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江山多败絮>第123章 信或不信

  回到山下,羽的面色早已如同白纸。即便如此,她仍是打算独自藏身疗伤。沈翎好说歹说,硬是将她扶着。两人一身血污,十分狼狈。

  两人正一深一浅走着,迎面拂来一黑影,把沈翎吓得够呛,暗道山上那位险些要了他俩的命,要是再来一个……呵呵,残兵败将,注定是死。

  “伤到哪里?”向来沉稳的声线,今日明显有些颤抖。

  “我……”沈翎刚想解释,身子已让他捞过去,箍在怀里,一寸一寸捏按。

  越行锋皱着眉,见心上人一身血迹,哪能不忧心?

  等不及沈翎开口,越行锋便光天化日地帮他检查,按了几处关节皆是无恙,即刻担心他是否有皮肉之伤,然见他半边衣衫染红,有不忍动他,生怕触及伤口,令他痛楚更甚。

  看他眼底腾出痛色,沈翎既觉得好笑,又感到心疼。

  明明是玩世不恭的一个人,貌似对任何事都毫不在乎,此时此刻,却如是一个不慎摔了宠物的孩子,紧张不已……等一等,为什么是宠物!

  越行锋的手停在沈翎身侧,想动而不敢动,竟是急了:“到底伤在哪里?”

  沈翎忽地回过神,连连摆手:“我没伤,这不是我的血。”

  越行锋重重松了口气:“不是就好。也不早说,真是。”

  沈翎注视他挺起腰杆的嚣张姿态,不禁抛出一句:“你被吓到了?”

  “吓?开玩笑!”越行锋仍是盯着他一身血,“谁的血?”

  “哦,是羽!”沈翎顿时觉得自己该死,只顾着看越行锋笑话,竟然把真正的救命恩人给晾在一边。羞愧地回身看她,她已让侍者扶上担架。

  花冬青闻风而至,她一早带了另一队人去他处找寻,一听有人重伤,误以为那人是沈翎,一路忧虑。花家本就势微,若刚得的家主转瞬英年早逝,那可真是笑话了。

  见着伤者是羽,花冬青虽是缓了气,但眉头仍是紧蹙。毕竟曾为云间万花楼的掌事,能担当那个位置,必有过人之处,武功才学均是上上品。能把羽伤成这副样子,很不简单。

  婉拒繁吹谷医者的相助,花冬青摒退众人,仅余沈翎与越行锋在侧,而她,则亲自为羽疗伤。

  忆起上回在水榭中,花冬青想也不想就命羽自断一臂,沈翎很难相信眼前这位悉心专注的表姐,是当日那人。对羽,她分明很在乎。

  许久,花冬青终于为羽包扎完毕,亲手喂她服了药,使她睡下。

  沈翎望着一屋子血布血水,心底发寒:“表姐,她……还好么?”

  花冬青面容肃然,难得显出几分女子英气:“右臂差点废了。从上臂到后背,经络伤了不少,因为失血过多,以后使鞭,很有可能不如从前顺畅。”

  失血过多?沈翎记起当时羽竭力用鞭缠住自己……“是我的错。”

  越行锋将他往怀里搂了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与冬青不过出去片刻,你怎么就独自出去了?”

  花冬青直截了当道:“说,谁下的手?”

  “像是上回秋水山庄的那个。”沈翎见花冬青貌似不解,将前因后果全数解释一番,从秋水山庄的那撮土,到今日山道遭袭,事无巨细,除却跟踪兄长所见。

  “他们?”越行锋的眼神略显惊讶。

  “他们来找你,为何伤及我的人?”花家情报网罗大崇全境,故而沈翎的三言两语,便花冬青得出来者何人。她看着越行锋:“若是他们,你不解释解释?”

  “但愿他们真是来找我。”越行锋低沉一语,好似深思,忽然发问,“翎儿,刚才你下山,他有否跟来?”

  沈翎回过神,摇头:“没有。他被羽打跑之后,就再没出现。”说到这里,沈翎有点后怕。

  越行锋思忖道:“说明他们只能侵入边陲地域,终究是忌惮商隐。”

  花冬青知晓那些人行径匪夷所思,况且越行锋躲避多年,对他们的目的一无所知,也尚且理解。但,她必须知道一件事:“沈翎,你为何上山?”

  沈翎脑袋一沉,如遭重击,只弱弱问了句:“我哥他……回来了?”

  花冬青气道:“你哥去外头寻里,这时候,估计正往回赶。先告诉我,你为何上山!”

  沈翎暗暗吁气,心说幸亏表姐对兄长不太在意,否则她若有越行锋的心眼……默默望越行锋那头一瞧,他果真看过来,眼中别有深意。

  越行锋忽然笑了笑:“我想翎儿一定是闲来无聊,是吧?”

  沈翎见他有心帮忙遮掩,忙点头:“对,我无聊,就上山玩玩。”

  “玩脱了不是?”

  “是是是……”

  花冬青才懒得理会两人一唱一和:“越行锋,这伙人最好由你去解决。羽是我花家的人,无论你身份如何,有些事,终究不该有无谓的牵扯。”

  越行锋会意道:“请花大小姐放心。”

  *

  花家少主失踪之事,总算平息。然此次风波不大不小,使得幸灾乐祸的某些人心情不悦。眼瞅着入夜,也就各自散了。

  沈翎沐浴之后,倒在榻上翻来覆去,直到越行锋从花冬青那边议事回来,也丝毫没有倦意。他看着越行锋,欲言又止。

  越行锋解了衣衫,在沈翎身边躺下,勾唇笑道:“你憋了一天,还是不说?”

  沈翎瞪着两颗眼珠子:“你早看出来了?”

  伸手在某人脑门上狠狠一弹,越行锋瞧他吃疼的模样:“换作是我,也不一定能说出口。丢人,是有一点,但若不说,定会让自己给憋死。”

  看他一副淡定样子,沈翎料想他早已猜透几分,否则在花冬青面前也不会为他遮掩。深思几许,对他说:“我是跟我哥出去的,随他上了后山,发现他和……一个人见面。”

  越行锋默声不语,抚着某人拧成一团的眉心:“然后呢?”

  沈翎犹豫片刻,终是说出口:“那个人,是柴石州。你说,我哥为何要与他见面?我哥见他为什么没打起来?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挺熟。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哥为什么瞒着我?还有那个黑袍人,会不会是柴石州想杀人灭口?”

  “如果他想灭口,你还能躺在这儿?羽已经重伤,他要你的命,简直易如反掌。”越行锋在他鼻尖上一捏,“再说了,仇人见面,也未必要动刀动枪,这里是繁吹谷,又不是京城,要是打起来,跑不掉的是他们。至于你哥为什么要与他见面,这一点,你得亲自问他。”

  “难道是为了那样东西?”沈翎勐然记起那个动作,“我想起来了!柴石州好像给我哥一样东西,我哥居然收了,他居然收柴家的东西?”

  “就这样?”越行锋打了个哈欠。

  “我也想知道怎样。但是后来,我……我走神,再看过去,他们就不见了。”沈翎实在不敢说关于那只大蜘蛛的事,委实丢脸。

  越行锋一眼看穿他:“你走神?你这么关心你哥,岂会走神?”

  沈翎不想应他这事,只追问:“你说,他和我哥哥之间,究竟有些什么……”话说一半,沈翎噤了声,那具体所见,他说不出口。

  那时候,看得清清楚楚,柴石州的手指抚上沈翌的唇,而沈翌,却无反抗。不止是没有反抗,那副神态,沈翎最为熟悉,他与越行锋之间也常如此。

  顺从。不错,正是顺从。

  面对柴石州给予的亲密举动,沈翌选择顺从。

  然沈翎绝不相信兄长与柴石州之间有那么一层关系。他的兄长嫉恶如仇,对于常年与沈家相争的柴家,更是敌对。经历上回诬陷之事,这位兄长对柴家,可谓恨之入骨。经此推断,沈翌绝无可能与柴家的任何人有所关联。

  但,耳闻为虚,眼见为实……沈翎困惑了。

  “如果你真的相信沈翌,就不会问我。沈翎,你很聪明,你看到什么,自可推断什么,无须妄自菲薄。”越行锋见沈翎的神色时而复杂,便知他有所怀疑。

  “不可能的。难道他们发现了我,就让人杀我灭口?”沈翎浑身一冷,不相信向来对他关照有加的兄长会做出这等事。

  “他……不会。”越行锋略过一些词句,对他道,“那个黑袍人,与他们两个,完全没有关系,是另一路人马。”

  沈翎这才想起花冬青所言:“他,不,他们是谁?”

  越行锋没有细说,只把怀里人往心口一摁:“总之,他们根本不敢入谷,你别去后山那种边陲地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