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顾命大臣自顾不暇>第77章 好久不见

  许观尘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这个匕首它……”

  萧贽凝眸看他:“你来行刺?”

  “不……”许观尘挠头,“权宜之计,权宜之计,我没别的办法了。”

  萧贽拿过他手中匕首,丢到一边。许观尘抬手拍拍他的胸口,想要帮他顺顺气。

  他一抬手,露出广袖下边半截手腕,萧贽圈住他的手腕,细了不少,上边还有带着镣铐磨出来的红痕。

  萧贽摸摸他的手腕,又将他的衣袖撩上去,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伤。

  许观尘暗自庆幸,上回跳下马车,滚下山坡摔出来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他这副模样虽然还是病弱,但看起来还是不错。

  萧贽问道:“这几日犯病了没有?”

  “犯过几回。”许观尘轻描淡写地带过去,“熬过去就好了。前几日萧启把解药给我,已经好了。”

  这时候萧贽已经摸见他肩上一道箭伤,许观尘便解释道:“那时候为了骗萧启,帮他挡了一箭,已经不怎么疼了。”

  萧贽低头,隔着衣裳吻了吻他的伤口。

  许观尘不大好意思,别过脸去,不再看他。萧贽顺着他的肩,吻上他的脖颈,最后亲亲他的脸。

  “你……”许观尘伸手抱住他,把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没关系的,不怪你的,是我命中合该有此一劫。”

  皇帝大婚,礼节繁琐,这时候他们能面对着面好好说话,已经是夜里了。

  许观尘同他抱了一会儿,便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得传信回去,萧启只等你一死,就要打着七殿下的旗号回金陵称帝。我前几日传信给裴将军,你看见了么?”

  “你表兄钟遥,还有两位将军,都埋伏在途中。”

  “好。”许观尘走到窗边,推开窗扇,吹了一声口哨,将萧启交给他的鸽子唤来。

  他随手扯下一块布条,伸出食指放在唇边,要咬破手指,在上边抹出血迹。

  萧贽拿开他的手,把自己的手递给他。许观尘咬了一口,往布条子上滴了两滴鲜血,表示已经得手。

  把带着血迹的布条子绑在鸽子腿上,放飞鸽子,许观尘帮他将手上鲜血吮净。

  许观尘道:“我这几日在静虚观——就是我们之前去过的那个道观,还得劳烦你派人去道观里,把我师父还有一个小师侄给接出来。”

  原来他们就离得这么近。

  萧贽应了,又问道:“定国公府门前的风石走解药,也是你放的?”

  “是兄长放的。”许观尘被他盯着,有些心虚,便道,“是我让兄长放的,那东西其实也不是很难拿到,就是……”

  “就是什么?”萧贽道,“你从前同萧启交好,我还以为你懂得……”

  “懂得什么?”许观尘学他的话,反问他道,“从前算是我没看出来,我一同萧启交好,你整个人都冒酸气儿。这会子要还是同萧启交好,你不得气得从轮椅上跳起来?”

  许观尘又正经道:“你中箭那天其实我在山上看着,我还以为你……”

  这话说来很不好意思,许观尘以为他死了,慌得跳了马车,滚过山坡,还差点儿跳下悬崖。

  索性事情都过去了,许观尘不说,萧贽也不会知道。

  许观尘点了点手指:“飞扬和舅舅呢?我出去看看他们。”

  萧贽正色道:“飞扬和舅舅已经睡了,明日再看。”

  “那我去看看我哥哥。”

  萧贽仍道:“兄长也已经安置下了。”

  许观尘回过味来:“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

  萧贽瞥了一眼案上烧了一半的红烛,无比正经道:“很晚了,你不要胡闹。”

  “哦。”许观尘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看见他眸中似海情深,心中一动,双手揽着他的腰,把他往榻上推,“行啊,睡吧。”

  才把萧贽按到榻上,外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吼:“不行!小混蛋你给我滚出来!”

  许问的声音。

  “小混蛋”一听见家长在外边喊喊他,一激灵,做坏事儿被抓住的小孩子似的,迅速收回手站起来,站得笔直,还理了理衣裳。

  “那个……”许观尘干咳两声,对萧贽道,“哥哥他对这件事……还有一点儿惊喜……不是,惊吓。”

  萧贽起身,揽着许观尘的腰,把他带出去了。

  殿前阶下,裴舅舅把许问拦住:“许大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谈谈雁北的军防?”

  “不谈,我弟弟都被你外甥……”许问道,“我同你有什么军防可谈?”

  飞扬一直跟在裴舅舅身后,忽然有些明白场上的局势,一伸手就握住许问的双手,唤了一声:“大哥哥。”

  “你又是……”许问险些气绝,“孩子?他还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不,他不是……”裴舅舅把捣乱的飞扬抓到身后去,“他只是一只小肥羊。”

  许问一抬头,就看见煦春殿里,“大混蛋”挟持着“小混蛋”出来了。

  飞扬许久未看见观尘哥哥,一步跨过三个台阶,飞奔上前,抱着许观尘就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跟他说:“对不起,观尘哥哥……飞扬以后不会把哥哥一个人留下来了……”

  “不要紧,不要紧。”许观尘摸摸他的脑袋,“不怪飞扬。”

  裴舅舅亦是上前,道:“许哥儿没事就好,回来就好。”

  许问不动声色地瞥了萧贽两眼,他从前与萧贽见过两面,只是没仔细看,这回仔细看,也没看出来什么花儿。

  他上前,站在阶下,躬身抱拳:“陛下。”

  萧贽点点头,却仍是板着脸:“哥哥不必多礼。”

  许问一愣,竟是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许观尘:“你教他的?”

  萧贽也看他:“观尘教的,他说直接不由分说直接喊‘哥哥’,许大公子不好意思直接回绝。”

  许观尘捂脸:“不是我,我没有。”

  ……

  煦春殿里,一张长案隔开,萧贽坐在正中,身侧两边是飞扬与裴舅舅。

  许观尘坐在中间的软垫上发呆,许问坐在萧贽对面。

  现在有请正方辩友发表他的观点。

  正方辩友许问:“我觉得不行。”

  许观尘提出异议:“哥哥,昨天晚上你明明说可以的。”

  “昨天晚上你还在徐府,萧启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不说‘可以’怎么办?”许问道,“我现在反悔了,我觉得不行。”

  现在有请反方辩友。

  飞扬试图握住许问的手:“大哥哥……”

  许问不为所动,收回手:“你不要乱认亲戚,我不是羊。”

  裴舅舅试图用雁北转移话题:“许大公子,元策这些年在雁北炼武傀儡……”

  许问一摆手:“西陵在西北的城防我都画出来了,下回给你们看看。”

  场上状况似乎有些焦灼,这时候许观尘一转头,便看见小成公公端着茶盏走来。

  小成公公见他看过来,也朝他笑了笑:“小公爷回来了?”

  许观尘点点头,又看了眼自家兄长,害怕惹他生气,便朝小成公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成公公端着茶水上前,只在许观尘身边坐下,待将茶盏奉到许问面前时,便抬眼看他一眼,轻声道:“许大公子,好久不见。”

  许大公子一顿,端起案上茶盏,顾不得烫,就抿了一口:“好久不见。”

  过了一会儿,许问道:“成知节啊,你说阿尘与陛下这事儿是不是不行?主要是为陛下绵延子嗣想,这事儿就不……”

  小成公公笑道:“要说起来,这件事情,也算是我出力最多。你若是要怪,就怪我吧。”

  许问一脸“成知节连你也背叛我”的震惊模样。

  “从前是我把小公爷拐过来的,萧启落败,我还帮着陛下到他府上去要人。小公爷在福宁殿养病,我总是找借口把他二人放在一处。小公爷同陛下吵架,还是我把他二人锁在一起。陛下哄小公爷,有时候我还帮着出主意……”

  小成公公将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数来,许问扶额:“别说了,我头疼。”

  他二人说话的时候,许观尘早就悄悄摸到萧贽身边,靠着他吃点心,衣袖下边还腻腻歪歪地牵着手。

  他吃得正高兴的时候,墙外响过三声打更声音。

  许问坐直了,一伸腿,在案下轻轻地踢了一下许观尘:“还不去睡觉,这么些年,你就学会熬夜了?”

  许观尘咽下口中的点心:“金陵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我睡不着……”

  “这种事情要你来管?”许问又踢他一下,“去睡觉。”

  萧贽亦道:“这件事不用你管了,你去睡罢。”

  于是许观尘吃完点心,收拾收拾东西,回内室去睡觉。飞扬跑回自己殿中,抱来枕头与被子,今晚要与许观尘挤在一处。

  夜更深时,裴舅舅也回去睡了,小成公公拨亮案上烛芯,隔着烛光,萧贽与许问看着对方。

  萧贽忽然起身,许问也跟着站起来。

  小成公公扯了扯许问的衣袖:“飞扬还在,就算陛下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许问重新坐下,萧贽进内室看了一眼。

  内室里只留了一支小蜡烛,榻前帷帐低垂,飞扬抱着许观尘的手,两个人睡得正好。飞扬睡相不好,连带着许观尘也这样,躺得乱七八糟的。

  萧贽随手抓起被子,把飞扬的脸给盖住了。

  顺眼很多。

  他出去时,飞扬因为呼吸不来,把被子蹬地上了。

  萧贽将门关上,又摆了摆手,让外边的小成公公与许问都出去。他自个儿没地方睡,也就跟着出去了。

  星子低垂于檐下,小成公公去取挡风的外衫,廊前只剩下萧贽与许问二人。

  许问拢着手,问道:“陛下到底喜欢阿尘什么?”

  “从前他给我念经,把他当讲经布道的神仙看。”萧贽低头轻笑,“只是我这个人向来不规矩,要把神仙拉下道坛来。现下他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