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一过,莫无为将将吃过了晚餐,便依照昨日的约定来找柳玉风学剑。

  他不敢约在白日,主要是因为心中有鬼。他假扮莫媚儿一事,不单单是要蛮过柳玉风,就连青云教的人也不能知道。他还不想还没等自己玩够呢,就被父亲发现了,到时候又要在他耳旁聒噪。

  柳玉风见“莫大小姐”这样积极,心中欢喜得紧。

  今晚莫无为来得早,时间充裕。而且他昨天回去之后又勤奋地总结了一番,掌握了一些学习的技巧,因此今日学习的速度比之昨日快了许多。

  二人心无旁骛,一个专心教,一个专心学。

  如此很快便过了三个时辰,莫无为已经学会了这套剑法的全部招式。

  盛夏的晚夜里,有些闷热。二人练完了剑,都出了一身薄汗,便双双并排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歇息闲聊。

  此时莫无为剑术小成,心中高兴,对待柳玉风的态度也就好了几分。

  “柳玉风,讲实在的,你这个人还挺敞亮的吗,这么精妙的武功居然肯白白教我。”

  莫无为眼眉轻轻一撩,微微笑道。

  柳玉风见莫无为高兴,回之一笑,谦虚说道:“这套剑法只是我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琢磨出来的,算不得精妙。”

  “其实如果你想学别的,我也可以教你。”

  不过这句话柳玉风没说出来,他也就心里想想。他本就性格内敛,花言巧语更是说不出口。

  二人缄默片刻,柳玉风便拿出腰间的折扇轻轻摇着,眼视前方,脸上浮现出似有似无的笑容。

  莫无为体质发虚,出了汗一直不退,刚才练剑的时候全神贯注,没有觉察到,此刻闲了下来,他方觉身上粘腻,极不舒服,不免又有些焦躁起来。

  他本来以为柳玉风的血玉镯能改善他的病灶,没想到戴了几天也没什么效果,不免有些失望。

  他看着柳玉风平静的侧颜,眉头皱了皱,亮出腕上的镯子伸到他的眼前,叹道:“你之前说这镯子这好那好,还能增进内功修为,只可惜遇上了我这样的体质,大概是要暴殄天物了。”

  柳玉风昨日回去之后,针对莫无为的问题也仔细琢磨了一番,想了几种办法,最后都觉不妥,一一否决了。

  此刻听得莫无为提到这血玉镯,柳玉风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一法,觉得可以一试,于是便道:“我有一套心法,可促进内力恢复,但此心法邪性诡异,修行不慎,极度伤身,甚至会危急性命,不过所幸,那血玉镯乃修行宝物,性子柔和,若是有血玉镯相辅掣肘,再修行此法,可大大降低风险,我觉得你可以一试。”

  莫无为一听,脸上浮现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你说的这法子果真会有效吗?”

  柳玉风道:“这个我不能确定,此法是我师父当年偶然所得,传授于我,只是以备万一之用,至于究竟效果如何,我也没有亲身试验过。不过,你可以试着练练,一开始切莫急功近利,第一次只可修行半个时辰,若无异常情况,再循序渐进,逐日增加修炼的时间。”

  莫无为犹豫了一下,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吧,最终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就信你一次。”

  柳玉风于是将心法口诀说与莫无为听,莫无为仔细记下。

  柳玉风没说的是,这种心法男女修炼方式有别,他教给莫无为的是女性的修炼的方法,他怎会想到莫无为实是个男子?

  而莫无为因为错练了女性的修行法门,最后反受其报。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莫无为回去之后,便依照柳玉风教给他的心法修炼了起来。

  他先是找了一处僻静无人之处,然后盘起双腿席地而坐,修炼了半个时辰之后,果然感觉到一丝真气在体内流转。

  莫无为大喜,不过他知此法凶险,不敢贪多,只练了半个时辰,期待着明日再行增加修炼的时长。

  莫无为自小在这青云山上长大,没有一般大的玩伴,而他本又是小孩子,多数时间都觉得无聊至极。而柳玉风的出现实际上就像他新发现的一件新玩具一样,那必是每日都来撩拨。

  是夜,莫无为又出现在柳玉风的院中。

  “柳玉风,我有疑问,你为何非要娶我?”

  柳玉风知道莫无为性格直爽,却也没想到他能这样问出来。

  这种问题倘若是善于游弋于女人之间的巧嘴男人回答,那定是“因为小姐美若天仙,因为小姐金枝玉叶,因为小姐秀外慧中”云云。

  只可惜柳玉风此人不擅讨女子欢心,只知道如实做答:“这是家父的遗命,不敢不从。”

  “呵,这么说,竟为难你了。”莫无为冷笑道。

  柳玉风见自己说错了话,甚是局促,他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不不不,在下绝无此意!”柳玉风连连摆手。

  莫无为轻蔑地笑道:“哼!依我看来,你定是非常想娶我!”

  柳玉风:“哈?”

  柳玉风见莫无为话锋急转,一脸迷茫,他跟不上莫无为的思路。

  莫无为:“因为——你另有所图。”

  柳玉风:\"我……另有所……图?”

  莫无为得意道:“不错,你不就是想做我们青云教下一任的教主嘛!”

  柳玉风听了莫无为这样的说辞,顿觉冤枉,连连摆手道:“这怎么会?这话从何说起呀?”

  莫无为见柳玉风否认,面露不满:“切,你少装什么大尾巴狼了。你一来,本……本小姐早就识破了你的奸计。”

  见莫无为那一脸洞察一切的表情,柳玉风哭笑不得。

  莫无为见柳玉风不说话了,接着言语攻击道:“怎么,我难道冤枉你了?想你一个赫赫有名的白道大侠,本与我们青云教风马牛不相及,你却千里迢迢来此求亲,岂非别有目的,你只要娶了我之后,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继任我爹的位子,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啊!”

  柳玉风当初只为求亲而来,想着成亲以后再带着妻子回乡常伴母亲左右,万没想到还有继任教主之位这一说。他本是江湖游侠,闲散自在乃是本性,绝不愿被这权势束缚。

  想到此,柳玉风心中不免为难起来。盘算着明日定要向莫千秋问个明白,再想个两全之策。

  莫无为见柳玉风沉吟不语,以为他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默认了。

  一想他可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之前几日渐生的好感历时烟消云散。此刻怎么看他怎么是个道貌岸然家伙,心中越想越气,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待柳玉风反应过来,欲待解释之时,莫无为已经走远。

  自昨夜从莫无为口中得知做了这莫千秋的女婿,便有可能继承这教主之位后,柳玉风心里便起了波澜,他回屋后躺在床上思虑了一夜。

  一开始,他想着应该去找莫千秋问个清楚,可是后来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妥。

  教主的女婿具有资格继承教主的位子,这样的规矩倒也不奇怪,中原武林的一些门派也有此先例。但眼下看来,莫千秋正值壮年,在这教主的位子上再坐个二三十年也不无可能,自己若是冷不丁地去问这个事情,反倒是会让莫叔叔多心。

  可是,若不问清楚,待自己糊里糊涂地娶了莫媚儿之后,又被强逼着继承这教主之位,也实非自己所愿。

  柳玉风辗转反侧,好一番天人交战,最终也没想出个头绪。

  第二日,柳茴一来到柳玉风的屋中,便看到师父眉头紧锁,脸现愁容,不禁大为奇怪。柳玉风为人稳重,即便遇到什么难事也不会写在脸上。今日有些不一样啊!

  柳茴问道:“师父,你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柳玉风见徒弟问起,便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

  柳茴道:“唉呀,师父,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难事,原来你是不屑于这教主之位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你却还不惜的要?”

  柳茴兀自在那边啧啧可惜了一番,后来见柳玉风不说话,用眼睛瞪着他,遂瘪了瘪嘴,立刻转换了口风,道:“不过也是,我师父是什么人,堂堂的幻影如风,一代大侠,江湖人人敬仰的人物,本也不屑于一个小小的青云教教主之位!”

  柳玉风见柳茴这个不怕事大的态度,便后悔跟他提了这事,徒惹一番聒噪。

  他拧起眉毛,训斥了徒弟一句:“你这臭小子,没个正经,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说完之后,不再理会这个不靠谱的徒弟。

  柳茴见师父不再搭理自己,又巴巴地上前说道:“师父,要我说,你就先别理会这件事了,我们在这不是等着帮他们青云教御敌的么,等着料理了那个什么沙问天之后再说呗。”

  柳玉风本来还纠结是否应该找莫千秋问个清楚,但听柳茴这样一说,倒觉得不必急于这一时,便决定将此事暂且搁置下来。

  柳玉风不去找莫千秋,莫千秋倒是过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