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山河恸之龙眷>第70章 为夫

  沐浴更衣之后,玄湛小心翼翼将他抱回寝殿,宽敞的龙榻上早已收拾妥当,枕被干爽舒适,云恸勉强维持的那点清明在沾着床榻时,逐渐昏然。

  “还难受吗?”看着他的模样,玄湛俯身靠近,用拇指轻轻压着他额际的发际线,一下一下轻抚。

  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顺从又乖巧,清明越发远了。

  也行连他自己都不曾知道,无论心中对这个男人这个怀抱这张龙榻有多少的抗拒和防备,在意识最薄弱的时候,他总是会莫名的松弛下来,在他怀中安睡。

  看着他眼眸近闭,玄湛放柔了声音,轻轻将他揽在怀中,从背后将他包覆在怀中,轻声诱哄着,“恸儿哪里难受?告诉阿湛哥哥。”

  这个称谓他很少在他神思清明时说起,除了在两人亲热的床第之间,也就是在此刻这种时候,他累极昏昏欲睡之时,他才会悄悄的这般自称。

  “肚子……”他低低的轻喃,声音低微到几乎微不可查。

  “肚子?”将手覆在他的腹部,“是这里吗?”

  “不是……”

  “是这里吗?”将手往下移了一些,他又轻声问。

  “嗯……”小腹上的手覆在他不适的位置,他轻轻点了点头。

  亲了亲他的额,玄湛轻缓的替他揉着小腹,安抚他入睡,“阿湛哥哥给你揉,睡吧。”

  肚子还是有些不舒服,覆在肚子上持续揉抚的温热掌心奇异般的缓解了一些,在极度疲乏中渐渐沉睡。

  这夜里,他睡得格外不安稳,反复惊醒了多次,每一次醒来时,小腹处的那温热掌心都没有离开,察觉到他醒来,手掌便会轻轻揉抚,安抚他继续入睡。

  这时他并不懂得,到底需要有多深沉的情,才会让这个身为这天下最尊贵无匹,最至高无上的男人对一个人这般在意呵护。

  如若没有那场接踵而来震颤得所有人都手脚无措的意外,可能,他会慢慢察觉到些许自己忽略的东西。

  可是,那场意外,却毁了这一切,毁了这看似平和的一池静水。

  那日大雨之后,连着几日都是雨水不断,天也凉了不少,体热难耐的云恸总算是好过了一些,雨小时便时常在殿外走动走动,雨大时,小福子便苦着脸千求万求将他拦在殿中。

  这是今年入夏之后的首场连绵雨水,河水上涨,怕出现涝灾,玄湛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甚至还亲自出宫去探查了京城城郊几处河水的涨幅情形。

  下旨工部着人派出臣吏去各地查探,及早防涝防洪。

  离着午时还有一刻钟,殿门外就传来了皇帝陛下御驾回宫的呼喝声。

  “殿下,陛下回宫了。”小福子耳尖,远远的就听到全安的声儿,忙躬身给案前正在写字儿的小主子通稟道。

  云恸手中不停,将最后一个字儿写完才放下手中的白玉紫毫,小福子立刻机灵的递上布巾,布巾浸过温水,不凉不热,云恸将手随意擦拭了一下,手中布巾还未搁下,皇帝陛下便已抬脚进了内殿来。

  雷厉风行的皇帝向来都不是一个和风细雨的温吞性子,人还未至,声便先到。

  “恸儿。”

  “云恸参见陛下。”云恸拱手对他行礼。

  玄湛摆摆手道,“恸儿你收拾一下,跟我出宫一趟。”

  云恸听得他突然此言,手中一顿有些不解,“即刻?”

  玄湛点头,“小福子,你去给殿下收拾一番,带些轻便的衣衫,带两件厚实一些的袍子。”

  小福子一听,忙转身跑去给主子收拾行装去了。

  “这是……”听到他这番吩咐,云恸更是诧异。

  此时正是朝中多事之秋,他已经连着多日从早朝离开太极殿便要忙到掌灯时分才会回来,甚至有一次,他都歇下了他才回来,迷迷糊糊间还听到全安低声言及他忙到连晚膳都未来得及用。

  如此之时,他怎还会出宫去?

  “今日早朝雍州知府递了折子,说是左右环视雍州城的金水河和赤水河河水暴涨,水势逐日上涨,如若在不及早整顿两河交汇之处的河道,只怕是雍州城都会有洪涝之灾,上旨请求朝廷今年拨五十万两银子用于治涝,以解雍州城水患之忧。”

  “雍州?”云恸蹙眉。

  玄湛笑了一声,“恸儿也觉得不对?”

  云恸看着他,见他眼中带着鼓励和示意他言表之意,抿了抿唇角,略显迟疑的微一颔首,才道,“据微臣所知,雍州城乃北朝所建,建城之时因思虑到雍州地势略低些许,便在两河交汇之处拓宽时加筑有一大水闸口,可控河水水位,历经三朝更替,金赤两水交汇之处的河道从未出现泄洪不及引发洪涝之事,此番的雨水虽不小,可朝廷每年都拨了不下于三十万两银子修筑河道,断不至于出现如此汛情,怎会突然有这等之事?”

  玄湛笑笑不语,走上前摸摸他的脸颊,“去换身衣衫。”

  云恸下意识的闪避。

  玄湛并不在意,只是走至案前,查看他方才写下的字儿,“去吧,去换身衣裳,咱们即刻就出发,雍州白杏儿熟了,咱们去尝尝鲜。”

  云恸默默颔首,果然是要去雍州。

  也不多做言语,转身去了内间更换身上轻薄宽袖的长袍。

  他是个勤政的皇帝,此等民生大事半点也不愿马虎,即便朝政再忙,出了这等之事,他也要亲眼所见亲身经涉弄个清楚明白。

  这些日子他忙于政务,确是有一段时日没有出过宫门了。

  他不是深宫后宅的妇人,这般困于宫苑完全是情势所迫逼不得已,能有机会走出宫门,总是好过这般如同豢养金笼子里。

  换好衣衫出来,抬眼一扫,看见那人已经趁着这些许的空隙,正负手立于他方才写字儿的案前写着什么,眉目冷峻锋利,手腕频繁的动着,手滑动的动作也很快,写好之后丟到一旁,又取了另一份折子展开,扫了一眼突然抬起头来,看见他时,眉眼倏然便柔和了下来。

  “我让全安备了一些燕窝粥,你先垫垫肚子,用了再上路。”

  云恸默默额首。

  此刻已是午时,往日里再过两刻钟便是午膳时分……

  “快吃吧。”温柔轻笑一声,他又垂下眼继续批阅案上的折子,一目十行扫过之后,提笔就批,批完之后扫至一旁,然后又继续。

  折子不多,他很快就批完了,批完之后取了一旁的素签龙飞凤舞的写下一道密旨用特制的小管封好递给全安,“将此密函交于王辅臣,令他在朕不在这几日主持朝政,传孙敬候于太极殿,你给朕好好守着,要是走漏了一点风声,朕拿你是问。”

  全安捧着那道密旨,苦着一张脸,“陛下,您……您就带上老奴吧,您这般带着殿下出宫去,老奴真的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啊!”

  “嗯?”玄湛淡淡斜视了他一眼。

  全安默默哑了声,不敢再多言语,只是那张脸越发苦得难看了。

  云恸听到他们主仆的话,有些诧异,这是?

  “恸儿用完了?”

  云恸放下碗,站起身来轻轻点头。

  “那咱们走吧。”玄湛笑眯眯的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就往外走。

  云恸微一使力拽了一下他的大掌,“陛下。”

  “嗯?”玄湛转过头来不解的看向他。

  云恸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看着他袖口和袍角绣着的暗纹,难道这人是打算出宫还穿这身儿衣衫?

  玄湛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微微失笑,“没事儿,一会儿再更换。”

  云恸闻之,有些不解。

  玄湛笑着欺近身来,欺近他的耳旁,“一会儿,恸儿亲自替为夫更换可好?”

  哄——听到皇帝陛下这话,云恸瓷白的小脸儿上瞬间涨红,连耳根都是红的。

  我回来了……会好好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