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来依附鲁王殿下,自是希望鲁王登基,我也跟着鸡犬升天呀。”

  横波侧头看他,忽然伸手,疼爱一般拧了拧他的嘴,笑道,“风口浪尖推自己的主子出来?你觉得我信么?说谎的小东西,会下拔舌地狱哟~”

  他双手捧住横波指头,绯红舌尖在她指尖轻轻一扫,湿漉漉的桃花眼轻轻眯细,“若是叶大人来拔,我只能乖乖伸舌头了。”

  横波一笑,纤长指尖拈过他舌面,轻轻一划,沈行身子一颤,眼里水汽氤氲,横波松手,“罢了罢了,我吃些亏,帮你这个忙,你记得到时候把应承的好处给我。”

  看她向外走去,沈行抚了一下兀自有些痒意的耳垂,眼眸一垂,咬唇轻笑。

  叶骁,回来得可真太是时候了。

  到了中午吃完饭,显仁帝派人传他,叶骁抹抹嘴颠过去,看到偏殿里几名重臣跟鹌鹑一样蔫蔫儿地坐在那里,进了正殿,看着自己哥哥和姐姐跟两个斗鸡一样对峙,气氛相当险恶。

  叶骁遗憾地想,来不及跑了。

  看他进来,王姬抓着他,一顿说,他终于搞明白从昨晚儿到今天到底怎么了。

  昨天显仁帝招了兵部、户部、吏部尚书和御史台大夫一起商议流霞关的事。

  流霞关这事儿一摊出来,简直就跟陨石撞地一样,所有人都懵圈了。

  然后户部刘尚书,一个三朝元老不倒翁做了一件现在看来极其失智的事情,他第一时间,本能圆滑甩锅,痛心疾首地把责任甩到吏部用人不查、兵部内审不严的头上。

  然而第一个炸裂的是御史台大夫。

  现任御史台大夫孙夫人为人刚正,年过六旬但是姜桂之性老尓弥辣,常年把叶骁参成孙子的狠茬,直接说这个事情历经十年,户部毫无察觉,居然是叶骁查出来的,难道最大的责任人不是户部么?

  一群老头老太太就吵起来了。

  王姬想要弹压已经来不及了,显仁帝一巴掌掀了书案,所有人麻溜跪下。

  本来就强自压抑火气,又听他这群平日倚重爱敬的重臣这个节骨眼上第一时间不想着处理,而是彼此推诿,火再压不住,显仁帝气得发抖,直接唤来自己的死卫灿将军,让他立刻,去城里,把所有和流霞关此次事件有关的人全部抓起来下狱!

  王姬听得眼前一黑,膝行一步抓住弟弟嘶着嗓子说陛下不可!

  显仁帝一把搡开姐姐,转身出去,怒吼一句,你们也一样!谁也别想走!

  于是昨晚丰源京一夜动荡,重臣们包括王姬被关在宣政殿,眼睁睁看着禁军出门。

  禁军按照他的这个标准去抓人,一晚上下狱一千五百多人,满城鹤唳。

  叶骁听到这儿也觉得眼前一黑,心说不能这样啊二哥!你这又打草惊蛇又扩大打击面的,这样不能行啊哥!

  但是事儿都出了,与其埋怨,不如想该怎么利用。他脑子一转,计上心头,把姐姐拉到一边,嘀咕一阵,王姬眼前一亮。

  至于显仁帝这边,过了一宿,腔子里一股气不但没消,还越发旺盛,并不觉得昨晚的事儿干鲁莽了,只对王姬心存愧疚,觉得自己再怎么生气,姐姐都是为他好,都不该那么无礼。

  一大早特意给王姬赐了膳,赐了东西,王姬按着生疼的额角,把赐下的早膳招呼大家一起吃,好歹安抚一下。

  把他们几个扔在偏殿,显仁帝去上朝,今日恰逢每月两次的大朝,朝堂上果不其然关于昨晚抓人又吵了一圈罗圈架,皇帝甩袖退朝,回了偏殿,迎面看到叶骁,乖乖巧巧捧着盏茶,奉到他面前,对他说,阿兄回来啦,喝盏茶润润嗓子。

  叶骁生得好皮相,又惯会做小伏低,真卖起乖来谁也挡不住,显仁帝看看小弟,满腔怒火压下去了点儿,进了偏殿书斋,路过几个重臣的时候重重地哼了一声。

  书斋里只有他们姐弟三个,显仁帝斜睨他一眼,“你也要来劝朕昨晚上的人不该抓?”

  “啊,没有,我在想抓都抓了,就不该轻放。”

  他的这个观点极其新鲜,听了一宿加一早上“陛下万万不可”听得耳朵都出茧子的皇帝来了些兴趣,“哦”了一声。

  叶骁一摊手,说昨晚都搞出那么大阵仗了,抓了立刻放,玩儿哪?不合适。

 

  第四十五回 梁上燕(上)

 

  

  第四十五回梁上燕

  叶骁说,昨晚那个抓法,抓的人里肯定有无辜的也肯定有该担责的,但是,他加重语气,“这种案子肯定是窝案,根子还在流霞关,而不是在京城。先把京城这一脉斩了,再慢慢料理流霞关,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显仁帝听了面上带笑,微微颔首。叶骁继续道,“就我的意思,现在先清点被抓的人,有一些特别细枝末节的,关两三天就放出去。而有些一看就干系重大的——立刻就放出去。”

  显仁帝一挑眉,要他继续。

  “鲶鱼嘛,要放回池子里才能搅起水。看这些关键人物出去之后联络谁,说了什么。说不定还能钓出别的脏事儿。”他无辜又笑眯眯地捧起茶,“剩下的人,也不要审,不要让他们知道是为什么把他们抓起来,分开关押,先关十天,然后允许家人探望,自然能得到消息。我立刻回北边,继续收集证据。而真的要处置,我的看法啊,要狠要严,但是不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