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是[龙头战争]过后的重建期,仍然有各种鱼目混杂的人聚集在横滨,但是普通的人家也开始继续生意以维持生活。】

  修也走在路上,一身普普通通的运动装,眼睛上的绷带拆了下来,换成了黑色的眼罩,过长的头发遮住眼底的暗光,看上去就是一个眼睛受了伤的普普通通的自闭少年。

  【只是眼睛受伤而已,毕竟当时的横滨断胳膊断腿都算常见,眼睛受的伤也可以解释为被Mafia误伤,我用尽全力想要洗掉身上的一层名为“杀戮”的血气。】

  “啊啦,你没事吧?”清亮的少女声音从修也的旁边传来,修也倏地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才发现已近黄昏。

  【啊,明明刚刚出门没多久的样子,已经起码几个小时了呀,就这样枯坐着一下午就过去了。】

  “没事。”修也垂下头,做出有些怯弱的姿态来回答少女。

  “葵酱~好了吗?”路交叉口坐在轮椅上的年长一些的女性向这边叫到。

  “啊,是的,妈妈。”被称作葵的少女向修也鞠了个躬,转身向那边轮椅上的女性走去。

  葵向那位浅栗色发的女人弯下腰似乎在讨论这些什么,以修也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位女性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如同清风一般的温柔,随后葵有些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向修也这边走来。

  “哦呀,年纪真小呢,你好,我是葵的母亲理绪,我家孩子如果给你添乱了,真是抱歉。”自称理绪的浅栗色发女人腿上还盖着白布,她勾起唇角,平等而又真挚的向修也道歉。

  “不,不用了。”修也轻轻回答后便不再说话,他低垂着头,努力保持自己阴沉怯弱的“在外人设”。

  充满寡淡颜色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簇鲜艳的颜色,修也抬手微微拢住那一小束花朵,是椿花,犹豫许久才抬眸看那对母女。

  落在头上是如同云朵般柔软的触感,修也一下子就僵住了。

  【是哪个组织的人吗?不,叫葵的少女虽然步伐轻巧,但绝对可以确认不是习武之人,叫理绪的女人双腿确定已经残废了,那……】声音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いい子だ,いい子だ(乖孩子,乖孩子),快点回家去吧,现在虽然已经安全,但时局注定还是动荡的,一个人也要努力啊。”理绪透过那双暗沉的眼睛,看到了一个生活得十分辛苦的孩子,不能哭泣,必须忍受伤痛的孩子,“椿花代表[希望]哦~”

  【……这是母亲吗?与我的完全不一样啊。】

  修也默不作声地任由理绪揉了揉头,安静的,乖巧的。

  就像一只被摸摸的猫呢。

  “那么,再见~”葵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包着七彩糖纸的糖果,就像哄小孩子一样放在修也手里。

  修也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还是一直僵直着坐在公共长椅上,直到月亮晃晃悠悠地爬上树梢,才撑着带着寒霜的身体离开那边。

  【在没有监视器监听器和摄像头的日子里,我不知道多少次卑微又渴望地守着那束花,等候着并不存在的希望,直到那亮丽的红色枯萎,化为腐朽的肥料,直到糖果不能再吃,五颜六色的包装不再显眼。

  希望,不属于我吗?】

  看着屏幕上的修也小心翼翼地护着那一小束椿花,多次握紧手上与他格格不入的彩色包装纸,众人心里倏然涌起一阵酸涩,那股情绪撕扯着心脏,让人都似乎要落下泪来。

  【每个“猎物”身上都带着定位器和录音设备,以保障不会有出乎■■■(川上雪)意料之外的事情。

  换而言之,横滨生活在处处眼线之下,我们已经落了下方,更何况〔夏目漱石〕至今为止都没有踪迹……】

  “叮”杯子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浅棕色透明的酒液里冰块不断碰撞发出同样清脆的声音,场景又一次突然转换,停顿在了某间小酒吧里,修也与〔织田作〕举杯。

  “〔太宰〕,这位是……”〔织田作〕仰头闷了一口酒,看向那边穿着西装戴着圆形眼镜的男人。

  “啊,〔坂口安吾〕,港口Mafia的情报员,不过是异能特务科的人,被发现了,然后定时派到我身边监视我。”修也在〔织田作〕平平淡淡却莫名犀利的目光下放下酒杯,轻轻巧巧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是的,■■■(雪小姐)发布了‘一旦发现任何异动,允许当场击毙太宰治。’这样的命令。”〔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隐下眼底探究的光。

  画面又开始大幅度的跳动,修也的记忆很奇怪,零零碎碎的就像散落一地的破碎的玻璃。

  “哦哦,真厉害啊。”修也坐着,身体倚靠在墙面上,一条腿微微曲起,以众人的角度可以看到他被匕首钉住、血流不止的手。

  【大概是因为我使用「人间失格」时大多伸手触摸物体或人,所以被当成了用手发动异能力,直接被钉了手阻止我无效化异能力。】

  修也看向那边与人战斗得十分激烈却始终不肯杀人的〔织田作〕,叹了一口气。

  【你会是我的同伴吗?】

  【找到同伴真的很难,在这个世界活着同样也很难,因为不知道谁会捅你一刀,而谁又是你最后的伙伴。

  而且谁又能确定你身边的人不是哪边暗藏的间谍或者暗杀者?

  就比如〔芥川龙之介〕。】

  “什……!”芥川龙之介硬是挤出一个字之后狠狠地咽进了喉咙里,中岛敦颇有些心惊胆战的看着他,但最后也只是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好痛啊……】

  锋利雪白的刀尖从腹部冒了出来,略微粘稠的血液顺着刀尖滑落下来,滴落在水泥地上溅开一点点灿烂殷红的花朵,内衬洁白平整的衬衫也一点点染上漂亮但腥气的颜色,修也因为冲击微微向前走了几步,咳出几口带着血腥味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