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白月光他眼瞎>第53章 舸笛

  舸笛静默了一下, 突然直接撕下姜逸北中衣的一块布料, 然后压在姜逸北的伤口上。

  “唔!!”姜逸北疼得挣了一下。

  “不用止疼, ”舸笛:“疼点挺好的,能让你保持清醒。”

  “…………”姜逸北咬牙, 忍着痛可怜兮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我……”

  舸笛只能摸索着帮忙紧急止血,回道, “你自己说的, 皮糙肉厚。”

  嘴上说的干脆,可舸笛的脸色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简直把“担心”两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止血仅仅是权宜之计,这样的伤口靠止血根本就没什么作用。

  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带姜逸北出去,去山脚下找大夫。

  姜逸北看着舸笛嘴硬心软, 疼也是疼得开心的, 一边疼得表情扭曲,一边却又忍不住想要掀唇角。只是这份开心多少有些怅然, 总觉得开心一分就少一分。

  舸笛帮姜逸北弄完,根本没想起来自己胳膊也还有一个大口子, 只扶着姜逸北让他站起来。

  姜逸北赖在地上不动, “你都不亲我……我不起了……”

  舸笛:…………

  舸笛想大耳刮子抽他!

  什么时候了?这位爷是不知道自己伤有多重, 还是不知道命有多金贵?

  舸笛:“起来。”

  姜逸北:“不起……”

  姜逸北仰头看着拽自己的舸笛, 突然道, “舸笛……”

  舸笛一怔。

  “咳咳……你表情那么傻做什么?”姜逸北“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总不能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吧?”

  “我就没藏, 是你自己不信。”舸笛有些尴尬,努力让自己神色正常一些,“你先起来。”

  姜逸北拽着人不起,道,“待会儿起……先说会儿话。”

  原本舸笛是心急着要送姜逸北下去找大夫的,现在被姜逸北用“舸笛”两个字一搅和,愣是把舸笛心给搅和乱了。

  担心自然还是担心的,着急也还是着急的。但是突然把“舸笛”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就突然觉得关心跟着急都要变个味儿了。

  这得怨姜逸北自己,他那一溜的“媳妇儿、相公、白月光”给闹的。

  这瓜田李下的,关心不是,不关心更不是。

  姜逸北问道,“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发现……发现你是舸笛的?”

  舸笛没接话,却心道我问这个做什么?

  我比较想问你怕不怕死?

  姜逸北才不管你跟不跟着他的路子走,他想说的还是会自己说的,“其实很早之前就有所怀疑了,甚至在你表明自己是舸笛之前,咳咳……”

  姜逸北想了想,那时这个瞎子告诉自己他是舸笛的时候,自己在想什么来着?

  不是“不可能是他!”

  而是,“怎么可以是他?”

  “早就隐约觉察到了,”他忽地自嘲般地笑了笑,“一直不想承认来着。”

  舸笛:“因为舸笛是个瞎子?”

  姜逸北实话实说,“因为你比我想的干净。”

  “以为你冷血无情貌美如花来着,”姜逸北笑了一声,“谁知道你生的跟只兔子似的,还是只白兔子。”

  姜逸北看着舸笛,“跟我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他一直觉得,如果这世间有一个人能作为知己,那么一定是舸笛。

  他肯定能懂自己。

  但是实际上,他却发现舸笛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样子。他是个路痴,很爱笑,会做饭,和“冷血无情”沾不上半点关系。

  不过貌美如花倒是真的。

  舸笛被劈头盖脸砸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是现在实在没那个时间让他好奇,他只道,“废话说完了?”

  “还没,”姜逸北正经道,“你是我认定的媳妇儿,你知道吗?”

  舸笛:…………

  舸笛:“……这个不用知道。”

  姜逸北:“你已经知道了。”

  舸笛一咬牙,装傻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最近耳鸣,听不清。”

  姜逸北懒得拆破这人,直接去抓舸笛的手。但是手臂稍微动一动胸口就疼,好不容易把人手抓进手里,舸笛意识到这人的手是冰凉的。

  姜逸北认真唤道:“舸笛。”

  舸笛没作声,他就算反应再慢,姜逸这么拖拖拉拉的他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更何况,舸笛本来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人。

  姜逸北不是不着急,是压根就没打算出去了。

  他自己身上的伤,自己清楚。

  这一剑贯穿肺腑,真气又耗损巨大。别说这山谷之中不知出路在何处,就算知道出路,出山寻大夫也尚且需要时间。

  他这个伤,哪里是等得了的样子。

  姜逸北感觉自己在说遗言。

  但是这个遗言和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

  他张口,还未发出声音,却突然被舸笛截断。

  舸笛抽回手,“你先住口。”

  姜逸北:“…………”

  有这个时候让人住口的吗?

  舸笛知道再放任下去,这人能把自己给活活拖死在这儿。索性懒得再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胡说八道,直接转头对着人偶道,“晏师。”

  晏师,也就是人偶,听到舸笛叫自己的名字,便看了过去。

  舸笛道,“送我们下山。”

  晏师听到命令就将剑收了起来,然后两步上前,将姜逸北从地上抱了起来。

  姜逸北也就欺负舸笛手臂受伤没力气,拽不动他。晏师直接一个横抱就解决了,根本不存在赖着不走的可能性。

  姜逸北:???

  姜逸北一腔情绪被打碎成了满地的问号。

  这人偶怎么回事?这瞎子怎么回事?

  我不是在告白吗?我怎么被别人抱起来了?

  舸笛从容地摆出教育人的姿态,道,“姜大公子,遗言还是留着七老八十再说吧。”

  “…………”姜逸北哭笑不得,真挚道,“至少……咳,至少先让我把喜欢你说完啊……”

  舸笛被某三个字刺激了一下,然后选择性失聪,同样真挚地回道,“留着吧,你这话说完就走不出去了。”

  跟“我打完仗就回来成婚”是一个道理。

  姜逸北笑起来,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一股戏谑风流的味道,“……你分明都听到了。”

  舸笛没搭理,转身对着床榻上的先辈再次行了个大礼,道,“后辈舸笛无能,还需借先辈机巧术荫蔽。还请阁下放心,您……您爱人,来日定当送他归来于此。”

  姜逸北听此话突然心中一动,道,“这人是……天鉴匣?”

  说完他便咳嗽了两声,有血点子跟着咳嗽飞出来。

  舸笛顺着自己的猜测道,“他不是天鉴匣,他是天鉴匣的一部分——这都不重要,先出去再说。”

  晏师得了舸笛的命令,自然带着姜逸北出了房间的门。

  有了晏师,自然就不用再水里来去,只见他轻巧地从空中楼阁跃下,然后几步踏过水面,便到了湖边。

  将姜逸北放在湖边之后,便又回头去接舸笛。

  姜逸北坐在湖边,虚弱且晕眩,无比苦恼地发现之前烤着的鱼已经烤得不能吃了。

  姜逸北苦笑,那个人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会做饭的……

  对了,他是不是还欠自己一顿饭来着?

  舸笛将门掩好,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若非当时情况紧急,他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地喝下那墨玉葫芦里的药汁;若非现在姜逸北性命垂危,他也不会需要晏师送他们出山。

  舸笛觉得歉意,他总觉得自己带走晏师,对不起里面那具躺着的骨骸。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喝下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舸笛苦中作乐地心道,要真觉得抱歉,过些日子当面赔礼道歉好了。大不了到了阴间被长辈罚抄书,说不准自己还能用“我看不见”来耍赖。

  晏师已经再次回来,他轻而易举地便从水面跃上了楼阁,然后便要带着舸笛离开。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就好像对这里毫无留恋。

  也是,晏师是人偶。

  但是,如果这个人活着,有血肉有思想,想必应该有无数道别的话要和里面那个人说的。甚至他可能根本就不会愿意离开。

  说到底,这个人已经死了。

  阴阳两隔。

  里面那具骸骨生前再怎么在乎,再怎么连同这具行尸走肉一起去深爱,这行尸走肉也给不了他回应。

  舸笛有些嘲讽地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

  说到底,能够保证自己和姜逸北活着出山就不容易了。

  还计较这许多?

  晏师将舸笛送至岸边便将他放了下来。

  舸笛对晏师承诺道,“我会送你回来的。”

  晏师自是没有反应,他只会对命令有反应。

  而刚刚舸笛给他的命令是,送他们两个人出去。

  晏师是第七任阁主所制作的,对这山中错杂通道自然是了如指掌。

  此时带着舸笛和姜逸北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山谷,进入了一个隐秘的通道。

  姜逸北失血过多,在晏师背上越发的神志不清。舸笛也怕他昏睡过去,便试图和他说话。姜逸北原本还偶尔搭个一两句,有时候是“嗯”,有时候神智清明了,也会回两句完整的。

  迷蒙间,姜逸北突然想起,“……这人若是天鉴匣的一部分……你带有他……岂不是……”

  岂不是要用性命作为交换?

  舸笛答道,“又没签契约,你关心关心你自己罢。”

  “呵……也是,”姜逸北牵了牵嘴角,“……你到时候……记得耍赖……”

  舸笛:…………

  就不能教人点好?

  姜逸北说完这句,像是松懈了,很快就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