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西洲曲>第二十八章 曲终人散(完结)

  第二天,姜若寒失踪了,负责宜旨和带姜若寒回飞雪城的人认为姜若寒叛逃了,下令追杀失踪的姜若寒,而此时的江爆亦觉得已经没有再呆在梨姜军中的必要了。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在孤雪城外的一家农妇家中与一起约定好的卫苍见了面,他们并没有加入梨姜的大军,而是一直呆在军营不远的地方,或者露宿荒野,或者借住于农家。

  两个人刚一见面,卫苍便说出了南宫若遇刺的消息,刺杀他的人是姜若寒,姜若寒重伤逃离,南宫若生死不明,有消息传出,或许他已经死了。

  听到最后儿句话,江煜的心猛得下沉,像是坠有千金石般,又如被万箭穿心般,痛苦不堪,他捂着胸口,沉重的深深呼吸了几次,随后对卫苍说:“我要去他的军中看看。”

  他要去南宫若的军营,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那怕是打听一下他的消息也好,他要确定他到底是生是死。

  卫苍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的军中,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江煜做了这么多事,他终究还是察觉到了。男人喜欢男人,多少让人无法理解与接受,可他却是有些佩服江煜的。

  一如曾经的江炎,虽然许许多多的人上书他为罪奴,罪奴不可信,可他依然信他,依然重用他,那种破除万难也要自己决定的勇气与决心,在历史的长河中,可没有多少帝王能做到那样独有的思想与气魄。

  不被任何人所左右,不被任何人所影响,我有我主张,我由我决定,因为这样的性格,他相信虽然江煜和南宫若都是男人,两个人最终也会破除红

  尘枷锁无视旁人走到一起。

  天色暗沉,即使是在白天,仍然阴郁得仿佛化不开的水墨画中被滴入了雨滴般,天空阴阴沉沉的,一幅山雨欲来之势。

  在南宫若他们所驻扎的军营外,当他靠近时,立即有士兵警觉起来,并且围上来盘问他的身份,他只说是楚将军的故交,他知道楚云一直跟在南宫若身边,他们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生死之交。

  随后有人去上报了楚云,楚云很诧异能在这个地方遇见江煜,在听闻南宫若说起江煜是男人后,他有些又好笑,再想想看见两个人丁夜色迷离的红舞姬林被发现行为不雅时,他当时的心酸全换成听闻真相后的笑点,他嘲笑了南宫若整整几个时辰,导致南宫若连着一个月都没有理他。若是换成其他人敢这样嘲笑南宫若,恐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狱中神兽。

  此后,南宫若横刀夺爱的心有不甘终于释怀,于南宫若的府中避逅了怀中抱有一子的叶小柔,那日的天空格外的睛朗,明亮的太阳高挂于头顶,若凌王府中的花草树木都显得异常浓艳。

  他于清静偏僻的后院中看见了正哄着孩子的叶小柔,叶小柔如她的名字般,温柔沉静而善良,虽然没有江煜那一身武艺,倒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丫头,虽然是个罪臣家眷,也有了苏林羽的孩子,可他却并不是很在意,在父亲的反对下执意纳了更名改姓后的叶小柔为妾,连同苏林羽的孩子一同于将军府中生活。

  叶小柔的温柔普良让楚云渐渐找到了男女之情的快乐与圆满,他出征之际叶小柔已怀有身孕,每当抚着叶小柔的肚子总能让他无比的幸福与心安,那便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楚云见到一身男装后的江煜,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毕竟南宫若与他谈论过许多次关于江煜的事情,仿佛久别重逢的君子之交,没有太过于刻骨铭心的深情与交际,他请江煜入了军营。

  江煜本欲拒绝,他并不想去楚云的营帐,他只想知道南宫若的情况,是不是如传闻那般已经死了。

  江煜急切的问:“楚将军,四皇子怎么样了”

  楚云沉下眼眸说:“你要去见见他吗还没有入棺,等明天早便要抬回西洲城了,哎,英年早逝啊,天妒英才啊。”楚云虽然叹着气说着这些话,却在最后两句时有种让人备感轻快的错觉。

  随着楚云的话,江煜仿佛自己坠身于地狱之中,他从未想过和南宫若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在红舞姬林附近的那个小茅草屋中。他以为他会战功卓越的凯旋而归,在苍云国中占有至高无上的一席之地,长达一年左右的战争,他战□□声已经无法被掩盖,被传入了梨姜国的土兵中,但凡遇上南宫若,梨姜的兵必败无疑。

  可他怎么就死了呢,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直立着的肩膀仿佛一下子矮了下去,楚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随后对他说:“你还是去见见他吧。”

  由着楚云带着江煜到了南宫若的营账之中,此时,一路上没有看见多少卫兵,连同南宫若营帐外竟然也没有个卫兵,仿佛这里不是军营,仅仅只是一个荒野之中孤零零的蒙古包般。或许,死去的人不需要守护吧,想到这里,他的心格外的刺痛与难过。

  到了营帐外后,楚云不再前进,在江煜的身后对他说:“我就不进去了,你一个人去见他吧。”

  江煜单手高举,有些沉重的掀开了营帐的帘布,脚步沉重的走了进去,营帐不大,一眼便可窥其全貌,一眼就看见了仿佛如同沉睡着的南宫若。

  他的床榻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盖着一半被子的他沉静安祥,身上同样干净如初,看不出受了什么样的伤,又是如何重伤不治而亡。

  他坐在南宫若的面前,悲悸的说:“你怎么就死了呢,你那么讨人厌,怎么就死了呢。”

  他说着这些话时,并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南宫若眉心微微皱了一下,随后他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你有多讨人厌,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最后也是你让我走的,到头来念念不忘的人却还是一直处于被动的我,我江煜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南宫家的么先是父皇死在你

  们南宫氏的人手中。明明我那么努力的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活下去,可你却还要来招惹我,真是讨厌至极。”

  说着说着,他竟不由自主的流下一滴泪,他将袖子抚上眼角,擦掉了那滴泪,随后,他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南宫若的面容,温热之感从指尖传来,学医数年的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猛的站起来,恕道:“南宫若,你个大骗子。”

  他刚想抽回手,却被床上的人拉住了手腕,随后南宫若一脸严肃的说:“没错,我是骗子,我还是个招惹了你的讨厌鬼,我南宫若想招惹谁就招惹谁,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可别人对我念念不忘和泪流不止,我可管不住。”

  江煜被他这些话这么一说,顿时脸红得如同涂了一层胭脂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他,他使劲儿开南宫若的手,却发现对方抓着他手腕的手如同盘石般,根本不可能松开一丝一毫。

  南宫若随着江煜轻轻甩手的时机,顺势一拉,江煜整个人便倒在了床上,南官若紧紧抱住了他,江煜挣扎扭动之际,却不知为何,两个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楚云已经不在营帐附近了,他造走了附近的所有上兵,在即将下雨的时刻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连着下了一天的细碎小雨,两个人在营帐之中做着不可描述之事,送饭的老人第一次入南宫若的营帐看见他床上盖着被子隐隐约约的身影,便差点惊掉了下巴。

  一路上势如破竹的南宫若身上一直带着--张纸,张自赤莲河中捞上来的纸,那张白色的纸被折成了一只小小的纸船,在宽广的赤莲河中飘浮着数只,他命人随手捞起了一只,里面写着当初姜若寒想要攻下赤城的阴谋。他开始以为是对方的计谋,却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以说若不是那张纸的主人给他通风报信,恐怕国破家亡的人便有可能是苍云国,赤城一战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当然也离不开晋穆王朝的落井下石。

  他看着那张白纸上写的字迹,偏小而秀丽的拈花小楷,无比的熟悉,是他曾经喜欢的女人,虽然那个女人最终却不知为何变成了男人。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暴怒而充满不目的心渐渐平息,那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人,对方的身上有着和他母亲-样的灵动,同样喜欢用百花泡茶,他自幼便喝过母亲曾为他泡过的茶,那样的味道胜过这世间所有的上品茶叶,当时年幼,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做到的,却在与他初相识之际,他所泡的茶惊艳了他味蕾。

  在往后的相处中,他渐渐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和他早逝的母亲一般,喜爱这百花所泡的茶,他的注意力被全数吸引,这样的女人,值得被爱。

  年幼时,他常常回忆起与母亲的点点滴滴,母亲每当被父亲冷落时,她便会泡杯那样的茶,每当喝着那些茶时,布满了愁容的母亲才会展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品尝着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他喜欢母亲的笑,连同着那份回忆,令他无比迷念与母亲有着同样喜好的叶婧衣。

  平息后的他,却发现自己对于那个人却越加思念,当初的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无数个日思夜想孤独的寒夜中,他无数次后悔说出让他不要再出现在他而前的那句话,他早已经不在乎对方的性别,他是皇子又如何,有污点又如何,反正他又不要皇位。

  当江煜说出那句“父皇”时,如同又个惊雷击向他,他终于知道星云阁的人为什么找上他了,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前朝太子江煜。而两个人在床上温存之际,江煜也说出了白己的身世与为何要男扮女装的原委。他的父亲南宫离登基之际并没有找到前朝太子江煜,所以下令杀掉所有无父无母又可疑的孩章,他能逃过一劫,全凭叶子愉与那位早天的叶婧衣。

  虽然震惊于他的身世,可他却并不在意了,他不想再一-次与他分离,前朝皇子又如何,江煜并没有复国的打算,而他南宫若也一样并没有做帝王的心思,所以两个没有野心的人并不会影响苍云国的局势,若江煜喜欢,他可以放弃皇子之位,与他隐居红舞姬林。

  当初他在那九曲山中发的茅草屋与红舞姬林时,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隐于那样如同人间仙境的地方也不错,所以他花重金购置了家具,重新布置与修整了那间茅草屋,知道那间茅草屋的人,只有他和江煜还有帮忙帮他帮运过家具的楚云。

  他在赤城获胜之后,让楚云去查过那个投纸船的人,他知道是他,只是不知道他在何处,一年过去,他对他的消息一无所知,加上连连战争,他听到过太多因战争而□□的事情,梨姜国境内已然不是从前的太平盛世,死于暴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他想到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却也害怕听到关于他的坏消息。

  终于,在到达这孤雪城后,他派出去的人找到了他一直想我的江煜,他在姜若寒的身边。随后他远远的看见两个人如同如影随行般的站在城墙上,喝着酒,姜若寒看向江煜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感,让他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窥视之感。

  墨衣随风而动,青衣随身而立,有那么瞬间的错觉,让他觉得城墙上的两个人是超越了至交好友般的存在。

  想到这里,南宫若有些不悦的问:“你和姜若寒很熟。”

  江煜将被子盖严实了,只露出一对眼睛,含糊不清的说:“他是梨姜的将军,我曾是他的前锋护卫后来因为刺客的原因,所以成了他的贴身护卫。”

  “那就是很熟罗,那他有没有对你做过我们刚刚做过的事情”

  南宫若将“我们刚刚做过的事情”那几个字咬得很重。

  江煜的脸一下子又变得通体艳红,他突然想起了那天他去赤莲河上游假借洗澡之名去偷偷放纸船时与姜若寒偶遇的事情,虽然因为姜若寒的出现,他的纸船晚了几天才放出去,但那天两个人在洗澡中赤诚打斗时的画面却非常不合时宜的在脑中一闪而过。

  一时间,他没有注意到南宫若有些阴寒的眼眸,因为他没有及时答上来,南宫若有些

  暴怒的吻上了他的唇,两个人再一次做了不可描述之事。

  阴雨过后,孤雪城已经成为梨姜的失地,江煜与南宫若踏上了这座天下一绝的城池,彼时还是和姜若寒站在城墙上,此时已然与南宫若站在了一起,江煜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遥望城外的风景时,有种晃晃忽忽的感觉。

  他不知道,他和南宫若的身影印入了一个潜入山中躲藏在山顶上的人眼中,那是一个墨衣英俊的男子,狭长的眼眸中充满了怨恨,像一条毒蛇一样的盯着二人的身影。

  当苍云国的军队打到飞雪城时,梨姜早已经不复存在,梨姜的新皇帝姜成宇登基还未做满一年,便被围于宫中,自尽而亡。

  一时间,皇宫乱成一片,无数宫人宫女乱跳乱拿,私自拿着皇家的东西私逃。

  他在一片狼籍的皇宫中没有找到自己的妹妹江如玉,他只找到了妹妹江如玉曾经果过的那处冷官,没有人打扫过的冷宫中飘满了已然枯黄发黑的落叶,厚厚的落叶盖满了精挑细选的大理石地板,散发出如果烂菜叶般的味道,几稞枯死的老树孤零零的立于冷宫之中,无数的乌鸦停在枯枝之上,时不时哑着鸟嘴叫呼两句,清冷而凄然。

  寒鸦满树,美人迟暮,在冷宫中的女人,逃不过古来贤妃斑婕好的那首凄凉的《团扇歌》,籍籍无名于冷宫中直到老死,希望帝王重新宠幸对于她们不过是睡梦中的一束光。

  没有江如玉的任何消息,梨姜国破之际,她还呆在冷官之中,国破之后,她一个妇人家,又将何去何从。

  看着江煜盯着江如玉曾经呆过的冷宫,南宫若不知如何去安慰他,来到梨姜的皇宫后,南宫若同样想到了一个人,他的父亲因为夺位一事,一度导致苍云国国力动荡,为了稳固朝纲,他的同胞哥哥被送往梨姜成为质子,传闻被梨姜太子戏耍过头而活活溢死于水井之中,他的哥哥下场同样无比凄凉。

  南宫若走上前去,从身后环抱住了江煜,随后拉着暗自神伤的江煜走出了冷官,江煜原以为他再也找不到他的妹妹江如玉了,可在一处客栈休息时,却收到了卫苍带来的消息。

  江煜入梨姜军营跟着姜若寒时,他一直让卫苍的部下星云阁的人呆在飞雪城,伺机寻找救出江如玉的办法,卫苍说:“梨美国破之际,姜成宇自杀之前,江如玉被一个人带出了皇宫,因为是先皇的妃子,又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说完这些,卫苍顿了顿,随后拿出了一封信给江煜,虽然别人不会注意到江如玉的情况,可星云阁的人还是注意到了,当他们追查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给了他们一封信,便是此时,江煜手上拿的信。

  江煜打开了信件,里面的字迹异常狂野,这般狂野的字迹他以前在梨姜的军营中常常见到,是独属于姜若寒的字迹。信件上写明了江如玉的下落,想要安然无恙的带走江如玉,江煜需得一个人前往,否则他收到的只能是江如玉的尸体。

  刚刚打下飞雪城,而飞雪城离云水河极近,云水是横跨了整个梨姜的大河,云水河的另一边则是被晋穆王朝所拿下的梨姜,苍去和晋穆相隔遥远,中间又有一个梨姜,所以这两个国家的人连使者都不会派往对方,从未相遇过的两个军团终丁在覆灭后的梨姜国云水河岸遥遥相望。

  分割了梨姜后,双方人派了使者渡船相见,恰谈分地一事,晋穆王朝的人太过于贪婪,即使梨姜非常强盛之际,他们亦时常在边境地区骚扰,由此可见其野心与贪婪并非与想以云水为界的南宫若想法一致。双方谈了数次,晋穆王朝的人都一致认为他们应该多分些土地,因为是他们在梨姜的后方时刻不停的战斗,才让原本强大的梨姜成了亡国之地,功劳最大的应属于晋穆。

  双方谈了数次,都没谈好,甚至连晋穆的使者甩袖而去,一度让南宫若极其轻视这群野蛮之地的子民。

  南宫若忙着与晋穆恰谈分地一事,江煜并没有告知南宫若关于姜若寒信件的事情,他在第天心事重重的匆匆离开了苍云的军队,独自一人前往姜若寒所说的地点,卫苍则在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偷偷躲在江煜的身后。因为江煜离开时的神情,让原本在城墙上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楚云感觉到了什么,他同样没有惊动任何人跟上了江煜。

  江煜到了一处满是槐树的山顶,山顶上有一块数人合抱大的石头,自石头后面走出了面容憔悴的姜若寒,姜若寒的身边被绑着一个身着白底红梅的女子,女子显然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她哭画的面容上是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

  姜若寒阴郁着一双眼睛冷笑着对江煜说:“你终于来了,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在城墙上说过的话吗”

  江煜早已经忘记了曾与姜若寒说过的一些话,他淡淡的问:“什么话。”

  姜若寒仰头大笑道:“你曾说过,无论如何,都会跟我走对吗”

  江煜的脸色变了变,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为了应付姜若寒而已,并没有想过要跟着对方走,他淡淡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姜若寒阴郁的眼眸如同嗜d的野兽般盯着江煜,冷声道:“怎么,上了南宫若的床,就被他治得服服帖帖了,我告诉你,我姜若寒在床上一样能让你服服帖帖。”

  听着这明显是着辱的话,江煜的脸色变,他知道自己和南官若在一起,绝对会引来许许多多带着不善与恶毒的眼神与语言,他不在平,却也极其反感别人对他的羞辱,这大概是人类的天性吧。

  江煜直言说道:“你想怎么样才肯放了我妹妹。”

  听到这些的江如玉拾起了憔悴惊慌的脸,她三岁入梨姜,十二岁成为合格的歌姬被送入皇宫,她以为自己自幼便是孤儿,却有人口口声声的管她叫妹妹,对面的青衣男子,让她有了一丝身世被破解的希望。她希望知道自己是谁,曾经是谁,又是如何变成了无父无母的歌姬被当成工具样的被送往皇帝床侧的,但是她此时口中被塞了布条,不能言语,眉角却紧皱着,双眼中布满了泪水。

  姜若寒听到江煜的问话,低下了头,像一条毒蛇般阴郁的说:“我要你跟我走,江煜,即使军中那么多人曾和我说过你是奸细,可你知道你为什么到如今还安然无恙吗为了你,我杀掉了无数名曾经忠心耿耿跟着我的将士,为了你,我寒了无数部下的心,只是为了让你呆在我的身边,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江煜此时又想起了两个人初相识的场景,他那时候的眼眸就像是发现了美玉宝剑般,如同星辰划过夜空。即使他常常听闻因为军中将士常常数年看不到一个女人,许多人成了断袖,可他江煜又不是什么绝世美男子,值得一个人这样默默付出吗甚至一度杀掉自己曾经的部下。

  想到此处,他甚至想起了曾经在军营中被刺杀的情况,若不是姜若寒及时出现,恐怕他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他一直以为那个刺杀他的人是苍云国的刺客,只是找错了营房而已。此时此刻,他才想到,如此森严的军营之中,怎么可能会混进敌军的刺客。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他年幼时为了生存从而男扮女装,为了扮得更像,从言谈到举止再到身形动作,无一不像大家闺秀,他虽然恢复男装后,不再那么刻意,可常年累月积累而来的气质却已经深入骨髓。

  从第一次见到有些女气的江煜时,姜若寒便被他那种阴阳混淆与雌雄莫辨的气质所吸引,说是一见钟情也不为过。军中的将士们大多刚阳,而女人则大多柔柔弱弱一服见风就倒的样子,只有江煜,唯有江煜,满足了他对心爱之人的所有幻想,亦刚且柔,

  江煜沉默着,随后对他说:“姜兄,梨姜已经大势已去,姜成宇已死,苍云国与晋穆国谈好了割地事便分撤军离开飞雪城,也没有人会再继续追杀你,放了我妹妹,我就当今日没见过你。”

  姜若寒大笑三声,随后眼中隐隐有水光浮现,他有些悲怆的说:“就当没见过我,你果然只是骗我的,你从未对我说过真心话,对吗”

  江煜沉默着,在姜若寒眼中却成了默认,他悲凉的问:“你喜欢的是南宫若对不对”

  江煜同样沉默着,姜若寒再次开口道:“无论你跟不跟我走,你今日都走不掉了。”

  随后,身后走出了数人,其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姜若寒身边忠心耿耿的护卫,他们曾一起喝过酒吃过肉,在无数场战斗中曾并肩战斗过。如今一个个从石头或者槐树后面走出来,而色阴冷,充满仇恨的盯着着他。

  江煜抽出了随身的软剑,此时,暗藏着的楚云和卫苍同时从江煜的后方击杀了数人,以三角之势站在了江煜的身后。

  浑身酒气的楚云跟着江煜时并没有带着随身的配剑,有些吃暗亏,几番打斗下来,身上便挂了彩,连着醉醺醺的酒意都醒了大半,可这些人像是杀之不尽一般,原来不止是山上藏了那么多人,山中与山下还有一处山洞中亦藏满了人,如今的姜若寒是梨姜皇室的唯一一人,那些思想守目的旧部们唯一能追随的便只有姜若寒,只要姜若寒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将眼前的三人生吞活剥。

  三个人都挂了彩,没带随身配剑的楚云是受伤最重的,眼看毫无胜算,三个人开始边战边退,楚云站在最后面,所承受的伤害最多。

  直到楚云感受到自己渐渐力不从心,他自心底升腾起-股强烈的战意,随后对着江煜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江煜的眼眶湿润,曾经他并不懂断后的意思,行军之中的断后,通常都是些被含弃的人,因为断后这样的任务,几乎是九死生。他原本并不想这样,刚开口说出“不行”两个,那句要走一起走还没说出口,便被卫苍拖着边走边杀,走出了离楚云很远的地方。

  江煜眼看离楚云越走越远,他急道:“卫苍,放我下来,姜若寒不会杀我,我们去救楚云。”

  卫苍却仿佛聋了般,根本就不会江煜的话,在远离了姜若寒的那些旧部后,卫苍确认他们已经追不上来时,才松开了被抓着后领的江煜。

  而此时的江煜却眼睁睁的看着楚云被数把剑透体而过,他的脸色灰白,无数的鲜血随着无数把剑清涓的流下来。

  楚云看着已经远离的江煜那片模糊的影子笑了笑,想到了自己还未曾出世的孩子,虽然他见不到他那木曾出世的孩子了,可至少他保住了至交好友的至爱。

  他救下江煜绝对不是因为他曾经喜欢过男扮女装的他,而仅仪只是因为他是南宫若的心上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懂南宫若,虽然他表面光鲜,是许许多多人恭敬的苍云国四皇子,可懂得他内心深处怆然的却仅仅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楚云,他知道南宫若因为母亲病逝的伤痛,他知道他因为南宫楚成为质子的无奈,他知道南宫楚死后他的怆然,虽然他从未在人前哭过。

  他知道南宫若喜欢江煜时的挣扎与痛苦,虽然他从未来说出口过,可是他懂,他都懂。因为江煜的出现,让原本眼眸中如潭死水般的南宫若有了明艳的色彩,他由衷的为那位从小起长人的好友感到高兴,他愿意冒死救下江煜,因为江煜能给南宫若带来幸福。

  狂风乱舞,无数的树叶随着狂风而沙沙做响,像是隐于暗处的兔子惊起的动静,狂风吹散了楚云的长发,长发如水澡般垂在胸前,闪着寒光合着热血的剑身自他的身上抽离后,他无力的倒下,仿佛是被这无情的风吹倒的般,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沉

  默的落入尘埃之中。

  天下动荡,梨姜最终被晋穆与苍云天并,晋穆与苍云商议数次后,最终以云水河为界,分割了这梨姜天下。

  南宫若带着楚云的尸首打算与江煜一起回了苍云国,当南宫若听闻楚云在飞雪城城外的山顶被伏杀时,他没有痛哭出声,而是握着剑的手异常用力,那天晚上,他对着月色独自一人喝酒到天明。

  他没有怪江煜的意思,他只痛恨楚云为什么不带上自己随身的配剑,忆起儿时的种种,两个人因斗武而心生好感,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将军府的公子,两个人背着父母上山抓鸟,河里摸鱼,做了坏事总想着拦在自己身上,从儿时到如今,他们从未分开超过半月,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随后,南宫若愤怒的追查姜若寒的消息,生要死人,死要见尸,若是姜若寒足够聪明的话,选择就此消声匿静,他可以安安然然的带着自己的兵占领山头,东山再起。

  可是对于江煜的感情,让他无比痛恨南宫若和江煜,江煜骗了他,每当他想起往后余生江煜时时刻刻和南宫若呆在一起亲亲我我,他就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所以他手起刀落,砍下了江如玉那双纤纤玉手,挖出了江如玉的心脏,放在盒子里送入了南宫若暂住的府中。

  当江煜看到那个装着江如玉带有梅花胎记的手腕与心脏时,心底升起一片悲凉,他终究还是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

  南宫若和江煜以及潜伏于飞雪城中的星云阁弟子暗中查访,终于找到了姜若寒的藏身之处,处破败的农妇人家,那家农妇早已经人去楼空,只有数间空荡荡的房间成了姜若寒临时的暂住地。

  南宫若派人清理了那片农妇人家的房屋,姜若寒在众多的人群中被万箭穿心而死,无数的弓箭透体而过,身上的血顺着箭身缓缓流下,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倒下了,一个一个如同被推到的木偶。

  天地之间突然变得安静而详和,他的眼中只印着江煜的身影,他就在眼前,可他却碰不到他的一根手指头,他想起了两个人在赤莲河中的情景,那是他与他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他苦笑了一下,或许于他而言才算美好的回忆,对于江煜来说,可能并不美好。被万箭穿心的身体仿佛突然之间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般,像是有着某种无法毁灭的执念,他拖着满身是血的身体,带着满身的弓箭,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江煜的方向。在距离他还有数十步的时候,最终直直的跪倒在他的面前,像认罪的罪人般。因为弓箭太多的原因,那些弓箭刺入泥土之中支起了他沉重的身体,他无法倒下去,就这样在江煜的面前直跪着。

  他的眼眸到死都在盯着前方,目光温柔如水,仿佛是去见心仪的恋人,谁也不知道姜若寒死前的那一刻心中在想着什么。

  江煜没有在附近找到并于江如玉的尸首,或许已经被弃尸荒野了吧,她的一生如浮萍般身不由己,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当初卫苍跟着江煜和楚云一起在那片满是槐树的山中战斗,在安全到达南宫若身边时,卫苍已然受了重伤,在这湿淋淋的飞雪城,因为伤痛又感染了风寒冷,虽然江煜自幼学医毒,可还是没能拉回卫苍的性命,他身边最终实的追随者终于离开了。

  卫苍的一生充满了传奇,他是罪臣的奴隶,因罪臣入狱而受牵连,阴差阳错之下在牢狱之中遇见了逃出城游玩的皇帝江炎,江炎精于玩乐,隐了身份偷偷出宫,却被误认为是赌场千手而抓进了牢狱之中。

  两个人共用着一个牢房,几天的相处,让衣食无愁的帝王同情又常识着他的武艺与性格。随后,江炎走出牢狱后,便下旨免了卫苍的罪,并让他入了宫,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卫。只因他是罪臣奴隶,曾受到过无数大臣们的排斥,认为是养虎为患,可江炎却依然排除万难,封他为御前将军。

  卫苍所开创的星云阁,所有的杀手都是用毒老的毒丸所控制的,卫苍死后,毒老只喜好制毒,对于那些杀手和部下并不上心,所以星云阁的掌控权全数落入了江煜的手中。而江煜又将星云阁毒丸的制造方法与解药交给了南宫若,让星云阁成了南宫若的左膀右臂,他自己反倒是乐得一身轻松。

  他们在离开飞雪城的时候,迎来了飞雪城年度的烟雨,在那一场雾雨场烟的城中,抬着楚云的尸首路上风雨飘摇的往他们的故乡西洲城走去,在雨中,他仿佛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南宫若看着被淋得湿漉漉的楚云顺着脸庞而下的雨,像流下的泪。

  搬师回朝的信早已先他们一步传入了西洲城,那个不压于飞雪城,同样美丽动人的城池中一片欢声雀语,只有家披麻挂白,一片亲戚戚惨惨之象。

  经过两个月时间,他们终于回到了故乡,那个取自诗词中的美丽城池,西洲城。在楚云的尸首未到西洲城时,楚母与楚灵玉便哭了数次,当看到楚云的尸首时,两人便是悲痛不已,楚母哭晕数次,楚灵玉原本灵动的双眼充满赤红的血丝,楚父站在两个女人的身边一言不发,沉默着却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叶小柔抱着刚刚出生后不久的男孩对着楚云边哭边笑的说:“云,你看看我们的孩子啊。”

  随后晕倒的叶小柔被扶进了将军府,江煜守在叶小柔的身边,醒来的叶小柔仍然止不住的悲泣。江煜对叶小柔说:“楚云是为了救我....”

  还不等他说完,叶小柔便说:“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大娘口口声声说你是扫把星,可真正的扫把星是我,是我克死了阿云,我嫁给谁就克死谁,年幼时看相的说我克夫,我就不该答应阿云,做他的小妾克死了他。”

  听到这里,江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全身颤抖着,虽然他与叶小柔不是亲兄弟,可他一直把这位善解人意的丫头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她太过善良,善良到那怕会伤害自己,她越是这样,江煜便越是自责。

  南宫若回朝后,因战功卓越,被无数人封为战神,且又是皇子,于是无数人开始举荐四皇子为太子,可仍有一半的人认为长幼有序,不应立南宫若为太子,而应立南宫玉为太子。

  在南宫若离宫出战这几年,体弱多病的帝王南宫离的身边直是二皇子南宫玉守着,且南宫玉被放出曲云后山后,没有了南宫若在西洲城的这几年,他四处拉拢人心,拓络朝臣,虽然前宰相已死,可如今的朝堂大部分的朝臣已然成了南宫玉的忠实拥护者。

  南宫若虽然战功卓越,却在众多朝臣的争吵中,仅得到了几个洲以及数万两黄金的赏赐。听着那些朝官们的争吵,南宫若只觉得吵闹,果然这皇帝还真不好,而他也确实没有争夺太子的意思。于是主动请求让二皇子南宫玉为太子,这倒让南宫离有些意外,也让南宫玉更为谨觉。在他眼里,这天下可没有这样拱手让人的圣人,权利、地位才是人生的追求。

  江煜跟着南宫若住进了四皇子府中,起初见到曾经的妹妹叶依雪时,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毕竟叶衣雪能成为南宫若的侧室,虽然是受了韦露的指使,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看着叶依雪身边跟着的孩童,眼神-亮,却又有些难过。

  此时的叶依雪,身着一身白色衣裙,神口和领口绣着细小的莲,着了淡妆长发盘了起来,挽成了时下流行了牡丹头,数年未见,她依然美丽如初,只是相比从前少了分青涩,多了些沉静与华美。

  这一身打扮明显是精心妆扮过的,叶婧衣记得叶衣雪喜欢的直是梅花和桃花,她的衣角袖口永远只有这两种花,有时候绣着白梅却常常让他误以为是白花桃花。在他未常住慈云庵时,还常常因此而开罪她。而南宫若喜欢莲,所谓女为悦已者容,成为南宫若侧妃的叶依雪理应会为了南宫若而去改变自己的喜好。

  孩童一见到南宫若,欢快的跑了过去,嘴里甜甜的喊着父亲,并伸出了两只手要抱抱。

  一家子其乐融融,倒好似江煜才是那个多余的人般,他有些暗然的站在一旁,但南宫若很快放开了那个小小的身影,让叶衣雪带着他去了为偏院。

  自从叶依雪入了四皇子府后,她便一直住在离南宫若的清荷院很远的偏院之中,很少能见到南宫若,虽然她也曾故意没事找事的去主动接近他。可南宫若自打将他纳入府中后,便对冷淡如寒冬之水没有了娘家的叶依雪,只能如同皇宫中被打入冷宫的嫔妃般度日如年。

  因着那天晚上江煜给南宫若喝下的韦露买的那瓶东西,她的肚子也成功的怀上了南宫若的孩子,可是自从入了府后,南宫若连她的面都不想见到。

  当她看到曾经被收养的姐姐变成了一个男子后,她有些诧异,因为女人的直觉很准。她在南宫若每次看向江煜的眼神中早已读懂了,南宫中对江煜有情,如今江煜变成了男人。她倒有些不高兴,毕竟一个男人,再如何,也不至于让南宫若沦陷,毕竞皇家贵族不比寻常人家,寻常人家尚有父母阻拦,这皇家可是有天下人阻拦着。

  自打江煜进了四皇子府后,叶依雪改曾经对江煜的态度,隔三差五的往清荷院跑,目的是见-见久别的南宫若,而江煜曾是她的“姐姐”,故人舒旧,自然不会再被管家阻拦。

  可当她带着一碗自己亲手熬好的莲子粥后,入了清荷院,远远的便看见了两个人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椅上的江煜和南宫若,两个人正如无人之境般的,在树下耳平厮磨。

  听到身后一声如同玉碎般的声音,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叶依雪手里拿着的东西掉了一地,随着院中的风吹过,莲子粥的味道散落一地。仿佛被碾碎的心,她的双手捂着嘴唇,唯恐自己惊叫出声。

  与她的失态比起来,反观江煜与南宫若两个人,却仿佛没有任何值得奇怪般,依然神态自若的看着她,只是两个人稍稍分开了一点,却并没有太过于刻意。

  这倒让原本就有话想要说出口的叶依雪,-时间倒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仿佛她才是做了坏事的那个人般,独自一人仓惶而逃。

  她原以为江煜是男人后,南宫若最多只是将他当成兄弟或者朋友,想不到他竟然连个男人都喜欢。反观她叶依雪,自打入了这四皇子府,连见到南宫若的机会都很难,可他一个男人却凭白无故的便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爱。

  自江煜入了四皇子府后,星云阁已经归属于南宫若,所以时常会有些星云阁的人潜入四皇子府,对他上报近日来星云阁的情况。虽然江煜从未去了解过星云阁,可到了南宫若手中后,却听南宫若说起过。

  星云阁一直以赌场与江湖有挂勾,私自接受江湖与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所发出的刺杀任务,还有数家青楼,如果单纯用来赚钱,估计那些朝臣们几年的收入都没有星云阁一年的多。

  说着这些的时候,江煜有些后悔将星云阁不明不白的丢给南宫若了,南宫若到是有些没好气的说:“我娶你,你总得有个嫁妆吧,这星云阁啊,正好。’

  江煜却不以为然,反唇道:“什么娶不婆的,本公子可不稀罕。”

  南宫若笑道:“是是是,你不稀罕我,是前朝太子喜欢我。”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让躲藏在远处的叶依雪非常不是滋味,自从看见两个人耳平厮磨后,叶依雪便时常借着各种各样的机会到清荷院的附近走动,终于在今日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前朝太子”四个字清析无误的被她听了去,义听到星云阁后,她便确定了江煜的

  身份,前朝太子本就名为江煜,只是叶依雪此前并没有往那方面去。

  此时,她却是微微一笑,随后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偏院。

  除了叶依雪以外,经常来四皇子府的人还有楚灵玉,自打楚灵玉的哥哥死后,她已经一改曾经张狂明艳的衣着风格,而是始终穿着一件素白的衣裙,任谁都看得出来,楚云的死,最难过的是从小被楚云宠到大的楚灵玉。

  而江煜与南宫若的断袖之情,楚灵玉已然撞见过数次,起初她还会对着叶依雪冷嘲热讽几句,后来,她却觉得越来越没意思,也就不再往四皇子府中跑了。而江煜与南宫若的断袖之情,却已经在百官与百性之间流传,许许多多的人会在南宫若的背后指指点点,而江煜只要一出门,准会有人指桑骂槐的怪叫几声兔儿爷。

  当天晚上,叶依雪便写了一封信给将军府的老将军楚天河,她相信,此信一出,过不了多久,这前朝太子江煜,她曾经的“姐姐”,不只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有可能会被皇家处以极刑。至于所谓的姐妹之情,她与她的母亲韦露一样,从未将江煜当成过叶家人。

  当晚收到一封无名无姓的信时,楚天河只当是.个小鬼小怪做妖而已,信上的东西多半不可信,可当他看到江煜是前朝太子时,又想到自己的儿子是去救江煜而死的,眼中便出现了无比痛恨之色,仿佛他手中的信件便是江煜本人。

  楚天河亲自派人去追查了江煜与星云阁的联系,终于查出江煜确实是前朝太子,他在星云阁认了星云阁毒老为义父。

  可笑他的儿子,却要为救这等早该就死之人的性命,而被乱剑刺死,一想到生前令他

  无比自豪的楚云,他便总有种无法仰制的隐痛,楚云连他自己孩子的面都没有见到,便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怜那个还不会走路的孙儿,早早就没了父亲,每每想到此处,老泪便早已纵横。

  不久后,关于前朝太子江煜的消息在苍云国各处传开,而皇帝也听到了风声,他召见了南宫若,看着这个性格温和懦雅,又不争不抢的孩子。虽然他已经忘了他母亲的样子,却也非常喜欢这样不争不抢的他,因为生于帝王家,无才无能的皇子自有自知之明,可他有才干,有能力,又有战功,却仍要力荐他的二哥为太子,这样的人可不多。

  南宫离用苍老的声音开门见山的对南宫若说:“你府中的江煜,是前朝太子江煜吗”

  南宫若没有说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宫离叹了口气说:“你直说了吧,即使你不直说,我也会派人去杀了他,宁可杀错一百,不可错放人。”

  南宫若浑身一震,他早该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慈手软者是夺不了天下,坐不上帝王之位的。

  他抬起了头,直视着南宫离,几年的战场生涯让他那身懦雅而云淡风清的气质增添了些许尖锐的锋芒,他声音清析有力的说:“父亲,江煜并没有复国的心思。”

  南宫离却重重的哼了一声,听到此处他已然明了,南宫若府中的江煜是前朝太子错不了,随后说道:“没有复国之心,那星云阁难道是个摆设不成。”

  南宫若却说:“星云阁阁主前朝的御前将军已经死在了飞雪城,而星云阁已全数落入了孩儿的手中,江煜的手上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听到此处,南宫离神色缓和了许多,却仍然正色道:“既如此,杀一个孤家寡人丝毫不费吹灰之力,江煜的性命,交由你处置,我不想让他见到明天的太子。”

  南宫若却丝毫不退让的说道:“他的确是孤家寡人了,可他还有我。”

  南官离听到此处,终于暴怒道:“逆子,你放肆,堂堂当朝皇子,与男人不论不类,喜欢的人是个男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是前朝太子。”

  说着重重的咳嗽起来,他本就因太子一事而伤了根本,太子离世后,数年来一直不离病榻,此时怒极攻心,他说着说着,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南宫若看到此处,忙上前掺扶,并抚着南宫离的背心,盯着南宫离已然花白的头发,有些于心不忍。

  等到他的咳嗽好转后,继续说道:“天底下长得俊美的男人女人多的是,只要你喜欢,多少俊男美女都可以得到,限你三日之内,交出江煜,否则,我会亲自派人去杀了那个小兔崽子,即使你护得了一时,也了....”

  他的话未说完,便有太监急急来报,撞上正怒极攻心的南宫离,南宫离拿着桌子上的研墨便甩了出去,被打中的太监却只惊呼声,便将声音压得极小道:“回报皇上,云水河附近出现大量晋穆的军队,军队已经破除了飞雪城的防御,已占领了飞雪城,正一路南下,进犯我苍云国。”

  南宫离听到此处,正色凛,随后对身边的太监说道:“召集群臣商议。”

  随后,南宫若离开了皇宫,回到四皇子府的南宫若,带着江煜回到了云笙别院,那个星云阁隐藏着的地点。

  江煜忧心重重的问南宫若进宫的事情,却迎上了南宫若坚毅的眼神,他说:“不要怕,一切有我,我会处理,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呆在云笙别院便好。”



  他的话总能让江煜莫明安心,随后便不再管那些风言语,与毒老分开多年,倒有些想念,于是去与毒老比斗毒术医术去了。

  朝堂之上,商议的结果依然是让四皇子南宫若领兵出征,力荐南宫若的是将军府的老将军楚天河,随后无数的朝臣附合,最终由南宫若带兵出征。

  南宫若出征前,四皇子府被楚天河奉皇帝之命搜了个底朝天,却并没有看见江煜的影子,楚天河站在出征前的南宫若面前,对他说了一句话,“你可想好了”

  南宫若却装做听不懂的问:“老将军问的可是出征之事,我早已经想好了。”

  楚天河却冷笑了一下,不再语言,眼睁睁的看着南宫若带着军队出了西洲城。

  他问的是江煜的事情,楚云死后,原本直很看好南宫若的楚天河对南宫若再也没了丝好感,江煜不死,他便无法心安,他死去的儿子便无法眼目。他知道江煜躲藏于南宫若的军中,所以他安插了无数的将士,若遇到江煜,必杀之而后快。

  到达飞雪城附近的南宫若,仿佛远离了地非之地般,与藏在军中的江煜同住于一个营帐之中,虽然途中有数次军中暴动想要将江煜杀害的人,也有秘密刺杀之徒,却最终都被南宫若化解。

  两个人在一起时,又有星云阁加入军队的杀手,而南宫若和江煜的身边,曾经的护卫已全数换成了星云阁的人,此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敢造次。

  晋穆国的土兵勇猛为三国所知,晋穆的新主晋喜,一如他的子民般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同样是个喜好女色的好色之徒。

  飞雪城后面下方的一座城池名为月影城,不得不说,这梨姜国境内,就没有一座城,一处楼不是充满诗情画意的。

  月影城的名字取自自诗词中,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月影城中最负盛名的为月影楼,此楼位于月影城中心,如一枝独秀般驻立于城中,是城中最高的楼,仿佛能手摘月亮,抚摸星辰般,因此而得名。

  梨姜国破后,月影城也曾暴发过几次□□,因为此处是最接近曾经的都城飞雪的,人烟繁华之地,从不缺少些平地而起的英雄,为此,南宫若收服了一些暴民后,也收获了些勇猛无比的将土。

  两军交战数次,不退不进,僵持了数月,进行了数场战斗,南宫若请求增兵,却屡次受到阻碍不得增兵,皇城之中传来的消息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在兵员不足的情况下,守住月影城已经足够艰难,又要如何去夺回飞雪城,正在僵持之际,南宫若和江煜迎来了一身红衣的楚灵玉。

  楚灵玉带来了关于帝都西洲城的消息,南官离身染重疾,恐将不日而亡,楚灵玉想让南宫若回西洲城,因为此时的西洲城已经遍布皇子南宫玉的人脉,若南宫离死,恐怕帝王之位便会落入南宫玉手中,南宫若却拒绝了,他根本无心皇位,他只想夺回飞雪城后与江煜双宿双飞。

  看着拒绝回西洲城的南宫若,楚灵玉冷艳的脸上一片悲戚之色,随后一片青紫色如同腾蔓的东西爬上了楚灵玉的脸庞,楚灵玉尚未察觉,江煜已经冲了上去,刚好接住了倒下的楚灵玉。

  昏迷数天后,楚灵玉才幽幽转醒,醒过来的她没有了以往的胜气凌人之色,虚弱的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如同苍蝇般微小,仿佛那个娇纵的蛮横少女变成了温柔可人的江南女子。

  楚灵玉叮着正在磨药的江煜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江煜脸诧异的说:“你自己怎么了,你难道不知道”

  楚灵玉虚弱的摇摇头,-脸不知所然的样子,看起来倒有些天真无邪,与以往的神情有了很大的差别,倒让江煜-时有些不适合了。

  江煜说:“你中了毒,应该是名叫蔓陀罗的一种毒,这种毒药只有在悲伤的时候才会毒发。你一路北上,有没有接触过什么花花草草,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楚灵玉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想起了临别时叶依雪与她同用餐,吃过叶依雪亲手制作的雪莲糕,楚灵玉一脸愤怒的说:“好你个时依雪,心狠手辣,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听到这里,他算是明白了,楚灵玉常常对叶依雪冷嘲热讽,估计是叶依雪的报复行径,却有点太恶毒了。随后,他有些不怀好意的说:“这种毒不会必死无疑的毒,却可以让女人毁容,女人中了这种毒,估计也嫁不出去了,因为脸上会有无数条像腾曼的东西伴其一身。”

  听到这里,楚灵玉一脸紧张的对江煜命令道:“去,拿铜镜来给

  我,我要看看我的脸。”

  天下女人都一个样,喜欢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对于自身的相貌也极其在意,甚至超越了世间所有,看着楚灵玉的神情,江煜本有心戏弄,想想还是算了,楚灵玉虽然娇纵蛮横不讨人喜欢,却也并不算坏。

  于是江煜拿了南宫若挂在墙上的一把剑丢给他,军营之中没有女人用的东西,铜镜这种东西,找找还是有的,但看楚灵玉吓得六神无主,花容无色的样子,还是先让她心安吧。

  楚灵玉接过剑,抽出剑身,利用光洁如境的剑身反射盯着自己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才安心道:“你骗我,你和你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骂不是好东西的江煜脸的黑线,她身上的毒可是他一个人守在她的身边为她治好的,为了治她这身毒,他可是整整天没好好休息,就为了给她上山采药。

  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的江煜反驳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的毒是谁解的要不是看在你哥哥救了我命的份上,你爱死不死,毁容了更好,免得一天到晚胜气凌人讨人厌。”

  听到这里,楚灵玉明白了来龙去脉,倒有些不好意思发作,却仍然蛮横道:“救我不是你应该的吗我的毒可是你妹妹叶依雪下的。”

  江煜不想再与她争执,于是换了个话题问:“叶依雪为什么要给你下这么恶毒的毒药啊”

  楚灵玉寻思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啊,听闻南宫离病重,所以我对父亲说要来军中,随后便碰见了叶依雪,她为我送行时共用了一次餐,我吃了她一块糕点。

  江煜听后,一脸不可置信,这心得是有多大啊,还是说楚灵玉觉得自己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所以在西洲城中无人敢对她下毒手,不懂医毒之术,谁给的东西都敢吃。

  想当初他的父亲叶子愉便是害怕他被人下药,才花费重金请来了精于毒医之术的西域医者来教他毒医之术,为的就是一绝后患。

  两个人谈了一会,随后江煜退出了楚灵玉的客房,楚灵玉说给江煜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她并没有说,也一直在思考要不要说。

  因两国一直战乱僵持不下,楚灵玉在前线之中将上设好的锋火台上跳了一支行军师,传闻军中跳行军舞的军队,必会百战百胜,势如破竹,有增涨土气的说法。

  不得不说,楚灵玉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不仅练剑的时候如同鸟儿般灵动,就连跳舞的时候也如蝴蝶殷美丽,站如凌风而立的红枫,坐如不畏风雪的寒梅,既冷又艳。或许是两军交战时间太长,长期处于战争中的人们,在面对如此美艳的行军舞时,每一位士兵都仿佛看见天仙下凡般,被迷了眼睛。

  与苍云军团遥遥而对的晋穆军团同样通过高高的斥候塔看见了相助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入了晋穆王朝好色成性的帝王晋喜的耳中。

  彼时,从帝都西洲城传来了皇帝南宫离驾前的消息,连同那份消息一起来的,还有楚灵玉的”封家书。

  楚灵玉看过那封家书后,便闭门不出,一直躲在自己的房内,两天后,她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在当天晚上独自一人拿着酒去找江煜。

  此时的江煜正和南宫若在一起,自从楚灵玉米了后,以将军之女出征过两次,加上军中许多将上都曾是楚天河的旧部,所以对于这位将军之女也是无比敬畏。

  许多军中事议即使有楚灵玉的出现,都不会有人有任何异议,而楚灵玉与南宫若几翻相处,也多是以战争为话题,讨论如何退敌进行交流。虽然楚灵玉仍然一如既往的喜欢着南宫若,其至因为数年战争的洗礼,以往懦雅而温文有礼的南宫若多了些肃杀之气,也让他柔和的面容更有凌角,这样的他不但风彩不减,反而让楚灵玉越加迷恋。

  只是楚灵玉是楚天河的女儿,自幼便以军中之律教有,虽然楚天河与楚云对她多翻宠溺,可她却是个以大局为重的帼国女性,与其他闺中柔弱女人不同,那些喜欢烈女传、才女传的女人只会吟诗作对,琴棋书画,娇纵蛮横的楚灵玉更喜欢一些帼国女英雄,所以她也是直以那些人物为榜样,一直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儿番相处下来,江煜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娇纵的女子,南宫若与楚灵玉单独相处时,他也不会去打扰,每当两个人谈论军情时,江煜都是默默退出去,因为南宫若不会对楚灵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楚灵玉也不似叶依雪那般,是个不知耻到随意倒贴的女人。

  当江煜正要走出去时,楚灵玉拦住了他,并对他说:“起喝个酒呗。”

  江煜的脸上像是见了鬼般的惊悚,楚灵玉可从来没对他这么客气过,她也从来不会请他去喝酒。于是看了看南宫若,笑道:“听说月影楼中有好酒,不如一起去吧。”

  楚灵玉却说:“今天,我只想和你一起喝,其他人就算了吧,以往我对你太凶了,刚好跟你道个歉,愿意奉陪吗”

  此时南宫若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楚灵玉,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再看看江煜,随后说道:“你想去喝酒就去吧。”

  他倒是不会想着楚灵玉移情别恋转而喜欢上自己的人,他担心的是楚灵玉耍什么阴谋诡计谋害江煜。因为楚云的死,他看得出来楚天河对江煜恨之入骨,而楚灵玉又非常爱自己的哥哥楚云。虽然楚灵玉并没有像她的父亲一样,将仇恨转移到江煜身上,可她却极有可能会听从她父亲的命令,去谋害江煜。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登上了月影楼,楚灵玉自带了两坛酒,丢给江煜一坛,江煜闻了闻,随后喝了一口。楚灵玉就靠在栏杆上,看着天空中明晃晃的月亮,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酒,连喝了数口后,江煜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是来找我喝酒的,还是来让我看你的背影的有你这样找人喝酒的人吗有什么事就快点说,让我离开南宫若什么的,你就别想了,不可能的事。”

  楚灵玉转过身,幽幽的看了他一一眼,将楚天河写给她的信拿了出来,交给了江煜。

  江煜看完信后,有些稀嘘,随后说道:“恭喜你啊。”

  楚灵玉却怒道:“你是在讽刺我吗”

  江煜一脸黑线,“我没那个意思。”

  楚灵玉不依不饶,“那就是在挖苦我罗。”

  果然女人都是不能沟通的生物,他忙解释道:“你想错了,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真心恭喜你而已,毕竟二皇子南宫玉整体来说也不差,要相貌有相貌,又是皇子,将来可能还会继承皇位,往后你便是皇后了。”

  “你是真想不明白,还是在装湖涂”

  江爆不明所以,楚灵玉继续说道:“南宫玉当上了皇帝,你以为你一个前朝太子,若哥哥一个战功显赫的皇子不会引起南宫玉的谨觉吗古往今来,没有那个帝王将相是心慈手软之辈。”

  听到这里,江煜已经明白楚灵玉找他来喝酒的原因了,楚天河写给楚灵玉的信中有提到南宫玉欲娶楚灵玉为妻,且从信中可以看出楚天河非常中意,只是他向宠爱自己的儿女,所以写信问问楚灵玉的意思。

  可如果楚灵玉不同意,权衡利弊之下也极有可能逼迫楚灵玉嫁给南宫玉,毕竟二皇子南宫玉极有可能会是下任的储君。

  “听说南宫离是在宫中突然死的,太医院的人都说虽然皇好体弱,又久病不愈,可他也曾是一代名将,自幼习武。体质比起以往的皇帝而言,底子好太多,至少还能活个三五年,所以他并没有马上立储君,也没有写昭书。”

  说到这里,楚灵玉喝了一口酒,继续道:“如今整个西洲城都是二皇子南宫玉的人,如果再加上一个将军府,即使若哥哥战功再高也难逃免死狗烹的下场,毕竞功高盖主之辈下场都极其凄惨。”

  随后,她说出了叶依雪为她送行时说的话,两个人谈到了半夜,直到月入下弦,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中。

  回到营帐后的江煜,显得心事重重,南宫若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江煜盯着南宫若那张好看的侧脸,眼中不舍。

  半梦半醒的南宫若感受到了江煜的存在,随手将他拉入床上,迷迷湖湖的问:“怎么才回来,听说晋穆的皇帝明天御架亲征,晋穆的士气高涨,想来会迎来一场激烈的战斗。”

  闭着眼睛说完,便抱着有些冷的江煜睡着了。

  苍云十八年冬,经历过战乱、暴动与破国的梨姜迎来了每年一度

  的明灯节。

  所谓的明灯节,便是在冬季十一月十五的那天晚上放孔明灯,许愿的习俗,此时,家每户都会制造一盏或者几盏孔明灯,用来许愿,那时万家灯火会吹灭,在那黑暗中只有孔明灯缓缓飞天的景象,仿佛误入异界般,梦幻而迷离。

  战争前夕,或许是经历过太多痛苦的回忆与战斗,月影城此次的明灯节办得既凄然又热闹,热闹的是灯光,凄然的是总在城中各处隐隐能听到压低了的哭声。

  战场一旦开始,便如倾巢般,怎会有完整的家庭,无数平民百姓被征召成士兵,无数个家庭迎来破碎与悲伤,白发人送黑发人成了常态。

  胜,百姓苦,败百姓苦,短短数字,却道尽了战争时期的悲凉与心酸。

  听着那些隐隐传出的哭声,和着孔明灯所散发出的点点烟火味,江煜的脸上闪过一丝悲悯之色,他与南宫若一起买了一盏孔明灯,在月影楼的最高处放了出去,灯随着风飘飘摇摇的远离了月影城。

  随后与无数的孔明灯汇合,仿若江河入海,不分彼此,看着这绝美而迷离的景色,江煜静静的靠在南宫若的身边不言不语。

  晋穆的君主御架亲征,自然给晋穆的军队带来了无尽的土气,一场规模极大的战争拉开了序幕,刀光剑影,百马厮鸣,像是谱写着一曲离歌,以南宫若带领的苍云军失败而终,苍云军退居二线,直退到月影楼后面的城池,离城。

  离城,传闻是因为两个奇女子的爱情故事而命名的城池,两个双生姐妹因共同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最终谁也没得到幸福,谁也没得到爱情。但两个人的姐妹亲情却从未变更过的离奇故事,两个女人都不想让对方受伤,从而选择离去,最终两个情深意重的姐妹花被编成了唱曲,名为离歌,传遍了大江南北。

  在离城之中,江煜中毒身亡,南宫若抱着死去的江煜,痛不欲生,他抽剑直指楚灵玉,楚灵玉却说:“他的死都是为了你好,如今你已经战败,南宫玉在西洲城中布满了他的朝臣,他称帝只是迟早的事,你战败的事早已有人上报,不管你败也好,胜也好,无非是怀壁其罪

  与功高盖主,回了西洲城,你将必死无疑。”

  江煜是使毒的高手,若不是自己服毒,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毒死他。

  那天晚上,楚灵玉与他说了将来的局势,以二皇子南宫玉的心性,他必容不下南宫若,即使南宫若再如何与世无争,再如何不贪恋皇位,可他活着,便是对南宫玉的一种无形的威胁。

  且楚天河答应让楚灵玉嫁给南宫玉,那么极有可能整个朝堂便会成为南宫玉的天下,成王败寇,南宫若的下场,不过是南宫玉的一念之间。

  唯一的办法是像叶依雪临行前对楚灵玉说的那般,南宫若虽然不想当皇帝,可是逼一个人当皇帝也未可知,在局势与权利的推动下,想要活命,南宫若就必须参与夺谪之争,否则就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在这件事上,楚灵玉与叶依雪-样,都不想让南宫若成为鱼肉,而想让他成为切割鱼肉的刀或者人。

  叶依雪打了-手好算盘啊,她既有想要除掉江煜的心,又有想要除掉楚灵玉的计,因为江煜夺走了南宫若的爱,而楚灵玉极有可能会成为最大的赢家。一日楚灵玉毁容,即使成为了权利的牺牲品嫁给了南宫若,她也抢不走南宫若的心,母凭子贵,她叶依雪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楚灵玉之所以按照叶依雪提的意见,其实她也看到了未来不可避免的事情,南宫玉不是一个能容得下南宫若的人,天下或许只有一个姓南宫的,才能让南宫玉彻底放心,南宫若一旦出事,叶依雪和叶依雪的孩子南宫洛同样会下场凄惨。

  楚灵玉不在乎叶依雪,却不想让自已成为南宫玉的皇后,他的父亲手握重兵,她想嫁的人,得是她愿意嫁的人才行,谁也不能逼迫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因为楚云,楚天河连着对爱乌极鸟的南宫若相当欣赏,他-向认为所有皇子中,为人最有品德,最有能力的人便是南宫若,可江煜一事,却让他对南宫若多有微词,如今便有些讨厌他了。

  江煜活着一天,即使楚灵玉嫁给了南宫若,楚天河也不会全心全意的帮助南宫若登上帝位,只有他死了,只有他死了,楚天河的党羽与属下才会完完整整的属于南宫若,南宫若才有与南宫玉抗衡的力量,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南宫若放下了架在楚灵玉脖子上的剑,悲戚的看着江煜说:“我原以为与晋穆的战争很快便会结束,战争结束后,我会在回西洲城的路上与江煜离开,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和江煜两个人春看百花,夏品茗,秋赏圆月,冬吟雪。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等一等,只要再等等,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楚灵玉站在江煜的尸体身边,有些不甘的说:“他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难过了,即使他还活着,你和他远离了朝堂,难道就能远离是非之地吗你以为你数次请求增兵,为什么次次都有理由阻挡你,因为南宫玉根本不希望你能活着回到西洲城,立下无数战功的你,只会成为南宫玉的伴脚石。你若活着,哪怕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于他而言也是一条隐于暗处的毒蛇,随时会冲出来要了他的命。若哥哥,你别无选择。”

  南宫若仿佛听不到般,他近乎癫狂与痴迷般的看着江煜沉睡的脸,楚灵玉的脸上同样闪着点点泪花,她不想嫁给南宫玉,她不想让南宫若死,一旦回西洲城,她根本想象不到迎接南宫若的将是什么样的结局,她已经失去了她最爱的哥哥,她不想再失去她最爱的男人,那怕那个男人最终会恨她。

  楚灵玉悲伤的说:“或许,这便是上苍的旨意吧,离城,离别之城,这也是江煜自己的选择,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江煜的死,辜负了江煜的一片心。”

  南宫若仍然仿若未闻般,呆呆的看着江煜仿佛沉睡的脸。世间的一切,仿佛都远离了,他独自一人守在江煜的身边,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楚灵玉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慢慢适应,所以遣散了所有人。

  此时,房中只有南宫若和江煜两个人,仿佛被抛出了万丈红尘之外,世界寂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空气中只有冬日寒风,像渗入骨髓般让他觉得冷入心肺。

  随后,在众多将土的提议下,江煜被埋葬于离城城外荒山的一隔,随着江煜的埋葬,离城连着下了几天的雨,仿佛是为死去的人悲伤,在这阴雨天中,南宫若的眼眸渐渐变得冰冷。

  仿佛青水一战般,苍云的军队在离城,与晋穆的军队再次于雨中打响,此次出征是南宫若主动出击,在如此雨夜,很多东西都看不真切,急着出征简直就是自取灭亡,所有人都反对,可他却一意孤行。

  在阴冷的雨夜中,南宫若仿佛化身为恶灵,他最先派往的烈土是星云阁的杀手,那群杀手一惯行走于黑暗,又是些杀人如麻的货色。

  而晋穆刚刚打下月影城,登上月影城看望整座城池的风景还没两天,便听见了城门外的喊打喊杀声,更深露重,刚刚得胜的晋穆皇帝本就开怀,于是再次穿上了战甲,走出了月影城。

  南宫若仿佛疯了般,拼命的杀向晋穆的军队,越冲越前面,仿佛杀神入魔,连眼神都变得冰冷,那怕被划过的刀剑切害了手臂或者凯甲外的肌肤,他仿若未觉般继续向前,直杀得晋穆阵前的战马发出阵阵惊恐怕的厮鸣声,恶灵附身般无所畏惧。

  像是受到了南宫若疯狂进攻的感染,跟在南宫若身边的人士气大增,虽然是在如此雨夜,连天边的山峦都看不真切,仿佛只是被水墨所晕开的污点,但所有人的心

  中都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夺回月影城。

  只有楚灵玉,她内心悲悸的跟在南宫若的后面,唯恐他受一点点伤,她知道今夜过后,一.切都将变得不同,南宫若不再是从前的南宫若了。

  这场突如奇来的战争,让双方死伤无数,在清晨时分,雨停之际,终于停止,双方呜鼓息战。

  晋穆一脸疲惫的走回了月影楼,当打下月影楼后,他便居住于这座城池最高的楼中,因为此楼能赏尽整座城池的风景。以往在登上月影楼时,他都会无比高兴与愉悦,可是此时,他却并不怎么高兴。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雨夜时分,很多晋穆的将土都处于睡梦中,被惊醒后,都没有活动身体便出城迎战,所以他的部下死伤得比南宫若的多。但最让他胆寒的却不是兵员的数量,而是于后方中的锋火台上,看见的南宫若穿梭于军中的身影,那种仿佛不要命般的撕杀,仅仅只是看过次,便能让人终身难忘,简直就是条疯狗。

  刚刚回到月影楼的他,终于可以脱下战甲,好好休息一下了。可当他刚刚脱下战甲时,从屋顶上便窜出了几个黑衣人,那些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杀掉了本就疲惫不堪的土兵,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刚刚退兵的南宫若,看着时机差不多了,随后便重新集结了军队,开始从月影城的城西进攻,而此时,晋穆的帝皇晋喜被刺杀的消息传入了晋穆的军中。他们不明白,其实南宫若连夜进攻本就是为了掩护星云阁的杀手潜入月影城,而他们在月影城生活了数月,比晋穆的军队更为熟悉月影城的地形,只要晋喜一死,即使晋穆的军队不溃,也要被迫退兵。

  南宫若这是兵行险着,因为雨夜进攻,本就对行军不利,又在连夜战斗后,再次攻击,可是他赌晋喜的死能够带给晋穆军队足够的冲击,就如同江煜的死,让他仿佛世间再也没有其他色彩样。他要让这些野蛮的好战份子退出月影城,退出飞雪城,滚回自己的故乡去。

  果然如南宫若所猜想的那般,晋穆的军队退兵了,但仍有八千士兵来不及退去,便被苍云军队所拦下。随后不久,晋穆来了使者,来意便是让南宫若放了那八千士兵。

  行兵打仗,只有在战场上取人性命才算得上真英雄,放了晋穆的士兵,他们便退出飞雪城。

  南宫若斩杀了来谈的使者,所谓的退出飞雪城,不过是权宜之计,他压根不信好战又贪婪的晋穆会为了区区八千土兵就放弃辛辛苦苦打下的飞雪城,那可是梨姜最繁华的都城。

  随后,在晋穆军队目瞪口呆的情况下,他下令杀掉了所有的晋穆士兵,如此行事,已经有违天理,毕竟两军交战,不杀来使是每个国家数千年来的规矩,且如此大规模的杀害俘虏,一时间引起了晋穆军队无比的愤怒。

  自从江煜死了后,楚灵玉写信给她的父亲楚天河,楚天河驻守于离他们最近的数座城池中的士兵,被抽出了半左右,纷纷派往边境地区,有楚灵玉和楚天河的相助,南宫若终于拿回了飞雪城,击退了晋穆军队,并且在许许多多晋穆土兵畏惧的目光下,签下了十年不得

  来犯的条约。

  此时,帝都西洲城中传来了二皇子南宫玉登基为帝的消息,可兵权仍然紧握于楚天河的手中,他想要楚天河交出兵权,或者将楚灵玉娶为皇后。下旨立皇后的旨意刚下,便迎来了快马加鞭回城的南宫若,当南宫若回城时,一路上风雨飘摇,途中便到了多次劫杀,仿佛

  是不希望他回城般。而楚灵玉却拒不回京,当南宫玉下旨捉拿楚天河时,才惊觉将军府已经人去楼空。

  这明显是要谋反的前兆,他下旨派兵堵住各个城池的城门,但凡发现楚灵玉或者南宫若,一律格杀。

  听到这些消息后的南宫若,苦笑了一下,南宫玉果然是不会放过他的,只是他并不知道,若是没有楚家与楚灵玉的推动,恐怕南宫玉也做不出如此明显的动作。楚家世代为将,楚天河更是眼光毒辣,他知道这个世上谁最适合当皇帝,谁当了皇帝对他最有利,比起外戚无数的南宫玉来说,一个毫无外戚的南宫若才能让他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道路。

  从楚云幼年与南宫若相处,他便从南宫若的身上看到了能让他权倾朝野的希望,原本因为江煜,他还多有微词,可如今江煜死了,他的女儿和他的兵权便是他身上最大的筹码。

  即使南宫玉外戚再多,可都是些不入流的人,朝堂之中权势最大的,仍然是将军府的人,若是前任宰相苏家还活着,南宫若又没有立下累累战功,他还有可能争高下。

  可如今,所有的一切,表现上虽然看起来天秤是倾向南宫玉的一端的,实际上占据绝大优势的还是南宫若。

  一场夺位之争于西洲城中拉开了序幕,在老将军楚天河的带领下,很快攻占了西洲城中的皇城,毕竟他才是手握兵权的那个人,南宫玉的外戚与安排在宫中的亲卫,早已经在楚天河与南宫若起入宫时便成为了刀下亡魂。

  直到南宫玉看着冲进皇宫中的南宫若,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最害怕的那一天终于来了,他争了一辈子,却还是争不过任何人。

  他争不过太子,因为太子是南宫离最喜欢的女人的儿子,虽然南宫意的母亲已死,可正因为他的母亲已死,废材如纸的他却仍然能得到南宫离的重视,因为子凭母贵。对于前皇后的死,南宫离却更想要设法弥补对她的亏欠。如果太子不死,没有任何人有机会一窥这龙榻,对这九五之位心存枉想。

  他争不过南宫若,原本他一直想让南宫若死在边境,毕竟战争残酷,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才是常态,他数次举荐南宫若的原因都是寄希望于老天爷,希望他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

  可他终究还是回来了,他带着让他妒忌,让他害怕的战功回来了,他得到了父王的赏识。而他的不争不抢,力举他为储君时,他分明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赞赏之色,那样的神色,连父亲最喜欢的长子都不曾有过。

  反观他,除了外戚众多,却没有丝毫拿得出手的功绩,没有让他父亲满意的资本,既使他呆在南宫离身边数年,无微不至的照顾,可南宫离仍然没有下定决定立他为储君。

  他以为是南宫离还在摇摆不定,却在他将死之际察觉召书早已经定下,被定下的那个人是南宫若。为此他愤怒,他气急败坏,他下令处死了对召书知情的所有宫女太监,他甚至怨恨他的父亲南宫离。那份召书像是讽刺他的存在般,如根钉入他骨中的刀,而南宫若则像是刺入他眼中的刺,他和南宫若,只能一个人活下去。

  他以为,他拥有着众多的外戚是件好事,可是南宫离一直非常忌弹外戚干政,他的外戚虽然看起来数量庞大众多,却没有一一个人身居要位,若不然,他也不会去低声下气的去结交前宰相一家,与个歌姬庶出称兄道弟。

  他终究还是败了,他败给了南宫若,败给了将军府,败给了那一场外戚众多,党羽遍布的假象之下,他忘了自身强大,才是拥有最大的实力与才能。

  他没有等南宫若亲手杀他,而是在早早听到宫中喊打喊杀之时,便喝下了毒药。他和江煜不同,江煜失去了-切,还能换个身份卑微的活着,他自小养尊处优,让他重新换个身份活着,光是想一想便能让他痛不欲生,他宁愿死得尊贵,也不愿意活着受苦爱难。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一场战争没有惊动任何一个西洲城的百姓,只在宫庭之中上演,南宫若安排在朝堂之中的堂羽与外戚被遣的遣,贬的贬,流放的流放。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这座如梦似幻,取自古诗中的城,却终究没能明白南宫若的意。有心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他无心皇位,却终究还是成了皇帝。

  夺宫之后,南宫若登基,史称凌皇,为一代明君,他主张对外强硬,对内随和的政策,将整个苍云国带入了一个新的繁华之国,让西洲城成为了无比繁华的都城。

  将军府楚灵玉成了凌皇的正妻,正统皇后,叶依雪成了淑妃,只是淑妃命薄,入宫后没多久,便病死于宫中,她所遗留下的孩子南宫洛被过继给楚灵玉。

  宫宇深深,叶依雪到底是病死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死的,不得而知,南宫若也并未细察,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已。

  在这深宫之中,无疾而终的女人还少吗郁郁寡欢的女人还少吗深深的宫墙,锁住的除了女人的情思与寂寞,还有她们永远无法预知的命运,寒鸦满树,美人迟暮,孤独寂寥才是深宫中的常态。

  而帝王将府,在这深宫之中,从来不缺少女人,美人之怀,杯中之酒,你方唱罢我登场,那些活色生香与莺歌燕舞,不过是繁华的假象,在那假象之下,却是暗自神伤的自欺欺人罢了。

  被送入宫中的秀女代胜过一代,每一批宫女与秀女都仿佛入仕科考的举子般,起初的斗志激昂,渐渐的却如同调零于深宫中的枯木与落叶。

  皇帝不近女色,连皇后的宫中都从未留宿过,个性张扬的皇后起初还会防备着新进的秀女,后来却渐渐发现是自己过虑了。

  却也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渐渐变得低沉与迷茫,她的一生,从张扬如红梅般到这宫宇之中却如同笑雪初化般,渐渐没了往日的脾气与个性,她需要端庄,需要母仪天下,需要为天下女人做表率。在那些如同面具般的生活中,仿佛撕不下来的伪装,她已然变得面目全非。

  曾不止次,她拦在南宫若路过的御花园中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给她次机会。”

  南宫若仅仅只会回一句:“皇后,不要再闹了,你已经不小了。”

  是啊,她已经不小了,她过最青涩的豆寇年华,过了最美丽的桃李年华,桃李与豆寇都无法抓住他的心,她又有什么资本能够抓他的心呢至少,她是他的皇后,是他唯一的妻子。

  当南宫洛十五岁时,已然长成了与他年轻时极为相似的少年郎,看着意气风发的南宫洛,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他过了而立之年,即将奔向不感之年。

  他的腰间始终带着一声羊脂白玉做的玉葫芦,那是他在红舞姬林中的小茅屋中捡到的,他曾在江煜身上看见过,那是属于他的东西,他的身边唯一属于江煜的东西,便只有那只羊脂白玉葫芦了。

  时光匆匆,帝王繁忙,在这十年里,他从来不曾离开过皇宫,年着姿意而意气风发的南宫洛,回忆起自己年少时的种种,他很想去红舞姬林中看看,不知那片枫林怎么样了,是被荒山所埋没还是长得红艳如初

  他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皇宫,苍老的帝王脸上虽然已经布上了皱纹,却仍然英俊,他的脸上潮红一片,像抹了胭脂般,又像是去见一位久违的恋人般。他怀着轻快而向往的步伐走进了九曲山,那片荒山比起他年少时更加荒野,山上的树木长得比从前更为茂盛。

  他需要用自己的剑开出一条道路,他已不再年轻,不再是那个疯狂砍杀敌人的将军,不再是那位血气方刚的少年,他在荒山中开出一条道路步入红舞姬林时,用光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疲惫的躺在如花艳红般的枫林中,欣赏着自红艳的叶片中透过的阳光,像是透过红玉宝石般的光泽,有着迷惑人心的美。

  昏昏欲睡的他,却在这草木清香的枫林中闻着到唐突而来的茶香,似乎像极了胭脂泪,江煜曾取名的胭脂泪。

  他如同误入仙境的凡夫俗子,跌跌撞撞的冲到了茅草屋,屋前的瀑布在阳光下照出一条彩虹,彩虹之下坐落着一个青衣男子,他依然英俊,依然风雅的于屋前泡着茶,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色,都曾是他午夜梦回时的向往。

  春为期,隔花相遇。

  他哑然失声,呆呆的看着屋前的梦中人,唯恐惊醒,他害怕这是一场晃然如梦,醒后如镜中花、水中月般场空,那样的痛,他经历过无数次,痛苦过无数次。

  屋前泡茶的江煜看到了远处的南宫若,他手中的茶碗摔了一地,突兀的声响打破了他内心的宁静。

  他涩然道:“南宫若。”随后对他展颜一笑道:“好久不见,终于等到你了,你好忙啊,连出宫-躺的时间都没有。”

  南宫若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江煜走到他的面前,抱住了他,两个人的体温交织在一起,他惊觉这不是一场梦。他抱着江煜,埋头于他的首间,无声的抽泣。

  两个人喝了整整两壶茶后,江煜才把他的事情说完,他不想让南宫若受到任何伤害,虽然最终他仍然伤了他的心。若是将军府成为南宫玉的党羽,南宫若和他一个前朝太子在一起。他往后的命运会有数不尽的危险,对付不完的杀手,他理解那种害怕与惶惶不可终日,所以他答应了楚灵玉的要求,假死出逃。

  他一直在想如何联系上南宫若,可是每当他想到太子年幼,皇堂根基不足,他不想让南宫若为难,所以这一拖便拖了十年。

  却不想,南宫若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们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不再暴跳如雷,不再气极败坏。两个人可以平静无波的诉说情怀相思。

  随后,回到皇宫的南宫若开始策划自己的死亡之日,南宫洛已经长大成人,成为楚灵玉的孩子,虽然楚天河好权,可是只要有着巾帼女英雄称号的楚灵玉再,他再如何好权,在自己女儿,如今的皇后面前也讨不到便宜。

  苍云国XX年,一代明君凌皇病死于宫中,死后立太子南宫洛为新皇,出殡之日,天下同悲。

  在九曲山中,无事-身轻的南宫若穿上了和江煜一样的素衣,坐落于茅屋前。

  “泡一壶此情醉吧,这个季节适合喝此茶。”

  江煜抬首,笑着说:“那茶明明就叫胭脂泪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也签不了,反正也没人看,烂尾完结,草草结束,我也懒得修,懒得改了,也不弄章节了,就这样吧,算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