌接着道。
楚怜玉点点头,想到了秦歌的师傅,又很担心,“你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
“到了就知道了。”秦歌找了椅子,背对着楚怜玉他们坐下来。
楚怜玉感激他的细心,也不再多问,专心地为楚石换衣服。
“你们宫中什么药能治好我大哥的伤呢?”过了一会儿,楚怜玉还是忍不住问道。
“无伤丸。”秦歌简短地回答。
“这个……”楚怜玉没听过。
“能解一切毒,治疗一切伤。”秦歌为他解惑。
“这么宝贝?”楚怜玉吃惊。
“你师傅舍得给吗?”他开始担心起来。
“所以,咱们要求他。”秦歌侧过脸,认真地道。
楚怜玉点点头,又问道,“难道没有其他的药可以治我大哥的伤了吗?”
秦歌笑了起来,追问道,“你可知你大哥是什么伤?”
楚怜玉看向楚石,他嘴唇仍然发紫,分明就是中毒的模样。
“难道不是中毒?”
“确实是中毒。而且是无解的毒。”秦歌回头,看着楚怜玉,眼中是安慰之色,“一月之内,他的五脏六腑会慢慢腐烂,整个人也会枯竭而死。”
楚怜玉的手快速地抖了一下,“谁会给我哥下这么恶毒的毒!”
“这只能等他醒了才知道。” 秦歌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小玉,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救治你大哥,但是你也要学会坚强。”
楚怜玉窘迫地低下头,在山上的时候,他是被各位哥哥们宠着的少寨主,根本不知人间疾苦。但是出了寨子之后,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许多不足。
他太容易慌张了。
武功也不好。
比起完美的犹如神祇的秦歌,他简直是废物。
“我……”楚怜玉的声音梗在喉中,几乎说不出来话。
秦歌听着声音不对,才发现他正在钻牛角尖。
“小玉,你很好,但是我担心你。”
秦歌的声音很温柔,也有担忧,“你涉世未深,容易被他人欺骗伤害,我很担心你会会承受不住打击。而且,有朝一日,若是有人想离间你我二人,你是不是真的要离开?”
他这样说,让楚怜玉难免的,会想起来刚刚大哥说的话,“你在怀疑我大哥?”
秦歌摇摇头,“我只是担心。”
楚怜玉抱紧了他,“我会一直相信你的。”
秦歌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了里面的坚定和认真,他笑了,“我相信你。”
楚怜玉抱着秦歌,“我会好好练武,也会坚定心神。”
“不用这么着急。”秦歌抚慰他,“你的武功路子不太对,需要调整一下。”
“怎么调整?”楚怜玉好奇地问。
“等到了玉泽宫我再告诉你。”秦歌示意他不要着急。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楚石的状态一直不稳定,总是在咳嗽,他非常担心。
“明日。”秦歌回答。
嵩明县中,白朗不再偷偷溜走,终日守在白寒身边。
那日出现的白冰再也没有出现过。
白寒看着冷冰冰的,但是周围的人都知道,堡主最近心情很好。
江湖大乱,鬼虫的事情传遍江湖。
一日,在收到一张纸条之后,白寒唤来白朗,“去洛阳镇。”
白朗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要去洛阳镇,甚至知道是谁派他去。
可是他就是不想让堡主去。
于是在白寒下命令启程的时候,他站着不动。
白寒等了一会儿,见他还不出门准备,抬头问道,“有事?”
白朗闷声回答,“无事。”脚却钉在地上般,动也不动。
白寒眉头微微蹙起,上上下下地扫视白朗,“你是……”
白朗咽了咽口水,暗想如果直接说不想让他去,被打的可能性有多大。
白寒却在看到他滚动的喉结时,眼神变深。“过来。”他说。
白朗意外地抬头,“嗯?”
白寒声音发冷,“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白朗眼看他情绪不对,连忙走了上去,乖乖地站在白寒面前,“堡主。”
白寒一伸手,把白朗撂在了床上。
白朗睁大眼睛,看着居高临下望着他的堡主。
白寒扫了白朗周身一眼,越看越满意,手伸出去,从他肩膀上开始,往下抚摸。
白朗躺在床上抖了两抖。
堡主你干嘛!
他在心中吼叫。
总感觉那晚过去之后,堡主的言行外放了很多。
现在大白天的都敢对下属上下其手了。
“躺平。”白寒忽地停住手,皱着眉头命令道。
白朗无语,僵硬地躺着不动。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白寒重复道。
上次堡主重复这句话的时候,他被打了一顿。
白朗识趣地躺平,眼巴巴地看着堡主。
白寒的手重新开始抚摸。
麻痒麻痒的。
白朗有点想笑。
白寒指尖一挑,挑开了白朗的衣襟。
白朗笑不出来了。
“堡主?”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寒的手,堡主不会这个时候来真的吧?
胸口上淡色的鞭痕露了出来,斑驳的疤痕看着触目惊心。
白寒的指尖顿住。
心中隐隐约约的痛。
“堡主。”白朗见他顿住,一把掩住了衣襟,坐了起来,“没事的,堡主。”
白寒看着他,“疼吗?”
白朗心中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他摇摇头,轻声道,“不疼。”
白寒沉默地直起身子,背过身去,声音辨不出喜怒,“去准备吧。”
白朗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于还是点点头,答应道,“是,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