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愿以江山为聘>第44章

喜忧参半

 

    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严曦站在细雨中,一时不知该往哪走。他沿着护城河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衣衫濡湿了一片, 竟觉有些微冷。正打算回去, 黑暗的巷子里走出一人, 拦住他的去路,“严大人, 太师有请。”

  

  “太师?”严曦认不得眼前的人, 不确定道, “太师要见我?”

  

  那人道:“正是!辛苦严大人随属下走一趟。”

  

  严曦不疑有他, 跟在那人身后, 走出几步,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十分恭敬道:“属下魏劭。”

  

  严曦点点头。

  

  魏劭淡淡一笑,引他穿街走巷,到了太师府。

  

  严曦以为上次说升官的事情至少得等太后过完寿才能有点眉目,没想到符卓的动作真是快。见面寒暄了两句,直奔正题:“李秋韵被调职, 严大人可有想过接下这个位置?”

  

  李秋韵?那不是应天府府尹?他初来京城缠上官司,可不就是李秋韵审的?说起那段牢狱之灾, 严曦又忍不住想到蔺容宸在公堂上的吻。普天之下, 也只有他能在公堂上作出这种事了。

  

  思及此, 严曦脸上燥热,回过神,明白了符卓的意思, 吓了一跳,“太师是让下官出任应天府府尹?”

  

  “正是!”李秋韵调到御史台,这个职位便空了下来。应天府管理着京城的治安和政务,且可直接面圣,官职虽不算太大却有实权,甚至可以影响和干涉皇上及各衙门的许多决策,若他将来举事,这个职位至关重要。

  

  符卓的第一人选并非严曦,只因眼下并没有十分合适的人,又恰好严曦帮他除了顾庭芝,怎么也得给点甜头,这才松了口。

  

  严曦掰着指头数了数,咋舌道:“应天府府尹可是正三品,一连升三级,下官一无政绩,二无经验,恐难以服众。”

  

  “严大人担心皇上不同意?”听闻那日黄景春举荐严曦负责重修本纪之后,蔺容宸盛怒,对他的态度大变,恐怕他生了怯意,便宽慰道,“严大人不必担心,老夫自有办法让皇上同意。”

  

  严曦想哭。上次被迫接下的活计已经让蔺容宸拔刀相向了,若再逼他答应让自己出任应天府府尹,只怕下一刻他真的会性命不保,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能得太师错爱,严曦感激不尽。不过欲速则不达,不若等下官将典籍编撰完再说。若真与皇上闹得不可开交,对我等以后也不会有好处。目前,皇上只知道下官为了明哲保身,讨好于太师,并不知道你我已在一条船上,所以,他尚未防备下官。如此,更有利于太师日后行事。”

  

  符卓思索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在理。本来这个府尹的职位他也没打算让严曦坐多久,如此他便再重新物色人选。“既如此,老夫就不强求了。”

  

  严曦躬身道:“多谢太师理解!”

  

  “不过,老夫请严大人来,其实还有一事。”符卓捋着胡须,算盘打的噼啪响。

  

  “太师有话不妨直说。”严曦就知道,这世上哪有只掉馅饼的好事?

  

  “下个月就该秋猎了,严大人上次答应老夫的事如何了?”符卓心想若不主动找他,他恐怕能拖到明年。

 

     其实对付向嘉彦的办法他早想好了,为何没说?自然是不想去害人。他也想跟梁砚文商量商量再作决定,但符卓哪儿能等那么久?

  

  严曦道:“向大人在朝堂根基稳固,又有众多门生拥护,若想连根拔起,只能逼他犯些皇上决计不会袒护的死罪。”

  

  符卓颔首,“严大人言之有理。不过,这个死罪……要如何做?”

  

  “这个……”严曦抿了抿唇,“请太师再给下官七日。七日后,下官定有万全之策。”

  

  “好!”符卓起身,“老夫就等你七日!严大人,可莫要让老夫失望啊!”

  

  七日足够梁砚文进京了。他听完严曦的话,脸色变的极差。严曦当然知道他不赞同自己的做法。别说梁砚文,就是他自己,也不想这么做。陷害朝廷命官跟宫女私通,如此龌龊之事,他十分不齿。

  

  见梁砚文发愣,半天不动,严曦又重复了一遍:“兄长以为如何?”

  

  梁砚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回过神比道:“为兄赶路累了,不若明日再说?”

  

  如此敷衍的借口,严曦怎会听不出来?他不想多说,严曦自然也不好强求,“也好。”起身收拾了床铺,“兄长好好歇着。”放下帘子前,忽然道,“兄长可有喜欢的人?”

  

  梁砚文摇摇头,面露诧异,“为何这般问?莫不是你……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严曦想想,这辈子还真只能是心上之人,偷偷放在心上之人。他嘴里苦涩,却笑的没心没肺,“怎么可能。只是觉得兄长到了娶亲的年纪了,所以随口问了一句。”

  

  梁砚文笑,“等你安定下来再说。”

  

  严曦不解,他还不够安定吗?难不成梁砚文还要等他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才会谈婚论嫁?想起亲生父母,他问了句:“兄长上次说帮我查身世,可有眉目?”

  

  “尚未。”梁砚文比道,“为兄只记得你说你的家很远,在东边。但云楚这么大,在东边哪里,你也没细说。”

  

  说到这里,严曦才想起他失忆之后醒来,梁砚文只跟他说被人打了,其他的并未详谈,忍不住道:“兄长可知我为何会被歹人打伤?”

  

  他从前一直以为是苏州的流氓地痞看他不顺眼才揍人。他能理解,因为自己有时确实挺让人看不顺眼的。自己什么样,心里好歹还是有点数的,所以才未细细问过。

  

  不过,说不定这件事跟他的身世有关,他若真是哪个大门大户家的少爷,那些人说不定是被人派来的。戏文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恶毒的姨娘和庶子为了继承家业,暗中想尽办法将嫡子赶出家门,甚至买凶|杀|人。

  

  那日的事梁砚文也不太清楚,他当时病重,一直躺在城外的破庙里休养。一个平日跟他们走得较近的小乞丐忽然跑来说严曦被人打了!他原本就在发热,头重脚轻的,当时心里一急,竟晕厥过去,待人醒来,严曦已被几个乞丐合力抬回来,头上的伤口粗糙地包扎着,人尚在昏迷中。

  

  梁砚文掏出身上仅剩的半吊钱,给他请了大夫。即便他自己生着病,那半吊钱也没敢用,就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小乞丐说严曦遇到一个好人,给了他很多很多银票,刚巧被几个地痞无赖看到,他们等严曦走到无人处,将人打晕,抢走了银票!他赶到时那些人正拿着银票一哄而散。

  

  “……”所以,害他被人揍了一顿,失去记忆,找不到爹娘的人,其实是……蔺容宸?严曦扶额,还真是命中注定的克星。

  

  如若不是后来遇到李行之……

  

  “对了!”严曦惊喜道:“兄长可知祖父为何将我带回李家?”

  

  “祖父说你是故人之后。”

  

  严曦拍掌,“对!所以祖父一定认识我爹娘,或者是我爹娘的爹娘……如此不就有头绪了么?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为自己的机智欢喜不已,没看到梁砚文的脸白了又白。“可惜,顾纯先生走了,不然,问他或许会查的更快!”严曦没了刚才的喜动颜色,怅然道,“兄长,杀害顾纯先生的凶手可找到了?”

  

  “没,还没找到。”梁砚文躺下,背对着他,“先睡吧!明日再说。”

  

  “也好。”

  

  严曦这番一时喜一时悲,辗转反侧了半夜未睡着。好不容易过了四更,有些困意,闭上眼就看到蔺容宸拿刀追着他砍,从苏州追到京城,又从春风十里追到倚红楼,严曦正忧心他小命不保,哪想画风一变,蔺容宸丢了刀,将他死死抱住,吻的天昏地暗。倚红楼眨眼变成安和殿,严曦躺在龙床上跟蔺容宸滚的难分难舍,还不可抑制地轻哼一声,情动至极地叫了句“容宸”。

  

  要命的是,这个称呼被同样睡不着觉的梁砚文一字不差地听了去。他猛地坐起身,盯着不足一丈远的另一张床,如五雷轰顶,骇然欲绝。

 

    待他神色纷杂地走至严曦床边,见他呼吸急促,数声呻|吟溢出口,这分明是在……做那种梦。

  

  梦的是……蔺容宸?

  

  梁砚文抬眸瞥见严曦的床尾挂着一幅画,隐在白色的帐幔后,若不撩起床沿的纱幔,完全看不到。

  

  这幅画他上次来就看到了,只是上次收了起来,放在严曦的床头,他当时还以为这是严曦的新作,就没在意。待看清那画中人,唰的一下白了脸色,明白了所有。

  

  怪不得他要不顾性命地帮蔺容宸!怪不得他突然问自己有没有心上人!

  

  且不说他的身世,就单单是觊觎皇帝这一条,已足够他死个千百次!如今的处境,本就已如临深渊,梁砚文没想到竟还有这一段隐情!

  

  若早些知道,又何必进宫面圣,直接拉着严曦隐姓埋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春梦被家长发现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