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驭凰吟上>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政乾在紫玉睡下后,就坐在寝室的外间里问小福子:“方才玉姬这么哀伤,发生过什么事?”

  

  小福子站在一旁:“午间越母来过。”

  

  “然后呢?”

  

  “玉姬把我赶出去了,我在外面偷偷听到一点点。”小福子是太子的心腹,当然一五一十地告诉太子:“她不允许小主子做殿下的姬妾,说……,说…除非她死了或者小主子不认她这位母后,否则……”

  

  “所以玉姬从午间到晚上没有休息过?”

  

  “呃……,是的,小主子哭得很伤心,哭到您晚上回来前的半个时辰才消停了,然后趴着发呆!”

  

  “你不会劝他吗?”太子不悦地说。

  

  “奴才劝过了,他叫我出去让他静一静,所以……”小福子虽然是太子的心腹红人,但是紫玉毕竟是小主子,他也不能不听玉姬的命令。

  

  太子烦恼地闭上眼,一手扶额:“真是一波未完一波又起!真是麻烦的女人!”

  

  突然太子一下醒觉,顿时睁大眼睛:“是不是傍晚怒气冲冲跑出去的那个女人?

  

  小福子一直在寝宫里和寝宫门外守候,不知道太子傍晚已经回来了。所以很诧异:“殿下您傍晚已经回来了?您见到她?”

  

  太子拍了一下大腿:“真是冤家路窄!本宫不知道是她,还斥责了她几句。她肯定恨死我。现在怎办?”

  

  小福子头脑简单,只知道欲要讨人喜欢就必须送礼:“不如过两天等她下了气,再送些礼品给越母?”

  

  “都是父皇的错,害得我和玉姬这么多波折!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希望她识时务,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越母从东宫出来后,就去了楚皇的御书房里。

  

  楚皇看到越母凤仪求见就知道她是为了儿子被打三十大板而来的:“让她进来吧!”

  

  凤仪天生貌美,虽然已经步入四十,但是看上去不出三十。身穿紫色长袍,头戴紫金步摇发簪,成熟端庄地曲膝行了个跪拜礼。

  

  楚皇瞄了她一眼,挥退身边侍卫、奴仆问:“你来何事?”

  

  越母低声下气:“求陛下,放过吾儿!”

  

  “朕不是已经放过他了吗?否则他带兵谋反已经是死罪了,朕看在太子求情、还有皇妹与越王联姻份上。死罪改为打板子!”

  

  凤仪又叩了个头:“陛下,求您了,让他回去昆仑山隐居吧!他不适合留在这里当太子的姬!”

  

  “不行,他敢谋逆一次,就敢谋逆二次、三次。如果他离开朕的眼皮下,就得死。只要他呆在宫里好好侍奉太子,不要再胡作非为,朕就不会杀他!”

  

  “那陛下的意思就是要软禁他在宫里,把他当成质子?”

  

   楚皇不容置喙地说:“对!这样朕才安心!”

  

  越母当然要为自己儿子辩护:“如果不是太子一次次逼越国交人,还用兵逼越国,否则他根本不会回国的,更不会跟楚国打起来。他一直只想隐居过日子!是太子抓住他不放!”

  

  楚皇不想争论谁对谁错:“朕不理他有没有隐居的心,朕只知道天下百姓都认为凤族人是天命神授,会成为一统天下的主人。不论他有没有这个心,百姓有这个想法就够了。”

  

  “陛下如果觉得不安!不如用我代替吾儿在楚宫里做人质!这样他就不敢再谋逆了!”

  

  “你太过高估自己了,晋国太子去越国求婚,你以为朕不知道?晋国就想娶他,再以他的天命神授名义攻打中原各国!他不能离开楚宫,你死心吧!”

  

  “你毁了我的名声,还要害我儿!”

  

  “朕说过的话一直有效,你可以把你越王后之位让给朕的皇妹,来做朕的侧妃。这样你就是太子的母妃,也是玉姬的母妃,而你就可以天天照顾你儿子了,朕也可以看在你献出王后之位的功劳上,升他为太子的妾。”  说完楚皇就走过去扶起她:“你好好想想吧!否则不要有事没事就跑过来烦朕!”

  

         两日后

 

        太子下朝后回来看到紫玉哀哀戚戚的样子,就憋了一眼书桌上的礼品。

 

         这些礼品都是太子早上命人送过去给越母的礼品。不用想都知道是越母退回来的。

  

  “母后说无功不受礼,她亲自把你的礼品送回来了,还说:“我就值这个价!也只配做一个姬。”

  

  太子揭开被子帮他上药:“玉儿,父皇刚刚接受你,一切都急不来,以后我定升你为妃子!终有一天,你母后也会接受我们的。不要伤心,好好养伤!”

  

  太子用手指把冷冰冰的药膏轻轻地涂在伤口上。痛得紫玉两条玉腿不停地抖着,还不时从牙缝了渗出几声低吟。政乾不自觉地热血沸腾起来。

  

  紫玉咬着牙强忍,等到上好药了才松了口气说:“不要为难你了,我又不介意名份,是姬是妾也无所谓!”

  

  “只能暂时委屈你了!”太子帮他盖好被子,喂了他炖汤:“玉儿,我又要去勤学殿听课了,我要证明给父皇看,我不会为了美色耽误前程的 ,所以……不能陪你。”

    

         “嗯,你去吧!不要耽误政事和学业!”

 

        连续几天,太子每日一早就要去上朝,下午又要去勤学殿听学,没多少时间陪紫玉。

 

        何况新年快到了,所有人都准备着过年,而他的伤没好,宠又宠不得,带他去游园或者参加宫宴又不行。只能留他在寝宫里休养。

 

        以前在赵飞虎的山寨上,两人被逼困在一个小院里日日夜夜跟紫玉一起都不觉得闷,是因为天天顾着救面临生死的紫玉。而且两人都是俘虏,天天都在画图和想办法逃走,没时间、没心思去想究竟闷不闷。

 

         现在不同了,现在紫玉不是面临生死,呆在他身边也没有帮助。况且太子年少,才二十出头,正是最青春年少、活泼好动的大好年华。

 

        他不可能天天呆在寝宫里和勤学殿里。所以天天一有空就和若容表妹一起去参加皇后邀请的家宴,在御花园赏灯、赏桃花、听歌……还共进晚膳,到半夜才回寝宫。

 

        紫玉天天趴着不离床,闷得发慌,又不能亲自去越母那里,只能写信让小福子帮他送给越母,希望母后接受他与太子一起。

 

        可是越王后看都不看就放在炉火里烧了。小福子只能如实汇报。

 

         每每看到太子半夜带着酒气回来,几次想问太子,但是每次话到嘴边又不敢问,咽回去。还自我安慰,或许太子要应酬一些官员和处理一些紧急事物。自己作为姬妾,怎能影响太子的政事呢!

 

        到了自己伤口结痂后,忍不住苦闷的日子,就让小福子扶着他亲自去越母临时住的宫殿,把小福子先行谴回去,自己慢慢一步一步挪进去。

 

        越母看到儿子进来,既心疼又难受,百感交集:“不用行礼了。你是□□上国太子的人,我是下国的王后,我受不起。不过我作为生母,忠告你一句,太子已经跟若容郡主定亲了,这几天他们都一起出双入对,都在筹备婚事,很是恩爱。不知你如何感想?他们两父子留你在身边,只是把你是质子。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越母看了一下紫玉,毕竟是自己亲儿,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摸着他的脸:“罢了!我年少时也以为你父王很爱我,当局者迷。

 

         如果你要逃走,就要趁快,我还可以想办法帮你逃出去。否则下个月,我与你父皇迎亲回越国后,我们母子就永世不得相见了!即使你被抛弃在冷宫,过着孤苦伶仃的日子,我也不能帮你!”

 

        紫玉亲眼见过太子为了他抛弃王爷府的美人蕊儿,又为了救他而亲自引开山贼,又不顾自身安危放血喂他,以致失血过多,晕倒几次。所以紫玉不信太子对他没情。只是觉得母后这样说是为了离间他们两人:“母后,太子是爱我的。他不会变心的,更不会把我丢到冷宫去的。”

 

        “那么本宫没话跟你说了,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你回吧!”

 

      紫玉忍住巨痛,慢慢跪下来,拉着母后的手: “母后,求您不要这样!”

 

         越母看他冥顽不灵,只好拂开他的手,丢下他走回寝宫了。紫玉看着他母后快步走出自己视线,自己就像被抛弃的孤儿一样。

 

        站起来时伤口的剧痛,竟然痛入心扉。又是一步一步慢慢移出宫殿。

 

        凭借记忆和方向感,经过桃园,远远地看到政乾正在摘桃枝。紫玉刚想移步过去叫太子。但是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一声甜蜜而娇柔的声音从太子后面的不远处发出:“殿下!摘那些多花苞的枝条,过两天就会开得满屋都是桃花了!”

 

       一个美丽的少女带着年纪差不多的婢女施施然地走到太子身边。而婢女手臂挽着的篮子已经放满桃花。

 

        太子把摘下来的桃枝递给那个衣穿华贵粉衣拖地长裙,头戴凤凰宝石金簪的郡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然后情深款款地把她搂入怀里,低头深深地吻着她。

 

         听到的可以不信,也不心痛。但是亲眼看到的怎会不心痛。

 

       原来太子天天半夜带着酒气回来,就是这么回事。这样的绝色美人,就连自己也移不开视线,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真是一见倾心,再见倾国又倾城。

 

        明知太子是不可能只有他一个爱人;明知道后宫会慢慢塞满一堆又一堆的美人;明知太子迟早都会生儿育女,儿女成群。这些都是早就预知到的。自己还以为自己不会介意,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他的其他爱人。以为自己可以……共侍一夫。

 

        心口像被人拿着利刀,一下一下地捅入、然后拔出,再捅入。刺痛一下比一下深入肺腑骨髓,没完没了。而且觉得被万斤重担压得无法呼吸了。

 

         □□的伤痛已经被心里的痛完全覆盖而湮灭,变得不痛了。

 

        原来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大方、大度。原来自己是那么的小气鸡肠。

 

        转过身,眼泪一滴滴地滴下来,滋润了妖娆多姿的桃园。艰难地移动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天渐渐暗了,小福子在东宫门外不停地张望着、等待着,生怕玉姬迷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玉姬才步履蹒跚地回到东宫。小福子连忙迎上去扶着他进去,有点怪罪的意思:“小主子去哪里了?”

 

          “太子殿下呢?”紫玉想天黑了,他应该回来了吧!

 

           “殿下政务繁忙,还没回来。”

 

       娶妃生子,延续皇家血脉也是太子的责任,的确是政务繁忙。自己作为太子的姬,帮不了太子就应该懂大体。

 

         紫玉不能坐,只能慢慢趴在床榻上,一口一口地咀嚼着,那不知何味的晚膳,连带苦水一起强逼咽下。

 

         殿下早就说过不用等他回来,可以先行歇息。但是趴在床上很难受。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的关系,以致身体四肢百骸都异常痛苦难受。

 

       左侧、右侧、前趴地轮番转换了无数次,合上眼,强逼自己入睡,但是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太子与郡主激情深吻的画面,想忘也忘不掉,心口像在淌血一样。

 

         不知何时,太子拿着几支桃花,静悄悄地进来了,走到床头,轻轻地亲了紫玉额头一下,紫玉立刻撑开眼睛,顿时觉得恶心。

 

         带着另一个女子的口液来亲自己的额头,怎会不介意?忍着!忍着!我要大方!大度!我要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太子温柔都说:“原来你还没睡,你看我亲手摘了些桃枝给你,好看吗?”

 

         紫玉十分艰难地翘起嘴角,微微一笑:“好看!殿下今晚……”

 

         “父皇和母后设了家宴,我们一起共进晚膳。可是你是姬,没资格参加家宴!”太子惋惜地说。

 

         是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外人。以前已经听说过若容郡主是楚皇姑母的女儿,其父也是楚室另一支血亲,说白了就是皇室里面的近亲结婚,血统优良纯正。

 

         “这桃花?”

 

         太子还是含情脉脉地说:“下午我路过桃园,看到桃花开的很灿烂,知道你最喜欢桃花,就专门摘给你的。希望你天天都可以看到这桃花,就想起我对你的心意。”

 

        原来“专门”这个词可以指两人、三人、四五六人的。专门摘给郡主,又专门摘给我!这心意真是好,还要天天让自己想起他们一起踏园采花。

 

         太子为何不提若容郡主这个人呢?怎么不说也专门送给了若容郡主呢?

 

        紫玉心里又是一痛。自己是什么身份?他何须跟我交代郡主。

 

        太子把桃花递给小福子拿去插在花瓶上,放在床头可以看到的地方。

 

         太子顺势躺在身边,侧身面对面搂住他,想把头靠过去亲他。

 

        紫玉看到他亲过来,只好闭上眼睛,让他亲。太子身上的另一个女子的脂粉味随着他亲近也飘入鼻孔,飘入灵魂深处,想忽视也是不能。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紫玉刚才太子与郡主激情地亲热过。

 

        紫玉不直觉地全身僵硬,嘴唇禁闭,太子不断纠缠着紫玉的红唇,想用舌头撬开深入。紫玉不断地把头扭开避开太子的唇和湿润的舌头,而且越来越觉得恶心,最后忍不住一手推开。才惊觉自己错了。原来共侍一夫是这么痛苦的。

 

        太子失望地看着紫玉:“你还是不愿意和我亲热吗?就连接吻也不可以吗?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有试过。”

 

        “我……,”紫玉艰难地张口:“你给点时间我适应吧!”

 

         “你是忘不了赵飞虎还是从来没有爱过我?有没有当我是夫君?”太子青春年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华,一路上不断地死忍不碰他,也是有极限的。

 

      若容郡主温软如玉而且血统高贵,清清白白的,也愿意婚前委身于自己。

 

        “是你亲口答应跟我一起的,而且你早就是我的爱姬,理应侍寝。为什么要一次次拒绝我?你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人事。” 一口气说完才知道说错话了,有点尴尬起来,吞吞吐吐:“我不是有意提起那件事的。”

 

        以前没得对比就不觉得是他的错。现在有了对比就觉得是他故意刁难自己。身子早就不清不白了,自己不厌弃他已经算好,还要故意清高。吊人口味也要有个度吧。

 

        何况一想到赵飞虎都享用过了,自己还没有享用过。就窝气了。

 

        说不介意都是假的,太子多多少少有点愠怒,转过身去,克制一下刚刚升上来的□□,背对着紫玉。

 

         紫玉一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不清不白,心里更是难受!满肚子委屈,泪水滴落枕头,却无法洗净身子上的肮脏。原来太子是介意的,自己也那么介意他与郡主亲热了,太子又怎会不介意自己的过去?

 

        母后说得对,后宫日子难过。自己连一个郡主无法忍受,心里已经这么痛苦 ,以后怎样忍受他坐拥无数美人?看着他儿女成群。自己孤单只影,情何以堪?

 

        “殿下,不如让我走吧……”

 

         随之而来的均匀鼻鼾声。他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感受,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