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子府的路上谢意颜始终忐忑,几次悄悄打量着李晟景,李晟景都没什么反应,一直是半垂着眼眸,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一样,谢意颜也不敢打扰他,就自己找了个角落缩着,尽量不碍事不惹眼,不知为何在见到了李晟景太子的那一面之后,谢意颜就有点不太敢在他面前放肆了。

  倒不是别的,就是感觉自己之前好像是有点不太守规矩。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都说是养不活的命,所以家里上下都一贯宠着他,平时他爹他娘更是随着他的性子来,在家里就没什么规矩,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顺遂平安开心就好,后来换回男装跑出去闯荡江湖,更是肆意又洒脱,哪里守得住什么规矩,这两个字谢意颜会写会认,但真让他做,还是有点难度的。

  到了太子府上之后,他也没怎么改变,平时也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根本就不拿太子当外人,或者说,他就没把太子当太子,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在他心里,太子只是李晟景这个人的另外一个别号而已,至于这个别号到底代表了什么,他从未深究。

  从他第一眼见到李晟景开始,李晟景在他心里面,就是一个孱弱又温柔的少年。

  往车壁上靠了靠,谢意颜觉得心里面有点不是那个滋味,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其实他并不愿意看到那个样子的李晟景,他只愿意他看到的太子是在太子府上的那个太子,是柔软又温顺的模样,而不是今天对着皇后时那样的。

  冷硬又凌厉。

  悄悄看了一眼李晟景盖着毯子的腿,谢意颜在心里叹了口气,不为别的,只是他知道,练出来那样一身凌厉,小太子一定吃了很多的苦头,受了很多他连想都不曾想过的罪,才换来的。

  如果可以,谢意颜不希望小太子吃那些苦,又去受那些罪,他希望小太子就只是那个安静柔软的少年人,仅此而已。

  这么想好像有点、谢意颜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绣花鞋。

  头一次,他不喜欢这身装扮了,甚至很厌烦,他想换身衣裳只做闫毅,带着只是李晟景的李晟景去闯荡江湖,游遍大江南北,看看大好河山,他常听那些江湖人说快意人生如何潇洒,聊江南烟雨大漠黄沙,从前他只是听听笑笑,当玩意儿一般,现在,谢意颜真的想了,江南烟雨大漠黄沙,他想带李晟景去看看,卸掉这满身的凌厉,只做个柔软的少年。

  但,他也只能想想而已,李晟景就是李晟景,李晟景就是太子,太子就是李晟景与生俱来的身份,是他融在骨血里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偏偏又是这一点,让谢意颜觉得很憋屈,这是他无能为力的事情。

  肩上忽然一暖,谢意颜抬头就看见李晟景拿了一条披肩给他搭在身上,依旧是温婉的语气,依旧是在他面前的那个温柔的少年。

  “太子妃莫着凉了。”

  一句话,成功让谢意颜破防,他凑过去,手放在李晟景的膝盖上,想了想又握住了李晟景的手,小太子的手掌依旧是冰凉的,摸着他的指尖,谢意颜很想抱抱他,给他暖暖,明明外面是艳阳天,甚至马上就要入夏了,可太子依旧浑身冰凉,仿佛只有他自己还在隆冬季节。

  “我是不是又给殿下惹麻烦了?”谢意颜低头看着李晟景的指尖,李晟景的指甲盖近乎是透明一般的苍白,手指十分纤细,比他常年练剑的手好看多了,谢意颜看着看着就有点心虚,他还装女孩子呢,就他这个手,连太子的手都比不上,哪里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幸好太子没有追问那么多,不然、他还真不好解释。

  “这个伤真的是我自己磕的,皇后没有为难我。”谢意颜说完又补了一句:“大长公主也没有。”

  “孤知道,难为太子妃了。”李晟景的手轻轻摸了摸谢意颜的头,像是夫君在哄自家娘子一般,谢意颜有点想凑近,想让他再摸摸,但他忍住了。

  眼里带着几分不解:“殿下知道?知道是我自己磕伤的?”

  既然知道,那怎么还跟皇后呛声?还吵得那么难看,这又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眼下这种局面要是他爹在,肯定能猜明白太子跟皇后两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哪怕是他娘也行,起码能猜出来一个,他就不行了,谢意颜是一个都没琢磨透。

  他从小就不聪明,这一点上一点儿也不随爹娘,所有的天赋大概都长在了脸上,也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爹娘对他也没太多要求,能好好长大就行了,至于其他的,随缘即可。

  所以谢意颜在整个成长过程中几乎没有什么烦恼,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殿下怎么知道?殿下知道怎么还跟皇后生气?”

  “姑母今日去了福寿宫却不来见我,反而躲了起来,多半也是因为太子妃的伤。”李晟景的手轻轻落在谢意颜额头上的伤口上,力道十分轻柔,带着怜惜碰了碰,又很快松开:“姑母想必是来跟太子妃道歉的,她的身份在大夏有着不一般的意义,不仅仅是尊贵,太子妃肯定不能受她的歉意,磕个头才是应该的。”

  “只是太重了些。”李晟景叹了一口气:“若是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谢意颜握着李晟景的手紧了一点点,这是第二次李晟景在他面前没有用尊称,再次用了“我”,算是下意识的那种,谢意颜并未提醒,只是他听见了,也听到了心里去。

  “留疤就留疤了,不碍事的。”

  李晟景骨子里还是个大老爷们,并不会觉得脸上多道疤痕就不能出来见人了,反而他觉得多道疤痕说不定也会是件好事,以后再行走相互就不用戴着鬼面具,能轻松很多。

  话说出口就又想起来,他现在可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哪有大小姐不在乎自己脸上多道疤的,赶紧往回找补:“殿下不会嫌弃我丑的,对不对?只要殿下不嫌弃,那我就不在乎。”

  “不会。”

  面对谢意颜的直来直往谢意颜险些招架不住,扭过头不去看太子妃,那两个字也说得很轻,很轻很轻,轻到一阵风就吹散了。

  “殿下?”谢意颜听见了,却故意装作自己没有听见,逼得李晟景又说了一遍:“太子妃顶着邺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还说自己丑的话,那让邺京女子如何自处?”

  谢意颜就笑了,而且是越笑越过分,最后直接笑倒在李晟景的膝盖上,直接笑出了眼泪,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那个劲儿,拍拍李晟景的手背,摇头道:“殿下这话只能当着我的面说,可千万不能对别人讲,不然,我怕邺京城的女子都要打你了,哪有这么说话的,实在是、”

  实在是太招人恨了,不过他听了还是高兴的。

  “这么说,我在殿下眼里是邺京城第一好看的?即便是以后脸上留了疤也是第一好看的?”

  甭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谢意颜他都是个人,而且还是从小被他娘影响到大的,被人夸好看,还是会很高兴,尤其还是被小太子夸,那又要再高兴十倍。

  李晟景语气认真:“不是在孤心中,是太子妃原本就是最好看的。”

  “才不是。”谢意颜笑:“我、算了,只要殿下心里觉得我好看就行了,不过可不许到外面说,其实我在外面挺不愿意别人说我好看的。”

  不够威风。

  他行走江湖戴着个面具也不是怕被人认出来,毕竟谢家大小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能知道她是什么模样?闫毅又是个混江湖的,两个人根本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戴面具只是他自己的心里因素而已,这张脸确实长得可以,毕竟遗传他娘,可惜就是不够有威慑力,所以才需要一张鬼面具来吓唬人。

  “在外面?”李晟景的重点每次都抓得特别准,谢意颜罗里吧嗦说了一堆,他都能准确地在这一堆话里面找到最重点的一句,果然这么一问,谢意颜就卡了壳,讪讪地笑了一下:“就是外面呀,大街上,忽然在外面让人说好看,怪尴尬的,我脸皮也没那么厚是吧?呵呵。”

  看着太子妃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李晟景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那不就不在外面说。”

  至于这个外面到底是不是太子妃说的大街上,如果不是大街上那又有什么地方能称为“外面”,李晟景也只是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过一遍之后,就放到一遍,有些问题,只要他不追究,那么他看到的就是真的。

  从宫里回来之后,李晟景还是不放心谢意颜的伤势,又特意请了太子府上的大夫给看了一遍,那大夫是李晟景出宫以后在外面找的,据说也是什么地方的一个神医,一直养在府上,平时也帮李晟景看看腿上的毛病。

  “太子妃只是皮外伤不要紧,宫中太医的药膏也是极好的,可以有效修复伤处,不会留下疤痕,殿下请放心。”

  “不会留疤自然好,还是要劳烦华大夫来给太子妃上药。”

  “我自己可以上药。”谢意颜不想麻烦大夫,他嘴快话说完就被身边的秋月拽了拽,赶紧重说:“我是说,秋月可以帮忙,我们可以自己上药,不用麻烦大夫跑来跑去的,怪辛苦。”

  华大夫脾气也很好,乐呵地:“不麻烦,不过就是上药而已,还请太子妃给我个机会,也让我活动活动腿脚。”

  “太子妃就让华大夫上药吧,上药不是小事,还是让大夫来好些。”李晟景劝了一句:“大夫在这儿,若是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处理。”

  “换个药而已,能有什么情况。”谢意颜不当一回事儿。

  华大夫赶紧说道:“太子妃可不能小看了这换药,要是上药的手法不对,会不小心碰触到伤口,有可能会加深伤处的,那岂不是麻烦?”

  谢意颜:???这个大夫是很闲吗?没有事情做?怎么好像一直在给自己揽活儿的感觉?

  “孤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晚上再来看太子妃,华大夫医术很好,不必宫中太医差,今日正好在这儿,太子妃若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问他。”李晟景说这话的时候,视线都没往谢意颜身上瞟,故意看着外面的春柳,假装自己很淡定,其实不然,他耳朵尖都有点红了。

  谢意颜开始还没明白,还是秋月在悄悄戳了他一下,给了点提醒,谢意颜才反应过来,顿时苦笑不得。

  就上次秋月借口说他那什么特殊日子的时候不舒服,就让李晟景给记住了,怕他脸皮子薄不好请太医,正好借着今天这个机会给他找个大夫,没想到,小太子不仅有心,还有心的那么细致,让人、唉,可惜呀,他不是个女人,实在无福消受这种待遇。

  太子走了,华大夫也没懂太子的暗示,只好直接问太子妃:“太子妃可是身体其他方面还有不适?”

  “没有。”见大夫一副想把脉的姿势,谢意颜立刻把自己的手腕手了回来,端坐在一边,正想赶紧把这个大夫打发走,忽然又想到了点别的,正色道:“是有几句话想问问,关于太子的,不知道华大夫方便不方便说。”

  “关于太子?”华大夫也是惊愕了一小下,但很快就明白太子妃的意思。

  关于太子的,还要问他这个大夫,那也只能是太子的腿疾了。

  华大夫是从太子出宫建府时就被引荐到太子府上来的,与他一同来的“神医”没有百八十也有四五十,每一个都是为太子的腿疾而来,但最后只有他被留了下来,倒不是他能治太子的腿疾,只是因为他没什么存在感,不像那些人一样觉得自己怀才,拿着太子的腿疾当跳板,一心觉得只要自己治好了太子的腿疾,从此以后荣华富贵不说,自然是封官又加爵,说不定还能流芳百世,他不一样,他到太子府上真的就是为了一口饭吃。

  做大夫的总想着要救济天下,治病不收钱不说还倒给人赠药,短时间尚可,日子久了难免入不敷出,华大夫也想着改变一下他的就诊方式,可看着老百姓穷苦的样子,他实在是不忍心,总不能因为没钱就不治病了吧?就只能这么一日日赔着,赔着赔着就给他赔出来了个“神医”的名号,就把自己赔进太子府来了。

  别人来是奔着荣华富贵加官进爵来的,华大夫不一样,他这边个供职在太子府谋个闲差,太子府上每月都给他俸银,并不干涉他忙自己的事情,他就有个靠山,能继续养活他的小破医馆,继续给看不起病的百姓看病。

  也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子最后赶走了其他人,独独将他留了下来,不仅留了下来,俸银也翻倍,府上还三五不时总能找到一些稀世医书供他翻阅,华大夫就这么在太子府上留了下来,一留就是这么多年,可惜,这么多年了,太子的腿疾始终没有治好。

  “太子妃想问什么?”

  谢意颜给秋月使了眼色,让她去外面守着门,等人走了以后,才问华大夫:“自然是问问殿下的腿疾,我想问问大夫,殿下这腿疾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个、”华大夫有些为难:“具体是怎么弄的,那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就伤势来看,应该是长期冷冻之后才造成的这种情况,有可能是在极寒天气落水,或者冰雪天里受了什么不该受的罪,寒气入体伤了筋脉所致。”

  谢意颜是练武之人,自然知道筋脉的重要性,一听这话,立刻就拧了眉:“那这么多年,大夫就没想过什么办法给好好治治?天下名医那么多,一个法子不成就再换一个,多试试总能、”

  华大夫缓缓摇头:“是殿下自己,不愿再试的,前两年的时候倒也试过,可惜都不奏效,后来殿下大概是心灰意冷了吧,我进府多年,自然也想过无数的法子,可每次只要稍微提一提,殿下就总是摇摇头,一句‘不必费心’就把我打发了,之前还每月都过去检查下情况,扎个针,近一二年殿下已经很少见我了,也就是今天太子妃伤了额头,不然我这又有大半年都没有见过殿下的面。”

  这话说起来就十分的幽怨,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实,华大夫连声叹气:“不是不想办法,不仅是我,便是宫里的太医也都在想办法,只是殿下他、并不配合。”

  不配合?他不配合?他、到底是经历了多少的失望,才不敢再抱任何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李晟景:退下,不治

  谢意颜:就试试,好不好?

  李晟景:好

  妇女节快乐~

  求个预收《玩玩而已》

  路铭是二代圈里有名的海王。

  假的那种。

  没办法,二代圈就是这样的,他不做海王就跟这个圈子格格不入,只能委屈自己做个假海王,来应付一下交际圈。

  什么,你问不应付会怎么样?就是没人跟他玩了呗,路铭虽然是个假海王,但他是真的爱玩,他舍不得二代圈那个花花的世界。

  直到他遇见了宁夕然。

  一度干柴烈火,从此欲罢不能,花花世界都不如宁夕然好玩,就在路铭决定要舍弃花花世界,专心只跟宁夕然一个人玩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是个假海王,宁夕然是真没有心。

  宁夕然:“不是玩玩而已吗?早知道你会当真,我就不跟你玩了,感情最麻烦。”

  路铭:……我把自己玩进去了。

  假海王攻X真没有心受

  玩玩而已,千万别当真,谁先认真就谁是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