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执宰大人的宠妻日常>第60章 

  孩子

  到六月菡萏盛放,难得老太师和老夫人起了争执,为了梁锦纳妾之事。

  老太师的意思是,眼下就要科考,不必急于娶个女人进来耽误了他的学问。老夫人的意思则是纳妾而已,抬到院儿里就成,费不了多少时辰。

  梁锦事不关己,还是日日下学回来就跟何须问耳鬓厮磨,他空闲时咂摸,要是何须问是个女子,这孩子都能怀上七八胎了,想着便自己在那里闷笑。

  何须问见他一脸奸相,不知道他心里又憋着使什么坏,卷着书在案上敲敲:“过两个月就要下闱了,你仍是天天只顾着玩儿,也不认真看看书?”

  “下闱就下闱吧,不着急,临时抱佛脚有用的话,那就用不着十年寒窗了。”梁锦半点儿不知羞耻,斜靠在椅上,打着一把折扇扇风:“这些时日可够热的啊,估计得有场大雨。”

  “又扯闲篇……”何须问瞪他一眼:“你平日既不苦读,临时也不抱佛脚,等下闱登不了榜,你看父亲怎么整治你罢!”

  正值午后,外头蝉鸣之声此起彼伏,华浓端进来两碗冰糖水,梁锦蛮大不在意的靠在椅上,用瓷白小勺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他老人家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我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考不考得中就听天由命罢!”

  何须问对他这种万事不过心的态度早就习惯了,舀了一块儿冰含在嘴里问他:“母亲让你打听那个胡邵天的为人,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哪个胡邵天?”梁锦随口反问,等抬头一见何须问有些气结的表情,才憬然有悟:“哦哦哦,他啊!我问了,横竖不就那些话?什么品行端正、什么仪表堂堂,我见过几次,确实长得不错,别的我就不大清楚了……”

  “那还是得慎重,这毕竟是慕白的婚事。”何须问喝完糖水,碗才搁到案上,就听见院儿里有人喊:“少夫人在不在家?大夫人叫您过去呢!”

  出去一看,正是李氏左右之人。何须问进屋看了一眼梁锦,梁锦则神秘莫测地仰靠在椅背上,冲他眨着眼:“你去罢,八成是有好事儿叫你。”

  “你不去?”

  “我陪你出去,我正好也得出门一趟呢。”梁锦走出来,抓着他的一起走在院门口,侧身往他脸上亲了一下:“我走了啊,一起吃晚饭,可等我回来!”

  两人分别,何须问自往李氏院儿里去,屋里梁郝也在,边上还有奶妈抱着个婴儿正在哄觉。

  他立在堂中行过礼,榻上头梁郝没说什么,李氏走下来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也不是什么急事儿,你慢慢走过来就是,你看这一手心的汗,可别中暑了。”

  何须问坐在她身边,当着梁郝的面儿多少有几分不自在:“母亲放心,我自小就这样,一到夏天就爱出汗。”

  “多在屋里搁些冰,”李氏用一方手帕翻覆着他的手掌替他擦汗,慈爱又和睦:“要是份例不够了,就来问我要,我横竖一个月那么多银子也使不尽,不给你们给谁?”

  梁郝在对过坐着也不自然,倒是头一回见李氏如此柔情慈爱的样子,掩着嘴虚咳了两声,端着长辈的架子同何须问说:“马上要科考了,你是男子,更懂其中的厉害,当盯紧了锦儿读书,别叫他又去外头瞎晃。”

  “是。”何须问恭顺地答了。

  李氏见他不自在,把眼一斜,吊着眼角瞥梁郝:“老爷要关心锦儿学业,叫他过来训两句便是,在须问面前摆什么脸?我这里不是给你摆脸子的地方……”

  她难得带着情绪同梁郝说话,这下把梁郝说得一愣,心里居然还有几分高兴,手臂搁在小案几上做小伏低:“夫人说得是。”他刻意把语气缓和了许多,对何须问道:“叫你来,是因为我同你母亲商议了,眼下你三弟也要科考,院子里没人照料孩子,你便将孩子带去你院儿里照顾罢,等长到十岁了,再由族中长老做主,将他记到你名下。”

  何须问心里“咯噔”一下,忐忑地望向李氏。从前孔翠芝拜托过他,他亦有想过这件事儿,可到底孩子的正经爹还在,他也不好开口。眼下这情景,定然是李氏替自己谋算的了,他心里感动之余,又有些担心:“母亲,我怕我照顾不好,我没养过小孩儿。”

  “这有什么难的?”李氏拍着他的手直乐:“谁当爹都是有头一遭,又不要你费什么心,把你院儿里收拾出一间屋子,吃喝拉撒自有奶妈照料,你不过是时常看看他有没有生病,吃得香不香。况且锦儿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你不是也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何须问瞅一眼旁边奶妈怀里的襁褓,心里想着孔翠芝,便点点头:“好罢,我自当尽心尽力,不辜负母亲,亦不辜负翠芝。”

  李氏笑得更加开怀了:“这就是了,翠芝地下有知,也能瞑目了。缺什么只管来跟我说,一应用度自有份例,你可别委屈着动用自己的。”说完,她又垮下脸回问梁郝:“老爷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梁郝如梦初醒:“我没什么,夫人做主就成了。”

  李氏又嘱咐了几句,无非是些注意暑热、不要随意加减衣裳之类的话。何须问应完,才带着孩子和两个奶妈回了院子,好在屋子什么都是齐全的,直到安顿好,何须问才小心翼翼接过孩子抱在怀内。

  他这里横不是竖不是,张妈妈在一边好笑地看着:“少夫人不用太拘谨,这孩子皮实着呢,也不爱哭闹,您两手圈着,注意别让他头朝下就行。”

  何须问依言调整姿势,见襁褓里那张小脸儿砸吧了两下嘴,连眼也没睁开。他盯着那双拳握着肉呼呼的小手,恍惚笑了,轻声问:“他每天吃几顿?”

  “哟,每天吃得可多,得有六七顿呢,如今半岁,比同龄的孩子长得都壮呢!”

  正说话时,就见襁褓里孩子醒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瞪着何须问,瞪了一会儿,小嘴一弯,咯咯笑了。何须问也跟着笑,从张妈手里接过一个拨浪鼓,“咚咚咚”地转动着。

  梁锦全然不知他的男妻已经将他抛珠脑后了,还在云升客栈与人谈论。

  对方正是白芫笙的相好袁时宁,一个三十多岁的穷相公,见了梁锦,先是一愣,后才想起来问:“袁某区区平头百姓,何以劳动梁公子亲自前来,不知要找袁某商谈何事?”

  梁锦坐在他屋里的矮案上,环顾一圈,对着恶杂的环境不露声色,最终望回袁时宁脸上,面带友善:“我梁锦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儿,就不绕圈子了,我找人查过,你和白家小姐白芫笙颇有点子渊源,我说得可对?”

  “我……”袁时宁下意识想寻个措辞,但迎面一看梁锦坦荡的笑,他便咬牙承认了:“我知道逃不过梁公子的眼睛,希望公子不要为难芫笙,我此次上京是为科考,并不是为了破坏你们俩的亲事。”

  “你有把握能考上吗?”梁锦毫不留情,乐道:“具我所知,你考了几次了,从未中榜,学识嘛……也不怎么样,前夫人仙逝,家中还有两个孩子及一双年迈的父母要养,你这几年上京科考,将家底儿都掏空了,日子一日比一日艰难,何必呢?”

  袁时宁有些羞愤难当,脸色涨得通红:“袁某家境不好,自然没法儿和梁公子想较!可梁某除了科考,别无他路可走,不像公子,就算考不上,亦可向朝廷求封!”

  “你急什么!”东呈原本在后头站着,一听他这语气不善,便上前一步:“怎么跟我们公子说话的?”

  “……我,我不过实话实说。”

  梁锦全部在意,挥退东呈:“你说得对,我就算考不上也能封官儿。可你也不止科考这一条路可走。”他挑一下眉,接着道:“你何必执着于仕途,不如经商,名声虽然不大好听,可银子是实实在在的。”

  袁时宁耷拉下肩,重叹一气:“我何尝没想过?可家里没钱没地,哪里来的本钱?”

  “我有啊……”梁锦朝他略微靠近,斜着嘴角笑:“我可以给你三千两做本钱,就算你不做生意,这三千两,也够你们一家吃一辈子的了。我还可以成全你和白芫笙,让你们做对逍遥夫妻,回头再给你一千两,算她的嫁妆。”

  “什么?”袁时宁惊喜之余,冷静下来:“公子为何帮我们?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自然是有的,”梁锦收回笑脸,拍拍膝盖站起来:“我要纳白芫笙做妾,在此期间,你们俩生个孩子给我。不过你放心,她给我做妾这段时间,我觉不碰她,事成之后,白银奉上,人亦归你,只是孩子得归我。”

  如此荒诞不羁之事,袁时宁早已惊掉了下巴:“啊?这这这……这是怎么个说法儿?”

  “你不用多问,反正我许诺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少。”梁锦走到门边回首,打开折扇:“你可以同白芫笙商量商量,我猜她一定会同意。”

  袁时宁兜着下巴站起来,原本是要送他,可眼睛不自觉的就往他身下瞟:“原来外界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都说……”袁时宁忍不住最快:“都说公子不能人道,故而……故而纵然娶了美妾,也,也生不出孩子,只跟男妻鬼混……”

  梁锦登时把脸拉了个老长,还未发火,东呈就先他一步推了一把袁时宁,嘴上骂骂咧咧:“你懂个屁!听外头那起小人乱说!我们公子只是一片痴情对我们少夫人,懒得跟那些妖精牵扯而已!”

  “是是是……”

  在袁时宁唯诺的应承声中,梁锦带着一肚子气走了,一路上在马车里,时不时两个眼珠子就往自己□□瞟,越想越不对味儿,险些七窍生烟气死过去。

  等到了家,进了屋子,本想搂着何须问证明证明自己的清白,谁料在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儿都不见其身影,竟然连个丫鬟也不在。

  他扯起嗓门儿就喊:“华浓!云裳!”

  云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走过来替他宽衣解带:“少爷回来了?可用过饭没有?”

  “未曾,说了回来用的,少夫人呢?”

  “啊?您说过?可少夫人已经用过了……”云裳将他那檀色薄翼大氅搭到架子上,见他脸色不善,心想八成是少夫人将这事儿忘了,便安抚于他:“大夫人把那院儿的孩子送过来了,咱们少夫人手忙脚乱忙活了一下午,匆忙吃了几口饭,又到东厢去照看孩子去了。您先歇会儿,我这就让厨房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