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江山多败絮>第209章 一对叛徒

  听闻花冬青的大名,沈翎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只怪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太过奇葩、太过丢人、太过匪夷所思,一旦传出去,九成九是影响花家声誉的节奏。

  眼下完全没心思与越行锋卿卿我我,就连拉着手也没什么感觉,整个人就是懵着被牵了去。一步一拖,渐渐同羽拉出一段距离。

  对于某人畏畏缩缩的模样,越行锋表示实在看不下去,顿了步子,重重捏他的脸:“媳妇,你怕什么?”

  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沈翎往不远处的军帐望了望:“总觉得会被骂。”

  依花冬青的性子,将沈翎责备个一两句,也是无可厚非。身为花家少主,被朝廷擒了也罢,后来还死命跟着一个男人出生入死,实在有失身份,更别说现在与朝廷对着干,简直是将花家置于危险境地。回首花家数百年,还未出过这么一个家主。

  越行锋深谙这一点,便将手里的劲力加重了些,心说得尽快把人给拖去,否则骂得更狠。

  对此,沈翎亦是心知肚明,所以任凭越行锋拖拽去那个帐前。

  帐中立着一对人影,沈翎深吸了口气,准备接受噼头盖面的问责。然而,他愣住了。

  他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理理她的鬓发,那个整整他的衣襟,两人说话交头接耳,某人还时不时掩嘴偷笑……有问题。

  与花冬青相识至今,越行锋也是头一次见花冬青的神态与容貌相称。可谓矜持、娇媚。

  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年纪差了近两轮,但……一男一女也没什么怪异之处。

  沈翎勐晃了晃脑袋,暗道与越行锋待久了,再见这异性相吸的场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两人还在门口愣着,却被羽察觉,她向那位大小姐使了眼色。

  仅仅一瞬,花冬青又是玉面含威,与方才的小女人状判若两人:“你们俩给我滚进来!”

  沈翎悻悻地进去,全然不似越行锋的坦荡自然。

  本以为要挨骂了,沈翎紧闭着眼,哪知半句责备也没听见,反是见花冬青急急趋步而至,将他的脸揉了又揉,似乎还松了口气。

  商隐一身紫衣,仍是风华绝代的音容笑貌:“果然,不是他们。”

  沈翎听得是一头雾水,惊讶地盯着花冬青的表情:“表姐,什么我们、他们?”

  花冬青难得一脸忧虑,看见沈翎,就像是看见失而复得的宝物:“我与商隐潜入衡山地界,在雁回峰下的山谷发现一堆巨石,还有一大群大崇将士守在那里,手中弓弩直对那些石头,像是有人出来就要被射死。我还以为是你被困了。现在,看见你就放心了。”

  沈翎眨了眨眼:“除了我们,还有别人与大崇结怨?他们这趟来,是一箭双雕?”

  越行锋平平淡淡地瞅他一眼:“别想太多,要是有别人,你哥早就告诉你了。但大崇不追杀我们,反倒去围别人,的确有点蹊跷。不如,我出去打探打探?”

  花冬青翻了个白眼:“就那几个老头的吃人模样,你能出得去?”

  越行锋摊手道:“事在人为。”

  一句话说得冷飕飕的,沈翎打了一个寒颤,便去问花冬青:“表姐,是衡州万花楼那边知会你们的?”见她点头,又往商隐身后一瞄,“就你们两个?”

  若记得没错,当初用障眼法去万花楼是求援。既然是求援,总该来一打人才对。可眼前就他们两位……虽说实力超群不假,可毕竟寡不敌众,最终只会同越行锋一个下场。

  这头私下想着,那头花冬青的表情有点不对劲,沈翎还没回神来,脑壳子就结结实实被敲了个栗子:“你还想要多少人?怎么说我们也是大崇子民,现在来帮你已经与叛徒无异。我们一个繁吹谷主、一个花家大小姐,你还想连累多少人?要脸么?”

  听着花冬青一句接着几句的鄙视句子,沈翎无力反驳,头低得抬不起来。

  此时,越行锋开始深思那巨石之后的是何许人也,若是当真与大崇有仇,这个关头还能结个盟也说不定。

  “我与冬青前去一探便是。”商隐发话了,顺道与花冬青默契地一点头。

  “有劳了。早去早回。”越行锋也没在客气,除了他们,的确没人可去了。

  *

  夜入山间,阴风瑟瑟,更是严寒非常。

  花冬青与商隐轻轻松松离开南越军营,徒步熘去雁回峰,以免打草惊蛇。

  因为前行谨慎,两人也多是留心沿途动静,之后在山谷入口处发现一个标记。

  商隐仅用一根手指抹去,便得出结论:“是剑痕,两划交错,两端深浅不一且不平整,想来是那人策马时匆匆留下。”话毕,还不忘赞叹,“功夫不错。”

  花冬青也摸了一摸,可惜没摸出什么结果:“除了越行锋,还有人需要躲大崇么?”

  “有。”商隐携花冬青前行十丈,又见一相同剑痕,“若我估计的不错,再往前,这样的剑痕只怕还不下十个。从北往南,很显然是追踪南越人的路线,然就在途中,他们却弃越行锋而追寻另一拨人马。”

  “另一拨?”花冬青不知他是如何看出是一拨而不是一人,眼下这不是重点,“你觉得他们在追谁?”

  “内讧。”商隐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见花冬青不解,便耐心说道,“从北往南追逐南越人的只可能是大崇兵将,绝无可能混杂他人。还记得吗?衡州万花楼得来的消息,是林喻当了监军,凭林家与沈家之间的积怨,再加上林家已为柴家爪牙、花家又曾将其囚禁,更有不可测的帝王心……你觉得他们在追谁?或说是,想杀了谁?”

  花冬青豁然开朗,勐地看向山谷那边:“是沈翌!”

  商隐颔首道:“不错。他们想半途制造意外暗杀沈翌,却没将他砸死,所以才在外头严阵以待。此山谷并无出路,到时候,他们必定会想办法突出重围。”

  回想之前看见的弓弩军阵,花冬青咧了咧唇角:“突出重围?有可能吗?”

  商隐望着她,笑道:“本来没可能,现在,可以了。”

  花冬青明白他的意思,恰好正有此意:“要是我不救他的哥哥,估计这个表弟会恨我一辈子,现在的花家可少不了他。”

  黑暗之中倏尔窜起一簇火苗,是花冬青从怀里抽出的一筒火折子。其上火焰泛蓝,与寻常的焰色有所区别。

  “你打算把这个丢出去?”商隐一眼看出这是花家独有的药折子。

  “当然不是。见了火光,还不被他们发现?”花冬青将火苗稍稍吹旺了些,轻履踏上山壁摘下一把半枯的枝叶,将上边的霜花抖落,在焰上一燃。

  “我去。”商隐接过那把枝叶,疾速移步去那群兵将附近,把火焰灭去,捂着口鼻,快速丢去他们后边。

  花冬青在原处等着,见商隐回来,有意无意地问了句:“没中招吧?”

  商隐摇摇头,往浓烟滚滚的地方一瞧:“应该差不多了。你的药,向来很快。”

  两人又等了片刻,确定里头噼里啪啦倒了一大片,方才踱步进去。

  果然,药效散尽,人也倒了个精光。花冬青将那堆灰烬踢散,遂跨过一道道障碍过去。

  花冬青朝石缝里一喊:“有人吗?”里头没人应声,只好自报身份,“我是花冬青。”

  里边总算有了动静,果断是沈翌的声音。只听他咳了两声:“花大小姐,是我。”

  商隐将花冬青拦去一边,对沈翌说道:“你站远些,我将石头破开。”

  “商谷主?”沈翌的声音显然有些惊讶。

  “一起。”另一个声音就在沈翌身边,貌似掠过一道掌风,将某人打去一旁。

  商隐略微皱了皱眉,从简简单单的二字,大致猜出那人的身份。没有多说,即刻起掌。

  暗夜之中,狂风骤起,强大的迫力将垒起的巨石震得发颤。

  再是轰然一声巨响,内外四道内劲交汇撞击,将巨石击得四分五裂,终是把山道炸开一道口子。

  沈翌同数名家将先行踏出石墙,最后走出的那个人,自然是柴石州。

  商隐看着他的泰然自若,了悟一笑:“果真是你。功夫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