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醉卧美人膝>第69章 

  自那日叶白玉和宁曲衣下山买书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充满了怪异。

  怪到叶白玉一直认为脑子不太灵光的三个徒弟都有所察觉。

  叶大虎发现最近宁先生似乎在躲着自家师父,当以为两人出现什么矛盾时,叶大虎又看见宁先生拿着书本,语重心长的跟师父说着什么。

  叶大虎偷听到宁先生对师父说:“你年纪也到了,该寻个姑娘与你携手到老,共渡余生。”

  叶大虎就听他师父当即反驳:“我不要,我怎么想的那天已经告诉你了,我要负责!”

  听宁先生提到让师父娶亲,叶大虎第一时间就想到他师父说的未过门的娘子,正以为以他师父的性格定会干脆回绝时,他师父竟冒出一句,我要负责。

  负责!对谁负责?

  不甚偷听到师父秘密的叶大虎回到师弟师妹中间。

  叶大虎半是开心,半是忧愁的对师弟师妹们说道:“我们可能要有师娘了!”

  听到师娘,铁自力直接想到叶白玉说的未过门的娘子,江湖第一美人,“师父决定要迎娶师娘过门吗?不是要等新山门建造好了才好宴请宾客吗?”

  苗九听他们说得云里雾里,发出疑问:“谁是师娘?”

  叶大虎惊讶问:“师父难道没告诉你!他有个为过门的娘子!”

  苗九跟着叶白玉从青衡山到柳州,再到千灵山,从未听过什么未过门的娘子。

  苗九摇头。

  叶大虎说:“师父可能忘了跟你说,他有个未过门的娘子,还是江湖第一美人。”

  苗九恍惚间觉得江湖第一美人这个称号有点耳熟,刚巧连翘从他们悄声讨论的地方经过。

  连翘和他们差不多大,相处还算融洽,见他们三个脑袋瓜子凑一起,也把脑袋支过去,问:“你们在说什么?”

  苗九和连翘相处时间最长,也不把她当外人,直接说道:“师兄说我师父要成亲了,对象是江湖第一美人。”

  连翘有急躁的时候,也有心细的时候,加上她在重锦医宫多年,见识上比叶大虎他们多多了,一听江湖第一美人,立马想到她家公子。

  然后自然想到公子还是女装时叶白玉就千方百计接近她家公子,换回男装后也对中毒的公子不离不弃,还邀请公子到千灵山。

  之前还当时公子对叶白玉有恩,现在一想……

  “不行……他们不能在一起!”

  连翘突然惊声,大叫到他们不能在一起,把旁边三人吓得跳起。

  “什么他们不能在一起?”

  三人同时发出疑问。

  连翘又细想了会说:“男人和男人确实不能在一起。”

  叶大虎又问:“不是在说师父娶亲这事,怎么变成男人不能和男人在一起了?”

  连翘深呼吸几口,告诉三人江湖第一美人这个称号是他家公子,所以他们师父是打算娶他家公子。

  这个消息着实震惊,叶大虎和铁自力都惊的说不出话来。

  唯有苗九一脸认真的反驳,“那个醉风楼的主人,他的意中人不也是男人吗,他们都能在一起,师父和宁先生也能在一起啊!”

  苗九想,作为徒弟要时刻支持师父的想法。

  有了苗九做开头,叶大虎和铁自力也飞快倒戈,默认起宁曲衣是他们师父的伴侣。

  连翘看着三个二傻子,想劝她家公子早日离开千灵山。

  叶白玉发现他的徒弟变了。

  起初只是吃饭的时候,大徒弟盛的第一碗饭不是给他,而是给了秀秀,叶白玉想秀秀教他们念书识字,尊重先生是应该的。后来叶白玉发现几个徒弟凡事都以秀秀的意见为先,这些叶白玉都觉得无所谓。

  再后来,叶白玉发现几个徒弟有事都找秀秀,还试图向秀秀撒娇,减轻每日练功的量,这点叶白玉就忍不了了。

  几个兔崽子凭什么对秀秀撒娇!

  叶白玉狠狠训斥了几个徒弟,并罚他们明天一早去镇上买早餐回来,从千灵山到镇上最快都要两个个时辰,要赶上早餐几人必须半夜起床下山,在镇上早餐铺刚开就把早餐买到,在一路赶回来。

  叶大虎还在挣扎:“师父我们不能自己做吗?”

  叶白玉冷冷道:“自己做就不叫惩罚了,去吧!”

  打发走徒弟宁曲衣还在叶白玉旁边,宁曲衣想了想说道:“你徒弟们最近喜欢黏着我,是不是因为你对他们太严厉了!你再这样下去他们可能会与你生疏起来。”

  听着秀秀为他几个徒弟说话,叶白玉倍感委屈,上次下山叶白玉直接说了他心中想法,秀秀就与他拉开距离,还时不时劝诫他寻个姑娘。

  可这几天他都想好了,他本来追求的伴侣就是漂亮又温柔的,还是女装时的宁曲衣满足了他所有幻想,就算变成了男人,那颗种子也早已种下。

  叶白玉看似多变,常因为一些小事改变原来的想法,可若是他真心下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包括人也一样,他既认定了宁曲衣就不会放手。

  可是,怎么让秀秀接受他呢?

  想着事情的叶白玉面上丝毫不显,还从宁曲衣为徒弟们说话的立场中,诉说自己的委屈,“最近秀秀你老是躲着我,反而和他们走得近,我看了心里当然不舒服,你就算不接受我的心意,我们也是朋友啊!你不理我,我心里难受,我一难受就心疼得紧!”

  叶白玉说起自己委屈时,还挤出几滴眼泪,泪眼汪汪的看着确有几分可怜,宁曲衣见了心生不忍,却又将信将疑,“你可真心难受。”

  叶白玉坚定点头,宁曲衣败下阵来,“我可以不刻意躲着你,但你也切莫再说那天的话。”

  叶白玉想了想,不说就不说,大不了用行动表示。

  叶白玉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宁曲衣冲叶白玉笑笑,“现在还疼吗?”

  宁曲衣离了重锦医宫,穿着不是以往的锦衣华服,可他相貌出众,即便穿着普通也难掩风姿,一笑更是如桃李春风。

  叶白玉本来想说不疼了,以宽宁曲衣的心,可见了此景,便直接捂住心口,痛呼:“更疼了,快扶我回房休息。”

  叶白玉说着直接将手伸过去让宁曲衣扶着,宁曲衣也信了叶白玉说辞,扶着叶白玉回房。

  回去的路上叶白玉笑道:“秀秀你真好!”

  宁曲衣看叶白玉笑反问:“你心口不疼了?”

  叶白玉说:“你理我我就不疼了!”

  宁曲衣叹气,有些无奈,但叶白玉开心他便没说什么。

  宁曲衣扶着叶白玉回到自己房里,叶白玉刚坐下无念就来了,他在这里养了好几天,伤势要比前几天好多了。

  无念是来辞行的,他要尽快赶回少林,送回南武林各大门派回给他师父的信。

  宁曲衣想着无念强势还未恢复,想多留他几日,可无念只说自己要事在身耽误不得,无法只得同意无念离开。

  叶白玉让叶大虎他们给无念准备好干粮,第二天送无念下山。

  路上闲聊叶白玉对无念道:“大师过去的已经过去,你和我舅舅曾经是挚友,何不得空去忘忧谷做客,或者我告诉我舅舅让他去少林拜访你。”

  叶白玉突然提起这事,一心赶路的无念回神。

  无念想了想,摇头,“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为好。”

  叶白玉之所以会这么对无念说是因为他好几次看到无念对着他发呆,叶白玉知道无念是对着他看过去。他何尝不知道无念和他舅舅隔着多少人命和鲜血,但他想他们曾经是挚友,当年的事也不是两人任何一方的错,这么多年,若能见一面,一笑释恩仇多好。

  叶白玉会这么想不是他有多圣父想要别人忘记过去得血海深仇,他只是觉得无论是无念和他舅舅都被困在过去,那样的过去是痛苦。

  叶白玉不想看他的亲人痛苦。

  无念拒绝了他,叶白玉也没有强人所难的癖好,顺着无念说:“大师说不要就不要吧!”

  叶白玉将无念送至千灵山山脚,千灵山往北只要数日便能回到少林。

  无念再次与叶白玉辞别,叶白玉叮嘱无念路上小心,无念点头,转身上路。

  行至三丈外,无念似想到了什么,转头回望,看见叶白玉还站在原处目送他。

  见此情景无念忽然想起了他年少的一段往事。

  大概十四五岁的时候,他抱着一把没有剑鞘的剑,快马加鞭赶到南望山庄,刚下马就有人迎上来,说少主在等他。

  无念跟着人进去,就见陆行之在自己的庭院里等他。

  陆行之院中有一颗古桃树,没人知道它生长了多少年,只知它每到三月便会开出灼灼桃花,眼下正值三月,无念进去正好看到陆行之站在树上摘桃花。

  陆行之看到他来说道:“姐姐让我摘桃花酿酒,你先等等我。”

  无念走到树下抬头,“要我帮忙吗?”

  陆行之说:“这树枝桠承受不了两人重量,你别上来了。”

  无念在下面嘟囔:“我轻功比你好,肯定比你轻。”

  陆行之听到了无念的话,直接撇下一根开满花朵的枝桠,裹上内力扔向无念,无念听有风声伸手接过,见是一支桃花,又抬头看向陆行之,“干嘛?”

  陆行之轻笑:“送你。”

  无念将花拿在手里把玩,“我又不是姑娘送我花不觉得不合适吗?”

  陆行之从树上下来,刚好落在无念身旁,“你小时候不是哭着喊着要嫁给我吗?那时候你不就把自己当姑娘。”

  听陆行之提起小时候的糗事无念红了脸,陆行之似乎觉得无念反应十分有趣,接着道:“我当时都同意上你家提亲了,可我娘告诉我两个男人不成成亲,害我伤心好久!”

  无念直觉羞耻:”四五岁不懂事的玩笑话也亏得你能记这么久。”

  说完后又转回正事:“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无念说着就将自己带来的剑递给陆行之。

  陆行之手中还拿着摘桃花的篮子,看见剑就把篮子放到旁边的石桌上,才双手接过剑。

  剑身通体漆黑,看似不露锋芒,实则吹毛断发,剑身到剑柄没多余繁琐的花纹,只是在剑身上刻有无我两字。

  见陆行之看着这两个字,无念说道:“按你的要求刻的。”

  陆行之满意的点头,接着又看到下面一个小小的裴。

  无念又跟着解释:“这是我打造的自然也是出自我家族,自然要刻上家族的印迹。”

  陆行之看了他一眼说:“你就是直接把你名字刻上去我也不会说什么。”

  无念看向陆行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陆行之也岔开话题,“你用你爹收藏的天外之石给我打造这把剑,你爹知道吗?”

  无念耸耸肩:“知道也没办法了,反正我也用了,再说我们都是世交,用块材料给侄子打造一把剑也没什么。”

  陆行之点头,没了负担,拿着剑在院中比划起来。

  剑锋游走,翩若游龙,还带起落地的花瓣飞舞,那一刻,无念觉得,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看的景色。

  回忆在脑海定格,无念摇头将这些画面驱逐出去。

  往事不可思,思之,哀极,痛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