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相暴死,位置空缺,尚书令邵承贤上位,册封为新一任左丞相。

  暨朝延续了殷王朝的官爵制度,设三省六部九寺。但在三省之上,重新建立丞相官位。

  从前朝度过到今朝的人都知道,这左丞相右丞相,都是当年陪着陛下灭前朝,打天下的开国功勋。

  开国元勋一共有三个,赵斯何匀峥以及邵承贤。但邵承贤原本的地位不及赵斯和何匀峥,而一个国家,丞相有两个就足够,于是便让他先退而求次,屈居于丞相位置之下,做三省中权势最大的尚书省之令。

  现在曾经的左丞相何匀峥突然死了,自然这个位置就落到了邵承贤手中。

  邵承贤不是什么好人,指的是为人上,但对于权力的拿捏还是十分到位。齐与晟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但也说不上来反感,父皇决定让邵承贤坐上左丞相的这把椅子,他并无异议。

  反而倒是邵承贤,从齐与晟进承宣殿那一刻起,就不断地在用目光琢磨着这个权倾朝野的四皇子殿下。

  齐与晟不是太子,太子是陛下的第二个儿子——二皇子殿下齐与裴。但这并不是说齐与晟的能力不如二皇子殿下,早些年跟着陛下打天下的臣子们都清楚,当年陛下曾经三番五次要把太子之位安到齐与晟的头上。

  是齐与晟次次拒绝。

  他说他不想当这个太子,

  太耀眼,

  容易死。

  过了半个月,临近年终,尹小匡的身子好多了,虽然腿还是有点儿瘸,但也可以下床活蹦乱跳。

  逢新年,皇宫事情多,又是年终尾祭又是国宴,还有家宴。齐与晟忙里忙外,忙的团团转,他没什么时间去理会被带回来藏在承恩殿的尹小匡,但也不能让别人去管。

  没养过任何活体生物的四皇子殿下,拿了把金锁,将尹小匡锁在了承恩殿的内阁。

  他的意思是,这样可以让尹小匡老老实实呆在这儿,并让尹小匡放心,每天三餐他会亲自回来给他喂饭。

  尹小匡刚被锁上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他懵逼地看着自己两个爪上被绑住的金灿灿的厚锁,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朱雀花纹,问齐与晟原来有这种喜好?

  齐与晟淡淡道,不是什么喜好,我没精力陪你,但是你不能离开,就只能锁着你。

  尹小匡欲哭无泪,问齐与晟你真不知道把男孩子用金链锁在深屋中是什么含义吗?

  齐与晟问他什么含义?

  尹小匡扭着身子,金色链条碰撞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好不愉悦身心,“金屋藏娇,铜雀春深锁美人~”

  齐与晟说自己对人没什么兴趣。

  人!对人!没兴趣!

  自己这么个大美人在他面前用金丝锁链捆绑住四肢,他竟然能说得出来——没兴趣!

  尹小匡气的想脱衣服。

  齐与晟说完,真的就走了。

  真的就一天三顿饭,回来给他为食,尹小匡感觉自己就像是齐与晟养在承恩殿的猪,但齐与晟估计不这么认为,齐与晟这人似乎完全不会跟人近距离相处,总是能把周围的人当成,东西来对待。

  很好,这很符合四皇子殿下向来的人设。

  齐与晟准点给金丝链拴在承恩殿的尹小匡喂完饭,刻板地坐在案桌前看一个钟头的书,离开时又会让尹小匡继续睡觉,尹小匡说自己睡不着,齐与晟就用手捂在他的眼睛上让他睡。

  尹小匡抓狂,开始他还会挣扎,但是根本没机会逃脱,齐与晟弄来的金锁出乎意料的坚固。

  后来尹小匡就不闹着要逃了,乖乖的被锁在床上,他又开始每天都在啊哟啊哟地烂叫,说想要男人。

  齐与晟不理会他,让他等到明年开春,就安排人来教他识字书画。

  尹小匡觉得自己好寂寞,醉仙坊听说被彻底查封了,不干净不吉利,里面的伙计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些都是每隔三天进宫来给他看身子的新晋太医对他说的,太医名叫秦晓,刚刚进入太医院,一上来竟然就是从二品院使的职位。

  尹小匡与秦晓相处时,齐与晟都是在旁边看着的。

  第二年开春,柳条吐着絮抽出新叶时,冬天终于结束。

  这天,秦晓刚给尹小匡做完催眠,按照齐与晟的意思,他必须耐下心来一点点将尹小匡心中储藏着的那些对齐与稷的恨全部剔除,绝对不能报复齐氏,建国才十二年,本来外面旧朝孤魂野鬼就时不时暴/乱,尹小匡再给火上浇油的话,齐与晟怕不是要忙死!

  尹小匡不知道秦晓还要来给他催眠,反正催眠时尹小匡也没有任何意识,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个觉。他笑眯眯地盯着秦晓,小嘴甜甜的,在秦晓收拾医药箱时问他有没有能使人壮那个地方的春/药呀!

  能不能给四殿下一颗呀~他住在四殿下寝殿这都一个多月了,四殿下竟然还没要了他,他好伤心……

  说这话时,齐与晟就坐在对面的宽大案桌后方,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翻阅。

  秦晓吐吐舌头,毕恭毕敬说自己还不想被四殿下给炖了。

  年轻油滑的太医似乎还想再趁着四殿下不注意,逗一逗这个被养在深宫中的小玩意儿,然而就在这时,承恩殿几层房间外,通讯侍卫却跪身低声汇报,“四殿下,太医院传令。”

  齐与晟放下书,关了内阁的门,出去背对着内阁问侍卫什么事。

  尹小匡双眼滴溜滴溜,秦晓的眼睛也再咕噜咕噜转,两人之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外面飞过一片鸽子,烧香断了薄薄一层灰。

  床尾对面的那层防护纱没有系紧,秦晓摇晃着脑袋侧过脸时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层纱幔下掩藏着的画像,他突然呦呵了一声,背着手上前去把那防护帘给拉开。

  画上还残留着殷红色的朱砂墨。

  当时齐与晟回来看到尹小匡居然用墨汁弄脏了画像那一瞬间,差点儿亲手将他的脖子给掐断。

  秦晓咂嘴,舌头啧啧的看着画,像是在看一个快要死在自己手中的仇人,“真不错啊……”

  尹小匡听到秦晓的话,转头就看向秦晓,他盯着年轻的太医和一旁的画像好长一会儿,突然嘴角勾起一个不太像他平日里装疯卖傻、倒是很有韵味的笑容,“善和大药房……都清理干净了吗?”

  太医院传来的消息,说请求殿下让秦院使能否即刻回去。

  “工部火/药局主管夏侯秋大人前来求见秦院使,说是急切需要肤散脂,今日当班的太医里,就秦院使能够调配的出来正统的肤散脂。”

  “肤散脂?”齐与晟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通讯侍卫,背着的手垂了下来。

  他凝眸,

  “最近这流行起来的寒症……已经严重到要用肤散脂了?”

  春节尾末,宫城中突然爆发了一场剧烈的寒症,来势汹汹,前无史例,使得宫中好大一批人都纷纷中招,就连来上朝的大臣们也一个个没能逃掉。

  暨朝初建,为了方便整体操控,皇帝齐策将三省六部的分府全部都设立在了皇宫宫城之内,不再像前朝那样散落于都城间。

  所以这就导致了一旦有什么流行性病症爆发,来宫里办公的大臣们都是躲不掉的。

  只不过工部办公的地址……是距离皇宫城中心最偏僻的一个部门,而火/药局由于储存着整个陵安城所有的火/药包括香料之类的粉药,更是单独建立在皇宫城最角落的地方。

  这个地儿戒备森严,鲜少有人踏入,火/药局的主管又不需要每日都上朝,不够格。

  他怎么都中招了!

  只能怪这寒症实在是太厉害,威力要比之前的寒流更要可怖。齐与晟知道这事不宜迟疑,淡淡地对侍卫说了句“本王知道了”。

  侍卫似乎是接了“必须让秦太医过去”的命令,还冒死补充了一句,“夏大人的病症似乎要比普通感染寒症的人,厉害得多!”

  齐与晟转身进入内阁,关上门。

  秦院使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医药箱,趴在床边逗尹小匡,尹小匡笑的贼贱贼贱,眨动着大眼睛,糯糯地说了个笑话,秦晓笑的哈哈哈。

  齐与晟一进来,屋内的空气瞬间冰冻了十三分。秦晓立刻闭了嘴,提着药箱对齐与晟低声道,“四殿下。”

  尹小匡见齐与晟,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欢快道,“夫君~秦太医给我春/药啦!晚上洗白白哦~”

  秦晓连说这人胡说的四殿下你可别信哇!

  齐与晟让秦晓立刻回太医院。

  “还有一事,”齐与晟突然叫住正要跨出内阁的秦院使,淡淡道,“长信廊那条路今天就不要走了。”

  “长信廊?”秦晓想了想,露出一丝疑惑,“可是若臣要去给夏大人配药,势必得经过长信廊才能到达藏药殿!”

  “肤散脂得需要现配现用,太医院不能私自调动肤散脂的原料……”

  “换条路。”齐与晟没什么情绪地回复他。

  “可……”秦晓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齐与晟的态度不容人拒绝,威严的气场直碾压人脑门。

  他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悻悻点头,

  “那好吧……”

  齐与晟抬腿就要回内阁。

  秦院使突然又在背后问了一句,

  “殿下,臣……可否知道为什么不能走长信廊么?”

  长信廊是宫中嫔妃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只要有嫔妃怀有龙嗣,隔三岔五都要去长信廊摆阵对龙嗣祈福。

  而这些日子,宫中怀孕的只有……

  齐与晟没直接忽视这个问题,大概是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

  “太子妃今天在长信廊祈福。”他淡淡道,“二嫂她怀有二哥的龙嗣也有三个月了,这可是我们皇子这一辈第一个孩子,陛下和二哥一定都特别重视。”

  秦晓笑了笑,揖手,“臣知道了,臣告退。”

  尹小匡躺在床上,手腕脚腕依旧拴着金丝链,笑嘻嘻的。他长得真的是好看,小小的瓜子脸,白嫩白嫩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齐与晟每次看到他醒着的时候笑着凝视自己,总觉得这人眼中下一刻就会荡漾出春/水。

  后宫的嫔妃们争先恐后抹粉涂脂,都没这家伙生的好看。

  尹小匡活动了一下纤细的小胳膊,白瓷般水灵灵的小手从艳红色的被褥里伸出来,手腕上还叩着四指宽的金锁,动一动,链条叮铃叮铃地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十分悦耳。

  “亲爱的~”尹小匡软软地喊了他一句。

  齐与晟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人,全身都戴上金锁,可真不错!

  这是他头一次对某个活体生物有过有用或无用之外的念头。

  尹小匡翻了个身,但是金链子限制他的活动,所以只能侧了半个身子。

  正好盖在身上的被褥被掀开半边,露出了尹小匡白嫩嫩的四肢。

  尹小匡咬了一下嘴唇,缠着金链条的手指在红唇上轻轻一捻,“殿下……”

  “想要口嘛~?”

  齐与晟走到他身边,给他打开了铐链。

  尹小匡:!??

  “殿下你现在就需要让小的伺候您吗!”

  他瞬间小手就去捞齐与晟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衣服下的身子软的就跟一滩水,灵活的在床上扭来扭曲,一下子就贴上了齐与晟的面前。

  齐与晟冷不丁抓住了尹小匡往他衣袍里探的手。

  冷淡道,

  “从今日未时起,你要开始学习读书识字。”

  “本王给你请了太傅。”

  尹小匡原本笑的灿烂的小脸一听要读书识字,瞬间拉垮下去,后背“啪!”地下子躺回床上,装死。

  “我一个青楼卖屁股的,学什么识字啊……”

  “脑壳会废掉的!”

  齐与晟似乎对“卖屁股”这三个字十分不喜欢,按着额角,冷声道,“以后不准在承恩殿提及一次污秽言语!”

  “本王听到一次,就赐你二十棍杖的刑罚!尹小匡,你老老实实的!”

  尹小匡爬起身来跪在齐与晟面前,双手往头顶撒着满天星,兴奋道,“殿下原来您真的喜欢玩虐恋调/教呀~小皮鞭么棍棒打屁股嘛?哎呦妈呀!小的最擅长啦!”

  齐与晟瞬间脸色铁青:“……”

  “来人!”

  “在!”侍卫的声音立刻在内阁外响起。

  齐与晟拖着尹小匡就把他扔出门外,

  “二十大棍。”

  “是!”

  尹小匡一下子就慌了,哭得梨花带雨,“殿下,我的好夫君,我就是说说啦!您别当真啊——您把我的屁股打开花了,小的以后还怎么伺候您呐!脑子可以没,菊花不能烂啊……哎呦喂!痛痛痛!哦哦哦!别打了别打了!救命啊啊啊啊啊!”

  齐与晟坐在屋内的案桌前,拿着给尹小匡准备的书籍资料,半天看不进去。

  眼前尽是那银晃晃链子下被锁住的纤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