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妻乃殿上之皇>第25章 要一起吗?

  001.

  晋祁幽幽的带着森冷杀机的话语在众人耳边响起, 与他脸上那越来越灿烂的狰狞笑容相衬。

  俯首跪在地上的众人把头垂得更低, 一个个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生怕晋祁注意到他们。

  何正在那阵阵扑来的澎湃杀意下,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似乎在思索到底该怎么保住性命。

  晋祁却没有那耐心你来我往慢慢磨耗,一刻见不到林绪,他便心急如焚。

  “还愣着干嘛?难道还要等朕亲自动手?”晋级体内澎湃的怒意,直逼得就连跟随而来的禁卫军都脸色惨白。

  闻言,压制着何正家人的士兵立刻又从人群中强硬的拖拽出一人来, 那人是何正的小儿子, 在见识了之前他兄长的人头落地后,整个人都已崩溃。

  被从人群中拉出来时, 他一边努力的拽住身旁的人试图自救, 一边鼻涕眼泪满脸的哀嚎。

  何正想要去拦,却被一旁的禁卫军推开。

  眼见着禁卫军手起刀落, 额上已满是冷汗的何正连忙大喊道:“我儿子要是死了,林绪他就死定了!”

  晋祁抬手,就在何正就要松下一口气时,就听晋祁吐出口的话竟是越发冰冷的杀令, “杀了。”

  “是。”

  “父亲,父亲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爹,娘你快劝劝他……”何正小儿子的哀嚎引得他家中其余人一个个的都跟着嚎叫起来, 一时间倒是热闹得紧。

  禁卫军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压制住众人,要取何正小儿子的人头。

  何正双眼充血慌乱地看向晋祁,见晋祁竟真的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说,我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你不要杀他!”

  何正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接连三个响头把自己的额头都磕出血来。

  面对着如此冷血无情的晋祁,何正恍惚间又回忆起当初晋祁登基时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整个朝中都人人自危,每日退朝后百官无一不是背心汗湿冷汗淋漓。

  那时候的何正本以为自己也死定了,却不想他活了下来,甚至成了朝中少有的两朝元老,成了后来那些朝中新进都要尊敬几分的存在。

  而在那之后,晋祁的性格也逐渐变得温顺,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冷血残忍。

  不知何时,他就忘了这种仅是站在这人视线范围内就冷汗淋漓毛骨悚然的感觉。如今他又想起来了,想起这种令人绝望的感觉。

  晋祁看了一眼旁边的禁卫军,几人放开何正的小儿子。

  何正跪在地上心如死灰,眼中满是绝望,“我可以告诉你林绪在什么地方,但你必须答应我事后不追究他们的责任,让他们离开。”

  “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晋祁轻声问道。

  何正浑身一震,透着绝望和死气的眸子看向晋祁,他已经后悔不该激怒晋祁,但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晋祁定然不会放过他。

  “罪臣只求皇上宅心仁厚,求皇上放过他们,他们与这件事情都毫无关系,一切都是臣自己拿的主意,他们并不知情。”何正磕头不起。

  片刻的死寂后,晋祁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传来,“他在什么地方?”

  “丞相大人被臣拘禁在城西市场附近的一处民宅中。”何正面露激动。

  “杀了。”晋祁还是那带着笑意的语调,出口的话却叫面露解脱笑容的何正整张脸都扭曲狰狞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答应了我不会动他们吗?你这昏君你居然言而无信!”何正疯了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向晋祁。

  一旁的禁卫军见状,连忙把人拽住按在地上。

  “你不能言而无信,你是皇上,你一言九鼎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何正灰头土脸地抬起头来用带着血的双眼狠狠地瞪着晋祁。

  “言而无信?”晋祁冷笑,“朕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不杀他们?”

  何正哑然,晋祁虽然并未出声,可他们明明说好了。

  何正慌乱间抬头看向一旁其他人,可是四周那些禁卫军一个个仿佛木头,目不斜视。

  他再看向一旁中书省其他官员,那群人一个个却是跪俯在地,动都不敢动弹一下,这其中还包括许多平日里与他颇多来往的老友。

  “你!”

  “你们谁听见了?”晋祁看向那些头都不敢抬的官员。

  庭院之中,一片死寂。

  “别再让我看见他们。”晋祁衣袖一甩,无视身后那一片求饶惨叫,大步向着庭院外走去。

  既然已经知道林绪所在的地方,他自然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这里,况且林绪是个什么状况他还不知,若是受伤……

  思及至此,满心焦灼不安的晋祁脚下步伐又快了几分。

  他知道林绪厉害知道林绪有本事,可是林绪他再厉害再有本事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个人,他若是受了伤一样会流血一样会痛,一样会死。

  晋祁想到最后那个字样,嘴角抿紧,不复之前在何正面前的镇定自若,慌乱不安占据了他整个胸腔。

  一想到林绪此刻可能浑身是伤可能奄奄一息,晋祁一颗心就像被拽在手中般再也无法跳动,再也喘不过气来。

  “报——”急匆匆而来的禁卫军差点便与晋祁在门口撞上。

  “出什么事了?”晋祁呵斥。

  “回皇上,丞相大人他——”

  那人话还未说完,晋祁已经激动得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领把人拉了起来,“他怎么样了?”

  那人吓了一跳,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回皇上,刚刚为将军那边来信说找到丞相大人了,只不过……”

  见着晋祁那张近在咫尺满是愤怒与杀意的龙颜,那人到了嘴边的话,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

  “他伤得严重吗?”晋祁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

  “丞相大人他并未受伤,卫将军那边找到他时他平安无恙,只是,只是……”报信之人看着面前明显松了口气的晋祁,后面那句‘找到林绪时林绪已经自己往回走’变得有些说不出口。

  卫将军得令后立刻封锁京城,让人四处寻人,在几乎挨着挨着把京城大半地方都封锁并翻了个遍后,却在路上遇见了正往回走的林绪。

  见到林绪原本都急疯了的众人都是一愣,连忙上前,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情。

  从林绪口中得知何正关人的地方众人找过去时,那里却早已经沦陷。本该是看守林绪的人全被一锅端,全反过来被林绪制服,屋里看样子也早已经被他翻了个遍。

  更让众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是,那些个自己引狼入室被一锅端了绑在一起的人看到他们之后,反是露出得救了的表情,让众人都有些怀疑到底谁才是坏人。

  知道林绪没事知道那边发生了些什么,面对担心不已的晋祁,他才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释这件事。

  告诉晋祁林绪虽然被抓,但是却反过来把对方一窝端了?还是告诉晋祁对方不如林绪能打,结果赔了夫人还折了兵?

  “只是什么?”晋祁听说林绪无事,松开了拽住那人衣领的手。

  那人退后一步正欲跪下回话,动作间就见一袭白衫颇有些仙气之人,正迈着不紧

  不慢的步伐向着这边走来。

  “丞相大人。”

  晋祁闻声,迅速抬头看去,看到林绪那瞬间他彻底松了口气,脸上的寒霜与暴戾也柔和许多。

  “你怎么样?”晋祁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林绪。

  林绪来到院门边,正准备回话,便看见晋祁身后那尸首分家满地鲜血的血腥一幕。

  腥臭的血腥味伴随着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扩散开,再加上那哭喊声哀嚎声以及婴儿的啼哭,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这是怎么回事?”林绪抬手捂鼻,他最是不喜欢这种血淋淋的场景。

  林绪善武亦非那种心慈手软之人,可这却并不等于他会喜欢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相反,他厌恶这种场景,特别是这混杂的声音中还伴随着一阵阵婴儿的啼哭。

  晋祁回头看去,转头的瞬间黑白分明的眸中又染上几分杀意,他给负责的小队长递了个眼神,那人立刻安排起来,把人带走以及清理场地。

  林绪站在门口,看到被押解出来的何正,林绪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张俊脸上逐渐浮现出几分呆滞的神情。

  “你干了什么。”林绪呆呆地看着何正被押走,他从袖中掏出自己刚刚到手的东西,又看看已经走远的何正,神情间流露出几分茫然无措来。

  他不过是离开了一夜,何正这是怎么了?

  林绪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己手中那份资料的眼神越发的茫然无措起来。对这超出预料之事,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绪呆呆地望着何正,晋祁眼珠子却都快粘到林绪身上。

  他绕着林绪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确定林绪没有缺胳膊少腿身上也不见伤口,他眼睛才亮闪起来。

  晋祁开口,本欲询问林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话刚到嘴边,却在林绪拿着东西的袖口上看到了一抹暗红。

  “你受伤了?”晋祁瞬间紧张起来,他立刻回头喝道:“立刻给朕传太医!”

  “不用,我没受伤。”目光还有些呆滞的林绪看向晋祁。

  “不行!必须检查一番,你给我安静呆着,在检查完之前哪里都不许去。”晋祁大手一挥,不复以往在林绪面前的好说话,变得强势而固执。

  晋祁不容拒绝,林绪回过神来,大脑开始运转,联系之前在宫外时卫将军找到他时的那松了口气的模样,他很快便隐约明白过来发生了些什么。

  “还愣着做什么?你跟朕进来。”晋祁见身旁的林绪一直沉默不语,眉头瞬间紧蹙,只当林绪身体不舒服。

  他伸手拉了林绪的手,把人带进院内,又亲自从一旁拉了凳子,把林绪按到凳上坐下。

  “哪里痛?”晋祁紧张兮兮的在林绪身边探头探脑,只恨自己没有学会些医术,无法诊断林绪到底伤在哪了。

  既然身上表面没有伤口,那肯定就是内伤了,内伤不比外伤更麻烦。

  “太医呢?怎么还没来,政养他们是吃白饭的吗,再不来就不用来了!”晋祁朝门口望了一眼,见还不见人,顿时变得有些蛮不讲理。

  太医院到这边怎么也要些路程,就算那些个年老的太医奔跑而来也没这么快。道理晋祁当然懂,可事情一牵扯到林绪他整个人就慌了手脚。

  “奴才立刻让人去催催。”太监总管连忙往门外跑去。

  他从晋祁登基就一直跟随在侧,近几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晋祁如此生气,如今都还余惊未定。

  不消片刻,太医院大半的医官都被叫了过来,晋祁立刻让众人进屋帮忙检查。

  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林绪拒绝两次

  ,可都被晋祁又按回凳子上坐着,直到太医院那群人把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并且告诉晋祁他确实没事,晋祁才把那些人赶了出去。

  “你若是有什么地方难受不舒服,一定不要隐瞒,知道了吗?”晋祁让太医院的人看完还颇为不放心。

  “我都说了我没事。”林绪放下手中一直拿着的东西,幽幽地看向紧张不安的晋祁。

  晋祁这副紧张不安的模样让人觉得有些可笑,林绪眼中也确实多了几分笑意。

  “那你衣服上的血渍是哪里来的?”晋祁对林绪衣服上暗红色的血迹还耿耿于怀。

  林绪不答,只是有些不喜的挽起衣摆看了一眼,他不喜血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晋祁又问道。

  林绪一夜未归了无音讯,如今又自己突然冒出来,再加上那何正的话,昨夜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没什么。”林绪不欲细说,一夜未眠的他也有些累了。

  “你当朕会信吗?”晋祁心中窝火。

  看着面前一脸淡然,似乎整件事情就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林绪,晋祁都不知道应该气林绪瞒着他还是应该气林绪居然拿自己冒险。

  “前些日子我查到朝中有人与铁矿商贩有密切来往,再加上皇上之前给臣的那一份资料后,臣便大概猜出是什么人,之前几日臣故意放出调查风声,结果引来了何正。”林绪道。

  “铁矿商贩?”晋祁惊讶。

  大榆农业并不发达,但在铁矿的开采方面和一些其它产物上却算得上丰富,因为这直接关系到大榆这边国库以及许多人的收入生计,所以朝廷一直监管得格外严厉。

  商税之事虽也包括这,可晋祁之前确实未曾想到连这都有人动手脚,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他查得一直非常的严,每年的账目更是都亲自过目反复推敲。

  “他们并不是在账目上动手脚,而是在开采之前就已经动了手脚……”林绪查到这些之前也未曾想到这些。

  大榆这边每年颁发下去的开采许可证都是经过各部审核的,朝中对外承包的价钱与进账早就已经有预算,可账目晋祁可以查,这矿脉的大小与质量却没办法亲眼看到分辨。

  何正便是看中了这点,身为两朝元老的他借着身份的优势伙同朝中部分审核官员,硬是把那大好的矿脉降低一个等级,说成普通矿脉。

  一条矿脉从中获取的利益就足以让他们赚得肥头大耳,若再联系好路子偷卖到其它几国,这价位又要翻上几番,可以说是再好赚不过。

  查到这些后,林绪故意放出风声让心中有鬼的那群人知道,然后又故意假装中计被擒,被带入贼窝。

  林绪选择如此冒险,除了想要拿到更确切的证据之外,还有一部分也是准备顺藤摸瓜。

  林绪查到这件事情的时间不长,手上的证据也并不多,甚至是这一条链上到底有哪些人他都还不甚清楚,若他就凭着手上的东西揭发,最多也只能拿下几个证据确凿的。

  这暗里私下还有多少人参与其中,还有多少人知情不报,恐怕这辈子他都无法再得知。

  说话间,林绪目光瞥过院子中还未来得及掩埋的血渍。

  林绪原本是准备拿了确凿的证据去威胁何正,让何正告诉他到底还有多少人参与其中的,何正这人居功自傲自私自利,若拿住他的把柄,他肯定会不惜一切换取自己的安全。

  结果却未曾想,他这边好不容易把何正的确凿证据找着,一回头晋祁却截胡差点把人杀了。

  若说他与晋祁最大的不同,恐怕就是这点。晋祁杀心太重,落在他手里的基本都只有死路一条。而他

  不同,落到他手里多是求死不能。

  林绪收回看向院子中的视线,他看看面前的晋祁,唔,落到他手里人总归是还活着,不是吗?

  况且有些事情并不是把相关的人杀光就能解决的,就如同这商税之事,若晋祁当真把所有相关的人全部杀干净,那到时候外面的那些零碎商贩的税又由谁去收?

  就算重新培养一批人,从科举到熟悉步骤真能派上用场做事,少说也要一年半载的时间,就算他们等得起国库也等不起。

  晋祁静静的听着林绪的解释,听说林绪本是准备找何正麻烦,却不想何正差点被他杀掉,晋祁偷偷瞥了一眼门口,慢慢挪动脚步向着门口的方向而去。

  林绪站起身来,他拿了一旁放着的资料。

  晋祁趁着他拿东西的功夫溜到门边,刚准备抬脚出门,后颈熟悉的位置就被拎住。下一刻,他被林绪脚不沾地地提着后领拎了回来。

  晋祁落地,惊弓之鸟的他连忙退到椅背后,“是他先动的手,真的。”

  提起这件事,晋祁就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杀意。

  虽说因为他的原因让林绪的计划出现差漏,这让他被林绪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但他却并不后悔做了这些。

  何正他本就不该动林绪,哪怕这是林绪蓄意为之,他也万万不该动林绪的心思。林绪若当真出了事,他绝对会叫他何正死无葬身之地!

  思及痛恨之处,晋祁一口牙齿咬得咔嚓作响,冷冽的眸中散发出浓浓的杀意。

  晋祁瞬间冷了面孔,林绪却看着他微有些走神。

  他这一次调查到的东西,并不仅仅只有他刚刚告诉晋祁的这些关于矿脉的事,还有一些他之前未曾预料到的,关于晋祁的事。

  晋祁虽然出身皇室,但日子却过得十分坎坷不顺,记事后没多久他的生母就因为与人有染而被打入冷宫,皇上对他也是厌恶至极。

  那之后连带着他也被整个后宫的人指指点点闲言碎语,大到皇后嫔妃小到宫女太监,甚至就连这宫里头最不入流的丫鬟下人都能把他欺负了去。

  就林绪之前所知,晋祁后来被李妃收养带在身边,虽说明面上还是个皇子可日子过得却并不见得有多好。直到登基前,甚至许多人都已经忘记大榆还有他这皇子。

  从他从何正那里得到的资料来看,晋祁还有许多是外人所不知的秘密,例如当年他被李妃收养后发生的那些事情,例如他并非李妃所生却与李妃越长越像的脸。

  一个皇子,长相不像生母也不像皇上,却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嫔妃相似……

  林绪未曾见过李妃不知道她到底与晋祁是否相似,也不知道何正为什么会去调查当年的往事,更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调查什么东西,但这件事情里面肯定还有很多他所不知道的陈年旧事。

  “你看着朕做什么?”如同惊弓之鸟的晋祁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望着自己眼都不眨一下的人。

  这事要说起来,晋祁觉得其实不能怪他,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林绪什么都不说,所以才会造成如今这样的状况。

  若他说了,他肯定会配合他,而不是如此心神不宁不知所措。

  这么一想,晋祁看向林绪的眼神不由带了几分幽怨,林绪擅自行动任性妄为,却未曾想过他是否会担心。

  昨天下午他在丞相府时这人肯定就已经有了主意,那时候他明明有机会可以告诉他,却闭口不提只是把他送走,是觉得他不值得信任还是觉得他会碍手碍脚?

  林绪看了一眼晋祁,只一眼就读懂他眼中的东西。不过此刻的他并没有太多心思去管晋祁,此刻的他回过神来正琢磨着接下

  去该怎么办是好。

  何正这边已经被晋祁拿下,他虽然还可以拿了之前的证据去换部分消息,不过恐怕换到的东西会大打折扣。

  而且如此一来也打草惊蛇,那些人肯定会立刻销毁所有证据,就算他深究下去到头来可能也只能抓住个别。

  林绪迅速的把如今还能用的东西在脑海中全部整理了一遍,又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眼神幽怨的晋祁,默默把他也归类其中。

  虽说晋祁这一闹让他的计划作废,但也并不见得全部都是坏事。

  有了何正杀鸡儆猴,再联系之前他故意什么都不做吊足了众人胃口,如今棋盘上他能用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

  “皇上。”

  “怎么了?”晋祁出口的话语中都透露着几分不开心。

  “不要忘了抄家。”林绪提醒。

  何正家中必然能找出不少东西,他之前贪污受贿那么多,底下明里暗里产业也不少,若整理起来说不定比如今的国库还要富有得多。

  “朕知道了。”晋祁听到有钱,精神了几分,立刻暗中默默琢磨起来能拿多少到内务府那边。

  这每日清粥白菜的吃着,他都已经快要忘记肉是个什么滋味了,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成为大榆有史以来唯一一个馋死的皇帝。

  “马上就要举行科举,皇上应该不会忘了吧?”一眼看透晋祁心中小算盘的林绪无情提示。

  科举也是个费钱的事儿,虽说比不上边关军粮,可也不可能不费一分一毫,事实上每年花在这上面的钱就从来没少过。

  小算盘正打得啪啪作响的晋祁闻言一噎,“朕知道,这不还有两个月吗?”难道就不能允许他吃顿肉?

  “皇上不要忘了就好。”林绪嘴上这么说着,眼中却满是刺人的怀疑。

  晋祁气的说不出话来,林绪到底所有多信不过他?在他林绪眼里他是那种会滥用的人吗?

  “有地方可以洗漱吗?”林绪突兀地问道。

  自从发现衣摆有血,他总是能修到浓郁的血腥味,让他作恶。就连身上仿佛都跟着痒痒了起来,难受得紧。

  晋祁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跟朕来。”

  离开时,晋祁特意带了人从旁门离开,并未走需要走过满是血迹的庭院的正门。

  林绪这人一幅皮囊看似温润好相处好脾气,却在有些事情上格外的固执,他不喜欢血腥的东西,便是连沾了血迹的衣服都不会再穿第二次,是厌恶到了骨子里。

  晋祁领着人,带着他回了自己的寝宫。

  因为林绪突然消失不见,整个京城和皇宫都已经乱作一团,再加上刚刚何正的事情,恐怕除了他这寝宫当中就没有什么地方还清静。

  丞相府更不用说,早就已经乱了一夜。他下令之后为了弄清楚林绪的去向,卫将军的人也去丞相府清查过,现在怕都还没整理过来。

  “您要不要先吃些东西?”晋祁问。林绪昨夜被带走,肯定是既没吃好也没休息好。

  “不用。”林绪拒绝。看了刚刚那令人作呕的一幕,他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朕让人把浴室清理出来,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晋祁说着向着一旁走去,亲自到成衣间拿了林绪之前借穿过的那衣服过来。

  这衣服自从林绪借穿过一次之后,他就单独找了地方放了起来,不许外人碰触,直到如今上面都还带着一层淡淡的笔墨气息。

  晋祁自己也说不清缘由,但他却格外喜欢这种似有若无的气息。他平日里也时常出入书房,笔墨之类的接触的也不少,可却唯独林绪身上的那淡淡的笔墨香气他

  最为动心。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灿烂得过了头的阳光笼罩着整个皇宫,甚至还偷偷从窗口投射进来,照得靠窗的地面都亮堂堂,也把站在窗口的林绪照得仿佛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一袭白衫,一头泼墨长发,面如冠玉唇若抹朱的他仿若并非真实存在而是虚影,伸手便能从他身体透过。

  “衣服朕就放在这里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吩咐,门外有人候着。”晋祁打破沉默,末了不忘加上一句,“朕也在外面。”

  林绪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衣服,抬眸间问道:“要一起洗吗?”

  “什么?”晋祁提了口气,这人刚刚不是还一本正经,怎么一个眨眼间就又这么不正经起来?

  “臣是问皇上你要一起洗吗?”林绪向着浴池走去。

  这里的浴池是专为皇上而设,从做工设计甚至是活泉水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别的地方可见不到。

  即使林绪对这些享受的东西并未太过在意,见着那偌大的冒着袅袅青烟的浴池,还是忍不住放松了身体。池边还点了熏香,能让人放松身体祛除疲劳。

  “不用了。”晋祁看着林绪走进屋去。

  他本该离开,但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似的迈不出,那一扇半合着的门仿佛有无限的吸引力,让他整个人都被拉了过去。

  犹豫片刻,晋祁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这里是他专用的浴池,所有的一切他都熟悉,进去后他很快便在池边找到了弯腰试水温的林绪。

  “水温适中的,朕还特意让人在旁边点了年前供奉来的熏香,能解除疲劳。一共就几只,朕都舍不得用,倒是便宜你了。”晋祁进门后站在一旁。

  这屋子里面的温度有些高,高得他都有些发热。

  林绪试了水温,似乎觉得满意,走到一旁便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晋祁见状脸上微赧连忙背过身去,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晋祁偷偷回头瞥了一眼毫无自觉的某人。

  虽说他与林绪两人都是男人没错,可这人是不是太没防备了些?

  上一次也是,说脱就脱,在他面前就算了,万一叫别人看了去怎么办?

  这么一想晋祁又觉得有些不对,他若不看,万一这人真的受了伤却瞒着他怎么办?

  晋祁觉得有理,理直气壮地转过头来,他上下打量着已经把上衣脱去的林绪,愈发灼热的目光几乎把他身上的每一条肌肉勾勒出的线条都刻画在脑海里。

  不得不说,林绪的身材确实是好,那种既是男人看了也会嫉妒的匀称蕴含力量的美。

  肩宽臀窄,皮肤细腻,修长的四肢充满爆发力,特别是那腰腹,让晋祁都恨不得伸手摸摸看。腰腹之下那双长腿修长而匀称,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赘肉。

  若要说唯一让晋祁觉得惊讶的,恐怕就是那与林绪温文儒雅的气质截然不同的某处。晋祁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腹的位置,正准备再瞄一眼林绪的,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幽幽的黑眸。

  003.

  晋祁偷看被抓了个正着,他看看林绪又低头看看自己,静谧无声的屋中有什么淡淡的东西开始流淌。

  眼见着林绪进入水中,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着面对着他,晋祁憋不住了。

  “朕就是随便看看,你不要多想。”晋祁道。

  “臣什么都没说。”林绪只是静静地打量着面前不知道是被池水熏红,还是想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红了一张脸的晋祁。

  “但是你想了!”晋祁气急败坏地低吼。

  林绪不否认,只是静静

  看着晋祁。

  这人胆子倒是大了不小,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个不停,若不是因为与他对上眼,估计还能在一旁摇着尾巴耳朵通红地看上许久。

  林绪不说话不否认,反倒是把有一肚子想说的话的晋祁憋到。

  “皇上当真不下来洗洗?”林绪别开脸去看向一旁,就不看脸上写着有话要说几个大字的晋祁。

  “不洗。”晋祁气弱几分,底气有些不足。

  他才不要在林绪面前漏丑,而且这人肯定会笑话他,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会记着。

  “可是皇上你身上都脏了。”林绪瞥了一眼晋祁衣摆下方的血渍。

  晋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自己衣摆上不知何时沾染到的血渍,想起林绪极为讨厌血腥,晋祁反射性抬手拍了拍衣摆。只是那些血渍已经干得差不多,莫说是拍,就连洗都未必能洗得掉。

  林绪微眯着眼,似是舒服极了。这池子当真是个不错的东西,在里面稍泡些时间他整个人就都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身上的疲倦全部消散无踪,身心都舒展开来。

  林绪平日里作息及为规律,少有这样彻夜不眠的时候。袅袅的水雾中,林绪嗅着一旁熏香的气息,有了几分睡意。

  “朕等一下洗。”晋祁话音落下等了片刻,却没等到林绪的回答,他上前两步靠近林绪一些,“不要在这里睡觉,会滑进水里的。”

  靠着池子坐着的林绪依旧没有回应,一夜未睡的他似乎真的已经累得睡了过去,若非是如今这样的情况晋祁倒是想要由着林绪睡个够,可这里显然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晋祁见状走上前去在林绪身旁蹲下,他本欲抬手叫醒林绪,却在伸出手后改变了主意,转了个弯向着林绪被水汽熏成粉色的唇瓣而去。

  睡着后的林绪格外的安静,不同于他平时的那种淡然不争,而是真的安静。

  晋祁的手轻轻触碰在他唇瓣上,感受着那柔软的感觉,晋祁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他的手指顺着林绪的嘴角向上划去,细细的抚摸着他的眉眼,林绪五官端正好看,但与他来说却不只是如此,那张脸他早已经铭刻于心。

  晋祁的手指划过林绪脸上的每一处,触碰过林绪肌肤的指尖带起一阵热潮,最终凝聚在一起直冲晋祁大脑,烧得他脑中一片空白。

  看着林绪那张睡脸,晋祁着了迷,他褪去衣服从另一侧进了水中,坐到了林绪身旁。

  近距离看着林绪的睡容,晋祁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胸腔中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样不断鼓动着。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只要与这人亲近他就会如此。

  晋祁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之后,才总算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的人竟然都看呆了。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晋祁咽了咽口水。他又看了一眼林绪那双闭着的眼眸,大着胆子慢慢的向着他靠了过去。

  靠得近了,林绪那张脸就越发的清晰起来,他眼帘下那微卷的睫毛都根根可见。他不断轻轻喷吐出的呼吸,也都尽数洒在了晋祁的唇边。

  晋祁有些不争气的屏住了呼吸,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意乱,心脏骤然变得灼热滚烫,像是要连这一池子水都煮沸。

  轻轻触碰,又轻轻分开,晋祁早之前在脑海当中演练无数次的霸道热吻,到头来只变成一个笨拙的触碰,可就只是这,也已经让他整个人都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更甚至是分开后,晋祁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变得没有了力气,他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勇气都已经在刚刚用完。

  偷吻完,晋祁小心翼翼打量着面前还毫无动静的林绪,见林绪好像并未察觉他忍不住松了口气,也忍不

  住感慨低喃,“平日里要也能这么听话该多好。”

  这人总有办法气得他跳脚,总有办法让他恨得咬牙切齿,要是能有这么听话该多好。

  不过他也只是嘴上说说,如果林绪平日里也这么听话,那他就不是他了。

  “皇上是觉得臣不听话?”

  “朕没有——”晋祁话说到一半就吓得一个哆嗦。

  在他面前,原本紧闭的那双眸子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林绪冷清的声音带着几分充满睡意的慵懒在他耳畔响起。

  晋祁听着那仿佛扫在心尖上的声音,只觉得体内所有热流都直冲进他的大脑和心脏,下一刻他的世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双近在咫尺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