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似乎很久以前, 就习惯了逆来顺受。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要去哪里, 我就去哪里。
如他所愿, 即我所向。
陈明领他到御书房门前, 回头以眼神示意他驻足, 然后独自进去,半跪请安:“陛下,叶…侍卫,带来了。”
桌案上的折子再度堆成小山高, 不可否认李固出了名的勤政,下朝后他见完几位大臣,马不停蹄批阅公文。
陈明话毕,李固只掀了下眼皮, 不曾抬头,淡淡地嗯道:“让他进来,旁边伺候。”
陈明颔首应是。
李固抬眼,注意到陈明手里晃动的铁链,放下朱砂笔, 不悦道:“没有锁上?”
“……”陈明回身半跪:“叶侍卫内伤体弱,跑不了的,这链子太沉, 系着他, 走不动路。”
“哼。”李固冷笑:“你不了解他。”
陈明无言以对, 心想那么李固更不了解叶十一。他当然不敢开口说这话, 徒惹帝王恼怒, 抱了拳:“臣去唤他进来。”
“去。”
叶十一贴着门墙, 谨小慎微地,慢吞吞走进来。
皇帝头顶发冠对着他,李固正低头翻阅折子。
“……”本来下意识要请安,忽然变得不敢打扰,说多错多,不如不说。于是安安静静地侍立一旁。
自然再不敢如同从前,大咧咧地自己找地方坐下。
上回来御书房,还是李固第一次放过他,不闻不问地丢回叶府。
以为陛下是心慈手软了,没想到在等他不得不自投罗网。
李固似乎全副心思都贯注在公文上,看也不看叶十一,大约都不知道他已经进来了。
叶十一杵在纸窗边,扭头望向菱窗外,池畔垂柳叶子泛黄,不知名的花入了秋反开得浓烈,姹紫嫣红惹眼。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夏天。
叶十一茫茫然走神,没来由地想到,都已经这么久了。
一时间未曾察觉,身前高大身影覆下来,轻车熟路的两指捏了他下颌,逼迫叶十一抬头。
后背贴近窗户,李固一手按住他,五指用力到几乎深深嵌入肉里,挟着冰冷寒意,居高临下地觑视他。
就像在他身前,矮了好几头,不自觉地垂低眼帘,视线躲闪,甚至下意识寻找地方躲避。
直到逃无可逃,退无可退,被铁钳般的大手挟制虎口,被迫将脖颈仰长,喉结不自然地滑动,浑身哆嗦。
“陛…唔…”说不了几句话,总是直奔那档子事。然后扔上床,除了哭喊求饶呻.吟辗转,什么都不剩下。
搓圆捏扁,全随陛下心意。
像个予取予求的傀儡人偶。
胡茬揉蹭下颌,被攫住的唇肉像蚌壳缓慢张开,仿佛猴急的陛下要把唇舌囫囵塞进幼弱的蚌中,舌尖刷过珍珠般的贝齿,莹润贝液浮出珍珠外,被一一舔舐殆尽。
李固扣住他的五指越来越紧,紧到即便唇舌快要窒息,都无法忽然肩膀上传来的疼痛。然而四肢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无法推开他。
“陛下。”魏公敲门,进来,见怪不怪,躬身道:“左金吾卫中郎将周良其求见。”
李固撕咬般的亲吻稍顿,垂眸望向眼眶红红的叶十一,被他叼住唇舌,宛如擒在他手中的猎物,抑或砧板上的鱼肉。
羞耻,愤懑,惊慌,害怕。
李固在他舌尖重重咬了下,叶十一疼得弯腰捂嘴。
皇帝直起上身,负手而立:“唤他进来。”
魏公点头应是,李固忽然想起:“还有,把陈明手上的铁链带来。”
魏公顿了顿,无可奈何弯下身:“是。”他退了出去。
左金吾卫中郎将周良其进来,先看见窗旁后背贴墙、低着头呼呼喘气的小将军。
周良其当然认得叶十一,都是京城里子承父位的年轻纨绔,互相间少不了交集,一起喝过花酒。
不过叶十一虽然去平康坊,却是个正经过头的正人君子,聊天可以,喝小酒可以,但过度的肢体触碰,绝对不行。
有时候,周良其就觉得,叶家小公子,还是个孩子心性,恐怕连情爱是什么都不懂得。
所以后来渐渐地,他们带上叶十一出去,在他面前喝酒聊天互相调侃,但不会把花娘搂进怀中酱酱酿酿。
原因无他,良心不许,怕把根正苗红的小将军带坏。
华山祭祖闹出事故,宫墙内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而宫墙外,李固有意压下来,但京城中还是接二连三起了传闻,说是与叶家那小将军有关。
具体什么关系,不知道。传的神乎其神。
有说是天降神迹,天雷劈了皇帝和皇帝的暗卫,唯独放过叶将军,于是传叶将军功绩在身,连老天爷都偏爱。
也有说叶将军会巫法,妖怪受他召唤而来,袭击了陛下。
各样传闻,多离谱的都有。
周良其习惯性使然,拱了手冲他作揖:“叶将军。”
叶十一猝然惊醒,自骤雨般的啃咬中回神,三两下抹去唇边水渍,深深埋首,转身回礼:“寻逸。”
寻逸是周良其的字。
李固将镇纸扔到桌案上。
重物砸落的声响,拉回了周良其注意,他连忙撩起衣摆半跪下,一拳撑地,恭敬稽首:“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让你查的事,如何了。”李固淡淡问。
周良其始终低着头:“华山祭祖,陛下遇袭,左金吾卫奉命全力缉查刺客下落。如今有了些线索。”
李固目光沉沉望向他。
叶十一怔住,扭头将视线投向周良其。
“说。”李固沉声。
周良其抱手:“陈明统领活捉的那名刺客,送交北衙营中全力审问,他宁肯服毒也不愿老实交代…不过…北衙的手段您晓得…”
刑讯。
叶十一下意识回忆起他在天牢中,那一段成为他不愿想起的梦魇,脸色霎时白了些。
李固在问周良其,鹰隼般的双目却死死攫着叶十一。
“继续说。”皇帝道。
“那刺客临死前,只说了两个字。”周良其面露疑惑,提起这个,他也不明白,但他老老实实将结果交代给皇帝:“他说,龙卫。”
叶十一猝然抬头,李固按住桌案的手捏紧,神色难看。
周良其感到不对劲:“陛下?”
“是先帝的…左膀右臂…先帝死后,便销声匿迹了。”李固负手。
周良其他爹可能知道,但周良其正式继承他爹的职位时,先帝已经去了好几年,所以周良其不认识龙卫。
“还有其他线索吗。”李固不想提先帝。
“刺客能在华山祭祖时突然发难,可见他们对陛下动向一清二楚,必是长安城中的人。”
周良其咽口唾沫:“这些时日,禁军连同京师卫封锁全城,逐一排查形迹可疑之人,想来应能摸出蛛丝马迹。”
李固颔首:“好,有劳,退下吧。”
周良其深深稽首:“臣告退。”
他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叶十一道:“十一,”他喊得顺口,“有空回家去瞅瞅,你爷娘念着你呢。”
都写信来求周良其父母帮忙了。他们不知道叶十一眼下景况,而且按理,这时候叶十一该启程回边西。
然而叶家老两口,久无自家小儿子音讯。
“…好,”嗓子干干的,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点头,“多谢寻逸带话,请转告阿爷阿娘,若闲下来,一定回去。”
周良其笑笑,摆手离开了。
叶十一转身,呆呆地目送他离去。
陈明似乎进来了。似乎有人在说话。然后沉重的铁链拉扯相撞,清脆的金属撞击。
李固把链子扔到他脚边。一把将他扯回头,按进墙里,两排锋利上下牙就着光洁脖颈咬下去。
叶十一张大嘴,叫不出声,皇帝大手扯落衣襟。
陈明识时务地推上去,顺便贴心地从外边带上门。
“我要回家…”叶十一被他禁锢在怀中,呆滞地重复:“阿爷…阿娘…着急…”
“他们压根不着急你。”李固将他打横抱起。
叶十一胸前衣带解开大半,衫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稍微动作便露出莹白的锁骨肩胛。
李固一口咬下去,叶十一痛得闷哼。
李固没有松开他的意思,锋利犬齿反复碾磨皮肉,似要与其下的肩骨较量一二。
皇帝咬牙切齿地磨着,反复想起刚才周良其唤他十一,叶十一又自然地叫他寻逸。
恨。奇怪的滋味,全都变成发泄。
“魏严诚。”李固哑声召唤。
魏公立在门外,紧闭的门扉外,大太监的影子立着应召:“陛下。”
“一个时辰。莫要打扰朕。”
魏公算计着,一个时辰,那还好,他喏喏应下:“是。”
魏公转身欲走,忽然又问:“陛下,可要准备药膏?”
“不用。”屋内皇帝嗓音越来越低哑,氤氲着奇怪的暧昧。
他两指已没入那幼弱蚌壳唇舌间,慢条斯理,药杵捣药般捉弄着。
“用心,”李固弯身,附在他耳侧,呵气戏谑,“否则疼的是你。”
叶十一仰躺在御书房的桌案上,衣襟凌乱,衣带松散,青丝流泄如瀑,他死死抓住身下的桌沿。
奏折文牒朱笔墨台,尽皆被推得四散开,遍地狼藉。他听见堆成小山高的书册掉落在地,七零八落。
李固系紧他腰间的腰带,虽然上裙下裳都难以避体,却被迫无法与身躯分离,在桌案上堆出重叠波浪。
李固将他翻了面,烙煎饼似的。
擦蹭,脸疼。
狠厉阴险的帝王,这时都不忘言语踩上他一脚:“怪将军生来昳丽,惑朕心神,实在是妲己之过。哦…朕忘了…你不是大将军了…叶侍卫…对么。”
“……臣…臣…”断断续续的,喘不上气,于是竭尽全力:“我想…回家…阿爷阿娘…要担心…”
小猫似的叫唤。
李固将他翻过来,抱进怀中:“想回去也可以,说你要做朕的皇后,为朕所有,供朕所享,绝不再擅自离开朕。”
“……”叶十一咬紧下唇,理智都快松散崩溃了,仿佛置身于不着边际的白雾下,喃喃自语:“没有…真心…说了…也没用…”
李固咬牙,愈狠。
事毕,叶十一陷入昏厥,李固将他抱回紫宸殿。
魏公去请徐太医,李固回了御书房。
离开前,李固看了眼地上的铁链,终究没给叶十一拴上。
御书房中,小太监将桌案一一整理,宫女红着脸擦去痕迹。
陈明侍立旁侧,等候吩咐。
李固负手立于窗前沉思,院中池塘垂柳,叶子黄了大半,不知名的花姹紫嫣红惹眼。
李固心道,原来只是在看风景。
“陈明,”皇帝唤,“你去紫宸殿前候着,待叶侍卫醒来,陪他回一趟叶府。省亲。”
李固顿了顿,强调道:“两个时辰内,务必返回宫中。”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想想修哪艘船=A=
从开头到现在的,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