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翎赶马车,容煜与江逸白在车内坐着,今日车上的三个人,相处大抵融洽。
容煜看江逸白不言语,也就没再说话。
马车颠簸了半日,容煜吃点心的时候才问张翎道:“张太医与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什么姑娘?”张翎不大懂容煜的意思。
容煜道:“朕记得你前几个月还在问什么男女之情,辜负之类的,难道与那姑娘没有谈妥么?”
容煜对这事没有什么经验,在他看来两个人情意相投,就可以进行谈论论嫁了。如顾云一般四处留情,是万万不可取的。
张翎听见是这事,略略垂了垂眸子,道:“他很好,只是臣还没有想清楚。”
“夜长梦多,你再想几天人家姑娘年纪大了,要嫁给别人了。”容煜打趣道了一句。
张翎闻言,轻轻笑了笑道:“臣只是区区一介太医,原是配不上他。”
“没有这么一说。”
情意相投本就是个缘分,更何况张翎其人说是绝世奇才也是不过分的,哪里就配不上了。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江逸白看张翎的目光有些异样,不过很快神色又平静下来。
盛京里头,什么样事都不稀奇。
“南岭多雨,臣记得师父最喜欢在竹林中赏雨。”许久,张翎才缓缓道了一句,岔开了这个话题。
“你还记得。”容煜看着他,按理来说,张翎九岁离开他的师父,如今也有许多年了。
张翎点头道:“记得,臣无父无母,自幼是师父养着的,所以记忆犹深。”
“即使是在你面前,他也不曾露过面么?”容煜问他。
张翎道:“是,白日轻纱遮面,有时候是铜制的面具。”
容煜想了片刻,道:“以往这样的人不是太丑,就是太好看。”
“师父一定是后者。”
“就这么肯定?”容煜问他。
“嗯。”张翎看着容煜,道,“臣记得他的眼睛,那时一双很年轻,很好看的眼睛。”
那时候的白衣人,应该与如今的容煜年纪相仿。
清眉俊目,那是张翎见过最通透的一双眉眼。
只可惜一别数载,他再也没见过。
.
马车在林中穿梭。
顾云找的路,大部分是没有太多人经过的。
除了风声与马蹄声,冬日里的林子是没有其他声音的。
道两侧未化去的落雪上有鸟兽经过的痕迹。这样冷的冬天,居然还有不少野兽在活动。
苏音刚刚被顾云教授了马术,如今正自个儿骑在一匹马上胆战心惊。
他从前是不曾自己骑过马的,一来他向来能坐着绝不站着,二来他也没有这个机会。
内府这次挑选的都是温顺有耐力的马匹,任谁骑在背上,无论怎么骑都不会随意发脾气。
拉着马车的马匹更通人性,只要跟在其他马匹的后头,能看见领路的马匹,大部分时间是不需要人坐在外头赶车的。
内府养的这些马匹中除了温顺的,也有十分暴躁的。
容煜御用的名叫红枣的那匹马,牵出来后旁人连上马都困难,唯独在容煜面前乖的像只兔子,让去哪里就去哪里。
人与人之间相处是讲缘分的,也与马匹也是如此。
不知时不时那里出了意外,苏音的马突然撒开蹄子疾驰了起来。
顾云奔驰去追,要看就要追到了,苏音的马不知被什么拌了一拌,直接跪在了路上。
随着一声嘶鸣声入耳,苏音从马背上摔下来。
顾云及时停下马,正准备过去搀人,忽发现前方大道上在马腿的高度,横着细细的铁丝。
着东西虽不锋利,马从远处疾驰而来,足以见血。
一时间,顾云有些庆幸这些铁丝没有被架在脖子的高度。
“怎么停下了?”张翎赶着马车问了一句。
顾云抬了抬手示意张翎不要说话。
马车跟着停下来,顾云骑在马背上静静听着周遭的动静。
容煜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突然间,一支箭直插在窗侧。
“有刺客。”容煜低声道了一句。
身后的江逸白直接从位子下抽出了长剑。
“藏好,人有些多。”容煜说罢,又是一支箭穿过窗子,直接钉在了马车上。
张翎惊了一惊,很快也反应过来,忙躲回了车中。
车外,箭矢从四面八方而来。
顾云拔刀为苏音挡了一挡,身下的马中箭之后倒在了地上。
很快,有脚步声从远处而来。
“车上的人听着,不想死的赶快下来!”
一个的男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江逸白的手握在剑柄上,容煜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收敛一些。
然后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去。
车外,带着家伙的人将马车围了个密不透风。
兽皮制成的冬衣,没有什么规制的武器,有些人的刀上还有很大的豁口。
应该是占山为王的野山贼。
为首的男人将他们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一个个细皮嫩肉的,不知道车上带了多少银两,搜!”
一声令下,几个高大的男人从人群里走出来,上了容煜的马车。
江逸白与张翎从车中下来,几个人站在地上静静看着四下的人。
很快,那几个搜马车的山贼走下来。
行礼与包袱落在为首的男人手中。
男人打开看了看,里头有些银两和字画,另外有几件衣裳。
“怎么就这些,别是在身上。”他说罢向容煜走近了几分,江逸白正要动手,容煜把手背在身后让他稍安勿躁。
男人的脸上有一道疤,麦色的肌肤,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
他将容煜端详了片刻,直接伸手拽走了容煜腰上的玉佩。
“贴身带着的,是什么好东西?”男人问了一句。
容煜看了一眼,道:“父亲留下的,不是值钱东西。”
“是么?”男人看着他的眼睛,许久才道,“既如此,爷就收着了,瞧你模样不错,饶你一命,留下来给爷做个妹夫罢。”
“妹夫?”
这人居然还有妹妹。
江逸白听到这一句,心底下已然动了杀心。
苏音见那人如此,上前一步道:“这位爷,我兄长是有婚约在身的,既然银子已经给你们了,不如就放我们走罢。”
“放你们走?想的美。”男人看了苏音一眼,眯了眯眼睛,道,“哟,今儿算是开了眼了,十娘说的没错,这些人里头一个比一个俊俏,可惜爷不好这口。”
十娘……
看来是有人提前为他们通风报信了。
调动这么多人马过来,一定不止是为了劫财这么简单。
那男人大笑了几声,吩咐底下的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带他们回去。”
“是……”
几人接了命令,便拿些绳子过来。
容煜没有反抗,其余几人便也都异常安生。
几个书生出门在外,遇到贼匪是常有的事,反倒是大打出手、以一敌十较为反常。
既然损失了马匹,行李又在这群山贼手中,不如将计就计。
容煜十分淡然的被五花大绑,那男人看容煜几人皆是慷慨赴死之貌,心底下也觉得新奇。
往日里那些个自称一身傲骨的书生见到他的刀,当即就被吓的屁滚尿流,这几个人倒是不一样。
“知道这是什么吗?”男人亮了亮手中的砍刀。
容煜略略弯了弯唇角,“知道,是刀。”
看起来还是杀猪用的,带了些陈旧的血迹。
“行啊,有点儿定力。”男人见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直接照着容煜的脑袋劈下去。
刀刃落在眉宇前,只有一指的距离,便停了下来。
容煜依旧站在原地,八风不动。
江逸白略略蹙了眉,有东西从袖中而下,穿过雪地,从男人的裤脚爬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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