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执宰大人的宠妻日常>第69章 

  安家

  老夫人得知消息后,自然不乐意,可一想横竖这个孙女儿不讨喜,爱嫁谁就嫁谁吧,倒是知道此事风声走漏后气得不轻,仍是下了赦令,梁慕白自此便恢复了自由身。

  李氏心里有气,趁梁郝夜间得空找到他屋里去,这一去不要紧,将梁郝惊得左立难安,只着了单薄寝衣与她对坐。

  “老爷,我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想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梁郝心里些微失落,仍旧招呼人上茶,“夫人有事儿差丫鬟来报一声就是,怎么更深露重的自己前来?仔细着了凉。”

  这些年,他也算男儿当中难得的温柔体贴了,李氏心里闪烁一丝愧疚,被黄烛所掩,她捏着帕子蘸了唇边水迹,到底开口,“老爷,按理说你纳妾我不该管,可赵姨娘这等人,终归品行不佳。原本是咱们关起门来自家的事儿,何苦要传到外头去?慕白好好的一个女儿家,虽说老太爷答应了她和那小子的婚事,可到底是于名声有损,我想着是要把赵姨娘惩治一番,故特来与老爷商量。”

  她抬眼望过去,见梁郝在灯盏前垂眸,似有犹豫,便立即又说:“她名下还有瑄儿和远儿,还有一位姑娘,若是被她教坏了,可怎么好?老爷若是舍不得,只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回头有合适的老爷再纳就是……”

  “我一大把年纪,还纳什么妾?”梁郝落寞地垂眼,只盯着案上那直青龙官窑盏看,“也不必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夫人找个人伢子来,将她发卖了罢,以后不许她再踏入我梁家就是。”

  李氏自然心满意足,只是见他寥落之色心里也有些不自在,连忙起身,“老爷歇着罢,我先回去了。”

  梁郝跟着起身,将她送至门前,朝她背影叮咛一句,“以后这些事儿你做主就行,不用来问我。外头恐怕起了露,你自当心……”

  “哎,老爷回去罢,最近事忙,老爷可当心身子。”

  这倒不是全然假意,梁郝亦有感知,直到坐回床上脸上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入秋后下了第一场雨,那雨落在身上,沁入衣裳里头寒噤噤的。梁锦自考完后就有些放肆,只等着放榜,连摸都不愿多摸一下书。只在房中盯着何须问,有时看他逗孩子,有时看他读书,一眼不错,仿佛一辈子都看不够。

  现下刚看人将睡熟的梁桭交到张妈手上,他便靠过去替他捏手臂,“累了罢?那小子越来越胖了,你也别整日抱他,给他纵得离了你的怀就睡不着,简直是柿子捡软的捏!”

  “他不过是个孩子,这都是正常的事儿。”何须问被他捏得痒痒,朝边上让了下,“你坐好,别挨这么近!”

  “这都入秋了,还热啊?”

  何须问白他一眼,只不让他靠过来,僵持之时,见从院儿里闪进来一个花里胡哨的影子,可不就是赵姨娘。

  这赵姨娘不知从哪个丫鬟那里得了自己要被发卖的风声,先是去求老夫人,只不中用,老夫人正恨她在外头风言风语毁了梁家名声。她又去找几个孩子商议,那三个倒是可靠的,反复去求梁郝,可梁郝不仅不松口,还将梁瑄梁远二人训斥了好一通,又打发梁响磬回去老实待着,只等嫁人。

  万念俱灰之时,赵姨娘想起梁锦来了,只有他的话家里还肯听些,于是她腆着脸过来,成不成的先求一求。

  一见她,何须问还是礼数周全,邀她入座,还让人上了茶,“姨娘来是有事儿?”

  赵姨娘堆着笑,茶也不喝,梁锦走过去,“大少爷,我来也不为别的,只求你到老太太跟前求个情儿,将我留下罢。”

  梁锦止不住乐了,恍她一眼,“真不知你长的什么心,居然想到来求我?我看起来像是好说话儿的样子?”

  “你到底和瑄儿远儿是至亲骨肉,就当是为他们,替我说句话儿罢!”赵姨娘又朝何须问连连行了好几个万福,“少夫人,你是这府里心肠最好的,求你劝劝大少爷。上回那事儿实不是我本意,我原是被谭青瑶那死妮子蛊惑,稀里糊涂听了她的话儿,才将那事儿挂碍上你的,我到底和你无冤无仇,怎么白白会冤你?”

  梁锦这边垮下脸来,“原来是她……”

  “可不就是她!”赵姨娘忙赶过去,“要不我能好端端攀污嫂夫人?全是她从中作梗,就连外头那些个闲话也是她让我传的!”

  “……你且去罢。”梁锦默了片刻,令她退下,“我跟母亲说说,至于听不听是她的事儿了。”

  话是撂下了,至于说不说的,还全凭他那记性,何须问暗暗发笑,先客套送走赵姨娘,又见梁锦起身,他忙问,“你还真要去说情?”

  “啊?”梁锦一头雾水,“求什么情,我到后边儿去一趟。”

  他几步走到后院儿,先往谭青瑶屋里瞅了一眼,却抬脚进了白芫笙的屋子。他二人一月里不过假意同房三五天,这一来倒是稀客,白芫笙忙吩咐人看茶,神色犹豫地问:“表哥这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梁锦无头到脑地朝她望过去。

  待人上过茶后,白芫笙才退了左右伺候之人,挨着他身边儿坐下,压着嗓音说与他,“我身上好些时不来,恐怕……是有孕了,表哥传个太医来给瞧瞧?”

  梁锦惊得说不出话,兜着下巴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嘴里暗暗咕哝,“想不到这姓袁的还真有本事……”

  “什么姓袁的?宁哥可是你未来的表妹夫!怎么也算半门子亲戚。”白芫笙翻个眼皮,坐回床上去,离了他八丈远。

  “成罢,我就认下这门亲!”梁锦招手又将她叫回来,“明儿我让人传个大夫进来看。眼下我有个要紧事儿得劳你跑一趟,你去外头,让姓袁的给我递封信给一人,那人叫十里河,原先是白玉楼的名妓,就直说是我找她,看过信后记得叫她烧了。”

  就着她的书案,梁锦草书一封交给她。照着吩咐,没两天袁时宁果然找到十里河,将信交给她。

  梁锦曾记她所嫁之人原是个街边混子,故而信上托她夫君于放榜第二日到寒香寺的山路上绑了谭青瑶,既不要她性命,亦不要打她骂她,只过后几日仍好吃好喝的雇一辆马车将她送回梁府大门。

  十里河到底是风月场上的出身,稍一想便知他意欲何为了,发笑着将信点烧,又拿了他一千两银子交予她夫君,此时便敲定了。

  放榜前几日,林鸿的伤已好了个大概,梁锦将他叫来院子,亲自将他卖身契交还给他,并将他重新从里到外打量一番,嘴角含笑,眼里泛着冷光说:“你藏得够好的,我竟连一星半点儿都没看出来。”

  林鸿仍不怕他,只是恭敬答道:“大少爷平日最不关注这等小事儿,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言外之意,是指责他对自己的亲妹妹关心不足了。梁锦有些亏心,咳了两声儿,“成了成了,我知道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称职,眼下就当是为了弥补慕白。要我说,我是一万个不愿意将慕白嫁给你,不说你原是个奴才,只说你家世清贫,难道要让她去缝补浆洗过日子?”

  “我绝不让慕白受苦!”林鸿挺直腰直视他,“我虽清贫,好歹读过两年书,亦可以在街上替人写字为生,再不济拼尽一身力气,亦不让她挨饿受冻。”

  梁锦还欲再刺儿他几句,却见何须问撩帘子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小箱,先嗔了他一眼,“行了,你别说话夹枪带棒的。”后又将那只酸木枝雕花儿小箱放到林鸿面前的书案上,“你打开看看,都是梁锦与我的心意,希望改换良籍后好好苦读,三年后登榜高中,这才不辜负慕白对你之心。”

  将那盒子打开,猝然见里头搁着一些散碎银两,还有几张银票,能有五千两,最下头还有压着一张地契,林鸿捡起来一看,正是梁府后头千余巷里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林鸿一一看完后,连忙行礼,“使不得!少夫人与少爷大恩林鸿铭记于心,但是东西我不能收!”

  梁锦往书案后头的椅上落座,搭着扶手瞥他,“这不是为你,是为了让慕白日子过得舒坦一些,你若是收了东西还不能考个功名出来,就是辜负了我们梁家,更是辜负了慕白。”

  “你收下罢,”何须问也在一边劝,“就当是我们给慕白的嫁妆。”

  林鸿也不是那种扭捏之人,只将那箱子手下,再三言谢,心里沉甸甸的望向何须问,“还望少夫人替我跟慕白说一声,叫她好好珍重,等我安置好后给她写信。”

  “好,你去罢,有事儿就到西门上传一声。闲时也可到家里来,你是慕白的未婚夫婿,上门来探望亲戚也不算什么。”

  自此辞过,林鸿先去换了良籍,尔后往那宅子里去,从府里带出去一些日常旧物,稍将院子收拾了一下,便安定下来。第一件事儿自然是找了个书塾拜了先生,后又采买了许多书,开始苦读起来。

  好在他是爱读书的,每日悬梁刺股倒也不觉得累,偶时连饭也顾不上吃,在书案上一坐就是一天,从晨昏到日暮,没有一日松懈,若叫梁锦见了恐怕亦要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