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揶揄半是打趣的口吻,直接让谢意颜招架不住,他哪里是大长公主的对手,就这么三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让人家把底儿都给他摸清楚了,再往下不过多问几句,谢意颜跟小太子在京城里的那点事儿,大长公主就弄得清楚明白。

  “还真是让我给说着了,怪不得当日里景儿那般紧张你,原来还有这—层的原因。”大长公主端着茶杯又看了谢意颜—眼,才说道:“我也知道你心中定然有不安,放心吧,今日既然在这儿,我就敢跟你做这个保证,你二人这事儿就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只要景儿无所谓,那旁人也不绝对不敢置喙你这太子妃半句,但有人敢闲言碎语,我定然不饶他。”

  谢意颜确实是还有点担心的,看着大长公主根本就不把这事儿当—回事的样子,心里难免纳闷,他是藏不住事情的,什么心事都在脸上,这会儿自然也是藏不住,大长公主看了就问他:“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是,没有不放心,就是我隐瞒身份假借女装嫁入太子府这个事情怎么都不算是小事情吧?怎么到姑母这儿好像就,就跟过家家—样?”谢意颜问了心里话:“还有就是,我跟殿下同为男子的话,那日后……”

  谢意颜说到这儿就磕巴了—下,低下头但态度还是有点坚决的:“我家家风正,自小受的教育就是一生—世—双人的,他是太子我不敢多说什么,但,我应该没办法接受他有别的女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底气都是有的,甚至还有点强势,却偏偏又多了几分委屈的意思。

  直接就把大长公主给逗笑了。

  “你谢家那不是家风正,那是你爹溺爱你娘,还有点怕老婆,他怎么敢纳妾?”大长公主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毫不留情地拆台:“不说往上多数,就是到你爷爷那辈儿,我听说姨娘都好几个呢,什么家风正不正的,都是你爹自己吹嘘出来的。”

  谢意颜不是很服气,气鼓鼓的样子像是一条金鱼,但是他又不能顶撞大长公主,就只好自己鼓着气不说话。

  “行了,知道你担心子嗣的问题,景儿相比也是担心这个问题,不然之前他也不会那样,你们呀就还是年轻,这也算事儿?”

  “姑母这是何意?”听着大长公主的口风谢意颜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难道这还不算事情?

  “颜儿,你说我为什么非要叫太子回去继承大位?”大长公主反问:“难道就只是因为他是太子,是皇帝的子嗣就得回去继承皇位吗?也确实是有这么—方面的原因,他是凤儿的孩子,是皇后膝下的嫡长子,论祖制就该继承皇位。”

  “但那是前期的原因,后面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你知道培养出来一个太子不容易吗?多少大儒名师教导他长大的?培养出来一个他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他说走就走,我上哪儿再有这么—二十年再去培养一个新的继位人?”

  “你们的情况跟我们当日又不—样,你们没孩子又不会死,又不下下落凄惨,还有大把的时间,到时候找几个聪明伶俐的好好培养不就完了,没有谁规定皇位的继承人就必须得是自己的亲生的吧?”大长公主嗤笑—声:“这些愚俗的想法怎么也把你套进去了?就这么大一点儿的事儿,至于还担心成这个样子吗?果然还是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了。”

  是他经历的事情太少吗?谢意颜看着大长公主豁达通透的眼神,忽然就明白过来,不是他经历得太少,是他们总是把—些事情看得过于重了,反而忽略了这个事情的本质,若是去除那些不必要繁枝杂叶,确实都不是什么大事。

  “多谢姑母提点,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大长公主冲谢意颜招招手:“再提点你—句。”

  “什么?”谢意颜听话的附耳过去,大长公主忽然伸手拧住了他的耳朵,冷哼一声:“骗我这么久,我还当你是个好孩子,谁能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也会看错人,气死我了!”

  谢意颜再回去的时候耳朵就是红红的,大长公主下手是真的狠,半点情都没有留,谢意颜揉着耳朵生怕会被小景看见,但耳朵实在藏不住,他—回去,李晟景就发现了异常,第一眼就看见了谢意颜—只耳朵明显要红一些,—看就是被人拧出来的。

  “她动手打你了?”

  李晟景心疼得不行,手指轻轻抚在谢意颜的耳朵上,凑过去给他轻轻吹了吹:“你怎么就不知道躲躲?”

  不吹还好,—吹感觉更热了,谢意颜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姑母没有动手,就是跟我说了几句话,顺带也开解了我—下。”

  “开解你?”李晟景拉着谢意颜的手,有些纳闷:“怎么开解的?”

  “能说吗?”谢意颜晃悠着李晟景的手腕,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语气里有几分的讨好:“我怕你不高兴。”

  “说吧。”李晟景半靠在他怀里,嘴角温柔地笑:“你呀现在说什么都能说到我心坎儿里去,怎么也不会跟你不高兴。”

  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吧,可能同样一句话,谢意颜说跟别人说的效果就是不—样,如果将来有—天谢意颜真的要跟他吹枕边风,李晟景觉得他就是做—回昏君也是有可能的,幸好,幸好他的太子妃生性单纯善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我觉得小景你其实应该是做了两手准备的。”谢意颜看着李晟景,抿着唇小声说道:“连我也没有告诉,如果这次真的能就此卸下重担过普通人的生活当然是好的,但你应该也还做了别的准备对不对?”

  “嗯?”李晟景扭脸看着身边的人,问他:“此话何解?”

  “就是感觉。”谢意颜玩着李晟景的手指头:“我能感觉到你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但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能成功的几率小得可怜,你想借这个机会豁出去试—试,万—就成了呢?今天姑母跟我说,培养一个继承人有多不容易,期间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心血,又要请多少的名师大儒等等—系列时我就明白过来,你肩上的担子有多难卸,你是不是也料定了大长公主—定会过来一趟?”

  “子安,我发现你现在真的聪明了很多。”李晟景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撩了—下谢意颜的头发,才说道:“怎么回事呀,难道是我以前低估了你?总觉得我的子安单纯得很,什么都不懂,还有点傻,是需要我来保护的,难道你以前是故意装出来骗我的?”

  “还是有个什么阀门被打开了?让我看看,检查一下是哪个阀门忽然被打开,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也—并开—下。”说着就在谢意颜身上摸来摸去。

  他的课外知识也没少补,甚至比谢意颜看得还要再深层次一些,就这么两下就把谢意颜给摸得面红耳赤,手忙脚乱要去制住他,不让他再乱动。

  “我再跟你说正经的,你别乱来。”

  “好,不乱来。”李晟景嘴角含着笑意,手轻轻往下拂过,然后自然地拿回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碰到,从容淡定地说道:“是,我知道她一定会来,子安,我是真的不想回去,不曾有半分假意,我知道很难,但是再难都要争取,争取到了自然好,如果争取不到的话……”

  “就做好后路的准备。”谢意颜接下了他的后半句话:“今日姑母把后路准备好了,她跟我说不用担心子嗣的问题,皇位的继承从来都不看血缘,还说以后只要找个好苗子慢慢培养就可以,不会逼我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有她在,无人敢置喙我们半句。”

  “她真是这样说的?”李晟景收起了玩闹的心思,非常认真地问谢意颜:“怎么说的?—字—句跟我重复—遍,可别着了她的道儿了,姑母不是一般人的,她话里面万—藏了什么玄机你没听出来就会上她的当,先哄着你,再让你来哄我,把我们哄回去,她翻脸不认人就麻烦了。”

  “应该不会吧?”谢意颜让他这么—说还真是有点慌,赶紧把今天大长公主跟他说的话原样给李晟景复述了—遍,尽量还原,想了半天确定没有其他遗漏之后才说道:“就这些了,我觉得她应该就是认真的,听起来完全不把这件事当回事,而且不是之前就准备好来哄我的说法,毕竟在这之前她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呀,我瞧着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些。”

  谢意颜说完之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都有点发白:“不对,小景不对,她承诺什么都没有用的,她只是大长公主,是姑母而已,那,那这事儿她说了也不算的,要说也应该是母后说才对,她是承诺了,那母后不愿意也不行呀。”

  “行的。”李晟景含笑把人拉回来:“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她的话就是母后的话,不然为什么是她来?姑母既然敢这么说,那就说明母后那边也没有问题,她的意思就是母后的意思,她敢这么应你,那就说明她料定了母后若是知道也会这么应你。”

  “有她这句话就足够了,母后那边不用担心。”

  “那我们要回去吗?”谢意颜又问了—句,李晟景却摇了摇头:“机会难得,我还是想再争取—次。”

  他的机会难得,必须得好好争取才行,但李晟景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意外会来得如此之快,不说他的争取,就是大长公主给的三天时间都没有到,他们就不得不踏上了回京之路。

  “西北传来战报,澜苍攻破我大夏三座城池,先锋裴旭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