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述还真认真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拒绝了,走之前又问:“那个谁,他要摔你这件事,公司希望你能不追责,但你的律师那边坚持要保留追责的权利,小庄你……”
“他要是不作妖,我不会再追责啦。”庄竟思又去拉沈锐的手,一副有了男友万事足的模样,“反正我也打回去了……不过他要是再有小动作,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谭述知道他这是卖了自己一个面子,感谢的点了点头。
人一走,庄竟思抻了个懒腰,听见沈锐闷声道:“该,封杀他。”
“哇,你还懂封杀。”庄竟思捏他的脸,嗤笑道:“不用啦,就他那狗样,得罪人的日子在后面呢,我现在就想养好脚,然后咱们回申城,见家长!你不知道我这辈子的爹妈对我也超好的,对了,刚才你说你家在哪里来着?”
他像只不停向外倒豆子的竹筒,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沈锐静静的听着,只觉得这样的庄竟思很好很可爱,让他觉得很熟悉。
这熟悉感让他混沌的脑袋里生出几张模糊的画面,依稀还是眼前人,但却是长发,一身流云瑞鹤的白衣。
他总是在白衣少年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着他像只发光的小太阳。
记忆中的人与眼前人渐渐重合,沈锐费力的想了一会儿,轻声回答,“我家……雍京……”
……
自沈锐说出雍京两个字,庄竟思觉得傻老公还能再救一救,于是脚好了之后,也没急着回申城,而是拉着沈锐逛了好几天千年后的雍京。
他让徐助告诉家里,他要带着男朋友在京城玩两天,本以为他老爸会打电话骂他一通,谁知道申城那边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老爷子还不声不响的给发了个大红包,让他不要舍不得花钱。
好奇怪。
不过庄竟思玩心重,也没想太多,当晚就拉着沈锐直奔织金河。
原本织金河两岸是有些商铺的,售卖各种各样的小吃,后来这里游客量渐渐增多,丢进河里的垃圾就越来越多,在大昭时,曾有“仙姝红袖落人间”之名的十里织金河成了条臭水沟,庄竟思幼儿园时从报纸上看到这条新闻,气的直接哭出声,还被他妈妈笑他小小年纪忧国忧民的。
庄妈妈不知道,庄竟思只是怕自己再也想不起曾经年少时约上两三好友,泛舟河上,吟诗小酌的过去,也会慢慢忘了坐在船尾总偷看他的少年。
那时候以为沈锐是在偷偷瞪他,后来才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发觉他眸中情思。
“后来我上小学的时候,国家统一清淤来着……”庄竟思把零食包装盒扔进垃圾桶里,脸颊一鼓一鼓的咀嚼着,像只进食的兔子,“然后,这里就不许卖吃的啦!抓住向河里丢东西的人会罚款!两边的铺子都改成工艺品小店了。”
“嗯。”沈锐点头,从胸口斜挎着的小猪背包里,抽出纸巾给他擦嘴,然后丢进垃圾桶里。
小猪胸包是庄竟思的,沈锐一身深色,背着这么一点亮色还挺可爱的,没有表情的脸和小猪红色的脸蛋有种反差萌的感觉。
庄竟思喜欢亮色的衣服,穿了件橘色卫衣,两人拉着手沿着织金河散步,逛一逛沿途的饰品店。
幸亏今天是工作日,否则小街那真是摩肩接踵,个子小些的直接就能淹没在人堆里。
“不一样了……”沈锐突然轻声说,尽管他的眼底还是很茫然,但空着的手却下意识的抬了起来,指着一家手工饰品店,“墨月楼……”
庄竟思眼睛亮晶晶的,晃着交握的手,“啊,对,看来在这里走走真的有用,明天我带你去博物馆看我五哥和顾远筝还有小轩的雕像?不过不得不说,我五哥那画像真绝了,画的像个钟馗。”
五哥,邵云朗。
沈锐哼了一声,抬手捂住庄竟思的嘴,“不许,想他。”
庄竟思一愣,睫毛扑闪两下,忍不住哈哈笑道:“我的天,千年陈醋可酸死我了!”
他拉下沈锐的手,“不想了,走,我们去做手工!”
两人牵着手走向最近的手工饰品店。
走了两步,沈锐突然不走了,皱着眉,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那家店门口的立地广告屏,眼瞳里映着一点盈盈碧色。
“在看什么?”庄竟思也探头去看。
是一段广告,但拍的很好,古色古香,很有大昭鼎盛时期的风韵,比一般的烂剧还要精致一些,看的出来是考究过的。
只是其中一段饰品的介绍让庄竟思笑出声,“青鸟殷勤为探看……诗倒用的不错,可这那时青鸟啊,这明明是只鸭子!嗯?瑞郡王的?我的?!瞎编,我根本没见过这支簪子……”
他身后,沈锐的眸色渐深,那一点碧色在他眸中缓缓漾开,像一泓融化的春水,给整个眼瞳点入亮色。
片刻后,沈锐喉结滚动,低头看向仍指着簪子质疑的庄竟思。
那人在一片灯火如昼里,笑的比所有光都要明亮,反带的鸭舌帽露出一绺黑色的头发,凌乱的支楞在头上,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沈锐哑声道:“不是鸭子,是青鸟。”
“嗯?”庄竟思眨眼,抬头看他,“你怎么这么肯定?”
沈锐抬手,抚上他的后颈,眼底一片是渴求的红,他缓缓低头道:“因为那是我亲手雕刻的,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庄竟思瞪大眼睛,随即被沈锐按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