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西洲曲>第十五章 茅草屋

  此时,两个人才从树上跳了下来,环顾四周,晓夜风凉,月染霜华,在这黑暗之中只能依稀看出大致的山林景象,树木林立,山石错落,根本无从辨别方向。月随云显弄花影,林中的树木如鬼怪般林立着,张牙舞爪的仿佛自地狱而来的鬼影,寂静的林中只有夜间的虫鸣声,那种声音仿佛能夺走人身上的温度,一股凉意直逼二人的身体。

  或许是追击太久,或许劫后余生,或许是因为别的,二人都有了些倦意,却因着这凉意,在如此深夜竟丝毫没有一点困顿之意。

  此时叶婧衣才去查看南宫若的伤势,南宫若掀开了自己的衣服,只有腹部受了一点伤,原来他错开了重要部位,只刺了自己一剑而已,后面的那几剑,因为黑夜的原因,看起来像是对自己凶狠的刺了进去,不过是挨着皮肉刺破了衣服而已。

  看到这些,叶婧衣才松了口气,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人也太会使炸了吧,随后简单的帮南宫若包扎好了伤口,虽然他只刺了自己剑,可那些伤口在他眼里仍然触目惊心。

  南宫若是养尊处优的皇子,身上的皮肤白嫩,像极了养在深闺中的女子皮肤,他在慈云寺中时,治过不少贫民医治身上的伤病,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包扎伤口时双手做微颤抖个不停。

  那些白嫩的皮肤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般,指尖扫过竟让他有些微微发烫的感觉,连带着他的心跳都有些快,林中的山风一吹,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脸也烫得极篇清凉的山风吹拂,若不是夜色黑暗,恐怕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脸色有着不自然的潮红。

  林中的气息清新独特,花草树木的清香和着泥土的湿腥味充斥着整个森林,但叶婧衣还是在这众多气味中闻到了独属于松香的味道,他寻着气味找去,果然找到了一稞燃松树,这类树的树枝中有很多松脂,在黑夜中可以当成火把使用,这里本就是一处人烟稀少又极其凶险的地方,有火把在身会安全很多。

  随后叶婧衣取下了数根干枯的松树枝桠,又将自己的衣服撕成条状,在松树上切割出一条一条的伤口,随后松树开始流出点点松液,他将布条裹上松液,然后又将布条包裹在松树枝桠上,随后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一根粗糙的火把便做好了。

  两个人尽量寻着平坦的路走,走了半天却也没走出这片森林,随后两个人无意间发现了条小河,小河边上有一处茅草屋,茅草屋中空无人,里面的家具简单破旧,早已积满了布尘,看起来似乎是间根本没人住的地方。

  叶婧衣简单的清扫了一翻,两个人便在茅草屋中枕着一堆乱草歇息了,起初是一左一右背对着对方挨得很远,但是清晨起来时,却发现两个人竟然挤在了一块,森林中的夜总是格外的寒冷,大概是因为寒冷的原因,所以两个人本能的挤在了一起,最先起来的叶婧衣动了动身体,随后坐了起来。

  南宫若同样睁开了眼睛,也跟着坐了起来,但他的眉心却微微皱了起来,叫婧衣此时才看清,他的腹部又多出了不少血,血液有些暗陈,看样子是昨晚上两个人了找出路时伤口裂开了。

  此时,叶婧衣走出了茅草屋,阳光正温和,透过星星点点的树叶投入到这片低洼的小河边上,林中的空气异常清新,让人不自觉的心旷神怡。

  叶婧衣对南宫若说:“你的伤看样子裂开了,九曲山凶险,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出路的,如果继续赶路,恐怕有些不妥,这里似乎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不如就先在这里把伤好了再回去吧。”

  南宫若点点头,说了句“好”。

  见他没有反对,叶婧衣开始在附近找些吃的,野果野味河里的鱼虾无一不是大山的馈赠,他忙得不亦乐呼,而南宫若却只是静静的坐着疗伤,不时的观察着他在做什么。

  他抓了两条鱼和一只野兔,在山上找了些野果,除了这些以外,有的如兰般清新他还采了些野花,都是些在慈云寺中所寻不到的花,素雅清丽,有的如栀子般香味浓艳,有的花形大朵如果实,有的绝红如血,他叫不上名字,却极其喜爱这些花儿所散发出的香味。

  茅草屋原本就有些锅碗之类的东西,他洗净后便开始做饭,不会儿一只香喷喷的兔子和烤鱼便做好了。

  随后他开始烧开水,将烧好的开水用来泡采来的花儿,红红黄黄的花儿泡入水中后,瞬间便有了多彩的颜色,似天边夕阳西下时晕染开来的彩霞,红黄相融,轻轻一摇水杯即可变成如胭脂般的红色,仿佛杯中之水便是一个玄妙无比的世界,比起那些他刚做好的食物,这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所泡的茶反倒更吸引他的兴趣。

  在他孤独寂宽的慈云寺生活中,唯一能让他感觉岁月静好,流年无忧的便是自己亲手所泡的各色花茶,喝来醉人心肺。

  南宫若也注意到了他所泡的花,于是拿起了一杯品尝了起来,入口幽香,仿佛口中含着百花般,清新幽香,茶水微涩,却又不似茗茶般的苦,而是苦涩中带着点果酸涩的口感。

  两个人喝完,同时微微笑,叶婧衣自言自语的说道:“这茶可真好喝,.....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南宫若看着这杯中红红黄黄的花朵,艳丽得惊心动魄,于是说道:“古有红黄花制成胭脂,这杯中水倒像极了女子常用的胭脂,女为悦已者容,每一个用胭脂的女子皆是为情郎而精心妆点,最美不过为情所困的女子,不如就叫此情醉吧。”

  叶婧衣微微侧目,一向寡言少语的南官若竟然还有如此心思细腻之处,但他却并不觉得此情醉这个名字好,这茶倒是像极了女子用的胭脂,于是他说道:“我到是觉得不如就叫胭脂泪更好,这茶有些酸涩,感情之事大多不尽如意,都是混杂着酸甜苦涩的经历,胭脂泪更合适。”

  “叶姑娘似平对情感之事颇为丰富,不知能让叶姑娘倾心之人,是什么样的人呢”南宫若面无表情的问道,眼中却闪着点点莫明尖锐的星光。

  叶婧衣沉默了,他敏锐的感觉到似乎不应该在这种话题上多费口舌,于是插开话题道:“吃饭吧,等会鱼冷了会很腥的。”

  南宫若有些黯然的垂下了眼眸,吃着叶婧衣刚刚做好的食物,却有些心不在焉。

  南宫若因为腹部受伤的原因,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茅草屋门前,反观叶婧衣,因为学医毒的原因,这大山中有着许许多多不曾寻到的草药,他四处采药乐此不疲,只在南宫若需要换药和吃饭时才能看得见他的影子。

  南宫若未免有些无聊和不满,于是在中午吃完饭后,南宫若有些不满的道:“叶姑娘就不怕我这受伤之人被狼吃了去吗我可是病人,肚子上这伤可是为了救你才受的。”

  叶婧衣白了他眼,估计就算狼来了,指不定谁弄死谁呢,即使受伤,他的实力也不弱。于是打算并不理会他,继续去山上采药,可他前脚走,南宫若便后脚跟了上去,他问:“你跟着我千什么”

  南宫若理直气壮的说:“我无聊。”

  “无聊你帮我拿着这些。”说完叶婧衣将自己采到的药材用布包起来丢给了南宫若,因为南宫若的伤势,他也不便往深处走,只在平坦的地方采一些药材。

  很快夕阳西下,简单的吃过晚饭后,他开始着手将白天采集到的药材处理掉,将那些东西磨成粉末状装在瓷瓶子里带回去。磨好药后,又开始给南宫若重新包扎伤口,这满山遍野的倒是不缺少止血生肌的药材。

  于是将他扶到水边,开始清洗他腹部的伤口,在清理伤口时,他的脸再一次不争气的红了,被南宫若敏锐的看见了。

  “叶姑娘脸红什么?难不成没见过男人的裸体。”

  叶婧衣的脸更红了,却有些虚张声势的回嘴道:“我行医多年,男人的身体什么千奇百怪的没见过。”

  “那你脸红什么?难不成是没见过我这么养尊处优的好皮相,所以为我的皮相所惑,没关系,叶姑娘你可以多看几眼,我不介意,你要是高兴的话,还可以摸一摸。”

  叶婧衣怒气冲冲的道:“我介意。”真不知道他一个受了伤的人,哪来那么多话。

  “叶姑娘要是介意的话,不如把手砍了吧。”

  听到此处,叶婧衣听出南宫若话里不对味的地方了,随后盯着对方的眼睛,才发现南宫若已经在强憋着笑意,眼睛都抽搐了。

  叶婧衣的手看到对方那双不对味的眼睛时,手下便一用力,一声音“哎哟”自山谷中响起,惊走了附近无数的飞鸟。

  随后一声音“谋杀亲夫啊。”以变了声调的音节传了出来。

  数声惨叫声自河边传来,惊飞了无数飞鸟野兔。

  河水微凉,将他的伤口清洗干净后,正准备回茅草屋睡觉的叶婧衣被南宫若拉住了手腕。

  他还没问出口,南宫若却说道:“太早了,睡不着,陪我走走吧。”

  叶婧衣脸上的怒气随着他下的黑手已经消散了不少,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刚刚没入山角,天色也没算太晚,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在林中漫步。

  这片茅草屋附近有一处红枫林,里面种的竟然全是名贵的枫树,名为红舞姬的枫树,传说此树传于东瀛,在宫廷富人之间流转,一棵红舞姬使价值数百两白银,并不是随处可见的野枫林。

  红舞姬的叶片形状比其他枫叶小一点,却是一年四季都如血般艳红,山风越过,有如身着红衣的绝色女子凌风而舞,所以叫做红舞姬。想来那茅草屋的原主人,应当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如此庞大的红舞姬林并不是般人可以种值出来的,需得拥有无数的财富。

  这片红舞姬林倒是无端端的让叶婧衣想起了楚灵玉,以及楚灵玉说过的话,皇子当婚配的对象应是名仕之后,名门望族,想到里,他竟莫明的有些不快。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那一点不快,便成了苦涩与无法言说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