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恶虎娶相公>第39章 青梅煮酒论英雄

  自白映阳从孟翠桥处得知听说书的好去处,总想着去,可张恶虎每日要去保甲府公干,张夫人又不许他独自去客栈酒楼,他也不能找温玉福这个病秧子去,抓耳挠腮,按捺不住,竟要孟翠桥陪他去。

  孟翠桥心想自己是张恶虎的妻子,白映阳是他小叔,自己跟他上街,岂不叫人说闲话?说道:“不如我说给你听,如何?”

  白映阳喜道:“太好啦!”

  孟翠桥最爱听江湖轶闻,说出来的也多是江湖事,眼看白映阳听得津津有味,也来了兴致,闲暇就说,滔滔不绝。

  一次说到元末,风神夔巽台勇斗鬼门关黑白无常时,突然打量了白映阳,暗想此人机敏聪慧,怎会学不会武功,这样想着就问了出来。

  白映阳皱眉道:“我不爱舞刀弄枪,学武时总难集中精力,转头便忘了。”

  孟翠桥道:“老虎说你读书很好,还考有功名,不过你却不想作官。”

  白映阳笑道:“当官有甚好?朝中官员个个贪污腐败,我打理张家生意,近年颇有成效,赚了不少钱,又不受朝廷管制,自在得很。”

  孟翠桥道:“可是商人地位低下。”

  白映阳嘻嘻一笑道:“你不也是商人么?”

  孟翠桥瞪了他一眼,道:“那你为何去考功名?”

  白映阳道:“我原本不想考,但外公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当初爹爹作铁匠,虽也赚了很多钱,可外公就是嫌他是手艺人,娘娘的心思与外公一般,故让我去考功名,说是要光宗耀祖。”

  孟翠桥道:“原来如此。”

  白映阳笑道:“可我有了功名,她又怕我被调到外地作官,终是没让去吏部报到。”

  孟翠桥笑道:“我以为是你不想去。”

  白映阳道:“我自然也不想去,江南多好啊,小桥流水,风景如画……倘若被派去那穷山恶水之地,几年也不能回家,就算老虎陪我去,我也不想去。”

  孟翠桥笑道:“你怕吃苦头。”

  白映阳道:“当然啦,我又不是苦行僧,放着好日子不过。”

  孟翠桥道:“你怎么不想可能会调去京城当官?”

  白映阳道:“在天子脚下当官谈何容易,官场黑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我不愿去奉承别人。再说,独在异乡为异客,北京再好再繁华,怎及得上在梅龙县有亲人相伴。”

  孟翠桥点头道:“世上确实没什么地方,会比亲人在身边相伴更好了。”

  白映阳听说,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咦,你在青楼夜夜换新人,逍遥快活,还会想什么亲人,你有亲人么?”说罢跳起来跑出门去,嘴里还边笑道:“我下回还来听你讲故事。”

  孟翠桥近来常给他莫名其妙讽刺,已然习惯,也不气恼,心想:“此人性情多变,难以捉摸,实在不易相处。”

  不过这次之后,白映阳没再来芙蓉斋,孟翠桥偶然听东厢下人们说道,二少爷跟大小姐起了争执,互不搭理,近来心情很不好。

  这日早晨在院中练刀,又见白映阳坐在白虎阁三层的飞来椅上,孟翠桥见他目光呆滞,叫得几声不闻回答,适时鞭蓉、鞭蕖经过,便问她们二少爷怎么回事。

  鞭蓉道:“二少爷跟表少爷吵架了。”

  孟翠桥心想:“怎么又跟福儿吵架?”

  过后问孟莲蓬,他答道:“福儿哥哥没跟小白羊哥哥争吵,只是小白羊哥哥近来不知怎地,老跟福儿哥哥过不去,处处刁难针对。”

  孟翠桥心道:“此人性情怪异,跟谁都处不好。”

  夏日愈发炎热,府中所有人每日都大汗淋漓,张夫人命厨娘煮了一大锅冰镇酸梅汤,分与大伙食用解暑。

  孟翠桥喝了酸梅汤,登时完全身畅快,想到老虎在保甲府定也热得发慌,命厨娘盛上一大钵,自提去保甲府。

  其时张恶虎正外出巡视,不在办公处,孟翠桥把众保丁都叫去喝酸梅汤,他自己闲着无事,在保甲府中闲逛,不知不觉走到马厩,见到十余匹骏马,张恶虎的玄龙也在其中。

  上回清明扫墓,孟翠桥就想骑玄龙马,被婆婆制止后,一直没机会,此时见到大喜,跑进马厩就去拉马缰。

  阿丁正在喂马,见他进来,慌道:“我……我……卑职……你……夫人……好好……”他在土地庙见过孟翠桥后,便对其生出爱慕,日也想夜也念,此时突然见到日思夜念的心上人,一时语无伦次。

  孟翠桥道:“你去喝酸梅汤,我来喂马。”说着拿马料塞入马槽。

  阿丁急道:“这些粗活怎能让夫人做!”

  孟翠桥一心要骑马,说道:“不打紧。”把玄龙牵出来,一跃上了马背。

  玄龙马只认主人,连他喂的马饲都不吃,怎肯轻易让骑,一颠就把他颠下地。

  阿丁想要去扶,一伸手又想男女授受不亲,自己怎能去扶保长夫人?忙又缩了回来。

  这时门口有人笑道:“玄龙性烈如火,你这般骑上去,定要给摔了。”

  孟翠桥见是老虎,大喜,爬起来道:“你上回说要带我骑马,你快带我骑它!”

  张恶虎道:“你怎地来了?”

  孟翠桥笑道:“婆婆煮了冰镇酸梅汤,我拿来给大伙喝着解暑。”又对阿丁道:“你快去喝吧,迟了他们都喝完啦。”

  阿丁这才退下。

  张恶虎道:“前些日子我见小白羊总找你说故事,今日没来么?”

  孟翠桥道:“他和阿绣妹子吵架,又和福儿吵架,心情不好,已好几日不来了。”

  张恶虎道:“咦,原是跟阿绣、福儿吵架么,我还道是他跟娘娘闹别扭呢。”

  孟翠桥笑道:“我瞧他性子古怪,定是先被婆婆骂了,心中有气,说话不客气,冲撞了阿绣妹子,阿绣妹子不理他,他又去拿福儿撒性子。”

  张恶虎笑道:“净瞎猜。”飞身上了玄龙,把他也拉上马背道:“我带你去郊外骑马。”

  二人来到东郊开阔之处,张恶虎下了马,把孟翠桥留在马背上,玄龙马得主人命令,没再把他颠下地。

  孟翠桥听张恶虎从旁指点骑术,他聪明过人,一说就通,加之习武已有数月,早不复从前孱弱,玄龙马神骏异常,放开腿箭走如飞,他仍能夹紧马肚子,稳稳当当地骑在上面,但觉风声自耳旁呼啸而过,心情舒畅,不禁开怀大笑。

  张恶虎见他一身浅色在玄龙上随风飘展,神采飞扬,英姿飒爽,不禁看得痴了。

  孟翠桥奔得兴起,驰骋了大半个时辰,感觉汗流浃背,方才放缓步伐,在林间慢慢行走,笑道:“这匹玄龙马当真厉害,我骑在上头,好像飞起来似的!”

  张恶虎道:“玄龙是野马,性烈如火,当年我在蜀中见到它,心中喜欢,想要骑上,给它颠得七荤八素。我也来了兴致,直跟它追逐缠斗,七天七夜方才驯服得。”

  孟翠桥点点头,伸手抚摸玄龙马乌黑的鬣毛道:“你去蜀中作甚?”

  张恶虎道:“我十几岁时习武略有小成,想去江湖闯荡一番,带着小白羊到处游山玩水,去过很多地方,蜀中只是其中一处。”

  孟翠桥羡慕道:“我也想去外面游山玩水。”

  张恶虎道:“日后有机会,我带你到处走走。”

  孟翠桥喜道:“说话算数!”又道:“老虎,我口渴了,咱们去喝酒吧。”

  一提到酒,张恶虎津液就上来了,跃上马背抱住他道:“这便去万里留香!”

  二人骑马走在街道,路人见恶虎保长抱着娇妻同坐一骑,有说有笑好不亲密,无不羡慕妒忌,只盼那马儿作个老虎跳,将上面的真恶虎颠下来才好!

  经过青梅煮酒时,孟翠桥久未听说书,想要进去。

  张恶虎皱眉道:“说好要去喝酒的。”

  孟翠桥笑道:“你难道没听说过‘青梅煮酒论英雄’吗,这里自然也有酒。”

  青梅煮酒是梅龙县最大的客栈,但张恶虎的家就在梅龙县,他当然不可能去外头投宿,上回还是孟翠桥要求在此出嫁,才来的青梅煮酒。

  当时张恶虎一颗心全系在孟翠桥身上,孟翠桥一颦一笑,他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而青梅煮酒客栈布置得怎生模样,那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孟翠桥以前就常来青梅煮酒听说书,不少酒客茶客皆认识他,见人来,都笑着问好。

  店小二知孟翠桥习惯,把二人迎进雅间,端上茶水。

  孟翠桥吩咐店小二上壶青梅酒,再炒几碟下酒菜。

  张恶虎皱眉道:“一壶酒怎么够喝?小二,拿上几坛子来。”

  孟翠桥道:“你喝酒怎跟喝水似的。”

  张恶虎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自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孟翠桥微微一笑,并不反驳,却让店小二不必理会。

  不多时,酒菜全齐,张恶虎一口喝掉酒杯里青梅酒,舔舔嘴唇道:“真不过瘾。”

  孟翠桥又替他斟满一杯道:“酒要慢慢品,方解其中味。”

  青梅煮酒的说书先生果然是说江湖轶闻,只听他道:“话说当年发生一场腥风血雨的谋杀案,江湖上各大帮会门派的长老、堂主、舵主等,均被无声无息杀害,凶手每回行凶,总在白墙上书写下四个大字:十方圣教。你道这十方圣教是甚教派,它乃西域的一个邪教……”

  旁边一人笑道:“孔先生,这故事说得太多次啦,不就是魏盟主带领中原群雄赶赴西域,与十方圣教的妖人拼杀三天三夜,最终同归于尽吗!”

  说书先生姓孔,被那人一打断,正色道:“你听过,旁人可未必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