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顾命大臣自顾不暇>第42章 我要凶了

  窗外两丛竹树,月光照着,题在窗纸上,影影绰绰的。

  许观尘被萧贽按在怀里,却还觉得不太真,暗中掐了一下自己。

  不疼。

  果然是做梦,萧贽人在行宫里,定国公府又不是没有护院,他怎么会进来?

  许观尘挣了挣,懵懵懂懂地抬眼看他。

  只是梦里的这个,和真的那个一样,手劲儿都很大。

  萧贽尚且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抱着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

  真的太像真的了,许观尘心想,自己肯定是被子盖厚了,才会梦见萧贽把他抱这么紧。

  萧贽问他:“病怎么样了?”

  “还好。”许观尘点头,“每天喝两次药,马上要到三月了,师父说,我再吃两次黑色的丸药就能全好了。”

  “全好?”

  “嗯……”谎话被拆穿了,许观尘补道,“也算是全好了,就是身子会比寻常人弱一点儿。病了这么久,不会这么容易就好的。不过我看师父,还是很着急的模样。”

  “要办的事情办妥了?”

  “还没有,府里……”许观尘忽然反应过来,抓了抓头发,“我为什么要在梦里和你说话?我要睡觉了。”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萧贽,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萧贽揽着他的腰,把他抓回来:“什么梦里?”

  许观尘懒懒地一抬眼:“我掐我自己不疼的嘛,你做什么在梦里还骗我?”

  萧贽被他气笑:“那你掐的是谁?”

  “我掐的是……”许观尘原本就掐着他的手背,顺着手臂摸上去,是萧贽。

  黑暗里,许观尘笑了笑,反身抱住他,小小声地喊了一句:“萧遇之。”

  萧贽或许是连夜从行宫赶过来的,还没来得及休整就过来了。夜里起了风,许观尘方才用被子帮他捂着,暖和了不少。

  就这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萧贽的手悄悄摸到他的腰上,一扯衣带,就把他的中衣解开了。

  许观尘一惊,按住他的手,往后退了退,轻声道:“你做什么?这是在我家。”

  萧贽面不改色:“听说你挨了两鞭子,看看。”

  “这……这样。”许观尘摸摸鼻尖,倒显得他心里想的事情不太正经。

  于是许观尘坐起来,松了松衣裳,解了半边,又拢起头发,把肩上一道伤露给他看,大大方方道:“你看吧。”

  那时候伤得厉害,现在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

  伤口结了痂,还有一道红痕。只是他又生得白,衬得更红一些。

  萧贽也坐起来,靠在榻边看他。

  半遮半掩,萧贽喉头一紧。

  许观尘却浑然不觉,还扭过脸去看那一道伤,一手拢着头发,一手碰碰伤疤,然后扯上衣裳,穿戴整齐了:“不疼了,已经快好了。”

  萧贽忽然伸手,扳着他的肩,把他按在榻上。

  不太对劲,好像是惹了什么麻烦了。

  许观尘心中咯噔一响,却坐起来,正经问道:“那时候鞭子打在腿上,我腿上也有一道伤,你想不想看看?”

  这就好像某一天晚上,许观尘吹了灯,拍拍床榻,叫他上床,盖好了被子,然后十分正经地问他:“陛下,我新得了一颗夜明珠,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看看?”

  萧贽一点也不想看。

  萧贽抬手握住他的脚踝,用拇指按了按他脚踝上那块突起圆润的骨头。

  许观尘生得好看,个子小些,脚也小些。萧贽最喜欢看他赤着脚,站在地上,衣摆垂下来,覆在脚面上。他有时候躲在屏风后边换衣裳,屏风遮掩着,只露出一双脚,也很漂亮。

  许观尘觉得不妙,往回收了收脚,又唤了他一声:“萧遇之?”

  萧贽骗他:“看看伤。”

  “哦。”许观尘应了一声,撩起裤腿给他看。

  然后许观尘就开始跟他认真地探讨,这个伤到底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原本连走路也疼。”

  而萧贽试探的手,一直试探到了他的腰上。

  许观尘拍开他的手,正经道:“不行,我还有两个月的药要吃,师父嘱咐过的,你闹起来没分寸。”

  萧贽哄他道:“我有,你失忆,不记得了。”

  “哪里有?”许观尘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控诉道,“一夜四回算是有分寸?醒来之后我就犯病了,泡了一晚上温泉。我有时候简直怀疑,就是因为那什么……你太没分寸,我才失忆的。”

  分明就是三年的时候到了,他才又犯病又失忆的。

  许观尘拧了他一把:“就怪你。”

  “既然如此,不耽误你师父给你治病,你有没有告诉他——”萧贽把他扑倒在榻上,附在他耳边道,“你是被……到失忆的?”

  许观尘的面上红了一片,再不理他,萧贽还是不依不饶,细细碎碎地吻他的鬓角。

  “萧遇之。”许观尘抬脚抵着他,轻声道,“你再这样,我要凶了。”

  毫无威慑,一点也不凶的样子。

  萧贽挑了挑眉,只把人揽进怀里。

  许观尘继续道:“一朝天子,大半夜的,跑到朝臣榻上来用强。要是写在史册上,你就……”

  “起居郎不写,就不会被写在史册上了。”萧贽假意叹道,“能拖一日是一日,先让你明日下不了床,拿不动笔。”

  许观尘推开他,盘腿坐在榻上,躲着他:“我念经了,今日晚课还没做。”

  萧贽挠了挠念经的小神仙的下巴。

  许观尘正经拍开他的手:“我真的念经了,你不要闹。”

  说是念经,其实后半夜里,许观尘那榻上,换过一床被褥。

  次日清早,他又被萧贽闹醒了。

  “你好烦啊,昨晚上不是才帮你……”许观尘使了个推云手,只可惜落了空。

  他头一回使太挤推云手的时候,萧贽被他打了一下,之后萧贽就再也没有中过招。

  萧贽倒是精神得很,横在他腰上的手也抱得很紧,很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早晨。”

  许观尘还是推他:“我不想换衣裳,也不想换被子了,你忍着,你不要……”

  外边响起敲门声,把他吓得直接坐了起来。

  飞扬在外边喊他:“观尘哥哥。”

  “我起来了,起来了。”许观尘下意识就按着萧贽,要把他往被子里塞。

  依着许观尘对飞扬的了解,他这时候应该直接推门进来了。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进来,才知道是昨天晚上,萧贽来的时候,把门给锁上了。

  许观尘起身穿鞋,榻前帐子掩得严严实实的,把萧贽藏在里边。

  “姑姑近来在家里住,她暂时还不是很看得上你。况且你一个皇帝,大半夜的潜进大臣家里,实在是很不好听。先委屈你在我房里躲一躲。”

  许观尘转身出去,进出几次,把洗漱的东西都搬进来,重新锁好了门。

  他一面挂起帐子,一面道:“现在外边都是人,你怎么回去?”

  萧贽却问:“回哪里去?”

  “回宫啊。”挂好了帐子,许观尘打开柜子,给他找衣裳。

  找了一会儿,他又重新走到萧贽身边,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

  萧贽比他高一些,在他这里,要给萧贽找衣裳,不怎么容易。许观尘连人都要栽到柜子里去了。

  许观尘又问道:“昨晚你是怎么来的?”

  萧贽分明是有意哄他,道:“趁着天黑,翻墙进来的。”

  许观尘便道:“你们萧家的人还真是喜欢翻墙。”

  萧贽面色一沉,走到他身后,把他推到柜子里去,好像要把他塞进柜子里锁起来,冷声道:“哪个萧家人,还翻墙进来了?”

  “就是那位小王爷萧绝……”许观尘费力站稳,反应过来,正色道,“他是光天化日,翻墙进来的,而且翻的是师父的院子。”

  这时飞扬又在外边敲门:“哥哥。”

  许观尘应道:“起了起了,早饭不用等我。”

  飞扬走后,许观尘继续给萧贽找衣裳,抱怨道:“你怎么长这么高?”

  萧贽看他翻了半天,便扶着他的腰,要他站好了:“去吃早饭。”

  许观尘转念一想,院子周围,不会没有跟他来的亲卫,找件衣裳,应该也不在话下。萧贽自个儿不着急,也就是许观尘替他操心。

  于是许观尘随手抖落开一件青梅颜色的道袍,披在他身上:“你收拾收拾,快点回去,不要被府里的人看见了。”

  许观尘的衣裳,熏过了香料,有点香。

  而萧贽不答“好”,也不答“不好”,拍拍他的屁股,叫他去用早饭,许观尘才终于往前跳了一步,跑了出去。

  穿过花廊,许观尘去内堂用早饭。

  因为钟夫人回来,玉清子又结束了几日的辟谷,府里热闹不少。

  许观尘溜进去,迅速作了个揖请安,然后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悄悄坐下,才捧起一个兔子模样的甜馒头,就被钟夫人看见了。

  钟夫人道:“阿尘,三年不见,变懒了。”

  许观尘干笑:“是吗?”

  “从前你都很早起来念经的。”

  许观尘低头,专心捏着手中兔子的耳朵。在心里默默地回答,昨夜因为萧贽,他已经念过很多遍的经文了,他不想再念经了,他想还俗。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钟遥就揉着拳头进来了,给他娘亲钟夫人问安。

  许观尘问道:“表兄,你不是在行宫么?”

  “昨天晚上,护驾回金陵,我就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时候太晚了,不敢打扰你们,就随便找了间屋子住下。”钟遥挠了挠头,“那位没与你一起?”

  许观尘心中咯噔一声响:“什么?”

  钟遥道:“昨夜那位说有封折子与你商讨,还是我带他进的国公府。他没要人带路,一个人去了你屋里,你没见着?”

  钟夫人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你这臭小子引狼入……把你弟弟赔进去了。”

  钟遥道:“我只是把人带进来,现在可不关我的事。阿尘,人呢?”

  “人……”手里的甜馒头掉了,许观尘弯腰,忽然很想钻到桌子底下。

  人被他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