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江山多败絮>第80章 坐怀不乱

  这一遭,沈翎可被吓得狠,身子凉了一大截,难以置信地望着边上一对笑目,不知他又在打什么龌龊主意。话说上回把他留在房里,是看在他伤重的份上,也多少有些不让柴家得逞的意思,如今两人关系近了,他这般开口,反倒有些不自在。

  烛台里的灯芯“啪嗒”一响,气氛略显诡秘,沈翎警惕地把他瞅着,打算心怀善意,好好与他商量:“你住在我家……呃,我房里,好像有点不太好,不如,我叫人给你包间客栈?”

  越行锋摸摸下巴:“既然不太好,那这一路,你怎么不赶我去林子里睡?也不知每夜抱着不放的人是谁……”

  听着那连绵不绝的尾音,沈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那种细节,不用记得这么清楚。”斜瞄他一眼,“我说,进城前不是与你说过了,六殿下他那个……你就不怕被关进天牢?上回你放火顶多下个大狱,要是这回让人发现……喂,你给我起来!”

  某人的长篇大论还未结束,越行锋已合衣躺在睡榻上,神情舒适:“不走。”

  看来是没得商量?沈翎坚定信念,往他腿上一捶:“那你也不能睡我榻上!要是我爹突然开门进来,你要我怎么解释!快起来!”

  越行锋眯一只眼看他:“睡哪儿?”

  沈翎抬手指向屏风,一手扯他:“那边,跟上回一样。给我过去!”

  越行锋懒得看,轻松把他掰开,含着倦意说:“不去。”

  “你这人真是!”沈翎气得语结,抄起拳头直接在他胸口一顿乱砸,“你怎么这样不知好歹!小爷收留你,你还有理了!这是我家,我让你睡哪儿就睡哪儿!哪轮得到你选!”

  “也不知当初谁想我想到哭。”越行锋握住他手腕,勐地将他拽到榻上,“睡都睡你家了,睡榻睡地还不都一样?”

  “你放手!喂!越行锋,你干什么!混蛋!给我放开!门没锁!喂!”



  “少爷,饭来了。饭……”阿福推门进来,一眼瞧见二少爷的睡榻上好一番风景,嘴就那样张着,再也合不上。

  沈翎捂着衣襟,挣扎起身,本想解释个一两句,后觉实在多余。此情此景,难不成还能有别的意思?

  阿福向来知情识趣,何况当初就看出些苗头,眼下这般也委实没什么值得惊讶……是吗?

  沈翎默默走过去,往他肩上一拍:“跟上回一样,别说出去,有你的好处。”

  阿福连连点头:“是、是的,少爷。那屏风后边应、应该不必了吧?”

  “不……嗯,不必了。”沈翎黯然扶额,说不出其他的话,而睡榻上的某人更是不管不顾。这混蛋,好歹也帮忙说一声好么!

  “二少爷,如果饭菜不够,再吩咐。”阿福丢下饭菜,熘也似的逃了。

  这时,睡榻那头才飘来一个声音:“不让他备点热水,沐浴更衣么?”

  沈翎恶狠狠地瞪去:“不沐了!以后都不沐了!”

  沐了还得了,天晓得发生什么事!转念又想,貌似……什么也都发生过了。

  一时叩门声急促,沈翎暗暗咒骂是阿福又落了什么东西,怒得去拉门栓:“不是出去了吗!又回来干……”眼前是一座皱着眉头的大冰山。

  沈翌站在门前,也不往屋里看,淡淡问了句:“他在?”

  沈翎浑身起了两层鸡皮疙瘩,表情一僵,机械地顿了顿脑袋。

  看一眼桌上的饭菜,沈翌冷声道:“让阿福小心一些,你刚回府,很多人看着,先前的事未了,柴府不会善罢甘休,明日早朝,亦是难卜。还有,京城不比外头,在驿站……我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那天六殿下与你说了什么,你最好知些分寸。”

  听他这番话,想到越行锋之前说的,沈翎看待这位兄长愈发不同:“哥,我会记下。”

  沈翌终是往屋内一扫,从门缝瞥见榻上的衣角:“他真要留下?”

  沈翎点头:“嗯。”

  沈翌眉心微拧:“我会安排。”

  *

  回京的头一晚,两人最终抱着睡了。枕着越行锋有力的臂膀,沈翎睡得很稳。

  日上三竿,沈翎从丝被里钻出脑袋,煳着眼睛往屋里四处看,见那人又跑了没影,心底像是干了水的井底。还说着昨夜他安分,岂料人一醒又乱套。

  不对,阿福呢?这个时辰,他怎么也该端着水盆在门外候着。

  数月劳累,沈翎想好好在家中养上一阵子,也懒得穿衣,裹着丝被就起身,稍稍开了门缝,探出头,院子里竟然一个下人也无。回头想喝杯水,可壶里一滴水也无。

  沈翎勐然记起沈翌说过,他会安排。搞了半天,所谓的安排,就是清场?他可真懂。

  是出门叫人,还是躺着等人?沈翎披头散发坐在圆椅上发呆,不到片刻,又昏昏欲睡。

  “啧啧,一大早还以为见了鬼。”越行锋的声音传来,伴着铜盆碗碟落桌的声响。

  “你没走?”对于某人的神出鬼没,沈翎已然习以为常。

  “你哥把人都给支开了,阿福也给打发了去外头做事,除了我,可没人伺候你。”越行锋说着,拧了面巾,直往沈翎脸上抹,“眼闭上。”

  “哦。”沈翎半梦半醒地接受某人的服侍,心安理得。

  抹完脸,擦完手,梳头。越行锋将他连人带被抱到铜镜前。

  杂乱的发丝很快变得平整,沈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一手。”

  越行锋道:“看清楚了?这才叫伺候人,看你平时跟报仇似的,说是送水来,却一盆洒了半盆,然后迫不及待去了子谦那边。”

  沈翎依然垂着头,嘟囔道:“哪有。”

  越行锋又把他连人带被抱回圆椅:“吃饭了。”

  “嗯?”沈翎半睡着睁眼,见一勺饭正往他嘴送来,忙摇手,“我自己来!”

  “醒了?”越行锋把碗递给他,自己去桌旁吃起,忽然道,“我出门逛逛,你来不?”

  “你出门!”沈翎险些把粥喷了一地,忙双手合十,“拜托你,不能好好在屋里待着吗?”

  越行锋好整以暇地看他,略过他的苦心提议,认真摇头:“我会易容。”

  沈翎顿时无语。是啊,他会易容,易容到旁人完全认不出。

  问题是,他出门做什么?沈翎想问又不好意思问,把心一横:“我也去!”

  *

  京城一如既往地嘈杂,车水马龙,人来去往。

  沈翎与越行锋走一道,又不敢太过走在一道。各种考量激得他越走越慢,到了人少的地方,赶紧凑上去一句:“你走前面,我走后面。”

  不说还好,越行锋这一听,立即把他拽到身边,把他手臂扣在身侧:“什么前面后面?媳妇陪夫君逛街,天经地义。看你这副模样,是有多么见不得人?”

  沈翎低声道:“那倒不是。怕你被人看见,人多眼杂,你懂的。”

  越行锋若有所思:“哦,我懂。那……我们就去一个人不多、眼不杂的地方。”

  沈翎还未听清,整个人已被他拖了往前。

  半刻之后,沈翎坐在一处熟悉的地方,浑身不自在:“这个地方……人不多、眼不杂?”

  越行锋正直道:“是啊。除了姑娘,没有其他人。”

  浓烈的脂粉气钻进鼻腔,三五七只小嫩手抚上胸口,沈翎左闪右躲,仍是没躲开那一双双饥渴而热情的眸子。

  这里是绛花楼,是柴家的地方!越行锋是吃错了什么药才把他带这儿来!

  沈翎根本没开口的机会,妹子一灌了他一杯酒:“沈二公子,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奴家,奴家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紧接着,另一个嘴角生痣的妹子又道:“公子,上回你还说要买镯子给我。”

  “我、我说过?”沈翎完全记不得这事,尤其眼下越行锋叫了一群姑娘把他围着。当务之急,脱困为先!

  “你们的沈二公子,坐怀不乱真君子啊。”越行锋在对面喝酒,像是在看戏。

  “坐怀不乱你妹夫!”沈翎恨不得把她们全给赶跑,冲对面大嚷,“你也敢来这里!”

  “为什么不敢?”越行锋笑道,“若不来绛花楼,在外人眼里,你还是沈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