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的公子小姐们这么多,会做生意的人早就在紫竹林一侧建了几处可供休憩的客栈。

  只是那些身娇肉贵的娇客一般不会留在这边过夜,故而夜里生意并不好,邵云朗和顾远筝踏进大堂时,只有一个小二在哈欠连天的拎着布巾擦桌子,见来了客人,连忙热情招呼,“呦!贵客来了……呃,两位小爷,这是半夜野游去了?这个……好雅兴啊!”

  “夸不出来就别硬编了。”邵云朗站在柜台前,摸出一块碎银,“两间上房,一会儿送两份热水上去,再找间成衣铺,买两身衣服送上来,剩余的钱全当跑腿费了。”

  小二笑呵呵的作揖,“爷,这热水好说,就是衣服……这个时辰怕是没有铺子还开着门,您看……”

  他伺候过的贵人多了,生怕眼前这眉目张扬明艳的少年也是个骄纵的主,故而这话说的小心翼翼,心里却已经苦哈哈的在盘算着还有没有开门的铺子……

  “那就明天早上送。”邵云朗摆手,“热水快着点。”

  他回头看顾远筝,“我先洗个澡,回头去找你?”

  顾远筝皱眉,“殿下肩上的伤……”

  “嘶……”邵云朗一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还提那个牙印,信不信小爷现在就咬回去啊……”

  两人磕磕绊绊的走上楼梯,顾远筝无奈道:“让你咬就是了,别生气了。”

  邵云朗:“哼。”

  ……

  顾远筝随身带着的药瓶正是邵云朗在青州送出去的那个,密封性绝佳,没有进水,倒出来还能用。

  这东西辗转又回到他手上,气的邵云朗直接笑出声。

  他赤着上身,侧对着铜镜给那个青紫的牙印上药,天乾易感期时凸出的犬齿还咬破了一点皮肉,沾了水有点发白。

  他总算知道那狗天乾为什么没瞄着脖子咬了,肩膀处还有衣服隔着,直接咬脖子怕是要留两个小洞。

  据说地坤与天乾结契刺破腺体时,会因为信引交换而感到放松和愉悦,契合度越高这感觉就越舒服,相比起来疼痛就很容易被忽视。

  但泽兑后颈没有腺体,被天乾咬和被狗子咬都是一样的痛。

  邵云朗叹气。

  他和顾远筝交好,自然是因为性情相投,这点倒是不会因为顾远筝是天乾还是地坤而有所改变。

  只是好好的一个美人,怎么当初就分化成天乾了,这多可惜。

  邵云朗拎起中衣披在肩上,相较于外衫,中衣更轻薄,被风吹的已经半干了,但邵云朗总觉得不太干净,索性把带子系的松松垮垮,尽可能的让布料和皮肤保持距离。

  他刚擦了一遍头发,顾远筝便来敲门了。

  “没锁,进来。”

  邵云朗放下布巾,转身坐到桌边,小口的喝着店家送上来的姜汤,见人在自己对面落了座,才皱着眉说:“先不说青州那件事到底是不是我三哥谋划的,就说今天姜二冲进来的这个时机,很有意思啊。”

  顾远筝目光落在他肩上,闻言点头,“若今日和殿下出来的当真是个地坤,怎么看都像是殿下要对那个地坤图谋不轨,毕竟深夜邀约地坤去风月场所,不像是要做好事……”

  “咳咳咳……”邵云朗被姜汤呛到,抬眸瞪他,“你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说我不正经吗?”

  顾远筝笑了笑,接着说:“那掐着时间闯进来的姜二公子,原本的打算应该是……英雄救美吧。”

  “狗熊吧。”邵云朗冷哼,“他这么做,既能让被救的小地坤心生感激信赖,又能让你和我心生嫌隙,当然,你得真的是个地坤。”

  “我若真是,也不会与殿下离心。”顾远筝眨眼笑道。

  邵云朗:“哼。”

  每次五殿下一发出这种短促的气音,顾远筝都很想笑,他觉得有点可爱。

  他低头拎起茶壶倒茶,轻咳一声,“或者更进一步,情期的地坤本能的渴望天乾的信引,如果姜二公子英雄救美后能和这个地坤结契,就能通过结契辖制这个地坤,让他只说能说的话……”

  邵云朗敲了敲桌子,沉吟片刻后仍是疑惑,“我从青州回来后,分明没关注过这事,他们是怎么盯上我的?还特意把那八个人送到我眼皮子底下来,引我上钩……”

  如果顾远筝真是个地坤,今夜可就凶险了,他自然不能让别人碰顾远筝,但他又没办法和顾远筝结契,那条船上有多少天乾会被信引勾过来?

  这些酒囊饭袋平时倒是不足为惧,一旦被地坤信引勾的发狂就麻烦了,那种情况邵云朗下手很难把握分寸,打伤谁都够御史台参他一本了。

  还突然有点庆幸,幸好这人是个狗天乾。

  就是肩膀真他娘的疼。

  “殿下,如果是郢王,他可会对殿下不利?”顾远筝低声问。

  邵云朗发现顾远筝提起他三哥时的神态有些奇怪,仔细一琢磨才发觉是因为没有多少敬意,和提起太学同窗时的语气差不多,都是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