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们已经在陶城逗留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原本是没打算待这么久,只想着给小景尝一尝陶城的陶饼然后他们就启程赶往下一站,但到了陶城以后行程有变,小景又有了别的安排,他想一陶城为第一站整顿地方的政务,也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要不要再让人准备个暖炉暖着一点?我怕你腿疼。”谢意颜给李晟景拿了毯子盖在腿上,这在这天气雨水比较频繁,显然已经进入了雨季,是对李晟景来说最煎熬的日子,他的腿遇上阴天下雨就疼,更不用说这种连绵的雨,自然是更不好受。

  最近下雨,谢意颜就哪儿都不让他去,推说生病了,连郑功的几次邀约都直接拒绝掉,李晟景是想去的,他好不容易才跟郑功那边搭上关系,郑功是有野心的,自然不甘心受制于本地的两大家族,有这两大家族在,他就始终是个外乡人,不自觉就低了一等。

  但李晟景的身份就不一样,郑功自然是希望借助李晟景的外来力量来适当地打压两大家族,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达成了一致,郑功这条鱼已经上钩,剩下的就看李晟景怎么撒饵。

  然后就下雨了,李晟景的腿时不时就要疼,谢意颜哪儿都不让他去,别说是郑功,就是天大的事情都必须得让那人自己上门来谈,让他的小景出去,门儿都没有,窗户也没有,想到不要想!

  “周茂前两天不是跟你商量好了要开钱庄的事情吗?他动作快得很,我让人打听了,已经选好了地方,连名字都起好了,都是现成的,估计挑个日子就打算开张了,孙简那边也有动作,他已经直接断了周茂几家赌场的资金,很多赌徒在周茂的赌场赊到不银子,就转头去了孙简介绍的地方,这两家现在已经竞争起来了。”

  谢意颜捧着热茶递到李晟景的手里:“咱们还有多久能离开这儿?老这么下雨也不是个办法,得去个天好点的地方。”

  在谢意颜看来,反正都已经出来了,那肯定得找个好地方才行,陶城之前还不错,但是现在已经开始下雨了,而且这雨还有越下越大趋势,实在不是久留之地,谢意颜就想着赶紧处理了这边的情况,带着小景去找太阳。

  “找个天好点的地方?你小子知道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季节?就是下雨的时候,没听过吗?南岭五江淮六两北七八·九回头,现在八月初,咱现在待的这个地方就卡两北的北上,这雨起码得下一个月,有你往南走的功夫,雨季也过完了,是你的脚程快还是老天爷的脚程快?你还能跑到老天爷前面去?”木神医拿着新做出来的膏药过来,对谢意颜表示了极大的嘲讽:“这么大个人,成天竟说孩子气的话。”

  摇摇头把膏药递给李晟景:“都是你惯出来的,这是膏药,阴天下雨腿疼的时候就哪儿疼往哪儿贴,不治根但起码能止止疼,也好受些。”

  “多谢木先生。”

  “客气什么,我呀现在就只为你一个人服务,赶紧把你这腿治好了,我心里也踏实。”木神医话音一转,又变得得意出来:“以后出门也能吹个牛,你就是我的活字招牌。”

  谢意颜:“喂,老头,他敢给你当招牌你敢用吗?”

  “我怎么不敢用?”木神医很是不屑:“不就是个,咳,他就是以后当了那什么,我也敢用,老子以后就去扯个幡,你给我题个字,到时候朱笔御批我就挂我家门口,你看我敢用不敢,到时候得有多少人来找我看病?”

  “好,等回了京我就给您写。”

  “那你写好了让人给我送家里去吧。”木神医喟叹一声:“邺京城我就不去了,这次就跟你们出来,等把你的腿治得差不多,我就不再往回返了。”

  “那后面的治疗呢?”谢意颜一听这话就着急:“出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还说什么过了雨季之后要给小景扎针拔寒气,怎么现在又说这个,你不跟我们回去寒气怎么拔,你这老头怎么还说话不算话?”

  “你这臭小子自己不会算时间?”木神医都想给他翻白眼:“你自己算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才走到哪儿?还要往安抚顺州去,等你们到了,我估摸着今年得在安抚过年,他有几条腿我给他治不好?”

  “你是嫌我们磨叽。”谢意颜才懒得理他:“你懂什么,我家小景那是有大事要做的,你以为在陶城待着就是看他们狗咬狗的,小景那是打算改革一下这地方官员的选任制度,就打算从陶城开刀的,地方官虽然小,但离老百姓最近,父母官父母官那必须能办事才行,老百姓过得好不好就全看父母官领导得好不好,别的不说,就这陶城这官,能行?”

  “乡绅大户垄断确实不行,但也有利有弊,这个事情肯定是不能一刀切的,你得因地制宜,那有的地方就需要当地的人来管事,当地百姓就听,你换个外来的,又不了解人家的民风习俗,甚至有些语言都不通,你怎么办?”

  “先生不妨详细说说。”

  李晟景很虚心受教,木神医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什么事儿没见过,他要跟李晟景说,那基本上都能说到点子上,而且他也愿意跟李晟景多说说,太子殿下身份不一般,他多说一点,李晟景多关心一点,以后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就这么着,两个人谈论了半天,开始谢意颜还聚精会神地跟着听,听着听着就开始犯困,也不是说木神医讲的不好,很多东西他都说得比较透彻一些,而且是站在底层老百姓的角度来讲的,谢意颜要听肯定能听进去,但他的注意力容易分散,没听多大会儿就开始往李晟景身上蹭,一会儿摸摸李晟景的手指头,一会儿扯扯李晟景的腰带,总之,就是一副差生模式。

  “主子,京城来信。”

  正说到兴头上,朱衣卫那边过来就递了一封封着蜜蜡的信,木神医也识趣,知道这是正经事,便赶紧说道:“就先不说了,对了,膏药你记得贴上,三四个时辰换一换,用完了再去找我拿。”

  “先生慢走,就不送了。”

  李晟景接过信来,谢意颜赶紧往跟前凑:“京城来信?谁写来的?咱们的位置不是一直都保密吗?怎么会那信送到这儿来?”

  李晟景:“从赤舞那边转过来的,你不会真以为我们跟大部队失去联系了吧?”

  只是低调出来一下而已,大部队那边有什么动静还是会及时汇报的,怎么让谢意颜一说好像他们已经脱离原先的大部队彻底单独行动了,要真是那样,岂不是要坏菜。

  谢意颜也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坐在小景的身边,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李晟景扫他一眼就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话音一转又轻哄道:“你没注意到也不怪你,是最近我有太多事情交代你去办,平时你还要照顾我,自然是注意不到这些微末的细节的,再说了,这又不是你分内的事情,若是你连这些都注意到了,那朱衣卫未免也太无能了些,留他们何用?你说是不是?”

  暗处的赤虎觉得自己很委屈,怎么活儿也干了,还要被主子内涵?以往的朱衣卫们也都这么难做吗?还是只有他们这么难?

  “小景你别哄我了,快看看到底是谁来的信,信上说了什么。”

  李晟景按住了信封上大长公主的徽记,假装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来的信,打开看了以后才说道:“是姑母,信上说庆阳郡接连大雨,已经下了有一个月,当地郡守上书说恐堤坝维系不住,希望朝廷能派人前去治水。”

  “让你去?”谢意颜拧眉:“这不应该是工部派人去吗?你去也没用呀,你又不会治水。”

  “工部派人了。”李晟景将信递给谢意颜,让他慢慢看:“派了金大同,还另外拨了八十万两的赈灾银。”

  李晟景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怎么就派了这个废物,怪不得姑母要来信催我过去一趟。”

  “金大同?我怎么没有印象?”

  谢意颜把信大概看了一遍,其实也没看出什么,信上都是大长公主的痛骂,骂那个金大同也骂皇上,派金大同是皇上的一意孤行,群臣都反对但皇上执意如此,大概是因为李晟景这么太子不在朝中,皇上的龙威更甚,越是大臣反对的他就越要坚持,毕竟还是坐着那个位置,圣旨一下来,这事儿就定了下来,大长公主气得差点闯进御书房去大闹一场,最后还是被皇后给拦了下来。

  谢意颜也不是很懂,为什么大长公主的信上最后要特意写一下皇后是怎么拦她又是怎么劝她的,就觉得有点突兀,皇后拦完劝完之后,大长公主表示自己压住了火气,决定这个时候还是不惹乱子得好,就让李晟景借机过去看看,盯着点那个金大同,顺便也过去汲取点地方经验,免得以后再遇见这种事情不知道处理,信在末尾对李晟景还进行了一番叮嘱和问候,要他务必尽快前往庆阳郡不可耽误。

  “是锦华殿金妃的哥哥,此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贪财好·色的纨绔一个,就因为有个妹妹在宫里还算得宠,得以在工部谋个闲事,一个月里能去上工的天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我早就想把这些贵戚给收拾出来了,可母后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朝中现在挂着闲差的那些基本上都是各宫娘娘的亲眷,我动手不方便,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差事,就再容忍他们两年。”

  李晟景攥紧了拳头:“谁知道这么大的事情,父皇竟然派了他来,简直就是胡闹!”

  谢意颜点头:“这一看就是那个金妃吹的耳边风,皇上的耳根子也太软了,小景你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枕边风这种最害人,人在床上的时候理智就不清楚,容易做错决定。”

  李晟景本来对这件事是非常气愤的,结果一听谢意颜这话,气都顾不上气了,嘴角自己就开始往上翘,几乎是本能一般的就要逗谢意颜:“枕边风是你来吹吗?枕边风确实害人不浅,子安最是懂事,这种事情你肯定不会做的,只要你不做,我以后肯定不会这样。”

  谢意颜:……他是这个意思吗?他说的是这个吗?怎么好像让小景给调·戏了一回?

  不行,他得调·戏回来才行。

  看着忍笑的李晟景,谢意颜直接一个饿虎扑食就把人给搂到了怀里,什么枕边风不枕边风,管它什么风的,先吹了以后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给力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