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陛下,万万不可>第66章 乡野

  一番进出后,看到流出的秽物,陈述之忽然明白了他到底在自己家浴桶里干了什么,才把水弄得那么浑浊。

  梁焕也不介意水不干净,靠在桶壁上若无其事地等着他继续给自己擦身子。陈述之比他反应要慢,这时候才逐渐进入状态,却也不好问他要什么,只能自己忍着。

  偶然一瞥,梁焕看到了他那别扭的样子,皱着眉问:“你又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没有……”陈述之移开目光。

  梁焕随意地往下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还要我猜?”

  “你这是喜欢我……”

  梁焕一边嘀咕着,一边把他揽进怀里,上面还在亲吻,下面就开始不老实。

  陈述之已无法对他的话作出回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水上蒸汽熏人,整个脸颊都变得通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洗澡水太热,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

  “反应这么大……可爱极了。”梁焕温柔地舔舐着他的唇角。

  洗澡水变得愈发浑浊,梁焕也不想洗了。他正要起身,却见陈述之先他一步迈出桶去,拿毛巾给二人擦干,又换了衣裳。

  陈述之过去铺床,铺了一会儿手就被梁焕抓住,“别折腾了,弄那么整齐,躺进去又乱了。”

  乡野间的夜晚十分安静,偶有几声雀啼蝉鸣。闭上眼,仿佛能听见微风的声音。

  陈述之的身子经历了方才的紧张,现在十分放松,好像一闭眼就能睡着一样。

  然而梁焕却不让他睡,不停地拉着他说话。

  “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爹娘的事?我爹祖上是开国功臣,他年轻时到处游历,大平各州他都去过。我娘是叶廷枢的堂姐,她在军营里认识了给老叶将军做幕宾的我爹,后来他俩就回到这个吴家世代相传的宅邸隐居。”

  这段听得陈述之昏昏欲睡,但见他兴致那么好,也不好去破坏,只能强打精神装作专注。

  “我小时候就住这里,每天两个时辰读书,一个时辰练武,其它时间就和村里的孩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漫山遍野地打滚。玩累了,晚上回家就能吃到我姐做的饭。我姐做饭不好吃,她只会做咸的,我就爱吃甜的,她说甜的吃多了牙会烂掉,从来不给我做。”

  听到这些,陈述之逐渐好奇起来。他喜欢听他的过去,好像知道了这些事,就参与了那些遇见他之前的时光。

  “后来有一日,爹娘突然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让我去找亲生父亲。那天我哭得几乎昏死过去,我姐心疼我,就跟过去照顾我。”

  “再后来,爹娘突然说我姐要嫁给我,把我吓坏了。那时候才知道,我姐青梅竹马的大哥哥曾到我家求亲,爹娘嫌他出身商贾之家,就没同意。我姐怕嫁给别人,索性就嫁给我,还能一直照顾我……啊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陈述之无奈地望着他,话音温软:“以后我照顾您。”

  被他这么一说,梁焕一脸满足,“刚离开爹娘的那段日子,我觉得孤单,就成天在抱岩阁里呆着,花了很久才适应没有他们的生活。所以现在,我就特别害怕重要的人离开我。”

  陈述之笑了笑道:“那都是过去了,现在不是回来了嘛。”

  梁焕突然一把把他捞进怀里,咬着他的耳垂,“你就不能顺着我说……”

  陈述之只得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道:“好,我一直在您身边,不会离开。”

  他这样说梁焕就满意了,胡乱在他脸上吻着,抚弄着他的肌肤,手向下行去。

  “最近几日,好像都不用歇的……”

  第二天天气晴好,日头也不毒辣。陈述之先去预备下寿礼的事,就被梁焕带着爬了村后的山,听他讲他小时候在哪棵树上摘过果子。又去了村旁的园子,看他指哪块是他家的菜地。

  走在田间时,田埂上坐着的一个老大爷认出了梁焕,冲他喊道:“阿亮都长这么大了啊!出落得真是精神!这么多年没回家看看……”

  陈述之忍不住问:“阿亮是谁?”

  梁焕笑道:“是我小名,这里的人都这么叫我。十岁之前我都以为自己大名就叫吴阿亮。”

  见他那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梁焕狠狠瞪了他一眼。

  傍晚回去的时候,梁焕心情很好,一只手抱着陈述之的一根手臂,另一只手推开院门。走进院子,他见到养母叶骁莲正在井边提水。

  老太太满脸褶皱,穿的只是粗布衣裳,但从她的眉眼之间,能略略瞥见年轻时的英气。

  还没等梁焕说要过去帮忙,她便先问:“阿亮,这是谁呀?”

  梁焕连忙放开抓着他的手,把陈述之往前推了推,他却半天都不肯开口。梁焕没办法,只得自己介绍道:“他叫陈述之,是随我来的……是我的随从。”

  叶骁莲打量了几眼陈述之,笑着跟梁焕说:“你如今可真是享福了,连随从都长得这么标致。”

  梁焕还想再说些什么,陈述之却就怕他再说什么,转身扯了扯他的衣角,想让他赶紧走。

  叶骁莲抬眼时,正好看见陈述之转头,她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疑惑道:“这个发带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陈述之突然心中一沉。

  要到那发带之后,他觉得收了礼物不好一直放着,要拿出来用才是珍重对方的心意,于是便把这条发带和自己常用的放到一起。

  出门时随手拿了一条,也没注意到就是这条。谁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她还认识?

  想到这里,陈述之忽然觉得,好像是自己故意选了这条发带,故意要给她看一样。

  陈述之只能原地站着任她打量自己头上的发带。叶骁莲看了半天,终于转向梁焕道:“这不是我给你做的吗?怎么在他头上?”

  “嗯……那个……是我送他的。”梁焕不好意思地说。

  “我给你做的发带,你送给一个随从?”她的声音里倒没什么愤怒,只是充满疑惑。

  梁焕拉着她往前走,“娘,我们去屋里说……”

  看着他俩进屋,陈述之的心跳得飞快。他知道梁焕肯定会实话实说,却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反应。

  夏季的白天格外地长,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天空却敞亮如同白日。

  陈述之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就只有等在屋门口。梁焕出来的时候,跟他说了句:“爹娘让你晚饭后去找他们。”

  说完,他顿了顿,又加一句:“别担心,没事,就是见见你。”

  晚饭他没吃多少,想着人家让自己饭后去,那就应该快吃完的时候就在门口等着,才是对人家的尊重。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早就让门口的侍从通报过,却迟迟没叫自己进去。一直等陈述之站得脚酸腿麻,才被允许进入屋里。

  这是一间会客用的正厅,布置得庄严肃穆。陈述之第一次见到梁焕的养父吴叙,看上去比他妻子年纪还要小一些,身上却有股狷狂之气。

  陈述之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他们儿子的随从,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所以还是行了长揖之礼。

  “陈述之是吧?”吴叙的话音十分严肃。

  “是。”

  等了许久,叶骁莲才缓缓开口:“你们的事阿亮也跟我说了,他虽不是我们生的,到底我们养了他十年。如今他亲爹娘不在了,他的事,我们还是得管一管的。”

  只是听她这口气,陈述之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她的话音变得诚恳起来:“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阿亮那孩子我们也了解,十有八九是他先勾的你。但我们要劝你几句,你跟着他没有好处,还是早些远离的好。当然了,你图他什么,我们也可以商量;你伺候了他那么久,他也该回报你。”

  陈述之愣在当下,他不是没有设想过糟糕的后果,可当那些字句真的听在耳朵里时,心中还是翻搅起来。

  脑子不太好使,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图他的东西,你们给不了。”

  “说说看。”

  “我图他这个人。”

  静默半晌,叶骁莲轻叹口气道:“既然如此,你就更该听我们劝了。他如今身份不同了,你在他身边,毁的不仅是你自己的名声。他受你迷惑,不近后妃,没有子嗣。你为他好,也不该缠着他。”

  “迷惑”“缠着”这些字句在陈述之的脑海中击打,将他打得晕眩。他艰难地吐出:“我从没有误过他……”

  “过去没有,日后又如何保准?只要他还身陷其中,就是危险。而且,即便你什么都不做,旁人就什么都不说么?”

  凌厉的话音贯耳,陈述之咬着唇,一字一句道:“不要劝我了,我不会听。”

  她再次叹了口气,“你不听,我们也没有办法。该说的都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

  村里很多人家会在房子上修一个平台,收了玉米就可以放上去晒。吴家是宅邸,没有这种东西,但邻家平台的台阶修在外头,房子里又没人,陈述之就一个人爬到上面去。

  夏日里没得晒,平台上就堆着一堆木柴。他靠在柴堆上,抬头望天。

  五月二十日,月轮近满。他看了好一会儿星星,神思才逐渐收敛到应该想的事情上。

  他当然不会因为叶骁莲几句话就考虑离开,事实上他并不很在意那些话,早在半年前邓直就已经和他说过一遍了。

  而且他觉得那些理由只是吴氏夫妇随便找来的借口。梁焕十岁就离开了他们,都这么多年了,他们怎么管得着他的内帷之事,又如何能隔空操控他的家国天下?

  他在意的是吴氏夫妇对自己的态度。他们对梁焕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如果他们不喜欢自己,不支持这事,那他必定会受到影响。

  他会怀疑吗?他会动摇吗?

  陈述之不敢再想下去,他弯曲着双腿,把头埋进了臂弯。

  作者有话要说:  浴桶:我#%*@……还我清白!!

  猜猜这俩人为啥要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