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筳走的时候还给他们留下了一本名册,上面记载着太子在江南安插的人手。
朱一筳给出这么多东西,其实也就是为了求苏问二人能保他一命。
“可靠吗?”苏问有些担心,这人现在能背叛太子,以后也保不准会背叛他们。
楚涵渊知道苏问的顾虑。
他翻看了几页名册,大部分人的名字跟他上一世得知的都能对上,这一份名册应该是真的。
不过,他上一世这一会没关注过江南的官吏调动,他根本不知道有朱一筳这个人,更别提接触了,所以他也给不了苏问一个答案。
“暂且看看。此事现在看来于我们有益。”
苏问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没人能看得到那么远的事情。
……
叶生朝快马加鞭从苗疆赶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刚到柳天客栈,就被箫骐喊去检查钱夫人的尸体。
钱夫人的尸体,早被箫骐运到客栈后面小屋放着。
为了不给别人知道,箫骐还专门等到大半夜才跑去钱府给搬出来。
叶生朝上前看了看,从药箱中取出一瓶红色药瓶,凑近钱夫人,将瓶中东西倒出到钱夫人嘴边。
从瓶中缓缓钻出一条黄色的大虫,到了钱夫人嘴边后,马上像嗅到美味,爬进了钱夫人的嘴里。
叶生朝笑道,“这是成了,你去请王爷和王妃来吧。”
箫骐去把苏问他们请来的时候,钱夫人的尸体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泛白的肌肤此时变成诡异的淡蓝色,头发也从发根处开始变白。
苏问紧接着看见钱夫人鼻子里被推出来一只蓝色的大虫,后面紧跟着一只活的黄色大虫。
叶生朝解释道,“这是在下费了好大功夫从朋友那买来的解毒蛊,大部分的蛊都可以被它除掉。这钱夫人的确是种了蛊,而且时间挺长,看这变化,至少被种有一年之久。”
苏问看着尸体的变化,心里庆幸还好没有触碰尸体,这有些过于恶心了。“如果活人解蛊,会死吗?”
叶生朝又取出红色瓶子,引导着黄色虫子钻回去,“可能会,一般人会元气大伤。看这毒都已经渗透进入钱夫人骨髓了,即使钱夫人活着,取出这蛊,估计也活不了太久。”
楚涵渊从叶生朝药箱里翻出一副采药用的手套,戴上后探了探钱夫人的手臂,其皮肤都变得像纸一样,里面骨头都摸不到。
叶生朝说的对,这毒一解,钱夫人的骨头保不住,命肯定是也保不住了。
“你能看出这是什么蛊吗?”楚涵渊放下钱夫人的手臂,脱下手套,准备净手。
“不能。”叶生朝脸上有些遗憾,“虫太多太难辨别了。就算是在苗疆,也只有一些年纪很大的老人,看得多了才能认出一二,在下刚刚了解,实在是力不从心。”
“不过,这能害人的蛊并不多。苗疆也不是人人都会。蛊一般进入体内会陷入沉睡,直到接收到主人的命令才会开始活动,只要发现及时,还是能救回来的。”
苏问有些不忍再看这具尸体,“绝情蛊,你可有探听到?”
“嗯?怪不得……”叶生朝面露了然,“在下刚刚就觉得奇怪,这虫取出来怎么是死的,原来是***。这可真的少见。”
一时之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既然这蛊少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事还没完。”楚涵渊下了决断,“叶生朝你先下去休息,后面还有需要你的地方。”
“是。”叶生朝应道,转身收拾药箱,突然又想起来道,“这尸体最好还是火葬,不能土葬。”
“嗯。”苏问点头应道。也是,这尸体全是毒,怎么也不能留着。
“后面,我们怎么办?”苏问有些头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事牵扯太多了,他们贸然插手,没准还会被皇帝怀疑居心不良,到时候搞得左右受敌,实在不妥。
“交给我。我已经准备好了。”楚涵渊牵着苏问的手出了屋子,吩咐箫骐火葬钱夫人,再给钱永荐送去。
“你做了什么?”苏问有点郁闷,“你总不告诉我,让我觉得我很多余。”
楚涵渊浑身一僵,本来还挂在嘴角上的笑容瞬间没了,“没有,你怎么会多余呢……我只是……”
苏问抱胸看着他,等他解释。
楚涵渊结巴半天没说到底怎么回事,有些垂头丧气,抬手摸了摸苏问脸颊,低声道,“我错了。下次定不会瞒你。”
苏问轻轻拍开他的手,哦了一声,也没再跟他追究。
楚涵渊心里冒汗,他光想着把事情完成,完全忘记了要准备怎么跟苏问解释,要是跟苏问坦白,就避免不了跟苏问提及前世的事。
他还不想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他把一切弄清楚,他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苏问。
看来下次事情还得想得再周全一些,不说瞒过苏问,起码不应该让苏问起疑。
……
皇宫,议事阁。
皇帝怒得把桌上的奏折全都扫到了地上,冲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咆哮道,“竖子!”
听到声音的太监德福急匆匆走进来,跪伏在地上,“陛下,息怒,万万要保重龙体,切忌动怒……”
皇帝听见德福的话才缓缓地坐下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德福连忙上前给皇帝倒了一杯水。
皇帝颤着手端起茶杯,水在茶杯中一抖一抖,险些要流出来。
眼看茶杯快到嘴边了,皇帝一个用力竟然捏碎了茶杯,碎片和茶水溅了皇帝一身,地上和桌上全是。
德福吓得直接跪了下来,“陛下赎罪。”
皇帝的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全身都在疯狂地抖动着,可见是气到极点了。
德福也抖得像筛子一样,大气不敢出,生怕皇帝拿他出气。
过了良久,皇帝才平息下来,眼里还可以瞧见怒气。
“你起来,再给朕倒一杯。”皇帝没管一身的污渍,瘫坐在椅子上,双腿张开,双手搭在椅子两侧。
德福连忙再给皇帝倒了一杯水。
这杯水终于到了皇帝嘴边,被皇帝一饮而尽。
“你说……朕这个父亲做得很差吗?”皇帝眼神怔怔地看着空中,喃喃道,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德福。
德福不敢轻言,但是不言又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陛下……应该是有数的。”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似是很赞同德福的话。
他当然心里有数。
他现在膝下四儿五女,比起前朝皇帝不知少了多少。
可是这里面的斗争可一点都不少。
长子楚涵文,自出生就册封为太子,这么多年来不见一点建树,他也从未起过重立太子的心思,他还以为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没想到……
皇帝想起刚刚各官员上交的书信,恨不得马上抽刀杀了那个孽子。
伙同苗疆,改修通渠,暗度陈仓。
叛国大罪,谁给他的胆子!
楚涵文……
他不敢,定是那个女人!
皇帝手上和脸上青筋都暴跳,吓得德福又是一个俯身跪在了地上,不敢抬起头来。
地上还有刚刚的茶杯碎片,他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膝盖跪在碎片上也不敢吭出一声。
“起驾,承宁宫。”皇帝一甩袖子就要走去承宁宫。
德福连忙起身询问道,“陛下可需先换身衣裳?”
明黄色的龙袍上沾上了茶水而变成了褐色,配上皇帝一脸怨恨的表情,气色差极。
“不换,我到想问问那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皇帝头都没回往前走。
德福站起来,膝盖上还在流着血,快速地简单处理了一下,就追上了皇帝。
……
皇宫,承宁宫。
“李相茹,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让楚涵文做了什么!”皇帝一进宫殿就指着榻上女人喊道,“贱人!”
皇后刚刚睡醒,头发未梳,穿着大红色的薄裙就坐在床边,听见皇帝的斥责,脸色都没有变,托着腮笑着回道,“妾身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不是陛下的儿子吗?妾身这个做母亲的可管不了他。”
“你……你让他去跟苗疆人勾结所图为何,朕什么没有给你,你犯得着去引狼入室?”皇帝上前给了皇后一巴掌,狠狠一巴掌,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宫殿中全部的宫女太监齐刷刷跪了下去。
皇后捂着脸似在哭泣,但事实上,皇后歪过去的脸上没有任何伤心之意,反而露出了几分戾气,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皇帝怎么发现的,不可能……
他们都做了这么久了,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
绝对不行。
皇后缓缓转上脸来,两行清泪流了下来,一双美丽的大眼映出了皇帝狰狞的表情。
“陛下,你不相信妾身,妾身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妾身真的不知此事……我儿怎么会跟苗疆有关系呢!你看看妾身,妾身是李家长女李相茹啊,怎么会跟苗疆勾结,陛下,你这是在剜妾身的心啊……”
皇帝看着面前哭诉委屈的女人,眼睛开始恍惚了。
对啊,她是朕的皇后,镇北将军的长姐,怎么会背叛他,背叛傲云国呢……
皇帝好像突然醒了过来一样,轻轻抚上了皇后的脸庞,“抱歉,是朕冲动了。是朕对不住你……”
皇后双手握住了皇帝的手,垂泪道,“妾身都知道的,陛下太苦了……”
皇帝觉得自己好像直直地沉浸在了皇后的那双眸子里,一如初见。
“朕会处理好这件事的,都是那些官员的错,与文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皇后听见皇帝的话,娇羞地把头埋进了皇帝的怀里,“妾身都听陛下的。”
皇帝像是抱到了慰籍一样,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平静。
他看不见的地方,皇后眼里恨意漫了上来,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到底是谁……
破坏了她的计划,她定要把那人找出来,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