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陛下,万万不可>第109章 薄情

  “我已经得到消息了,太医院说,卖合恨草是上面下来的命令。”狼狗挑了挑眉,懒懒道,“上面那么多人,你说谁卖国?”

  听他这么说,狗熊拍了江霁一下,道:“白兔,你们那个什么堂不是挺厉害的?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呗。”

  江霁颇为无奈,“我们那个什么堂是对付前丞相的,他死了,我们就散了。”

  “人散了,情谊还在嘛……”

  鹦鹉干脆利落地说:“若能打听到是谁提出的主意,我们甚至不必彻底搞臭他,只要诱着上面怀疑他别有用心,便能让太医院收手。”

  “‘诱着上面怀疑他别有用心’,你知道这有多难么?如果那人自己不犯错,我一个六品官,凭什么影响上面的想法?为个破草如此大费周章,值得么?”江霁觉得这些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狗熊听到这话有些生气,高声道:“我告诉你,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年,楼萨的药店就会关门,流沙教就会只剩下教义!为了拯救流沙教,做这点事就嫌麻烦,白兔,你到底是不是虔诚的教徒?”

  江霁被说得没办法,只得叹了口气道:“行,我去问问吧。问得到问不到,我就管不了了。”

  *

  白铭家里在京城有个宅邸,住人的地方平淡无奇,其后却是个繁复绮丽的园子。二月的二十九日,素隐堂解散时的六个人,加上被起复的贾宣,在他家聚齐了。

  吃过午饭,几人沿着湖边走了一阵,一起到临水的亭中休息。

  白铭主动坐到陈述之身旁,笑道:“你这有小半年没来了吧?我记得你是去年夏天去的雍州,案子早就结了,怎么到这时候才过来?”

  陈述之可不想说自己去了趟察多的事,随口糊弄道:“天气太冷,我懒得出门。子贤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贾宣抱着柱子,懒懒道:“年后就回来了。回来一看,我才走了多久,怎么全都不一样了……我牺牲得太早,没亲眼看见欧阳清倒台的一幕啊!”

  说到这事,陈述之往众人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若无其事道:“你们都想我死的事,我可知道了。”

  他也就是随便说说,并没有真的怪罪他们。他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与自己没有太过深厚的交情,换成谁都会那么选择。许恭不那么选,反而让他感到奇怪。

  这话一出,立马有人说:“你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那件事你是大功臣,也没见你得个赏赐什么的……”

  陈述之抽了抽嘴角,赏赐倒是天天有,赏得人都吃不消。

  “对啊,陈行离又是升迁又是添丁的,够可以的了。”

  贾宣兴奋地探出头,望着陈述之道:“你家也添丁了?这两年我又添了一儿一女,咱们定个娃娃亲如何?”

  陈述之轻笑道:“不行,你闺女和我弟弟结亲,我岂不是低你一辈了。”

  “什么?你添的是弟弟?”贾宣瞪圆了眼,“你自己的儿子呢?儿子和弟弟都一个岁数了吧。”

  这时便有人帮他说:“行离都没成家,哪来的儿子。”

  “我都整个大平逛一圈回来了,你还没成家?”

  陈述之扫了一眼江霁,“江云开不也没娶亲么?怎么不笑话他。”

  旁边便有人哈哈大笑,“云开说了,他喜欢男人。”

  “行离你可离他远点吧,说不定觊觎你很久了……哈哈哈哈!”

  陈述之无比后悔,大好的下午,在床上躺着不好么,为什么要来凑他们的热闹……

  接下来,他开始努力地把话题往正经的方向带。他和他们聊欧阳清死后朝中的局势,聊曾经害了贾宣的工厂炼出了什么样的铁,聊和察多国开战有几分胜算能收复失地。但林烛晖时日无多这件事,他一点也没敢提。

  从白家离开的路上,江霁拉着陈述之问:“你去哪里?”

  “我先回趟家。怎么了?”

  “那咱俩同路。”江霁与他并排走起来。

  陈述之往一边躲了躲,时不时偷看他两眼,还在想他是不是真喜欢男人。

  见他这反应,江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不用如此小心,我就算喜欢男人也不敢碰你啊,我还想多活几年。”

  走到外面的大路上,周遭变得热闹起来,江霁的话音隐藏其中,就没有那么明显:“行离,问你个事,你知不知道往察多国卖合恨草这事,是谁提的?”

  “我提的啊。”陈述之想都没想就回答了,“这不是好事么?又赚钱又治病救人的。”

  他提的?江霁颇为讶异,本来只是想通过他打听一下,居然就是他提的?

  “也不全是好事吧,你想,这些草治好了察多人的病,那大平想攻打察多不就难了么?可见此事不好。”

  陈述之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条,但和赚钱相比,谁又会在意?

  于是他道:“察多军中的事我们无从得知,只有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眼前,谁还会去想这草对察多有好处?除非察多人自己在乎,派个细作来大平帮着卖草,抓到这样一个人,才能说此事不好。”

  江霁没想到他一下子说出这么多来,派个细作来大平卖草,再让人抓到……

  这个主意好像不错。

  *

  大平要和察多国开战的事很快就被最终确定下来,却没有公开。为了延缓察多人知道此事的时间,消息被秘密送到雍州,京城中要去的将领和文官也都是私底下知会的。

  陈述之这次主管军队中的宣教,负责带着大家写文章,宣布规矩,鼓舞士气。

  未央宫里刚摆了晚饭,陈述之带着一脸疲惫走进来。梁焕在他经过时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身前。

  他从桌上的盒子里拿出一颗药丸捏在手中,“张嘴。”

  被他拉住,陈述之整个人有些木,顺从地张开嘴,吃了进去。

  还没等他开口问,梁焕便主动解释道:“上次你说嘴里起泡,晚上还睡不好,我就让人拿了一盒成药。这个一日三次,早晚我喂你,中午你自己记得吃。先吃几日,还不好的话,我叫太医来给你把脉开方子。”

  他说完,没听见答话,去看他时,竟什么表情也没有,吃了药都不嚼一口。梁焕皱眉道:“你不谢我就算了,好歹理我一句吧。”

  陈述之这才反应过来:“哦……谢陛下。”

  梁焕觉得他的样子怪怪的,怕他又在那自己跟自己打架,便随口提议:“我看到园子里开了不少的花,我也不认得品种,吃完饭出去逛逛,你给我说说吧?”

  他勉强笑道:“我就不去了,好累,想休息。”

  梁焕有些错愕。这是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

  见他往床的方向走,梁焕忙又拉住他道:“先吃饭,吃完再睡。”

  “不想吃了,我先睡了……”

  陈述之说着就倒在床上,衣服也不换。

  梁焕坐过去,手里捏着他脖子上的那个绳结状的吊坠,关切地问:“下午做什么去了?把自己弄成这样。”

  “没什么……”他闭上眼,好似立即睡着了一般。

  梁焕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自己跑去门口找卢隐,吩咐道:“去找人问问,他干什么去了。”

  一个人吃了饭,梁焕又看完今天的奏折,对着榻上那个躺着的人发了一会儿呆,卢隐便进来要通报。梁焕连忙把他拉到外头的厅上。

  卢隐道:“问到了,今天下午去了刑部大牢,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时辰。”

  “去大牢?找谁?”梁焕蹙眉。

  “没人跟着他,只说是往里面去了,那边关着几个察多奸细,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梁焕沉默了。去大牢找察多俘虏,这是在做什么?听上去不是件小事,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他缓缓坐到床边去,望着心上人恬静的睡颜,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的眼睫。

  而在肌肤相触的瞬间,陈述之的身子猛地一颤。

  梁焕气得捏他的脸颊,嗔道:“起来,不许装睡。”

  被他发现,陈述之面上一红,只得揉揉眼睛起身。他习惯性地去抓梁焕的手,却又忽然缩回来,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

  “去大牢干什么了,嗯?”梁焕用手指描着他眉眼的轮廓。

  陈述之别过头,目光闪烁,“没、没干什么。”

  “告诉我嘛,你什么事都和我说的……”

  “真的没什么。”

  梁焕的话音霸道起来:“你还有事情连我也要瞒着么?”

  半晌没听到回复,他抬头去看,陈述之把头埋在胸前,隐约能看见的侧颜上,半张脸写满了痛苦。

  梁焕愣住,这是怎么了?

  他不敢再逼问了,过去抱着他亲了两口,柔声道:“好吧,不想说就不说了。既然没睡,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陈述之一个劲地摇着头,还是钻回被子里躺下了。

  第二天,卢隐和牢里看守交代了几句,他们便在陈述之下午再次到来时跟在后面。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见他们在谈关于作战布阵的事情。

  等他走了,看守们就审了牢里那几个察多俘虏。他们却都含糊其辞,对和陈述之的关系语焉不详。

  第三天,陈述之没有再去大牢,而是找了几个即将启程去雍州的将领。等他离开,卢隐让人询问他们交谈的内容,说陈述之以兵部的名义找他们要此次攻打察多的战略。

  卢隐便又去兵部查问,并没有人指派给陈述之找人要东西的任务。

  一件件地得知这些事,梁焕逐渐产生不好的预感,心中慢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猜测,极力否认却又频频想到。

  一盏昏黄的灯光下,梁焕看着面前那个累得靠在椅子上的人,挪去他身后坐下,轻轻环住他的腰身,低头啃他的肩膀,幽怨道:“行离,你都不主动了,都不来抱我亲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述之:江霁也喜欢男人?难道他对我那么温柔是因为暗恋我?

  江霁:不,两个0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