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 不许再这么说我。”
钟殃生可生气了,怎么这里的人都喜欢动不动就说这种话。
呸呸呸,诅咒他嘴巴里长大痦子。
季先生惊愕地看着钟殃生, 钟殃生还瞪了回去,怒目而视:
“看什么,谁怕你呀,你以为你瞪我, 我就会害怕吗?”
其实钟殃生的腿已经有点颤抖, 他只是努力不让自己露怯。
呜呜呜, 他真的有一点点怕,只有亿点点。
啊啊啊,季先生不会找他算账吧,钟殃生忍不住想, 但是是季先生动嘴的, 他动手也是正常的呀。
季闽救命。
钟殃生越想越心虚,整个人像小奶猫发凶的,自以为凶狠, 其实在看的人眼中可爱得厉害。
季先生看着钟殃生这副养子,有些恍惚,季闽的娘亲, 跟钟殃生一模一样。
季先生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婉婉”的场景, 也是这样,明明啪他怕得要命, 还偏要嘴硬。
季先生怀念似地勾起嘴角, 但很快这种回忆又被打破。
钟殃生只是钟殃生, 不是婉婉。
季先生垂下眼眸,心中苦笑, 淡淡回应着钟殃生:
“嗯,知道你不怕。”
这,这样也可以吗?
居然就这样被放过,钟殃生奇怪的经验又增加了,他恍然大悟:
哦~原来要在副本里胆子大一点,不把这些坏人当回事,才能在副本里过得好。
钟殃生用手擦掉眼泪,再次挺起小胸膛,反抗道:
“现在,我要回去了,我不跟你过去。”
说完,钟殃生偷瞄一眼季先生的反应,很好,季先生没有反应。
钟殃生试着迈出一步,又一步。
只是,他心中刚刚窃喜,就被季先生直接拎走,拖回房间。
钟殃生:……实验失败。
*
季先生房间里,钟殃生抱着娃娃乖乖坐着。
季先生看着这样的钟殃生想,他很漂亮,娇娇软软的。
要是他有的钟殃生这样的儿子,而不是季闽,他一定会好好宠的。
季先生会把钟殃生宠上天。
可惜除开那股子倔劲儿,钟殃生脸上再找不到任何和婉婉相似的地方。
钟殃生也不是他和婉婉的儿子。
季先生可惜地用手指描绘着钟殃生的眉眼呢喃:
“要是眉眼也和她一样该多好。”
“什么?”钟殃生没太听清楚,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
季先生重新收回目光,不再留恋,他拄着拐杖走到房间的柜子里。
季先生跛着脚并不方便,但是他并没有不耐烦,反而有条有理地将东西拿下来。
摆在钟殃生面前。
钟殃生好奇地打开,用手指沾了沾。
“咦,手指怎么变成青色了?”钟殃生有些好奇。
季先生向钟殃生绅士地伸出手,扶着钟殃生从高脚凳上下来。
钟殃生疑惑地坐在季先生房间里的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看着季先生将盒子放在梳妆台台面。
“面对我。”
钟殃生转过身来,看着季先生拿着画笔就朝他的眼睛画来。
钟殃生条件性反射的闭上眼睛,他感受到画笔在皮肤上的轻轻地接触。
季先生耐心地勾勒,手中的笔起落几下,钟殃生的皮上就出现一块“淤青”的痕迹,痕迹很奇怪,像被人重重掐过。
青紫的染料一块又一块染到身上,藏匿在领口,腰腹,手腕。
季先生眼中的痛苦也越来越多。
他又回到噩梦里,眼前的钟殃生已经变成“婉婉”。
季先生颤抖着伸出手去,用手指极其小心地触碰到钟殃生:
“婉婉,是我的错。”
“季先生?”
钟殃生疑惑地歪头问道,季先生一下子从回忆中醒转。
是了,面前之人,不是婉婉。
季先生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变得平静,他拿起一张纸巾覆盖上钟殃生的眼睛,遮住钟殃生的双眼,不让钟殃生看见他的面容。
“这里画得很花,我帮你擦一些。”
钟殃生只听见季先生平静地说道,钟殃生有些疑惑,只是眼睛被纸条蒙住,他只能感受到雾蒙蒙的光。
季先生的动作很温柔,应该没什么事吧,钟殃生也就没有挣扎着要甩开眼睛上的布条。
只是,为什么季先生的手一直在颤抖。
“是有什么很难过的事情吗?”钟殃生问道。
因为这句话,有一滴水,掉落在钟殃生的脸颊上,钟殃生的皮肤被这滴水冰得缩了缩。
但是很快,季先生就用指腹将这滴水抹掉,钟殃生眼睛上的纸巾被拿开。
重见光明,钟殃生瞳孔收回,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光线,等他再向季先生看去,季先生已经一切如常。
“好了。”
钟殃生看向镜子里,大多数青紫的痕迹都是藏在衣服里,半遮半掩,只有脖子上的那块痕迹很明显。
皮肤就像是被人暴虐对待过,钟殃生打量着镜子,心里有些奇怪,他忍不住伸手去触摸,擦拭好几次,怎么都擦拭不掉。
“手腕上也有。”
“锁骨上也有。”
“又青又紫,这是什么?我为什么要画这些?”
“不懂没关系,”季先生温柔地说,“你不需要懂。”
“我听季闽叫你殃殃,对吗?”
看到钟殃生点头,季先生继续说道:
“殃殃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不要告诉季闽这是画上去的,不要对季闽做任何解释。”
钟殃生不懂,歪了歪头。
季先生看着钟殃生乖巧的样子,摸摸钟殃生的头:“季闽现在很痛苦,这是想帮季闽唯一的方法。”
“你是季闽的好朋友对吗?你愿意帮助朋友吗?”
钟殃生看着季先生温柔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藏着一位父亲的爱,钟殃生点点头:
“愿意。”
“我现在要抱殃殃了,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殃殃都不要害怕,知道吗?”
季先生耐心地将钟殃生抱到床上,他让钟殃生钻进被子里,自己背过身去。
“殃殃,把裤子脱了。”
钟殃生吓一跳,
“不要。”
与此同时,屋外的走廊已经响起东西拖曳在地的声音。
季先生的目光沉下来
“殃殃,快点!”
钟殃生说什么都不肯配合。
没有时间了,季先生反身上床,想用手粗暴地将钟殃生地衣服撕开。
但是季先生看到了钟殃生的眼睛,澄澈,害怕,带着懵懂。
钟殃生不该在他和季闽的事情中,背负创伤。
季先生捡起地上的拐杖,从拐杖中倒出一只很小的黑罐子,黑罐子里装着的是同样漆黑黑色的虫子,模样异常恐怖,其实对人体没什么伤害。
这是季先生准备的B方案。
他掀开钟殃生的被子,强硬的将虫从钟殃生的衣领里塞进去。
钟殃生感觉到虫子在身上爬,皮肤泛起战栗,他恐慌地叫起来:
“啊啊啊。”
与此同时!
门外响起“砰”的一声。
钟殃生也被吓得了一跳,但是他更担心身上的虫子。
是巨大的斧头砍在了门上。
“季同,你在做什么?”
季先生故意用喘着粗气的声音回答:“你说呢?我的夫人,我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斧头砍在门上的声音更大,整座厚重的檀香木做成的门都在颤抖。
“殃殃,回答我,殃殃,钟殃生!”季闽的声音带着嘶吼。
钟殃生听见了,恐惧地回应着季闽,声音都带着哭腔。
“季闽,季闽,虫……唔。”虫子两个字被季先生捂在了钟殃生嘴巴里。
季闽听到全是钟殃生的哭声。
钟殃生不知道的是,季闽在外面猩红着眼睛,他不敢想象,父亲和钟殃生在里面到底在做什么。
季闽听到有钟殃生哭泣的声音。
季闽无助地抱住头,好像又是这样,他好像经历过。
好像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头很疼,很疼。
“季闽。”又是钟殃生带着哭腔的一声。
“钟殃生,钟殃生,殃殃。”
“我的殃殃!”
“季,同!”从牙缝里蹦出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恨意。
季闽捂着头低低地嘶吼起来,他所有的自我压制终于爆发。
随着他的爆发,换来的是那扇沉重的木门,那扇之前用斧头劈都劈不开的木门的碎裂,无声地碎裂。
门彻底碎开,季闽站在门口,看着钟殃生。
钟殃生正头发凌乱的坐在床上,脸上带着泪珠,双目无神,衣裳也松松垮垮的。
而季先生正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扣着衣裳的扣子。
钟殃生真的吓死了,所有的衣服头发都被他自己扯乱,但是钟殃生仍旧不能确定那虫子出去没有,是不是还在身上,一想到这样的场景,钟殃生就止不住害怕。
钟殃生双目无神地看着季闽:“季闽。”
“哇!”
他真的好害怕。
季闽心都揪起来了,他只有犹豫了半个小时,只有半个小时,为什么会这样?
他以为,父亲至少不会,也不敢对钟殃生怎么样的。
季闽看着钟殃生身上的青紫痕迹,眼中全是刺痛,季闽走过去轻轻抱起钟殃生。
“殃殃,不怕。”
钟殃生乖巧地依偎在季闽怀里,他真的被吓到了。
只是季闽抱着他走过季先生面前时,又停下。
“砰。”
皮肉相贴,季先生被季闽一拳打得狠狠歪过头去,撞倒在房间的柜子里,有鲜血从季先生的嘴角流下。
“不就是想逼我吗?好,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你马上死,我会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季先生只是握着手杖,眼中带着得意的讥讽看着季闽:
“从母亲到爱人,季闽,你一个都没护住。”
“你说,你坚持的善良和克制,有什么用?”
季先生笑得讥讽,季闽眼中的猩红越来越多,季先生的目光就越得意。
季闽毫不留情地将拳头砸在季先生身上,拳拳见肉,很快季先生变被打得血肉模糊。
但是季先生还在笑,即使一边笑一边剧烈的咳嗽,即使咳出血沫,季先生也还在笑。
钟殃生从来没有见过季闽如此暴戾,季闽一惯都是温柔的。
“季闽。”
“季闽。”
“季闽!”
钟殃生有些害怕地轻轻拉住季闽的手,已经失去理智的季闽看向钟殃生。
钟殃生脸上全是泪,他是真的被这样的季闽吓到了,季闽变得好可怕,好可怕,他有些不敢依赖季闽了。
“季闽,不要这样。”
季闽看到钟殃生眼中的泪水,他整张脸都哭得很脏,带着易碎的脆弱感,前些天的放松全都不见,只有恐惧。
季闽心中又是一痛,他直接将钟殃生打横抱起,抱出房间。
季闽用手擦拭着钟殃生的泪水,只是他手上全是血,将钟殃生的脸擦得越来越花。
季闽就轻轻去亲吻着钟殃生脸颊上的泪水:“对不起,殃殃。”
“我不该犹豫的。”
“是我来迟了,殃殃。”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钟殃生看着季闽贴着他的脸颊,不住地亲吻,他的脸上有着巨大的恐慌和强烈占有欲。
钟殃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乖乖地拍拍季闽的肩膀:
“没关系,没关系。”
季闽将钟殃生抱进怀中,怀抱得更紧,怎么样都不肯放开。
从这天以后,钟殃生感觉季闽变,变得对他更好,更加温柔。
季闽从来不碰他,即使身处一个房间,季闽也只是轻轻地抱着他,将他当作珍贵易碎的洋娃娃,在房间里哄着他睡觉。
但是在房间外,季闽对任何一个人都是冷酷无情,没有丝毫笑意。
当天一个玩家,不过是跟钟殃生说了一句话,在他离开钟殃生的视线后,就死了。
死亡原因:触犯规则。
以郑祁为首的小队不得不重新研究规则,他们付出三条人命的代价,才不得不承认,规则已经变化。
新的规则是:“和钟殃生接触过的任何人,都会在离开钟殃生后死亡。”
得出这条规则时,郑祁都觉得十分荒谬。
难度极高的,只有寥寥数人得以逃生的生存本,居然以一个玩家为规则。
但是,当郑祁看到昨天还高高在上的季先生,今天便带着镣铐锁链成为阶下囚徒的时候。
一起荒谬似乎又有顺理成章。
季先生被镣铐高高吊在他的房间之外,房间的檀木门被砍成碎片,其中一块插进门梁里。
季先生双手举高,被绳子吊在房门之下。
见到郑祁,季先生鼻青脸肿,满脸鲜血,仍一脸平静地说:“你来了?”
郑祁皱起眉头,转身就走。
他向来不怎么跟季先生说话,这不是需要向NPC套线索的机密本。
在生存本里,季先生这种拥有极高身份的人,向来危险系数很高,没有摸清楚规则前,接触过多,很容易就命丧黄泉。
更何况这个副本的规则,本就变幻莫测。而且,之前季先生还强势带走钟殃生,实在正邪难分。
季先生似乎并不在意郑祁的小心翼翼,他以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说道:
“跟那个殃殃有关系的事情,你有兴趣听吧。”
郑祁离开的脚步顿住。
——
生存副本第六天,别墅变天,季先生沦为阶下囚,所有人以季闽为尊。
气氛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不管是玩家,还是原本的奴仆都大气不敢出。
除了钟殃生,钟殃生毫无察觉,只知道季闽将他宠上了天。
吃饭的时候,原本围在餐桌周围的奴仆全都被遣散,只有他和季闽两人面对着满桌的食物。
季闽不怎么动筷子,就喂钟殃生吃东西,看着钟殃生吞咽咀嚼,季闽的就异常满足。
钟殃生刚努力吃完一个虾饺,季闽就已经用筷子夹子炖得软糯的排骨抵在他的嘴边。
钟殃生用唇抿了一点排骨的汁水,将排骨吞入口中时,不小心轻轻咬到筷子。
筷子的震感传到手上,季闽身体里就涌现出强烈的食欲,想吃掉钟殃生,想让钟殃生身上全是他的痕迹。
但是,看着钟殃生身上还未消退的青紫印记,季闽心中所有的叫嚣都没有付出行动。
只有他看着钟殃生的眼神里,全是欲望,赤裸裸的不加掩饰。
钟殃生被看着不自然地转过头,旋即又被季闽板过脸,筷子再次抵到钟殃生的嘴边。
“殃殃,咬一咬。”
钟殃生看着空荡荡的筷子莫名其妙,但是再季闽那种极度渴望的眼神中。
钟殃生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轻轻张嘴,咬住筷子。
季闽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炽热,眼中的欲望多到能将钟殃生整个吞下,但是他只是拿着筷子轻轻放在钟殃生的嘴里,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久久的凝视让钟殃生的脸颊带上绯红,他不自觉放开嘴,筷子从他嘴中滑落。
季闽从善如流,将轻轻拿在手上。
钟殃生吃完先行离开,等季闽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之后,季闽才将那双筷子拿出来。
他轻轻放在鼻尖嗅了嗅,全是香气,玫瑰花甜蜜浓郁的香气,闻一切钟殃生用过的东西,已经成了季闽最大的爱好。
直到那股香气即将消散,季闽才将筷子放在嘴中,舔舐着钟殃生刚刚咬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