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非职业少卿自救指南>第157章 侯爷

  突如其来的大火让顺天府陷入一片混乱,刑部与工部都加派人手前来支援,为避免火势蔓延到居民住宅的区域,甚至引渡了护城河水。

  由于京城地势西高东低,平日官府也时常维护地下的暗渠,发生火灾时只要处理得当,通常不会造成严重后果。

  待人们筋疲力尽地扑灭大火,天边已经泛了白,姜炎青为缓解君子游的伤势也是一夜未合眼,那人身子骨弱,遭遇这种情况也是去了大半条命,奄奄一息任他摆布,痛了也叫不出声,更无力动弹。

  耗了足有两个时辰,姜炎青才止住他伤口外渗的脓血,朝身后一摊手,头都懒得回过去,“油纸。”

  背后那等待已久的人递了卷早前准备好的油纸过去,发觉触感不对劲儿,姜炎青还抱怨:“这么大一张也不知裁剪好了再送过来,你现在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而且这玩意儿凹凸不平,韧度差劲,纸质也不够通透,不是寿材铺里用来糊纸人的……”

  话还没说完,一扭头正对上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姜大夫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面对这种场面,也仅仅是惊愕了须臾,很快便回过神来,自己拿了油纸撕成小片,涂上一层清凉生肌的药膏,小心翼翼敷在了君子游肩背的伤处。

  沈祠有些意外,握刀更逼近了些,质问:“喂,你都不怕的吗!”

  姜炎青手上动作没停,只幽幽白了他一眼,“真被亲近的人背叛才算怕,你这种雕虫小技,我看多了。”

  “……什么意思!”

  “知道吗?有经验的大夫一眼就能从人的面目表情判断出这是一张真脸还是假面。你眨眼时眼睑无力,说话时嘴角僵硬,两颊鼓动困难,出气多进气少,也不怕把自个儿闷死。这张脸皮戴着应该很憋屈吧?”

  “你……”

  “什么你我他的,我跟小沈祠可不分彼此,他平常大胆的事可没少对我做,你要真的是他,来照这儿亲,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狗胆。”

  姜炎青一指自己的嘴巴,吓得“沈祠”连退好几步,一没注意绊在桌脚,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个骚大夫戏瘾大发,眼看着就要趁人之危压上去了,吓得“沈祠”呜咽着喊“不!”,把脸上的薄皮面具都扯出了裂痕。

  就在姜炎青撅着嘴,厚着脸皮凑上去要把人吃干抹净的时候,有人踹门而入,正是耳根子都红透了的陆川,而萧北城就黑着脸站在门前,可不比他昨夜从火场中逃出后的落魄好到哪儿去。

  “闹够了吗。”

  姜炎青“嘁”了一声,显然是还没玩够,心中不爽,被人搅扰只得悻悻缩手。

  这世上能让他放开了调戏的人可不多,由此也能猜出此人的身份。

  萧北城垂眸叹息,毫不掩饰地将失望写在了眼中,“你真要害死他才肯罢休吗?他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以为除掉世上另一个自己,就能成为唯一了吗,君子安。”

  被揭穿身份的一瞬间,君子安似乎还想遮掩。可他被抓了现行,至此已是无路可逃,挣扎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给彼此都留些余地。

  他缓缓扯下脸上的面具,不敢直视萧北城,便低头瞧着自己的足尖,悄声问:“王爷为何知道是我。”

  萧北城没有答话,而是看向姜炎青,默然将这个问题又抛给了他。

  “是味道。嗐,当大夫的鼻子都好使,沈祠跟在王爷身边久了,多多少少会沾染那一股子不同凡物的烟香,你身上没有不说,还有一些炭烤的木香,是方才不久才烤过火的证据。偌大京城,想找出几个三九天里穿得单薄的人可不容易,您君大少爷就是其中之一啊。”

  “我没有问你!”君子安一句话喝得姜炎青闭了嘴,生怕他下一刻会扑上来咬人。

  他抬起头来,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正对上面无表情的萧北城,看着这张与君子游极近相似的脸上出现了如此楚楚可怜的神情,缙王也不免心软。

  “你与他,真是太像了……”

  “这就是王爷认出我的破绽吗?”

  萧北城没有回答,转身欲走,是要给对方留下最后的尊严。然而君子安却在他出门前问了一句足以让自己心灰意冷的话来:“王爷,倘若昨夜在火场中遇险的是我,您会奋不顾身的救我吗?”

  萧北城没有回头,甚至脚步都不曾停顿,姜炎青咂嘴惋惜道:“啧,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何苦自取其辱。你还不够火候,喝了这杯绿茶,再回去反省几年吧。”

  君子安失魂落魄地起身,咬牙切齿的瞪着人事不省的君子游,似乎心中已经骂惨了他,才刚朝前迈出一步,就被姜炎青横身挡在面前。

  “哦哟,可不要对伤者动手哦,别看我是个大夫,其实还挺能打的。”

  “你……”

  “对了,最好快点把沈祠放出来哦,不然被他记恨的话,往后在王爷面前更不会说你的好话了。”

  君子安这才打消近前的念头,与姜炎青对峙须臾,一开口就震惊了对方,“他……的伤如何了?”

  “不致命,死不了,是不是很失望?”姜炎青的嘴虽毒,可他看得出君子安明显松了口气,看来是不希望那人出事的,难道……并不是他想杀君子游?

  姜炎青自认识人极准,君子安此人看上去不似善类,其实心思单纯,并没有什么心机,很容易被人利用。他试探着问:“难道,真的是你想把他烧死在停尸房?”

  “你放屁!我只想毁了那三具尸体,他自己有手有脚的,跑不出来不能怪我!”

  “可你与此案无关,真要说有什么关系,也该是积极查案的一方,为何要做这种事?你可知要是你家弟弟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你自己啊。”

  “都说了不是我!我没有杀他,也没有要杀他,是他自己没有跑出来才险些丢了性命!”君子安也有傲气,眼看姜炎青不肯信他,也懒得与人解释什么,跺着脚便走了。后者深感此事复杂,忙又追上去刨根问底,活像块扯不掉的狗皮膏药。



  陆川站在门边,往出追了几步,猛又想起什么,回身的时候却见房内空无一人,片刻前还半死不活的君子游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是吧……先生,你究竟想做什么……”

  死里逃生的君子游没有时间庆幸自己捡回一条狗命,昏睡时他迷迷糊糊听见君子安的话,心下已经猜出了幕后主使。他要是装作对此一无所知,的确是能苟延残喘多活些日子不假,可被利用而不自知的君子安怕是就要命不久矣了。

  他虽然跟自己的笨蛋哥哥八字不合,见面不是争宠就是斗嘴,可他心里还是在意着这份失而复得的亲情,更惦记着养父临终前未能如愿的遗憾,不论如何,他都得护好自己唯一的亲人。

  肩背火烧火燎地疼着,呼吸时还伴随着足以窒息的痛楚,不敢用力咳嗽,一口气稍微粗重了些,喉间就会漫出甜腥味,咽下去牵动伤处疼痛难忍,可吐出来又难消口舌干涸。

  他就这样含着血,跌跌撞撞地钻进灌木丛,为避开周遭清理火场废墟的人们,不得不俯下身子,爬过狭窄的小路,趁着无人注意,咬牙爬上高墙,中途气尽力竭,四肢乏力又头晕目眩,迷迷糊糊就摔在了地上,惹得一身狼狈。

  他的动作太过激烈,撕裂了包扎不久的伤口,油纸脱落下来,创面与内衫被脓血粘在了一起,又痛又痒。

  即使如此,君子游仍是不敢耽搁,狠掐了大腿一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拖着沉重的伤体翻身,扶着墙面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双腿发着抖,已是忍耐到了极限,不得不用两手撑着身子,根本是寸步难行。

  “堂堂大理寺少卿,为何非选一条最难最苦的路。假死这一遭,偌大京城可还有人把你当活人看待?”

  君子游双耳嗡鸣,许久才听清并理解这话里的意思,缓缓抬眼,朝人虚弱一笑,“果然是您啊……您终于来接我下去了吗。”

  “别说的好像我是阎王爷一样。”

  “对我而言,您可不就是催命的阎罗,出现在我面前,不就是为了我脖子上这颗脑袋……”

  “要你的脑袋有什么用,既不值钱,也不能供在家里当摆件。吓人倒是不错,看你一眼足够让人半个月睡不着觉,半载过去想起来还后怕。”

  “看来您这是把我当鬼了,难怪需要哼哈二将来镇着……是吧?侯爷。或许该叫您,老侯爷。”

  这位便是威震京城,手中捏着军-政大权的定安侯秦之余,一身凛然之气,甚是逼人。

  他就站在君子游身前一步处,笑眯眯的,就像个和蔼可亲的老人,若不是感受到了他身上肃杀的寒意,君子游可真就要被他骗了去。

  “早知夜长梦多,不如趁早动手,以绝后患。”

  “所以,侯爷这是后悔了。”

  “谈不上,至少现在动手还不晚。”

  说罢,秦之余的手便伸向了君子游。

  换作平常,他定会因为内心抵触而退避,生怕落入对方的魔爪就再难逃离。然而此刻,君子游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也迟钝许多,愣是等到那只手搭在了自己肩头,才恍然意识到方才那一刻,自己是险些丧了命的。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沈祠也叛变的话,王爷一定会气疯的吧…好在小沈祠很单纯,死心塌地绝无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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