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我全部都要>第72章 

  苏浪曾多次亲吻自己,却少有这样柔情似水,情意款款的时刻,仿佛收起了所有锋利的爪牙,再温和无害没有。

  沈飞云简直无力招架,一把将人搂住,抱到自己腿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

  “等了许久,你们还要多长时间才能结束?”

  沈飞云心脏跳得厉害,沉浸在苏浪的温柔里,竟犯下习武之人的大忌,连周遭的情形都不顾。

  更何况施红英早已言明,说了要去楼上替他取床单被褥,肯定要不了太长时间,而他将这一点忘得一干二净。

  刚才那一段时间,他满心满眼的苏浪,再容不下他人。

  沈飞云尚且如此,更遑论还发着烧的苏浪。

  “抱歉。”沈飞云忙不迭出声,紧接着将苏浪从桌上拉起。

  苏浪后背被硬木硌得疼,起身后头也不抬,并不给施红英目光,侧着脸,伸手揉了揉脊背。

  施红英一点不尴尬,坦然自若,抱着一大堆东西,不急不缓迈步入内。

  她这般淡定,反倒叫沈飞云颇不自在,很不好意思,上赶着去抢她手中的东西,轻声道:“多谢,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不劳烦施阁主动手。”

  “东西取来了就这样客套。”施红英心中光火,只是到底能忍,此刻抓住机会,便开始狠狠地嘲讽。

  “之前红英红英叫得亲热,如今心上人在一旁,就学会了假正经,随着外面那些武林人士,一起叫我施阁主了。”

  沈飞云摸了摸鼻子,并不搭话,只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物件,大步走到床边,就要将床单被褥一并甩到空床上。

  “你等一下。”施红英叹了一口气,叫停,“这房间里的桌子椅子,下人时常擦拭,但不住人,床板空置了很久,几个月也不见得擦一次。下人很快拿水过来,你待会儿自己擦干净再铺。”

  沈飞云这才住手,说了句“多谢提醒”,而后抱着物件等人过来。

  等待的过程中,施红英忍气,终是忍无可忍,上手扒拉他的衣物,扯开一片,冷哼一声,道:“我见你夜宿烟花之地,两年来却守身如玉,加上你昨日说心中有人,还当你如何情深,却不想你的心上人竟然是……”

  竟然是多年老友,她的姘头简亦善。

  她松开手,又去看苏浪,只见苏浪脖颈上围着的丝巾松开,果然露出里面的痕迹来。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施红英又看向沈飞云,面色阴沉,“今日在客栈里看见你,还以为哪个神通广大的人引得你破戒,原来不是别人,就是简亦善。”

  说完,她冷冷地问苏浪:“你说有事要和我商量,是现在就说,还是明日说?我看你很忙的样子,不像有空。这次,还有上次,总有人缠着你……”

  “现在就说,”苏浪打断道,“我们去楼上细细商量。这次纯属意外,让你见笑了。”

  简亦善没脸没皮惯了,若处于这种场景下,指不定还会调侃两句。

  苏浪也想这么做,却觉得不合适,他虽不在意施红英的目光,却因有事,不得不拾起碎了一地的脸面,所以才说出“见笑”之类的话。

  施红英听了这句话,果然不再多言,深呼吸几番,拍拍胸脯平复心情。她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很快接受了“简亦善”和沈飞云厮混的事实。

  一旦接受,很容易觉得眼下的状况合情合理。

  难怪沈飞云装得风流成性的样子,只因简亦善也是这般,想来他是为了和心上人保持一致,这才装作很风流。

  又因他暗恋简亦善,所以即便在宜辉坊这样的温柔乡里,行为并不出格,一掷千金也不过是为了喊人来听曲子。

  他当真出人意料的深情,为了等简亦善这样的浪子回头,蹉跎了不知多少时光,终于被他等到。

  昨夜一朝得手,这满身的痕迹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施红英领着苏浪上楼,心中郁闷不已,感情她撩了这几年的时间,纯粹浪费时间精力,是把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她还同简亦善好过,不知她在沈飞云眼中,又是怎样的存在?

  原来这沈飞云对她温声细语,颇具君子风仪,心中指不定怎么编排她,恨她抢了心上人。

  想到这里,施红英有些胸闷气短。

  这一边,施红英和苏浪走到顶楼,推门入内,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另一边,沈飞云抱着物件,等待着施红英口中抬水的下人。

  不多时,一个健壮的男人领着两桶水进来,一桶是冷水,一桶冒着氤氲热气。

  男人将水桶放下,问:“沈公子还有别的吩咐么?”

  沈飞云看了热水一眼,恳求道:“能否再为我打两桶热水?我想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歇息,今日真是够累人的。”

  “好。”男人点点头,又下楼去取热水。

  沈飞云将手中的棉被等搁在桌上,随手取过架子上的毛巾,在冷水里打湿拧干,走到床边,仔仔细细将床板擦了一遍。

  擦完,他看看手中的毛巾,已经从素白变成了漆黑,又去洗干净,重复几次后,毛巾不再变黑,这才安心放过。

  等床板干透费了很长功夫,他将被褥扔到床上,动手铺好。

  这一番下来,三桶热水已经变温,虽还有些烫,但用来洗澡不算过分。

  沈飞云掀开浴桶盖,用毛巾擦了一遍,发现干干净净,于是将两桶水倒了进入,自己也惬意地迈入水中。

  等到水温转凉,他又把第三桶倒了进来。

  洗完澡,他躺在床上,终于得空,开始思考起来。

  “第一,皇帝将陈王幽^禁,而流岫城与苏家,应当同陈王是一脉人。当初圣火教横行无忌,流民四起,皇帝又病重,陈王似乎有反的迹象。”

  光这一点,就足够沈飞云心惊。

  他毫不怀疑,当初扬州一脉人,有过取而代之的心,不然皇帝三十年来都对陈王这个兄弟恩宠有加,为何三年前开始变脸。

  先是将召陈王进京,陈王推脱年迈病重,可皇帝并不轻易相信,又再次将简亦善召到长安。

  说是委以重任,收拢圣火教在中原的分坛,可后来直接将人提拔为度支中郎,留在了京城中。

  这想来是将简亦善当做人质,只是手段看似温和而已。

  “当时我在漠北,后来也没打听到消息,只知道回来没多久,就收到了皇帝软^禁胞弟陈王的消息。陈王失势,扬州一派饱受打击,气焰不振,苏家也被明里暗里敲打过。

  “我只和苏浪有情爱上的牵扯,但苏家却与简亦善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交织,因此苏浪处处瞒着我做事,也情有可原。”

  至此,思路畅通。

  沈飞云也能站在苏浪的立场上思考,非常理解苏浪的行为。

  当他想出“情有可原”这四个字,苏浪之前所有的不辞而别,以及他因此而产生的埋怨,都变得轻浅,变得淡薄起来。

  只因苏浪的举动终于有了交代,有了理由,弃他而去,两年来对他置之不理,这些往日叫他痛心疾首的事,也变得“情有可原”了。

  他的父亲是沈照,众所周知,沈照忠心耿耿。

  苏浪不愿意透露行动,估计也是怕自己告知沈照,若真如此,到时候因为苏浪感情用事泄密,指不定他们家与陈王筹谋再久,都要满盘皆输。

  沈飞云心中怨气消散,脸上也带了笑模样。

  他忍不住嘟囔:“这两年来,简亦善从度支中郎提拔到户部尚书,应当就是苏浪从中出力。皇帝能重用简亦善,说不定也动了几分心思,想要将位子传给他。”

  沈飞云长叹一口气,终于不愿意再想下去。

  倘若苏浪押错筹码,在一盘赌局中落败,倾家荡产,又该如何?

  想着想着,睡意袭来,他两天一夜没睡,又是陪苏浪折腾,又是出手教训李长柏,纵然有再多精力,此刻也疲乏得很。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他便陷入了浅眠之中。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有人敲门,于是猛地惊醒。

  因为意识还不大清醒,在认出来人是苏浪之前,就开口喝道:“谁?”

  “是我。”苏浪应道。

  沈飞云醒得差不多,很快反应过来,笑着下床开门。

  夜已深,过道中点了三两只蜡烛,并不明亮,却足够看清路途。

  苏浪在这灯光下,显得很是疲惫。

  沈飞云见了心疼不已,立即探手摸了摸苏浪的额头,发现温度果然比傍晚要高,烧得更加严重。

  “快进来。”沈飞云将苏浪拉了进来,关门上拴。

  他也不问苏浪来找他做什么,直接帮对方褪去衣物,将人塞进暖和的被子中。紧接着,他又从架子上的外袍里掏出两瓶药,一瓶是退烧的药丸,一瓶是疗伤的药膏。

  “有点苦。”沈飞云将药丸和水递到苏浪嘴边,柔声哄道。

  苏浪靠着枕头,眼睛也不眨,一口咽了下去。

  今日的苏浪乖得不像话,沈飞云忍不住凑上前去,在人嘴上蜻蜓点水。

  沈飞云笑道:“苦的。”

  “不苦。”苏浪眨了一下眼睛,淡淡道,“你喂的,当然就是甜的。”

  这话说得颠倒黑白,叫沈飞云胸口温热不已,心想苏浪这食人花除了气他,也能说出这样动人的情话来。

  他只觉得对苏浪,又多了几分爱怜。

  喂完药,沈飞云钻进被窝,紧紧将苏浪搂在怀中,宽慰对方:“你体质这么好,这烧不用两天,肯定明日就会退。”

  “我晓得。”苏浪点点头。

  他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根本不用沈飞云来劝,可情人愿意“多此一举”,他当然不会觉得唠叨。

  苏浪情不自禁,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沈飞云模模糊糊感到苏浪笑了,爱得不行,一把将人叠在自己身上,问:“你来找我做什么,还以为你要夜宿施红英的居处?”

  “没有。”苏浪亲了亲沈飞云,停顿片刻。

  接着,他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说辞,倾倒而出:“经过昨夜,我也明白,我们之间再回不去从前那般。我……我想了一整天,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近二十年的感情……”

  一段话说得吞吞吐吐,听得沈飞云开始着急,真想直接钻进苏浪的脑袋里,不麻烦说出来,直接探听得明白。

  “你早上同我说的话,我考虑清楚……你既然喜欢我,我也……我也喜欢你。”

  苏浪咬咬牙,掷地有声。

  “你沈飞云,我简亦善,我们两情相悦……”

  沈飞云听到这里,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