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因为吃过苦, 男孩身上有着同龄小孩没有的沉稳和冷静,他想了想,伸出手掌比划道:“爷爷说, 我有个长命锁,是金子和玉的, 他捡到我时,我发了热, 他用锁换了药材。”
他看见面前这漂亮哥哥的眼睛红了,那双茶色的眸子里泛起了明亮的水光, 表情也有些奇怪,像要失声痛哭, 又像要开怀大笑。
沈锐看他表情不对,先一步伸手把自己儿子抱了回来, 生怕一会儿邵云朗忘了腿上还坐着个孩子,把他儿子给摔了。
亲卫也呆住了,他家主子多少年了, 在旁人面前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今日这幅样子可还是头回见,该不会……真是他家王爷失散多年的儿子吧?
邵云朗手掌落在男孩头上,有些生疏的揉了两下,压下满腔沸腾的情绪,扯出一个温和的笑。
“那锁应当还带着云纹,是把金镶玉的长命锁……是我小时候带过的。”邵云朗低头,哑声道:“灵绪,我……”
“哦。”男孩恍然大悟,“你是我爹?”
邵云朗:“……”
虽然他长得风流,但他真的是个正经人。
……
严侯流落在外的血脉就这么找了回来,邵云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年顾远筝手下的人一直在中原腹地各个州县打探严灵绪的消息,他在边城和黑市上也得到过似是而非的线索,其间见过一两个小孩,最后都以失望告终。
但他又觉得冥冥之中是有人在庇佑这个孩子的,让他刚好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回到亲人身边。
邵云朗把小孩带回了煜王府。
没有先送进宫里给他母妃看,是因为知晓自己的身世后,严灵绪并没有特别的情绪波动,他年纪小,不会表达心里的所思所想,但邵云朗看得出来,他还没接受自己的新身份。
邵云朗怕端妃一心想和孩子亲近,太迫切反而吓到小孩。
煜王殿下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对怎么哄小孩开心却没有经验,只得请教看似经验丰富的顾大人。
“啧……”邵云朗在榻上打滚,滚到顾远筝身后,就伸手抱住顾远筝的腰,“你说怎么办?”
顾远筝被他撞的笔尖一滑,在宣纸上拖出一条痕迹,无奈只得先搁下毛笔,叹道:“殿下,哄孩子这种事……恕我无能为力。”
邵云朗爬起来,下巴搭在顾远筝肩上,一脸的不甘心,“你家几个孩子都相处的不错,你又是长子肯定会哄孩子,快想想,你怎么哄那几个弟弟妹妹的?”
“我少时也不常在家,多是在外游学,相处时间最多的弟弟是顾远棋……”顾远筝拍了拍他的手,笑道:“你真想知道我是怎么‘哄’他的?”
“算了。”邵云朗哼了一声,“顾远棋得用拳头哄。”
他从顾远筝背上滑下去,又躺回枕头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说,灵绪是不是怨我?要不是为了我和我娘,舅舅也不会选择束手就擒……”
顾远筝转过身,将还有些不灵便的腿先抬上软榻,跟着邵云朗一同挤在榻上,他侧躺着,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抚过邵云朗的后颈,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严侯与你不同,当年他就算起事,也逃不过一个被镇压的下场,反倒是让你活下来,才等来了今日的沉冤昭雪,血脉也得以保全。”顾远筝轻声道:“严灵绪长大后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话还没说完,邵云朗突然笑出声。
“笑什么?”顾远筝也跟着勾唇。
“就是想笑……”邵云朗支起身,蜷曲长发自肩膀滑落,垂在顾远筝胸口,他低头亲了一下那淡色的唇,接着笑道:“谁说顾大人不会哄孩子的?这不是哄的挺好的?”
二十多的煜王殿下自比孩童,脸还不红不白的,顾远筝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眸中盛满温和宠溺,“殿下的脸皮是岁金锻的吗?”
“是什么做的,顾大人尝尝不就知道了……”
邵云朗把脸颊凑过去,被顾远筝轻轻捏着下巴吻住唇。
顾大人昨夜刚吃了个心满意足,现下唇舌纠缠也是从容不迫,极尽温柔。
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一处,于烛影下更添几分缱绻的意味。
浅尝辄止的亲了一会儿,邵云朗察觉到腰上的那只手逐渐加重了力道,便立刻见好就收的坐了起来,撩了一把额前垂下的碎发,他眉眼狡黠的笑道:“本王有差事要交代给顾大人。”
顾远筝无奈又好笑坐起身:“殿下倒是会支使人,还知道用人前先给些甜头,说吧,什么差事?”
思来想去,朝中最近并没有棘手的事务亟待处理。
“是一桩私事。”邵云朗手臂越过顾远筝,去够桌上的凉茶,端着那青玉茶盏,他又沉吟片刻,才道:“你带灵绪回青州一趟吧,给严侯平反正名,带他回乡祭祖,这私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邵云朗心里其实是很紧张很珍重的,尤其是他刚失去另一个弟弟才不久。
把严灵绪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顾远筝却没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反问道:“为何不亲自陪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