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风雁行>第53章 易容

  洛寻风与南宫正在后院见完面时,夜色已深。他返回山谷西角自己和肃羽的房间,发现屋内没有亮灯,伸手一推,门却开了,洛寻风觉得有些古怪,屏息步入屋内,察觉到屋中有人影晃动,他刚想纵身击去,屋里的烛台却被点亮了,肃羽放下手里的火折,迎了上来。

  “少爷,您回来了。”青年声音略带喑哑,半边脸隐在烛光的阴影中,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你已经回来了?刚才为什么不点灯?”洛寻风奇怪道。

  “对不起,少爷,”肃羽微微低头,“我……刚才睡着了。”

  “哦?”洛寻风一笑,从身后一把抱住肃羽,将脸贴到他的颈侧,却发现肃羽脖子上全是冷汗,人也在微微发抖。

  “你不舒服?”他赶忙绕到肃羽身前,凑着烛光一看,这才发现青年面色苍白,额头密布着细汗,嘴唇没了血色,竟也在微微发颤,似乎是无法抑制的生理反应。

  “你怎么了?”洛寻风顿时大惊,伸手去捉肃羽的手腕,想要帮他探脉。

  “少爷,我没事,可能……是感染了风寒,有些不舒服。”肃羽不动声色的躲开了洛寻风的手。

  洛寻风蹙眉,抬手去摸肃羽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

  “下午还好好的呢,怎么会这样的?”洛寻风不放心的摸了摸肃羽的身上。

  “真的只是有些着凉。”肃羽道,他任由洛寻风在他身上捏捏碰碰,好确认他没有外伤。

  洛寻风将肃羽拉到床边,发现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问他,“你刚才在哪儿睡的?”

  “就……趴在桌边。”

  洛寻风皱着眉,将肃羽扶到床上。青年今天尤为乖顺,听话的脱了外衣,躺进被中。

  洛寻风道,“我去问问南宫先生家里没有治风寒的药。”

  他转身刚欲离开,却被肃羽一下拉住了衣袖。

  “少爷,别走。”青年道。

  洛寻风叹了口气,握住青年的手,发现青年掌心也都是冷汗,他放柔声音道,“我去去就回。”

  “肃羽不想吃药。少爷,求您别走。”青年脸色苍白,幽黑的眸子映着烛光,透出一丝哀求,像寒冰裂开了缝隙,显得既脆弱又倔强。

  洛寻风见了心疼,他坐到床边,将肃羽的手塞回被子,道,“那我先看着你睡着,如果发烧严重的话,我还是要去帮你找药。”

  “少爷您快些休息吧,”青年道,“习武之人,这点风寒,一夜就好,少爷莫要担心。”

  “你也说你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哪有轻易感染风寒的,可不能掉以轻心。”洛寻风瞪了他一眼,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青年将下巴缩进被中。

  洛寻风起身,见青年神情微变,便解释道,“我去给你绞个帕子敷额头。”

  他很快绞来了湿帕子,就见肃羽闭着眼睛、睫毛抖颤、眉头深锁,似乎很是痛苦。

  他赶忙上前,掀开被子一角,想要去摸肃羽的手腕,青年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原本清亮的眸子有些失焦,却看着他目不转睛。

  “很难受吗?”洛寻风摸了摸肃羽的脸,将帕子搭上他额头。

  “嗯。”青年点了点头。

  这让洛寻风反倒有些意外,印象中的青年,遇到再大的伤痛,嘴边总是挂着“无妨”二字,让洛寻风又气又怜。

  洛寻风摸了摸肃羽的发顶,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想要什么和我说。你可得快点好起来,不然我可不能放心离开你了。”

  青年一听,摇起头道,“肃羽不会给少爷添麻烦的,少爷切不可耽误正事。”

  洛寻风眉头微蹙,那种又气又怜的感觉又出现了,他道,“照顾你难道就不是正事了?”

  肃羽蹙眉道,“肃羽应该照顾少爷,不该让少爷照顾,如果肃羽没用了,就不配留在少爷身边了。”

  他说的一板一眼,语气毫无起伏,失焦的眼睛却一直眨颤不止。

  洛寻风只觉心头像被人猛地一攥,又涩又痛。青年平时很少外露情绪,这些日子自己偶尔捕捉到他眼角眉梢的笑意,还以为,青年已经像自己依赖他一样依赖自己。

  然而,听到此刻的话,他才明白青年在两人关系中的忧虑,“有用才可存在”,身为影卫从小被训练灌输的思想,束缚着青年,让他丝毫不敢在自己面前显露脆弱,即使表面再开心,心底却被“要有用”这个枷锁禁锢着,时刻胆战心惊、卑微小心。

  洛寻风伸手轻抚青年的脸颊,像在抚摸一块雕琢精美的寒玉。

  若你是寒玉,我便用时间来将你捂热,一生可好?

  洛寻风俯身,亲吻肃羽的眼角。

  “不管你有用没用,都不许离开我。”洛寻风边吻边在他耳边道,“永远都不许离开我,听到没有?”

  “是,少爷,肃羽永远都不离开您……”青年闭起眼睛,眼皮微颤,眼角渐渐变得湿润。

  ……

  第二天一早,肃羽在洛寻风怀中醒来。他一动,一只温暖的大手便覆上了他的额头。

  “嗯,已经退烧了。”洛寻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肃羽扭身,便见到了洛寻风的笑脸。

  “少爷……我……”青年还略显苍白的脸浮上红晕。

  “还难受吗?”洛寻风问他。

  “不难受了。”肃羽道,他注意到洛寻风眼圈有些泛青,顿时自责道,“肃羽该死,害少爷昨晚没有休息好。”

  洛寻风轻叹一声,肃羽以为他要说什么,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伸过去头,在肃羽的眼角边亲了亲。

  肃羽微怔,眼中有一瞬的恍惚却被他很快压下。

  两人收拾起床,早饭间,肃羽问,“少爷,您昨日见南宫先生还顺利吗?”

  “嗯,方则浩事先打了招呼,我是一个人进屋去见南宫先生的,他还是老样子,留着一撮山羊胡,坐在屋里淡定的喝茶,没有一点儿担心外面凶险的样子,但是见到我还是很吃惊的。我和他说了要假扮他的事,他唯恐我在言语上出错,拉着我交代了好多东西,听得我头都大了。”

  “那少爷可有记住?”

  “七七八八吧。”洛寻风摸了摸鼻子。

  “……”

  “对了,昨天方则浩那边进展如何?”洛寻风问。

  “徐冠建议找人假扮一个已经自尽的、名叫‘丁奇’的人,据说此人是淬剑门的一名弃徒,也是走投无路才投靠沙冲天的。此人加入‘蛟珠岛’才半年,且性情孤僻,不爱说话,和谁都不熟络,假扮起来最为容易。”

  “嗯,如此甚好。只是淬剑门是个以阴狠剑法著称的小门派,我看方则浩手下那些人,平时都使的腰间佩刀,不知能否找到擅长使剑的人,才能扮得更像。”

  肃羽听到这,嘴角不易察觉的翘了下,道,“少爷放心,方大人一定会安排好的。”

  ……

  饭后,洛寻风和肃羽被官差请到商议事情的茶室,方则浩和徐冠都已在那里。

  肃羽从桌子上一个水盆里捞起一块东西。

  “这是什么?”洛寻风问。

  “半成品的面具。”肃羽道,他问屋内官差,“请问我昨日所列的材料可有备齐?”

  “齐了齐了。”一旁官差拿来一个包袱。

  肃羽将那块面具平铺到宣纸上,打开包袱,从里面挑选瓶瓶罐罐开始处理。

  另一边,方则浩则开始询问徐冠蛟珠岛的种种人物和细节。

  洛寻风环顾了屋内几个官差,他记得肃羽说,丁奇是瘦高身材,于是把目光放在了其中最为瘦高的一个官差身上,估计此人就是要和他一起潜入蛟珠岛的官差了。

  下午晚些时候,两人又去和南宫正确认了一些细节,一日时间便这样过了去。

  ……

  六月初二。

  易容,启程。

  清早,众人聚在茶室,肃羽用准备的材料,在洛寻风的脸颊、额头、下巴处粘粘贴贴,很快,镜中便出现了一个四十来岁的蓄须男子,那一撇山羊胡透着一股沧桑而不羁的感觉。

  洛寻风抬头动了动额上的皱纹,觉得新奇而有趣,他问肃羽,“我是不是这些天都不能洗脸了?”

  肃羽眼中带笑,递给洛寻风一个瓷瓶,“洗脸可以,但不可用力擦,若是脸上东西掉了,拿这种胶对着位置再粘上便可。”

  方则浩在一旁道,“肃羽小哥手艺着实厉害,望安兄,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哈哈,”洛寻风对着镜子摸了摸脸,道,“我这还是只是小改动,丁奇的易容可是得改头换面,快让你手下坐过来吧。”

  屋内官差没有人动,肃羽从一旁拿出人/皮/面具,对着镜子覆在了脸上。

  “!!!”洛寻风瞪大了眼睛,看看肃羽、又看看方则浩,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考虑了下,肃羽小哥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假扮丁奇的最佳人选,而他也愿意担此重任,所以……”方则浩对着洛寻风摊开手,耸了下肩。

  “你们什么时候决定的?”

  “唔,”方则浩摸了摸下巴,“前天晚上。”

  洛寻风挑眉,冲肃羽道,“你怎么一直没告诉我?”

  肃羽这时已将面具贴在了脸上,那是一副略有些刻薄的男子长相,三十来岁,眼睛狭长、嘴唇细薄,洛寻风对着这张脸,只觉得好生不习惯。

  因为正在粘贴面皮的细节处,肃羽一时不能说话,只是那双被修饰了形状的眼睛,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和狡黠,被洛寻风敏锐的捕捉到了。

  洛寻风摸了摸鼻子,瞪了肃羽一眼,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勾了起来。

  与此同时,方则浩身后那个瘦高的官差扭开头轻哼了一声。

  方则浩这时嘱咐道,“望安兄,稍后你们出发,我会派人暗中跟着、一起出海,先找到蛟珠岛的位置,再退回离蛟珠岛较近的龙源岛待命。据徐冠说,蛟珠岛北面有一处明显暗礁,你们若有信息传递,便想办法在那暗礁上留信,我的人每日会靠近北面暗礁一次,我们以此通信。”

  “我记下了。”洛寻风道。

  ……

  日照当空,通往平江码头的山路上,一辆简陋的马车停在林间浅滩旁边,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瘦高男子,用树叶在河边取了水,一步跨上马车,掀开帘子钻进了车厢。

  车厢里,穿着文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看着黑衣男子递来的水,把头猛的扭开。

  黑衣男子额角微跳,用有些粗哑的声音道,“少爷,喝口水吧。”

  中年男子扭过头来,额上的皱纹挑起,道,“不是说从出了山谷开始就要完全入戏么,以防路上有沙冲天的其他眼线,你还喊我少爷?”

  “哦,是。”黑衣男子忙点头,“我还以为……少爷您生气了。”

  “敢戏耍我,还怕我生气?”假扮南宫正的洛寻风抱起臂道。

  肃羽顶着丁奇的脸,垂下头去,就听洛寻风道,“抬起头来。”

  肃羽一抬头,鼻梁上就被手指刮了一下,“你啊你……”洛寻风抿着抿着嘴角,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看到肃羽眼中的如释重负,不由用拳抵唇轻咳了一下,绷住表情,道,“你是怎么说服方则浩用你的?”

  肃羽眨了眨眼,道,“和他手下比试,证明他们武功不行。”

  “果然如此,怪不得今早有个官差一脸的不高兴呢。”洛寻风道,他伸手去接肃羽手中的树叶,余光瞥见车厢地上洒了几滴水滴。

  洛寻风喝了两口水,这两天的一些片段在他脑中闪过,他脑中忽然一嗡,将树叶随手一扔,出手去擒肃羽的手腕,肃羽不防,一下被他抓住。

  “你果然中了药性!是什么药?方则浩用毒药控制你吗?!”洛寻风探到肃羽脉象的违和,顿时激动起来。

  “不是的,少爷。”肃羽身体后缩,却被洛寻风拽着手腕不放。

  饶是顶着一张半假的脸,洛寻风铁青的脸色也十分明显。

  “是……忘机丸。”肃羽低头承认。

  “什么?他为什么要给你吃忘机丸?”洛寻风道,却忽然想明白了,“他想知道我们是否有没告诉他的目的或秘密?”

  肃羽点头,又赶忙摇头,“少爷不用担心,我曾服过忘机丸,方大人给我的剂量没到我的极限,我只是对他说,想要保护少爷,没有透露任何秘密给他。”

  “你的极限是几颗?”洛寻风问。

  “三颗。”肃羽垂着眸不敢看他,觉得他的声音平静的有些可怕。

  “之前是为何吃的忘机丸?”

  “……”

  “不想我生气的话,就老实交代。”

  “是一年多前,二少爷得了此药,找人试药……”

  “山庄养有药人,他为何找你试药?”

  “他找了我、还有药堂的一个药人。”肃羽抬起头来解释道,“影卫本就会受抗药训练,随侍影卫要想更好的保护主人,试验各类新药也是理所应当。”

  “他才不是你的主人!”洛寻风忽然吼道。

  肃羽一惊,立刻跪了下来,“肃羽失言,请少爷责罚!”

  “你……”洛寻风一手拍上车厢的窗棂,“啪”的一声,竟掰下一节碎木。

  “少爷……”肃羽担心的去看他的手,却被洛寻风拽着手腕用力一带,整个人被拽入了洛寻风怀中。

  洛寻风的胸膛一起一伏,气息很是不稳。

  他接着问肃羽,“方则浩给你吃了几颗药?”

  “两颗。”肃羽僵在洛寻风怀中动也不敢动的答道,只觉自己多说多错,本以为和少爷解释了自己没有被忘机丸真正控制,少爷便不会生气,没想到少爷现在却气得非常厉害,而他竟想不明白该从何处请罚才能让少爷消气。

  “是他逼你吃的,还是你主动要吃的?”

  “他说,如果我要向他证明自己目的单纯,就服下忘机丸。”

  “所以你就吃了?”洛寻风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字一句。

  “我……我只是假装被药性控制,心里是保持清醒的。”青年抬眼看了下洛寻风,有些委屈的道。

  “肃!羽!”洛寻风捏住他的下巴,逼他和自己对视,“你是不是想故意气死我?”

  “……”肃羽摇着头,急的眼眶发红,“少爷我错了,我只是想陪您一起进岛,我不知道会惹您那么生气,您罚我吧,我错了,我……唔……”

  请罚的话语被一吻封住,洛寻风惩罚式的咬上他的嘴唇,用舌头撬开他的牙齿,野蛮的袭掠着他的口腔,肃羽被这个霸道的吻夺去了思考,空气从肺中慢慢消失,整个人都软在了洛寻风怀中。

  就在他感到快要窒息的时候,洛寻风放开了他。

  两人都顶着别人的面孔,气喘吁吁。

  洛寻风咬着牙道,“真想把你的易容给摘了。”

  话音一落,就见肃羽伸手到耳后,向前一揭,撕下了易容,露出原本清秀俊俏的面容。

  “你……”洛寻风吃惊的看着肃羽跪到他面前,伸手抚上他已有反应的那里

  ……

  “这算什么?”洛寻风喉头滚动,向后仰起头,将手插进肃羽的发间。

  青年眼角微抬,眸若秋水,嘴上没有停下

  ……

  浅滩的另一头,两匹马儿在河边饮水,方则浩的两个手下身着便衣,坐在河边大石上,视线盯着远处的马车。

  “我说,他们也休息太长时间了吧,不会打退堂鼓跑路了吧。”一人道。

  “没看到他们人出马车啊。”另一人道。

  “要不要过去看看?”

  “嗯……再等等,方大人不是叮嘱说不要靠得太近么。”

  ……

  马车的车厢里,洛寻风手举镜子,看肃羽整理着脸上的面具,要不是眼前的皮相太过扫兴,他倒有一种新婚燕尔、丈夫看着妻子梳妆打扮的感觉。

  待肃羽收拾好,洛寻风把他拉到身边坐下,马车座位窄小,两人紧挨着,洛寻风扭身拥抱住他。

  “忘机丸的药性什么时候才能排清?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洛寻风将脸贴在肃羽的耳边问道。

  肃羽轻轻回抱住洛寻风,道,“血液中的药性再过一两天就会完全消失,现在已经不影响行动了。后遗症的话,我应该不会有,但徐冠……”

  “徐冠怎么了?”

  肃羽犹豫着道,“当年那个药人,试药后也是出现了徐冠一样的情况,后来一直没有恢复。”

  他如此说完,感到洛寻风猛得将他抱得紧了紧。

  “少爷……”肃羽犹豫着问,“我服下忘机丸的那夜,没有对您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洛寻风想起肃羽那夜一反常态坦诚的几句话,道,“说了,你哭着说好疼,还说以后都不敢让自己受伤了。”

  “……”青年僵住。

  “你得记住教训,以后再做什么事,都不可以以受伤为代价,”洛寻风将脸贴了贴肃羽耳畔,声音不大却很严肃,“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如果再敢擅自受伤,我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消气,听到没有?!”

  “我没有受伤……”青年小声道。

  “徐冠那天疼得叫成那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药让人多痛苦。”洛寻风抬头看着他道。

  “早就不……”肃羽话未说完,就被洛寻风的眼神瞪了回去。他垂下头,又抬起,道,“少爷,我们得赶快赶路,不然天黑前到不了平江码头了。”

  “哦,对!”洛寻风赶忙点头。

  “那委屈少爷了。”肃羽说完,浑身气质陡变,一股杀气自黑衣中散发出来,配上那寡寞的脸,当真是生人勿近。

  “我试一下变音。”肃羽说完这句,下一句声音便变得粗粝起来,“南宫先生,你老实配合,自然不会吃苦头,莫要想着逃跑。”

  “哼!”洛寻风冷哼一声,将脸别向他处。

  两人嘴角都抿了些笑意,肃羽又看了眼洛寻风,这才掀开帘子出了马车,坐在车头,缰绳一抖,向平江码头加速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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