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非职业少卿自救指南>第46章 阴谋

  柳管家晨起的时候,正碰上萧北城从书房里出来,看他一丝不乱,穿戴整齐的样子,便知是在书房睡了一夜。

  萧北城喜读兵书古籍,平日也常在书房里熬个通宵,所以柳管家并不意外,去给人请安以后,听到那人吩咐他从府上拨些银两给大理寺修葺之用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昨儿一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

  “王爷,您先前不是打定心思,不管大理寺了吗?”

  “总归是自家人,不好真的晾着,要是连本王都不管他,这京城里还会有谁在意君子游与大理寺的死活?”

  大理寺重不重要,柳管家是不清楚,他只知道在缙王心里,姓君的那个狗东西才是真的重要。

  清楚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劝说也于事无补,柳管家索性省了口舌,进去书房一探究竟,看见了软榻上那个大热的天还缩在绒毯里,动也不动睡着的君子游。

  哟,敢情这是睡过了才会改变心意啊。

  不过柳管家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冷哼着上前去戳戳君子游的背,那人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来,蹬了蹬他。

  柳管家觉着有趣,便又戳了一下,这回君子游不乐意了,哼哼唧唧的睁开了朦胧睡眼。

  “你干嘛……”

  “什么我干嘛?好好的弄玉小筑不住,非要睡到王爷的书房里来,你有什么企图不成?”

  “他对我有企图还差不多……”君子游边说边打了个哈欠,想到自己昨夜出现在此的理由,忙拉住柳管家,“对了,我有一事想问。”

  “不必问了,我整天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你有什么问题,不妨出去从坊间百姓口里打探消息,总比我这儿来的靠谱。”

  说着,柳管家扶正了君子游摇摇晃晃的身子,拢着他的长发,束了条马尾。

  “听闻昨日皇上重罚刑部,却是嘉奖了大理寺,怕是今天大理寺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去,你还是早些过去,别让江寺正一个人顶着,他应付不来的。”

  “应付不来就不应付,我对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一向没什么好感,就算没有他们众星拱月般捧着我,我还是照样快活。不过你说被嘉奖,这倒是提醒我了,今儿个的确是还有个地方要去。”

  匆匆洗漱穿衣后,君子游便出了门,饭也顾不得吃上一口,在街角买了个肉馅的烧饼,叼在嘴里直奔大理寺。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也就到了地方,江临渊正在一根木梁上用墨线做着标记,见他来了,便丢下手上的活计,朝他迎来。

  “下官拜见……”

  “呸!别给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收拾收拾换件衣服,跟我去个地方。”

  他神神秘秘的没有明说,江临渊不好细问,只得照着他的意思准备了。

  等跟他到了地方,后者才发现是一座破败的茅屋,草顶都被刮飞了大半,成了露天的好景。

  君子游敲了敲门,江临渊还当是他故弄玄虚,可看那人一脸正经,又不能多说什么。

  在外等了片刻,君子游也不敲了,小心推开已经合不严的木门,探进头去朝里面张望,找到宝了似的钻了进去。

  江临渊疑惑着跟上前去看了看,就见破败的茅屋里侧横着张简易的木床,上面还躺着个人。

  ……活人。

  不过这半死不活的德行,怕是算不上个好人了。

  此人面黄肌瘦,骨瘦如柴,脏兮兮的脸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只觉着应当正值壮年,却被一身老病折磨的活像个老头子。

  君子游小心翼翼的碰了人一下,那病人发出一声呻-吟,哼哼着睁开眼来,很是意外。

  君子游道:“您别怕,我是来救您离开这里的,不会伤害你的,你看看我好不好?”

  注意到他用了敬辞,江临渊也很意外。

  莫非此人是他所熟悉,并且尊敬的人吗?不应当啊,他来京城不过半年,能接触到的也仅仅是王府与朝堂上的官员,若说他认识别的什么人,江临渊是不信的。

  病者迟迟没有反应,君子游便当他是默许了自己的请求,回头看了看满眼疑惑的江临渊,道:“你也该认识他的,来拜见一下吧,这位是大理寺卿,司夜大人。”

  “大理寺卿?便是那位……”

  “我们的顶头上司,要知道早些时候,大理寺办案可是随心所欲,不受拘束的,在司大人风光的年代,大理寺可是只效忠于先皇。如今他为人所害,难以维护皇权,所以才有我们的存在。”

  “您的意思是……”

  “大理寺如果仅仅是为疑难杂案而存在,那便随时可以被顺天府取缔。伸张正义有许多种方式,为什么偏要选最费心力,成效却最低的方式呢?”

  这个时候,江临渊便知君子游在筹谋一个危险的计划,包括从嫔妃手中得来的证据香囊,都仅仅是他偌大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如果说后宫投毒案只是君子游对叶岚尘的报复,那么司夜的再次出现,就是他的初次示威。

  因被皇上以“不作为”的罪名罚俸半月,叶岚尘对君子游可说是恨之入骨,碍着他是得了皇上亲自赏赐的功臣而不好多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理寺日渐恢复原职,连从前对他百般阿谀奉承的官员们也开始把礼品送去了大理寺,他瞧着心里总归是不大舒服。

  不过君子游为人精明,自然不会收下这些祸端,统统原封不动送了回去。

  官员觉着风向不大对,又不敢贸然多言,便把东西转手又送去了叶府,岂料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竟引得叶岚尘大发雷霆,弄得这帮墙头草里外不是人。

  “君子游不要的东西,倒是送到我这儿来了,你们把我叶府当成了什么地方,是容得你们随意进出,来去自如的菜市场吗!!”

  这事的确成了叶岚尘心里解不开的疙瘩,为此寝食难安,短短几天的时间,鬓边竟生了几缕银丝,在定安侯府的时候被眼尖的秦南归见着了,也奚落他:“居然为这点小事愁白了头,岚尘,你还没到三十啊。”

  “大人,的确是我小瞧了这厮,听说他已经把司夜接回大理寺安置,这可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挑衅怎样,你不还是得受着?人家现在正得皇上宠爱,你一个冷宫弃妃,就别想着到皇上面前讨人眼嫌了。”

  “侯爷的意思是……”

  秦南归捋着他那几根白发,猝不及防拔了下来,疼得叶岚尘一咬牙,再看那发丝末端还沾了些血迹,看来他这一下是真没留情。

  “岚尘,你的刑部不是有许多悬而未解的疑案吗?既然他做了这个出头鸟,就给他一个好好表现自己的机会。本侯听说,最近是不是有位将军跳得厉害啊?”

  一番提点,叶岚尘便了然,知道这次侯府是要下一步险棋,心中难免担忧。

  “可是侯爷,周全不得,这可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赔本买卖,还可能血本无归啊……”

  “别忘了咱们手中还有一颗棋子。”

  秦南归把玩着一颗黑曜石制成的棋子,举到面前对光看了看,很满意其黑不透光的的色泽,倏然落在棋盘上,随着一声脆响,正中天元。

  “一颗拿捏着君子游弱点的好棋,要不是为制约缙王这条看门的恶犬,本侯也犯不着把那个小废物收入麾下。百无一用是书生……本侯这辈子最烦的就是文人。”

  想起目前的局势,大理寺肯服刑部管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了,叶岚尘明白,再不抓紧机会打压君子游的嚣张气焰,只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骑在自己头上撒野了。

  他懂了秦南归的意思,当下便着手安排人去办事,离开定安侯府的时候,却不巧碰到一个人。

  此人年逾花甲,腰背却不见佝偻,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干脆利落的军人风范,便是定安侯府中说话最有份量的老侯爷,秦之余。

  叶岚尘赶忙俯首行礼,生怕有所怠慢,“下官拜见侯爷,礼数不周之处,还请侯爷海涵。”

  “这不是刑部尚书叶大人吗?许久不见,看着沧桑了许多,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劳侯爷挂心,下官只是为琐事烦忧,不值一提,多谢侯爷关怀。”

  “琐事?你分明是为党-争劳心伤神。”

  听着老侯爷冷笑的语气,叶岚尘便知他对自己近来的行为很是不满。

  定安侯父子不合是人尽皆知,他身为秦南归的幕僚,难免会与老侯爷想法相悖,早些日子,秦之余还斥责过他眼里只有小侯爷,而没有堂堂朝廷钦封的定安侯,给他扣了个戴不起的大帽子。

  叶岚尘只能暗自哀叹来的不是时候,对上了不好惹的老侯爷也只能认栽,低头认错。

  “侯爷教训的是,是下官不知轻重了,日后定会小心,多谢侯爷提点。”

  “知道自己下手没轻没重,想做什么的时候就多注意下手的分寸,别忘了你是朝廷的官员,而非他秦南归的家臣。”

  以为老侯爷教训几句便到了头,哪成想他竟会掐着叶岚尘的下巴,让后者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杀气。

  同时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冷声警告:“记住,不要妄想动缙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