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人居中策应,就在他四处顾盼的时候,忽然脖子一梗,整个人晃了晃,向后一倒,手下大惊,飞身去看,还不等看清,只觉得胸口一疼,低头一瞅,却是漆黑一枝精钢短箭,透胸而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等从来路搜索的刺客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木屋前横七竖八的四五具尸体,皆是被臂弩一箭透胸而过。

  这一小队领头之人暗叫一声不好,立刻拔腿就往前赶,冲在最前头的一个似乎碰到了什么机关,大雨里几不可闻的几声轻响,数枝漆黑□□自上激射而下,那人侥幸躲过,恐惧地高喊,“树上!在树上!”

  头领上去一记耳光,把人一下扇昏,沉声道,“往前追!在前头!”

  地上尸体都是一箭穿心,包括头领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若人真在树上,这几箭够带走好几个人了!还容他闪开?!

  当务之急是要跟前面搜索的人汇合,再想接下来怎么办。

  叶骁这个杀神,委实厉害。他带着个不能行走的累赘,到底怎么做到的?

  一念及此,领头掌中红芒连闪,刺客们停住,收敛气息,拿出潜行的身法,全部贴着山壁,在大雨之中,几乎看不到有人在走动。

  他们稍一走远,树上无声无息地落下一个漆黑身影。

  叶骁,其实真的在树上。不过故布疑阵,让人以为他不在罢了。

  他仿佛是一只漆黑的豹子,轻捷无声地瞬间隐没,悄然无声地靠近自己的猎物,出手如电,一把扭断了前面毫无察觉的黑衣人的颈子,轻轻放倒在地,继续潜行。

  而等头领终于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他只觉得胸口一疼,一只漆黑短箭从背后射穿了他的心脏——

  他不甘回头,看着身后数名跟他一样缓缓倒地的手下,和贴在峭壁边缘,慢慢放下双手,唯一站立的那个人。

  那人有一张天人一般俊美容貌,似笑非笑,一脸心满意足。

  那是他这次要刺杀的对象,塑月秦王叶骁——

  如法炮制了往回赶来的前面那队刺客,再回去木屋,叶骁上树,找到被他藏在树冠里,因为“泥销骨”发作,一动不能动的沈令,背好绑在身上,提气落下。

  而就在他落地的一刹那,只觉得背脊上一股寒气猛然蹿升——有人!

  几乎就在他落地的同时,数支短箭飞射而至!

  叶骁足尖点地,飞跃而起,在空中一个旋身,将沈令护在身后,人已如流星一般跌下悬崖!

  数名黑衣人从黑暗中潜行而出,悄然无声地走到他跌落的地方。

  这几个人动若鬼魅,无声无息,却比之前的那群刺客要高上许多,有人俯身向下望去,摇了摇头:雨太大了,什么都看不到。

  那人向身后做了几个手势,一群人退回小屋,仔细搜索。

  到了后半夜,雨势稍小,头领派人去查看,却在悬崖下头一丈多深的地方,发现了一根凸出来的石笋样的石头,上头有半截被拽断的绳子。

  叶骁逃了。

  拽着绳子从悬崖上飞速落下,落地刹那,他被绳子摩擦得血肉模糊的手掌一轻,情知绳子已被拽断,叶骁背着沈令侧身连滚了几转,卸开下坠之力,闷哼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刚才跳崖的时候,为了躲避臂弩,他撞到了山壁,受了内伤。

  叶骁踉踉跄跄扶着旁边的树站起来,他站稳之后,吸了口气,沉声道:“……出来吧。”

  崖底伸手不见五指,朔风呼啸,雨点横着拍过来,打得人睁不开眼。四周寂静,只能听到风声。

  但叶骁清楚地感觉到,有十数股隐约气息,正在逐渐收拢。

  这拨人跟刚才逼他跳崖的是同一批,跟最开始的刺客无论是心机还是实力,都要高出太多。

  先是不动声色,等他拼掉第一批刺客,骤然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出手,进而能想到在崖下设伏,料敌机先到这个程度的人,整个东陆上,不超过一掌之数。

  叶骁心头转了转,轻轻将左手不着痕迹地掩在身后,腕上那只雪白镯子旋转起来,他朗声道:“……来的是符主还是赵庐主!”

  对面气息明显一顿,叶骁眯起了眼。

 

  第十七回 白山醒(下)

 

  

  “……阴阳往复……白山重苏……龙楼御子,天道昭护……”他极小声的默诵着什么,腕上镯子转得越来越快,对方似乎有所察觉,气息开始聚拢,快速而小心地靠近——

  ——叶骁已经念完了最后一句,他双手在身前飞快结印,两掌相对,拇指相抵,如两峰对峙,他轻轻叱出一声,“起!”

  ——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应声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