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尹小匡像是反应了好久,也没能理解出来齐与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明明齐与晟在问他,中毒的人也是他。

  齐与晟微微闭上双眼。

  时间倒回到几个月前,大战结束的第二天清晨。

  尹小匡被省下来的御林军捉拿,武殿帅瘸着胳膊问站在金銮大殿血流成河阶梯上的齐与晟,“前朝余孽梁思诺,殿下该如何处置?”

  是个人,都希望梁思诺去死。

  彻夜的大雨已经将齐与晟的全身浇头,他疲惫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下走,往这片已经被折腾的满目苍夷的江山走去,走到金銮殿围墙正大门,突然停下步伐。

  “把小匡他……”

  “关起来吧。”

  喊的是“小匡”,不是“梁思诺”。

  武殿帅终究还是明白了自家殿下的意思,就算到了最后的地步,天下被前朝太子搅弄成地狱,父亲被杀兄长被弑,这位身边亲人都被杀了个遍的四皇子殿下,说着是想要梁思诺活着,好好折磨的四殿下。

  到底还是没有杀得了尹小匡。

  尹小匡被关入了未被波及到的地牢中。刚进去那几天,尹小匡每天都在扒着栏杆哭着求齐与晟杀了他,为什么还要让他活着?为什么齐与晟恨他却不杀掉他!

  武殿帅安排了十几个御林军剩下来的侍卫轮番把守牢房,只要尹小匡不死。

  尹小匡哭累了就趴在地牢内,想尽一切方法寻死,撞墙上吊拿铁链砸头的事情全部都干过了,侍卫们就随之找应对的方法,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牢房的墙壁被贴上了大量的海绵,栏杆也要用棉花裹得严严实实。有一次尹小匡实在是没东西去自杀了,但是深夜从梦中醒来,都是父母死在自己脸前、齐策被自己杀死的画面,尹小匡就真的想死,他活不下去,为什么还要活着,他还有什么意义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任何可以供他残害性命的东西了,尹小匡想了片刻,毫不犹豫地牙齿咬上了自己的舌根。

  咬舌根到底是有多么痛多么折磨人,但尹小匡咬的干脆立绝,咬到一半,鲜血就流满了嘴巴,牢房里弥漫出浓重的血腥味。侍卫瞬间捕捉到,踹开门一把掐住了尹小匡的后脖颈。

  太医院活下来的太医全部来到地牢,齐与晟也来了。还好发现的及时,舌根只断了不到一半。齐与晟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嘴里被填充着浸泡了膏药白布的尹小匡,待到太医院的大夫全部退下,啪——!

  齐与晟一巴掌,朝着尹小匡咬舌根的另一边脸,直接扇了下去。

  尹小匡倒在软绵绵的墙上,眼泪瞬间就哗啦哗啦流淌了下来,他吐字不清,近乎是每说一个字就要扯动一下伤口地对齐与晟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不杀我……”

  齐与晟忽然就撩开长衣,沉重地跪在了尹小匡的正对面。

  衣摆旋转,在黑暗的空气中金丝划出一道道光亮的弧度,冷风飒飒,尹小匡双眼逐渐睁圆,他已经不明白,齐与晟这一跪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齐与晟很平静地抬起头,注视着尹小匡,这个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恨或者爱,更像是在经历过一切,天崩地裂沧海桑田后,世界就剩下他们二人,

  再也没有希望的两个人之间,跨过了无数的爱与恨、国家情仇、家破人亡后,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折磨的平静。

  “这一跪,”齐与晟淡淡地开口,

  “是齐氏臣子齐与晟,跪给梁氏太子殿下梁思诺的。”

  ……

  ……

  尹小匡闪动着绝望的眸子,一下子空洞了,

  积攒了十二年的泪水,忽然从眼框内涌了出来。

  从那天以后,尹小匡就不再寻死,饭也在乖乖地吃,吃完了就呆呆地坐在牢房里,地牢重新修建,尹小匡换了更大更安全的牢房。

  日复一日,齐与晟再也没有来过。

  尹小匡喃喃了好久“中毒”二字,终于有些明白了,他抓住齐与晟的衣服,说,“殿下……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齐与晟忽然掐住尹小匡的后脖颈,将他甩在了柔软的海绵地板上,笑了起来,“朕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所以啊,尹公子……”

  齐与晟站起身,盯着尹小匡狼狈的脸,一字一句道,“你可得好好活着。”

  尹小匡被齐与晟带出地牢。

  出来的第一天,齐与晟就把尹小匡摁在金銮大殿象征着全天下最高权力的王座上,狠狠贯/穿。男人做的丝毫不手软,弄了一堆药过来,尹小匡一有身子不适,就给他灌药。

  做完,尹小匡虚脱的近乎昏阙,当然如果不是药物吊着,恐怕尹小匡早就晕了过去,齐与晟不让他睡,整整一个下午的折磨,齐与晟逼着他清醒着看看是谁正在按压着他在曾经他那么执着的位置上艹他。

  齐与晟用黑色的龙纹大衣包裹着尹小匡布满青紫的身体,亲自把他抱回了承恩殿,掐着尹小匡的下巴对尹小匡说,“准备准备,晚上还有。”

  尹小匡不挣扎,沙哑着肿了的嗓子,

  “好……”

  齐与晟拂袖而去。

  尹小匡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那件镶嵌着龙纹的衮衣,透过袅袅的烟,看到窗外温柔的阳光,忽然就笑了起来,并不是悲伤绝望的笑,而是终于可以释怀了一切的笑。

  “这样……也好。”

  七岁那年,尹小匡从大殷皇宫城残败的废墟中爬出来,一步一步,拖着被摔断了的腿,好不容易逃出了暨军的掌控。却没想到外面的世界更加混乱,被人掳到北疆韶华楼。

  青楼的掌权人见他年纪太小,倒是个美人胚子,便本着伺候人要从娃娃抓起,不让他接客,但那些调/教一样也不落下地施加在他身上。尹小匡童年过度少年时期,基本上就是在道具皮鞭玉/势下度过,什么都要学什么都必须学会,还要学的很好。那么点儿的孩子,对世界本该是充满期待充满向往的。

  但尹小匡的世界,却只有那些勾当的事情。

  尹小匡一直觉得自己学的那些事很恶心,很厌恶自己身怀绝技,只不过这些恶心都被复仇之火压得严严实实,这些绝技都被他日后用到了复仇上。

  没想到时光流尽,到了最后的最后,他还能用它们来赎罪。

  最初那些日子齐与晟玩的很开,完全不在乎尹小匡能不能承受的了。很多次尹小匡被他带到议书殿,接见大臣,尹小匡就被迫跪在他的双腿/间,桌面上铺着的桌台布垂落下来遮住尹小匡的身子,齐与晟泰然自若地与大臣说着国家大事,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就深入桌子之下,按动尹小匡的头。

  尹小匡总会被齐与晟的粗暴给呛到,一次结束还没等他缓过来,又是强行地灌满。

  敢出声吗?尹小匡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不要咳出来,他真的在尽心尽力去赎罪,让齐与晟满意。但似乎他所作的一切都会让齐与晟更加暴怒,大臣们一退下,齐与晟干脆就划下身后书柜上的所有书,把尹小匡的脸摁在那摊书上,往死里折腾。

  很痛苦吧,很屈辱吧。

  齐与晟什么都不跟尹小匡说,讽刺的话憎恨的话一句都没有,眼睛漆黑不见底,看不到该有的恨意。尹小匡吃不准现如今齐与晟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能小心翼翼揣摩着他的心思。

  揣摩齐与晟喜欢在什么地方、用什么的东西、喜欢多少次、喜欢用什么样的姿势。

  尹小匡在地牢的那几个月,不寻死的时候,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

  从头到尾,最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齐与晟了。

  国破山河碎的仇,新朝灭旧朝的恨,那是上一辈的人之间的纠缠。因为他父母的缘故导致了齐与稷的死,直接点燃齐策率兵逼宫,杀了他的父母。齐与稷恨他,所以齐与稷折磨他,齐与稷对他的残害以及他父母对齐与稷造成的毁灭,这让他和齐与稷之间注定是你死我忘;后来他终于在这场互相残害中,杀掉了齐与稷,那么还有齐策,不论自己的父母到底有多么对不住齐策对不住这个天下,齐策又有多么想守护这个世界,齐策都是他的杀父弑母仇人,他杀齐策,天经地义。

  可他和齐与稷齐策之间的恩怨,为什么又要拉上无辜的齐与晟呢?

  尹小匡一直用他恨齐家人这句话来麻醉着自己,让自己连同齐与晟一起恨了,所以当最后决战来临时,他毫不犹豫去算计齐与晟,让齐与晟看到自己杀齐策的那一幕,以为齐与晟也会就此彻底恨上他,这样齐与晟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是他最想要的结束。

  连同那些越是算计齐与晟越是心中滋生出来的、被他强力押下去的歉意,一并随着生命的流逝,彻底斩灭。

  然而齐与晟没杀他。

  平静后,那些曾经被他深深压在心底悔恨,终于如洪水般翻涌而出,当他的恩怨他对齐策、殷朝对暨朝的恩怨全部落幕,那些对齐与晟的愧疚终于开始折磨他的心。齐与晟应该恨他的,应该用尽一切残暴的手段来让他生不如死。尹小匡想出来很多齐与晟可以来惩罚他的方式,肉/体上精神上,齐四公子现如今都是这天下的君王了,想要让一个罪恶之极的人苟延残喘地活下去,那还不容易?

  齐与晟却只把他囚禁起来,日日夜夜做/爱。

  尹小匡琢磨了半天,最终只能想得到齐与晟大概是想要把他变成一个男宠,前朝太子被屈辱成新朝皇帝的性/爱娃娃,的确也是历代开国帝王羞辱人的方式。尹小匡便拖着虚弱的身子,尽心尽力拿出自己毕生所学,去讨齐与晟的欢心。

  有一天已经很晚了,窗外下着暴雪,齐与晟做完后突然穿好衣服匆匆离开,尹小匡愣在床上,望着齐与晟离去的背影。

  忽然就把脸蒙在被子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外界有传闻,听说谁家谁家大臣又在给陛下力荐谁家的千金,齐与晟似乎没有拒绝见一面,这些日子临近腊月末,齐与晟来承恩殿的时间越来越晚,好几次都是匆匆做完匆匆离开。尹小匡想着,是不是齐与晟真的连他最后的那一点儿的价值都不要了。

  当皇帝的,哪有不开三千佳丽后宫?尹小匡以前觉得有他父母的前车之鉴、以及对齐与晟于自己的执着,齐与晟应该不会那么早就把他给玩腻了。

  可他父母并不是脑子正常之人,齐与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他有听闻过齐策的事迹,齐策还是御林军大统领时,对统领夫人也就是齐与晟和齐与稷的母亲是挚爱,爱到发了疯那种。

  齐策身后不照样还有三妻四妾。

  尹小匡没办法当面问齐与晟,他知道自己没资格,但他似乎只有当男宠这一点儿作用了,如今若连这点儿作用都失去……

  中毒的事情齐与晟只问过尹小匡一次,就是带着他出地牢那次,后来就再也没提起过,齐与晟每天都会让人送来很多药,看着尹小匡吃下去。这些药或许对血毒有控制性的作用,但尹小匡已经不想管了。

  年关将至,齐与晟连续七天没有来承恩殿。

  腊月三十那天,尹小匡身子稍微好了一点,这些时日齐与晟不来承恩殿,就连承恩殿的看守侍卫都松散了,这些侍卫全部都是大战后才征入宫中,基本上没有知道尹小匡是谁的。

  一个帝王,拥有一个两个男宠,并不让人稀奇,当然也摆不到明面上来,断袖风气向来都不为世人所认可,就算陛下再怎么喜欢这个养在深宫中的金丝雀,也不可能给他任何名分。

  当然,尹小匡连一只金丝雀都算不上。你有见过帝王把宠爱的金丝雀劈开双腿架在冰天动地的寒风中狠命艹的么?

  泄/欲工具还差不多。

  尹小匡拖着虚弱的身子,在承恩殿的院子里坐了一下午,承恩殿大院一片萧瑟荒凉,齐与晟不来,也没多少人在这里费心打扫。更合理的解释是——那些曾经在承恩殿侍奉的人都去了其它大殿,肯定是陛下在外面的殿里找到了更喜欢的。

  树枝落下一大团雪花,天边红彤彤的夕阳飘在地平线上端,没有夏日里火烧云的美丽,似乎那些漂亮的景象都在初夏那天晚上给烧没了。尹小匡望着天边那一轮越来越小的夕阳,出神。

  承恩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尹小匡转头看了过去,就见是每天来送药的小宫女,穿的挺好看,年纪不太大。后面还跟随着两个穿红丝绒盔甲衣的侍卫。尹小匡谢过他们送来的药,一口喝完,问那监督他的侍卫,怎么今天送来的要比平日里早?

  侍卫揖手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陛下今夜有重要事情。”

  什么重要事情……?

  旁边那个小宫女扬起脸,很开心地笑道,

  “是啊,陛下终于肯立后了!”

  侍卫脸色突然变了,拉住小宫女的手,目光严厉扫过,让她闭嘴。

  小宫女委屈巴巴的,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在侍卫大人的阻拦中,最终什么也没说。

  尹小匡痴呆地坐在原地,手中药碗跌落了都没察觉,碗砸在地上,碎片刮破了他的脚踝,鲜血沿着纤细的脚腕一滴一滴往下流。

  “这样……啊……”

  尹小匡站起身来,像只断了线的木偶,摇摇摆摆往回走,承恩殿的大门“砰——”被关紧。小宫女问侍卫,为什么陛下立后不让说啊,难道不是要立后吗?但陛下的确这些日子跟从北境来的女子天天呆在一起啊,赤月宗来的嘛……

  侍卫白了小宫女一眼,

  “笨蛋!那是赤月宗来的炼药师!常年泡在药物里,才导致长相不男不女……”

  三十的晚上本该是家家团圆,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守岁的日子。尹小匡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大床上,紧紧攥着齐与晟的大衣,这件衣服还是好些天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做/爱,尹小匡不小心把自己的东西喷在了上面。齐与晟走的匆忙,黑色的衣服上有白色的液体很是扎眼,齐与晟便把这件衣服丢在了尹小匡这里,没再回来拿。

  衣服洗干净了,尹小匡亲自一点一点洗的,大冬天也没宫女帮忙烧柴火热水,尹小匡自己烧的水来洗衣服,还不小心把手给烫到。

  那天晚上尹小匡发起了高烧,大概是下午坐在院子里冻到了,也可能是情绪激动激发了血毒的药性,反正就是这么迷迷糊糊。他做了好些个梦,梦中似乎看到了爹娘,尹小匡哭喊着要爹爹娘亲不要走,他记得自己在梦里哭的声音很大,哭的很难受,差点儿喘不动气。

  再后来,娘亲死在了十二年前那个夜晚的画面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他一万次被娘亲推开那一瞬间,他看到眼前的画面忽然就变了,变成齐与晟冲破冲出包围,出现在议政大堂的门口,齐策被自己一枪崩了的身子,横在了他们两个人之间。

  齐与晟绝望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尹小匡,尹小匡抱着齐与晟的大腿,痛哭说着一遍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尹小匡迷迷糊糊的,梦里的齐与晟好像又坐在他的床边,像更早以前他们之前还没挑破一切的时候那样,摸着他的脸,很焦急。

  “殿下……”

  梦里齐与晟仍旧是四殿下,尹小匡咧开嘴,虚弱地求着齐与晟,被烫伤了没有好好包扎都流了脓的手指抓着齐与晟的袖子,“小匡什么都会……真的什么都会……”

  “我没有爱过齐与稷,我身子是干净的,殿下放心,醉仙坊那些传闻都是假的……殿下喜欢什么样子的,小匡都可以做……”

  “就是求求殿下不要不理小匡,小匡知道自己对不起殿下,殿下你恨我也好想要弄死我也罢,殿下可以一辈子把小匡当作性/爱娃娃,任凭殿下折磨……就是可不可以再来承恩殿理理小匡……不然小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以前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的事情,现如今却是以这种方式、在这种地步承认的。

  尹小匡实在是太痛苦了,齐与晟彻底不要他、还不让他死,这么残忍的折磨难道就是齐与晟对他的惩罚吗?尹小匡受不了了真的承受不下去,亲手杀死齐与晟父亲与兄弟的那份疼痛日日夜夜地扭曲着他的神经,让他快要疯了,只有齐与晟把他狠狠贯/穿,让他能感受到齐与晟实实在在的怒火时,才能让他痛苦的心稍微平静一点。

  他不敢白天里在现实中对着齐与晟说这些话,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可不说出来又痛的难以忍受,所以好不容易在梦中看到了一个很鲜活的齐与晟,他觉得跟梦里的齐与晟说说,是不是梦里的齐与晟能被激起恨意,在梦里杀了他或者对他施/暴,让他减轻一点点愧疚啊……

  梦中的齐与晟听完那些话,却并没有如同尹小匡所希望的,尹小匡翻下床去找东西,梦境中屋内的东西怎么也跟现实中似的,没有半点棱角。尹小匡扒着梦里齐与晟的手,让他掐住自己的脖子,哭着哀求,“你杀了我吧,你要是不要我了觉得玩腻了我,就杀了我吧,求求了……”

  尹小匡趴在地上,那个齐与晟忽然攥住了尹小匡的手腕,忽然背对着尹小匡蹲下身,手把手把尹小匡托在肩膀上,背了起来。

  梦境中也在下着大雪,也是年三十大红灯笼高高挂,承恩殿竟然也像是如今现实中那样荒凉,并不是齐与晟当四皇子时的繁华。齐与晟背着尹小匡,一步一步踏着厚厚的积雪,走在红墙绿瓦的深宫长廊中,身后跟着一连串的侍卫,武丞相亲自撑伞在尹小匡的头顶。

  “小匡,”梦境里的齐与晟嗓音似乎有些哽咽,

  “你病了……病得很重。”

  尹小匡趴在齐与晟的肩膀上,傻呵呵地笑了起来,说是啊自己当然是病了,在发烧啊……

  “不然怎么会烧糊涂了,做梦梦到四殿下还能背着我呢……”

  齐与晟沉默了片刻,大血在纷飞,长长的街道在深黑的夜空下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是心病。”

  他托着尹小匡的屁股,将那瘦弱的身子往上靠了靠,不让风雪沾染,就像是很久以前他们刚认识还没有撕破脸、刚刚撕破脸秦晓下葬的那天、又或者最后彻底撕破脸齐与晟冲破尹小匡的囚禁时,齐与晟背着尹小匡,走过了那些动荡的岁月。

  “小匡……”男人吸了吸鼻子,大概是被雪吹的,有些泛红有些酸,他的声音也跟着沉了下去。尹小匡觉得这个极任是自己的梦,那么齐与晟就应该按照他捏造的方式,恨他啊!

  可齐与晟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丁点儿的恨,

  “我们先治病,好吗?”

  “或许等你的心病好了,你就会发现,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只有去憎恨,才能得到解决的。”



  “我真的折磨不了你、试了多少次都是不行。所以到那个时候,你若还是接受不了我无法恨你这件事,那我便不再困着你在这深宫中,放你走。”

  “只希望你以后的日子,无论身边是谁身处何处,都能放下过往的一切,自由自在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