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棋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隔着窗户把半个身体探进屋,盯着他哥的腿看了半晌,又问:“你是生死关头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了吗?”
顾远筝欲言又止,最后决定骗孩子骗到底,遂点头,“嗯。”
然而顾二并不好糊弄,豁然抬头道:“好啊顾远筝,连我你也一起骗?”
顾相难得有些尴尬,以拳抵唇轻咳一声道:“你待如何?”
顾远棋一脸愤愤不平,想了一会儿,一指屋子里的轮椅。
“这玩意儿我推你那么多次,等会儿我回来坐上,你推我!”
顾远筝:“……你和严小侯爷同岁吧?”
……
顾远棋没查出结果。
那刺客在被包围后,留了一支箭给自己,被拖回来时已经口吐白沫了,没到一刻钟人都硬了。
亲卫所带的□□与弩-箭皆是装配整齐,并无遗失,宫里和工部的人也悄悄递了信,送给邵云朗的那三把□□亦是如此。
就这么多出一把来。
打探消息时,顾远筝着意没惊动邵云朗。
顾远棋天明时要返回北疆,他倒是认为这件事该告诉邵云朗,却见他哥摇头。
“六月初,太学便要招收一批通过考核的平民学子,课程上大有变动,他每日听礼部扯皮已经很累了,这桩小事不必打扰他。”顾远筝神色平淡,黑瞳落在那把惊蛰弩上,又说:“天快亮了,你回去歇息吧。”
“我心多大啊,还能睡?”顾远棋皱眉,也去看那弩。
此时晨光熹微,同烛光一起落在那把弩上,顾远棋突然“咦”了一声。
他伸手拿起那□□,手指抚过弩身上的花纹,有些惊诧道:“这不是我们北疆的金杨木……这是仿制的?”
顾远筝眸光闪烁,“你能确定这是仿制?”
“能。”顾二笃定道:“北疆那边漫山遍野的金杨,都是现成的木料,北疆驻军的兵刃用的都是金杨……是不是工部的人偷偷仿的?”
顾远筝心想工部可没这么高的效率,他心里隐约有了个怀疑目标,一时却又想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
他又看了眼顾二,“你若不睡,便直接点兵去吧,幕后之人我心里有数了,会小心防备着。”
没说是谁,想必是因为没有证据,顾远棋看了眼天色,打呵欠道:“行了,那你小心着点,不行就搬到宫里去住吧。”
顾远筝没答,指尖又落在那惊蛰弩上,只淡淡道:“你点兵去吧。”
……
遇刺这件事,到底被顾远筝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六月初,太学首批寒门学子入学,他与几位老大人应当陪同皇帝去太学祠堂给先人燃上一炷香。
顾远筝提前一日入了宫,本意是帮邵云朗处理些琐碎事务,让陛下好好休息,毕竟明日算得上是一场“小祭”,邵云朗衣着繁复不说,还要徒步上两百多台阶,方才能到后山祠堂。
但计划却赶不及变故来得快。
顾相端坐在案前,鼻尖却总绕着丝丝缕缕的酒香,醇烈的味道似一簇火焰,无声的炙烤撩拨着,几乎是瞬间,白檀冷香便如同被引诱的猛兽,循着酒香躁.动起来。
喉间发紧,顾远筝有些急的抬手,端起茶盏便往口中送,又被茶水烫了舌尖。
“嘶……”他吸了口气,吸进满腔灼烈的烧刀子。
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邵云朗披散着头发,一手拂开垂落的纱帐,披着件袍子就凑了过来。
他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眼角眉梢都舒展着写满了慵懒,原本有些锐利的轮廓此时在烛火下也柔软了几分。
他掩唇打着呵欠问顾远筝:“还不睡么?别看了,这些不急。”
喉结一滚,顾远筝正要回他,抬眼却见了陛下敞开的衣襟。
他忍耐片刻,抬手给邵云朗系好带子。
邵云朗呵欠打了一半,被他这莫名其妙的动作搞的愣住了,眨眼想了一会儿,才恍然笑道:“顾大人,朕要就寝了,你把衣服拉这么严实干什么?”
“咳……”顾远筝清了清嗓子,才低声道:“小五,你的信引……”
邵云朗不明所以,抬手闻了闻手腕,“你是不是闻错了?倒是能闻到你身上的檀香味。”
他俯身凑近顾远筝领口,又嗅了嗅,笃定道:“顾大人,奏折上写了什么啊?怎么就给你看的情难自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