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为君>第28章

  早知有今日,当初他一定仔仔细细、一招不漏地将哈查招式记下来。

  樊裕并不意外,“既如此,你我对打,将我当做哈查,留意破我的招即可。”

  说完,也不给他喘气功夫,提刀便来——劈、砍、绞、刺!哈查招招致命,他便学他那日,招招都不留情。

  琅邪不敢马虎,竖剑挡在胸前,挡了一时,脚步一阻,身后已没有退路,他足下一点,一跃翻到樊裕身后,反手一剑刺来。

  樊裕亦是从容迎上。

  两把上等兵器在空中碰撞交映,留下一串金白火花。

  樊裕效仿哈查,招招蛮、狠、准,与他相比,琅邪剑如其人,力轻而弱,动作却干脆敏捷,招式变幻无穷。

  晨光之中,只见青白两道身影翻舞打斗,仿佛中秋夜情景再现。

  正斗了不知几个回合,琅邪忽露破绽,对方眼疾手快,迎面砍来,琅邪暗道不好,此时却无退路,只好迎面直上,硬接住了他那一刀。

  但即使他双手用上,力道仍是不足,樊裕的刀一寸寸压向他肩头,到最后,生冷铁块终于毫不留情地压在肩骨上,若非用的刀背,琅邪只以为自己整个肩膀都要被削下。

  然而即便这种时候,樊裕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紧锁的眉头,“你招式轻快灵活,变幻无穷;哈查却是力量勇猛,狠辣精准。”

  “......”

  “你手心无力,他一试便知,届时定会以气力压制,一旦被压制,你便只能认输。因此断不能像方才那般硬接他的招。”

  “......”

  他终于将压在琅邪肩上的刀背撤了,琅邪痛得咬牙,“殿下教训得是。”

  樊裕看他一眼,“还有一事,”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方才我见你招数,大多与我那日相近。你难道记下了我的招数?”

  他本是无心一问,却不料这话问得琅邪一怔,满心皆是:难怪他全不记得那日哈查都打了什么,敢情他的眼睛都拿去瞟二皇子了?难怪方才见樊裕使出哈查的招应对自如,原来是自然而然使出了记忆中那日所见。

  他又瞥了一眼樊裕,视线从他冷峻的眉眼下放到挺直的鼻梁,在熹微晨光中,看起来莫名有几分温柔。

  这人的脸和谁比起来都很有看头,和哈查更是云泥之别,但自己一个大男人,像个姑娘似的偷看另一个大男人,让他知晓了,只不知心中多么别扭……

  “怎么?”

  他回过神,含糊着,“呃……没,兴许,是我与二皇子招式路数贴近,那晚又在场,无意中记住一些罢!”

  “是么。”

  “......嗯。”

  “如此更好,想来哈查也不会只使重复招数。”

  “嗯。”

  再不多说,又开始打。

  有了方才那一遭,琅邪已在心中不断警醒自己,切不可全照樊裕当日打法,顾忌甚多,慌手慌脚,常常被樊裕压制,而每压制住他一个地方,樊裕便要停下来指点两句。

  每当此时,琅邪便忍不住又去瞟他,虽总是痛得咬牙切齿,却总忍不住偷笑。忽地,他想到一事:不知今日真真可还要来找他?

  如此一想,手上动作迟钝,恰逢樊裕侧身劈来,那剑立刻便脱了手——这一切都在忽然之间,纵是最后关头樊裕想要收手,那一半的力道砍在肩上,也让琅邪立刻便见了红。

  琅邪“啊”的一声,连退了数步,肩头登时鲜血长流。

  樊裕快步上前,“发什么呆?”

  琅邪自知方才犯了蠢,又听他语气不悦,哪里还敢多说,只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我……”

  樊裕道,“罢了,进屋去。”

  他转身便走,琅邪只得忐忑地跟在身后。

  进了屋,樊裕让他先坐,让下人打来热水,又径自去了里间,拿了只木匣出来,那木匣里瓶瓶罐罐好些个,各写了“鞭”“刀”“内”,诸如此类。

  琅邪知道当日天启还是元启时,外患来犯,他是带兵打过仗的,受伤包扎于他是家常便饭,有些伤药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不曾想他如此正经地弄了个匣子,一时竟像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事,忍不住偷看他一眼。

  樊裕拿着那“刀”的瓷瓶,淡淡一声,“脱吧。”

  琅邪伸手解腰带,但他感到那道目光留在自己手上,指尖便突然变得笨拙起来,打了结似的,平日里三两下解除的衣带,这会儿怎么也找不到头。

  琅邪心里大呼不妙,不就是脱个衣服?都是男人,怎么这么扭捏!

  然而愈是着急,那头便愈是如同一团乱麻,缠得他额角都要冒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