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让朕吃口软饭吧>第31章 

  柳宗轻是被一阵吵闹声弄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看到暗憧憧的黑。

  天黑了?他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怎么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了?

  空气中浮动着一种奇异的香气,味道很淡,让人下意识的煽动鼻翼多闻了两下, 头脑逐渐清明, 泛起一阵阵的刺痛, 柳宗轻忍不住按着太阳穴倒抽了口冷气。

  “嘘!”黑暗中立刻有人捂住他的嘴, 神色紧张极了。

  柳宗轻被吓了一跳,正要挣动, 就听见压低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道:“柳兄,是我是我, 嘘——”

  柳宗轻听出这人声音, 有些疑惑,门外的吵闹声突然拔高了一个度。

  “大哥, 不能放他们走!”那汉子声音有些别扭的粗犷, 大着声音喊道,“虽然是他们误入了我们设置给野兽的陷阱, 但我听说了,这是一群达官显贵之子, 特别是外面这晕倒的这两个, 是四皇子和七皇子, 这件事要是被朝廷知道了,一定会把我们全部诛杀的!”

  “大哥,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不行, 我虚无名已经说好了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就绝对不会再杀人了!”

  “大哥!这件事要是真被人知道了, 大哥和小明也会被连坐的, 流放充妓,大哥你舍得吗?!”趁着大哥一犹豫,小弟就阴恻恻的道,“大哥,听我的,我们在这里杀了他们,就没人会知道这件事了……”

  外面叽里咕噜一阵商量,柳宗轻这群没经历过事儿的世家公子听的冷汗津津。

  就在这时,房间里最后一个“昏迷”的人醒了,裴晟一睁开眼就很符合他小霸王人设的呲牙咧嘴,“嘶,哪个狗东西竟敢让爷睡地板上……”

  门外突然一静,那个阴恻恻的小弟突然道,“里头好像有人醒了?”

  “没有吧?我们那个陷阱挖的有多深,这么摔一下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

  他这一说,房间里醒来的人就发现他们身上一阵阵发麻发痛。

  裴晟也装的像是发现了身上的伤,顿时怒目圆睁,直接就要破口大骂。

  正好外头那老大不放心,还是跟小弟说:“你去看看。”

  外面脚步声响起,所有人都惊骇地瞪大了眼,裴晟正纠结要不要骂出声,离得最近的柳宗轻就猛扑过去,捂着他的嘴就装作昏迷的样子往地上栽倒,紧紧闭上了眼。

  其他人也再不敢自持身份,都装作还晕着闭上了眼睛。

  只有裴晟死不瞑目的脸怒瞪着天花板。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烛火在室内扫了一圈,扮演小弟的家丁第一眼就对上了自家少爷那双瞪圆的眼。

  柳宗轻手捂的很紧,裴晟几乎不能呼吸,脸色涨成猪肝色,额头上青筋直跳,眼神看着是想杀人。

  家丁被他这么一蹬,下意识就有点气虚,腿脚发软。

  还是装作“昏迷”躺在门扉边上的叶煊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并且一个小石块从指尖弹出,跟长了眼睛一眼“咻”的砸中裴晟脑门正中间,疼的他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偏偏被堵了嘴,连抽气都抽不了。

  裴晟泪眼汪汪的用杀人的目光瞪着叶煊,然后看着他手指微动,再度捻起一个黄豆大小的小石头。

  裴晟不甘不愿恶狠狠的闭上了眼。

  咻——

  无声的石子第二次砸在脑门正中央。

  裴晟怒气冲冲的睁开眼,木门吱呀一声关上了,眼前只有黑暗。

  家丁看不见少爷的脸,瞧瞧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用阴恻恻的大叔声音以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的嗓门大声道,“大哥,是我搞错了,里面的人都没醒。”

  “没醒就好。”

  叶煊靠坐在木门上,听着里头悉悉窣窣的声音和自觉非常小声的对话,不免觉得……京城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们真好骗。

  里头裴晟提议大家不要怕事一起冲出去,只得到了一位侯爷世子的响应,其他人都战战兢兢的表示:外面这是一群亡命之徒,我们都搞不清对方有多少人,不要逞一时之气,应当徐徐图之。

  裴晟巴不得他们按兵不动,却还是依照自己以往的个性反对,不听众人言非要往外冲,而他表现的越暴躁冲动没有章法,其他人就越不敢动。

  叶煊听他们说的差不多了,冲着面前家丁们做了个手势,然后继续“人事不知”的躺倒在地。

 

 

第二部 分计划,里头人的讨论被这群凶恶山民们察觉,浩浩荡荡的山民们闯进去要把这群看到他们脸的少爷们杀了,被金盆洗手的大哥阻止,然后鬼计多的小弟就开始献策让他们每人打昏迷的四皇子一顿。 

  期间讲义气的裴晟不服,被拖出来打到服为止。

  门一关,叶煊和裴晟就坐在一起吃烤串,他一边吃还一般惨兮兮的嚎叫两口,装出奄奄一息的声音。

  裴晟抽空问叶煊,“马上就要到第三部 分了,谢三郎那边没问题吧?” 

  “……比起你家这群戏很多的家丁,玉舒肯定没问题。”叶煊抽着嘴角说道。

  这个剧本是谢玉舒提出来的,最后的结果就是四皇子的太监(泰安饰)逃了出去,谢玉舒带着裴家家丁前来支援,将这群胆大包天的家伙全部伏诛,丢到乱葬岗,扛不住打带头先揍了四皇子的裴晟会提出不要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给两位皇子。

  裴晟会夸大四皇子的夺嫡可能,将这件事上升一个度,这群官家子弟自然都会心照不宣的保存这个秘密,因为他们是共谋。

  谢玉舒临时想出来的方法,其实并不算多圆满,有很多漏洞,比如说裴家家丁、那群莫名其妙出现的山民,只要有心调查就绝对会发现问题。

  但谢玉舒妙就妙在,将所有人都拉上了共谋的贼船,一旦他们应下这件事,以后就算察觉出不对,也会畏惧同四皇子道出真相,而四皇子爬的越高越有威势,他们越不敢说这件事,只能烂在心里。

  最关键的是,他们根本无法找到这件事情真正的主谋。

  寻求谢玉舒帮助的,是四皇子的太监;裴晟从一开始就想正面救人,且他和四皇子“交好”,没必要做此事;至于叶煊,一无所有的七皇子可用之人哪里来?而且他还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而凶手和帮手,都会被毁尸灭迹,死无对证——虽然这都是假的。

  这个局不需要多精湛,要的是他们就算堪破了此局,也无力回天。

  整件事情都如同三人所想的那般顺利进行,最后裴晟还赶鸭子上架逼着这群纨绔子弟去乱葬岗抛尸,又当着他们的面“杀了”救他们的那群家丁。

  “谁要是将此事泄露出去,谁就是这样的下场。”

  裴晟说着还笑了起来,学着正阳侯世子的嘴脸把玩着那把染满了动物血的剑,吊儿郎当的道,“反正这件事说出去,我裴晟有裴家作保,命肯定能保住,但你们就不一定了。”

  “而且我先前好像听柳伴读说过,四皇子宫里每个月都有被杖毙的宫女来着?淑妃娘娘,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

  淑妃是今上还在王府的左侧妃,当时的正妃是渤海王族公主——也就是已故先皇后,而右侧妃则是现在的德妃。

  当初德妃与先皇后是手帕交,感情很好,也几乎是同时怀孕,结果先有德妃失足落水小产,后有先皇后怀孕六个月早产差点一尸两命,德妃当时还在病中根本没有出过院落,素有传闻都是淑妃做的手脚。

  后来江南私盐案爆出,今上登位,先皇后病逝。

  德妃含着泪出了凤仪宫直闯皎月宫,口口声声要淑妃偿命,不惜得动了手,若不是德妃突然腹痛不止,被检查出已怀孕三月,她可能不会就此消停,先皇后妹妹进宫为姐姐守孝,反被今上看中封为了贤妃。

  良妃进宫前,德妃同淑妃可以说斗得你死我活,李皇后和贤妃也互相不对付,几个皇子先后出生,朝堂党争频起,立太子的声音空前。

  良妃进宫后……获得独宠的良妃就成了众矢之的。

  自从越贵妃进宫后,宫中倒是平和了多年,众皇子逐渐长大,宫妃们也都过了期盼帝王宠爱的年纪。

  听的裴晟提起,众人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宫中女人的阴私手段,都是世家大族出来的,没经历过宫斗,但都有见过宅斗。

  不由齐齐打了个哆嗦,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敢砍,男人也自叹弗如。

  裴晟又是一番不动声色的敲打,几乎是没费什么波折的搞定了这件事。

  没办法,到底是一群十几岁的小孩,没见过这般场面,裴晟一件事一件事的安排下去,也没留给他们过多的思考时间。

  等到他们将昏迷的两位皇子都搬到床上盖好被子,又把地面的血迹都收拾掩盖好,这群人稀里糊涂的成了帮凶,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天快亮了,四皇子哼哼唧唧的醒了。

  外面热火朝天的干着活,叶煊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闭目养神听着动静,计算着该什么时候醒。

  门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脚步轻盈,声息微弱,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

  等人快到床边,他猛地睁开眼一个翻身,果然把谢玉舒吓得倒退一步。

  谢玉舒有些意外的坐在他床边,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听出来的。你多年习武,已经养成了习惯,步伐轻盈微弱,而且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就是这样。”

  叶煊说着手指在床榻上模仿谢玉舒走路的节奏点了点。

  谢玉舒也跟着用手指模仿了一遍,语气迟疑,“我有这样?”

  “有啊。”叶煊抓住他的手指在掌心把玩,漫不经心的笑,带着点懒洋洋的感觉,“就像有些人走路拖沓,有些人步伐较快,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跳起来了一样,每个人走路都有不同的节奏,只要有心听,就能分辨出来。”

  “不过我只能分辨出你的。”叶煊道。

  谢玉舒诧异,“泰安的呢?”

  叶煊撇嘴,枕着谢玉舒的手侧趴在床上,抱怨道,“那家伙就是鬼,飞来飞去的,没有脚步声。”

  谢玉舒失笑,摸了摸他的头,夸赞道,“子煊真厉害。”

  正说着,某个鬼就推开了窗户,就着惨淡的月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谢玉舒被骤然吓了一跳。

  叶煊将他拉上床,直接操起枕头就眼疾手快的砸了过去,被泰安反射性躲掉,枕头掉在草地上,支起窗户的木棍被小石头“哐”的砸下。

  “玉舒莫怕。”里头,他主子正在小声安慰谢三郎。

  谢三郎无奈的笑着,也没有反驳。

  泰安:“……”

  他抬头看着马上要西沉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夜风有点冷。

  裴晟演戏演累了,躲着那群干活的人在角落加餐,听着动静寻出来,就见到泰安站在屋檐下仰头看天。

  裴晟也看天,啥也没看出来,于是屁颠屁颠凑过来,“诶,小太监,你看什么呢?咱们商量个事儿呗!”

  “……”泰安默默的低头看他。

  裴晟伸手想勾他的脖子,结果发现自己太矮了,踮着脚艰难的把着他的肩膀用力,想要将他扯下来,然后……泰安纹丝不动。

  裴晟:“……附耳。”

  泰安:“……”

  裴晟很想踹这木头太监一脚,但想起这太监那手易容的手法,顿时又压下了脾气,笑着打商量,“兄弟,你跟小爷我,小爷每个月给你开一锭黄金的月钱啊!”

  泰安表情放空了一瞬:“……”

  不仅叶煊听到了裴晟来挖墙脚,谢玉舒也听见了,在他们这些习武之人耳里,一窗之隔普通人再怎么压低声音,那也完全不是秘密。

  叶煊和谢玉舒对视了一眼,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等着泰安的回答。

  泰安沉默着没有说话,反倒是裴晟不耐烦的咋舌,“你说话啊!你放心,我铁定不将这事跟叶煊说,我嘴严得很!”

  谢玉舒听着裴晟的自夸,差点没笑出声。

  叶煊故意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说了一句,“裴伴读,我在呢。”

  裴晟:“……”

  “好你个叶煊,你居然听小爷墙角!”翻车的裴小爷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掀开了窗,还威胁道,“听人墙角非君子所为,我一定要告诉你先生!”

  然后打眼往里一瞧,他家先生就躺在他床上。

  裴晟脑子也空了一瞬:“……”

  谢玉舒笑了一声,温和的开口,“裴伴读,我也在呢。”

  叶煊点头应和,“裴伴读,我先生在呢。”

  裴晟:“……”

  他关了窗,转身仰头看着天边即将西沉的月亮,突然也觉得夜风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