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过气剑客在线要饭>第29章 

  秦筝进屋看了一圈, 可谓家徒四壁,实在穷得叮当响,除了温庭云硬塞进来的东西之外, 没什么值得他带走的。

  原本连站都站不稳的烂茶几, 他拿个破碗垫着桌脚,这几日修修补补倒是勉强能用。卖艺时用竹子雕的几个简陋巴乌放在桌案上, 就只有这个讨饭的家伙他舍不得丢下,其他东西还不如留在这里给其他叫花兄弟们行个方便。

  心口一阵烦闷之感袭来, 秦筝赶紧坐下喝了一口酒, 顺着灌满嗓子眼直到食道的辛辣之感褪尽之后, 胸闷心慌才稍微好些。

  身体的毒可以用这个方法暂时压制,心里的……

  秦筝仰天长叹,一直都是他在赎罪, 赎那些他都不知何时欠下的滔天大罪。一直都是他在承担,承担莫须有的骂名。事到如今居然还是不能尘埃落定,连翘的话他确实做不到左耳进右耳出。

  母亲的身份是师父亲口告诉他的,他来不及问清楚母亲就撒手人寰了,可东西确实丢了, 师妹尸骨未寒, 没名没姓更没影儿的魔教之人按照师父的话说已经一走了之, 逍遥法外。

  而这根插在正道长达二十多年的暗桩, 就这么被弃了。

  秦筝自小就很听卫冰清的话, 从来没有质疑过半分。他没有见过父亲,这才把师父当成了亲爹一样去敬重, 甚至师徒恩断后也是为着这虚无缥缈的父子情,他依然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偿还。

  秦筝越想越发惆怅,太平日子大概是到头了。

  温庭云端着药碗进来,见他呆坐着一动不动,便自顾自在他旁边坐下,舀了一勺在唇边抿了抿,温度恰好,便伸了一汤匙到秦筝嘴边,“张嘴。”

  秦筝想得入迷,叫张嘴就张嘴了,一股温热的汤水灌到嘴里顿时苦得他皱起了眉头,回神发现温庭云竟然在给自己喂药,连忙去接药碗,“我自己来吧,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

  温庭云用手背把他挡开,张着嘴道,“啊——”

  秦筝看他一脸认真地非要伺候自己这个根本没病的病人,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打算把曾经自己怎么照顾他的都依样画葫芦还回来,于是也就懒得推拒了,一口一口给温庭云喂着。

  喝完了一整碗,苦得倒胃,秦筝开了酒壶想混点酒味把药味下点下去,被温庭云一把抢了过去盖上,“刚喝了药,再喝酒会把药性冲淡的,哥哥缓缓再品吧。”

  居然还管起他喝酒来了,罢了,“那我给你换药吧,那个……我帮你卷卷袖子好了。”

  秦筝正要去卷袖口,温庭云旁若无人地直接把上衣给全部脱了,他潇洒地把衣服往地上一甩,赤着上身让秦筝楞了一下,视线控制不住地在他坚实的臂膀上流连起来。

  温庭云身上的皮肤和他脸一样白净得很,秦筝想了下捏脸的手感,估计捏身上的肉也应该又滑又嫩。又见他腰腹肌肉紧实,平时肯定没少花功夫训练才能这般棱角分明,凹凸有致。

  秦筝眼睛都看直了,不由自主地感叹出声,“年轻真好……”

  温庭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了出来,“说得像是自己七老八十了似的。”

  “若是从前倒还好,现在可真是不一样了。”秦筝一边给他拆纱布,一边着手上药,道,“人家都说年过二十五人生就走下坡路,现在想想可真是准得可怕。”他自嘲一笑,“我这何止是下坡,简直是掉到洞里。”

  “人家说的那是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哥哥要是难过自身处境,没事,掉到洞里我能把你捞起来。”温庭云头一撇看着天顺其自然道,“然后扛回去当个压谷夫人。”

  “调皮!尽瞎说。我是男的!男的怎么能当夫人呢!”秦筝觉得他又开始犯幼稚病了,有些好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子卿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可有钟意的?”

  秦筝一边说,一边照苏耽说的给他擦伤口,顺便还用掌根在四周揉了揉疏解肌肉酸痛,揉得温庭云舒服地眯起眼来。

  温庭云想了想道,“我这种人,谁会愿意跟我?指不定哪天就被那些秃驴道长们砍死在山野乡间了,没人愿意过守寡的日子吧。”

  秦筝叹道,“也是,终日打打杀杀的总归不好,不过男儿先立业再成家也无妨。等过几年没准地藏神教和武林正道没这么多摩擦了,就能安享太平日子。那时候再考虑也无妨。”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渐长就会操心起家长里短来,之前问曲尘婚事,他竟然也迟迟未娶呢。”

  秦筝无心之言,温庭云一听,面露不悦道,“哥哥关心他娶没娶妻做什么!”

  秦筝有点莫名,“既是朋友,当然关心他终身大事啊。”瞥见温庭云瘪着嘴,他补充道,“我也同样关心你的啊……你这人真是,怎么一提曲尘就瘪嘴,怎么倒像是吃他醋似的。”

  秦筝说完也觉得这确实是像吃醋,但凡跟曲尘沾上边,温庭云情绪就特别不好,但是秦筝不解,大男人犯得上吃个大男人的醋吗?而且他都三番五次强调了曲尘是故交,奈何温庭云就跟炸毛的猫似的,见人就龇牙,一言不合就打架。

  温庭云垂下眼,理直气壮道,“我就是吃醋。是我先找到你的,那别人就没机会了!”

  秦筝依旧当他是孩子气,一边把他里衣拉好一边道,“好好好,你先找到的,别人没机会。”

  正在此时,门扉被轻轻叩响,来人禀报派去追踪连翘姑娘的人回来了。

  温庭云盘腿坐在床铺上,随便抓了件衣服披着,对着门外道,“叫贺迟进来说。”

  秦筝识趣地起身准备回避,被温庭云一把抓着,“哥哥不用走,你也听听。”

  秦筝“哦”了一声,在他旁边坐下。

  正巧贺迟推门进了来,见他家主子衣襟半敞,头发披散,视线往下似乎还和秦筝牵着手,顿时眼观鼻鼻观口地回身把门关好,低着头就杵在最远的地方不敢进来。

  温庭云道,“这里没外人,查到什么事无巨细的说来。”

  贺迟道,“回谷主话,自离开畴昔镇客栈后,我一路跟踪连翘姑娘到了雅岐。为打探她是否在丘池国都有根据地,以及往来之人的底细,属下动了啸月楼的钉子,查出一事。”

  “连翘并非本名,姑娘应该姓刘,除此之外,她和另外一名刘姓女子在雅岐见过面,并称其为师姐。”

  温庭云道,“师姐?何门何派可有查到?”

  贺迟面露难色,小声道,“属下无能,并未。啸月楼的人说,二人也是头一次在南疆出没,此前并未发现有这一股势力。”

  温庭云道,“她们在雅岐碰面,时间点是否和秦筝去国师府的时间吻合?”

  贺迟在外跑任务肯定已经听说了这位陈大俊来路不小,正是秦筝本人,温庭云本来也不打算隐瞒,直接开口这么称呼,贺迟直言道,“是。两位姑娘言谈之间也有提到秦筝的名字,而且她们堂而皇之地谈论遗失之物,属下倒是觉得,像是故意说给旁人听的。”

  温庭云和秦筝对看一眼,颇觉诡异。

  贺迟继续道,“连翘姑娘说心法乃根本,剑谱是锦上添花之物,但若固本都做不到,后面一切努力皆是虚妄。属下猜测她们故意说这些给我听,恐怕接下来武当剑谱就会浮出水面了。”

  温庭云皱着眉,疑道,“你总说她们言语间似是故意说给你听,那你的行踪恐怕已经被发现了。借你的耳朵传到这里,无非是想让秦筝知道罢了。”

  贺迟“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道,“属下不敢欺瞒九爷,我的行踪确实暴露了。连翘姑娘二人不但轻功极好,还会点穴和易容术。属下在暗道不慎中了她们埋伏,不过她们只是要我带信,并未和我正面冲突。”

  他跪着前来递上两封封好的信,头也不敢抬,温庭云接过信淡淡道,“起来吧。”

  他低头拆信,见还特意给了秦筝一封,便原封不动的交给了秦筝,“哥哥,有姑娘给你送信呢,你自己拆吧,拆完我也想看看。”

  “……”秦筝头皮发麻地推开道,“你帮我一起看了吧。”

  贺迟又道,“还有一事,跟踪连翘姑娘的并非只有我一人,属下还发现了国师府的人马,可属下无法得知她们是否也给国师府送去了什么消息,因托我将信尽快转交给九爷,我就赶回来了没有继续跟踪。”

  “国师府的人……”温庭云沉声道,“叫你打听他祖宗三代你给我查了吗?”

  贺迟这才想起来什么,往衣服里拼命掏东西,道,“查了。属下去曲家祠堂把国师的族谱都抄录了一份,又着啸月楼连夜将五代之内所有近亲或旁支族亲都写下了。”

  他好不容易从衣服里掏出一沓厚厚的册子,呈上来道,“都在这里面,请九爷查阅!”

  秦筝匪夷所思地看了看温庭云认真的侧脸,叹了一口气,难道他真的就因为不爽曲尘和自己认识,就派人去抄人家族谱么,连五代近亲和旁支都不放过。

  秦筝隐隐有些担心起来,他怕温庭云这些年只是身高长了,脑子可能还是苏子卿的。

  不然何以解释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行径,出发点难道只是一时兴起吗……

  温庭云陪他一个叫花子在荒庙里流连了小半个月,还去祠堂叨扰别人祖宗,秦筝内心一百个不解,魔教谷主已经闲成这样了?

  温庭云的心情看上去很好,似乎根本没有被下属办事不利影响到,他把族谱先放下,拆了信看起来。

  少倾,他抬头道,“她们对我教事务知道的倒不少,连我是主攻,兵力集中在哪都摸清了。”

  贺迟一凛,“目前尚不知她们隶属谁的麾下,若是泄露给三巨头,岂非让我教失了先机。”

  温庭云轻蔑地笑了下,“反正都要硬打一场,我倒不在乎这个。她俩信中不过是想提醒我,教内有叛徒,想借刀杀人置我于死地。”

  他把信折起来,无所谓道,“老三老五还有谁……老七?或者大谷主突然想通了,想一家为大让我俯首称臣?”

  “随便吧。”

  温庭云把那信一丢,继续看那封给秦筝的信。

  秦筝指望他念出来算了,看着他凝重的眉头,也不知道信里说了些什么,在一边干着急,“怎么了?她们又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温庭云把信递给秦筝,有些不爽,“两位姑娘约你在洛阳一会。”他咬着后牙道,“还说有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要当面说给你一个人听。”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资瓷!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