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煜看他一副尽心尽力的样子,笑了笑没再说话。
步撵路过长乐宫,这地方容煜从前几乎日日过来,忽然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心底下必然是不痛快的。
“停下,朕要进去看看。”
容煜道了一句。
步撵被放在宫门外,容煜起身,抬眸看了看斑驳的匾额。
大燕冬日里气候干燥,容易失火,柱子上墙上都涂了隔火的料子,加上宫人们日夜巡视怎么会无缘无故起了这么大的火。
刚迈进大门,便看见顾云走了过来。
“参加陛下。”顾云俯了俯身子行礼。
“起身罢,可有什么眉目?”容煜问了一句。
顾云握了握腰侧的刀,道:“四下里查看过了,能烧的东西都烧干净了,也看不出什么,若是论火势,正殿不重,倒是偏殿,也就是陛下所在更为严重一些。”
“偏殿。”
偏殿地方大的很,若是烧起来,没有及时发现也是有可能的。
顾云又道:“内殿与偏殿虽相隔不远,但也有回廊隔着,若是火势从偏殿传来,想必等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若是两个地方同时起火,未免也太巧合了些。更何况,太后节俭,偏殿无人之处不常点灯,宫人们打扫也都在晨起,反倒是正殿太后所居,更容易纵容火势才对。”
“你的意思是?”
顾云道:“这事儿若真查下去,也只有烛火燎动,烧灼罗帐帷幔一个说法,依臣所见,不如先用这个说法。”
“你这是要给那纵火之人一个喘息的机会?”
“是,当日在内殿之人,皆有纵火的嫌疑。臣虽不知是何人,但肯定脱不开这几位。偏殿放着不少太后平日的珠宝与玩物。宫人们救火大多去的是正殿太后所在,火势虽大,细算起来受伤的也只有小殿下一个。敢问陛下当日为何要去偏殿呢?”
容煜闻言,细细思量了一番道:“那晚太后让秋姑娘去取一件白狐披肩。朕看着天色愈发沉,偏殿人又少,便同她一起去了。”
“如此说来,陛下去偏殿是事出意外?”
“正是。”
平日里与太后说话,都是在正殿。很少会到偏殿,偶尔过去也只是路过。
“这便对了,依臣所见,那纵火之人可能并不想伤人。”顾云看了容煜一眼,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你有话不妨直说。”能想到这里,想必已然有了自己的猜测。
顾云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道:“回陛下的话,臣觉得可能是苏公子。”
容煜看了他一眼,道:“朕同你说过他的身份么。”
“说过……”便是不说,顾云也能猜到了。内院中人所掌握的消息,远非容煜所能想象。
苏音是什么身份,纵使容煜没有说出口,内院中人也是知道的。不止是这个,容煜若是下令,内院甚至可以查到苏音的的一切,说是“前世今生”也不为过。可是,容煜没有下这个令。
“所以你还是要怀疑他。”容煜看着顾云,神色有些冷。
顾云道:“臣想不到还有谁,无论是陛下还是丫头们,都是没有理由的。”
长乐宫是容煜最为在乎的,便是洒扫的丫头内侍也都伺候过太后多年。
太后待人一向亲厚,为了别的什么人而背叛太后,是最不值得的一件事。
顾云见容煜不愿提及苏音,遂道:“又或许是天干物燥,碰巧起了火,陛下问问自己愿意相信哪个?”
“你呢?”容煜反问他。
顾云闻言,略略顿了一顿,才道:“于私臣愿意相信巧合,于公臣会彻查苏公子,不负陛下所托。”
为了苏音的那张脸,顾云已经犯过一次错,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朕不知道。”
倘若真的是苏音,又为了什么呢。夺取他的信任么。
容煜叹了声气,拍了拍顾云的肩膀道:“做你想做的,朕不拦着你。”
他确实没看错人,在有些事上,顾云是不会违背原则的。
“是……”顾云拱手,腰侧的弯刀轻轻晃动。
容煜转了身,墨狐裘在夜色里,月光流溢在人肩头。
.
这世上有许多事,都无从查起,走着走着就会见到封死的路。
祭祀途中的暗箭,成北林中的狼,以及长乐宫的大火。
蛛丝马迹,都仿佛随着大雪被埋葬,跟着烈火被烧尽。
一个接着一个,或许终有一天他因为这些意外而离开人世。
一片落雪吹进窗户,落在人的眉间。
内殿传来“当啷”一声,容煜回过神,转身去了内殿。
矮榻上,江逸白正在为自己涂药。
落在地上的药罐子被容煜捡起来,江逸白手中的小银匙也被拿走。
“朕来罢,你把衣裳解了。”
江逸白很听话地解了寝衣。
白皙的胸口上是破为显眼的伤痕,这些天好了很多,原本露出皮肉的地方已经长上。
容煜用小银匙取了些药膏,抹在伤痕上。
害怕触动了伤,容煜的动作十分小心。
江逸白看着他,问道:“陛下什么时候走?”
“朕看你这伤,还得等几日。”要是自己去就算了,江逸白这样儿怎么也得养两天。
江逸白闻言,只道:“臣没事的,也就那晚疼,这几天长起来就不疼了,嘶——”
容煜故意把力道放重了一些,“还嘴硬。”
巴掌大的药罐子被放在榻边,容煜把银匙上沾着的药膏抹在江逸白的细腰上。
这小子看起来挺瘦的,衣裳底下的身子却与“羸弱”二字半分不沾边。
腰侧凉凉软软的。
江逸白看着眼前的人,低声道:“确实是好了,陛下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臣看着心底下痒。”
除了上药,这几日沐浴都是容煜在陪着,赤条条的一块儿肥肉站在眼皮底下,叫他怎么能不动心。
“心痒,朕看你是皮痒。”容煜说罢,一把扯过放在榻边的衣裳盖在江逸白身上。
这小兔崽子,还贼心不死呢。
“你这么想去,朕明儿就安排人出宫。”
“可以。”江逸白道了一句。
“可以?”容煜看江逸白不慌不忙地穿衣裳,问他道,“你行么,就咱们几个,没有内侍丫头们伺候的。”
“行不行陛下可以试试。”江逸白看着容煜,道了一句。
“这怎么试……”容煜说罢,反应过来,双眉蹙一蹙,“你说什么呢。”
这小兔崽子,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近来总是白日宣淫。
江逸白闻言,十分正经地回道:“臣说骑马的事,从盛京到南岭必然是要骑马的,臣受的住。陛下说的难道不是这个?”
“啊,这……”
可真是着了这小兔崽子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感谢“晚呤”,“abc”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