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景冉顶着两个黑眼圈，敲开了韩默川的房门。
“韩队，你晚上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韩默川神色如常：“没有，你听到什么了？”
景冉疲惫地说：“半夜走廊上一直有人走动，还来敲我的房门。我装作没听见，真的很吵。”
“我从猫眼往外看，外面有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潮湿水汽。”
韩默川问：“大概几点有声音的？”
景冉想了想，说：“凌晨12点到2点左右吧，怪吓人的。”
“可能是还没触发条件吧，外面的鬼怪不能杀人，只能闹腾扰人清梦。”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下楼到大堂，准备去上班。
前台桌子旁，汪秋月正斜倚着桌子，闭目养神。
她听到脚步声，慵懒地抬起眼皮瞧了一眼。
景冉凑过去问：“汪队，您是在考虑我的意见么，相互交换线索？”
为了得到汪秋月道具的线索，景冉提出韩默川有独家的线索，可以找虹姨验证。
想来，汪秋月一大早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找虹姨询问这件事。
汪秋月闭上双眼，不耐烦地说：“少管我，快走吧你。”
景冉笑笑：“那我们先去上班了，您也看着点时间，上班是不能迟到的。”
汪秋月抬眼，盯着景冉温和的笑脸，顿了顿才说道：“知道了。我也提醒你，带着些小物件，不然小心前台不放你们进去。”
写字楼的电梯是断头梯，只有用小礼品给前台姐姐好处，她才会帮人刷开楼梯间的大门。
“谢谢您，我们带着的。”景冉拍了拍口袋，挥手和汪秋月告别。
担心遇到会人体模型人的拥堵地铁，两人出门的时间很早，地铁站上空无一人。
幸运的是，今天两人顺利地搭上了地铁，没有任何异象。
“真像是普通的上班的一天。”景冉叹了口气。
时间还早，他们在[科技园大厦东门站]下了车，在站内搜寻苟翔的身影。
昏暗的灯光，冰冷的瓷砖，空无一人的站台维持着老样子，却怎么也找不到苟翔。
景冉猜测：“难道必须被模型人挤下地铁，从隧道走过之后，才能遇到苟翔？”
韩默川：“下班再来找找吧。”
“嗯。”景冉看着地铁线路图，轻声说，“看苟翔疯疯傻傻的样子，不知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他用手描着地铁路线图，绘出一个首尾相接的圆圈：“只有四站的环形地铁……”
景冉眼睛闪过亮光：“会不会我们上错了车？”
居住的酒店和科技苑大厦间，还有科技园大厦东、西两站。
地铁的路线图上写着：酒店 →西站 →科技园大厦 →东站 →酒店，组成了一个环形的圈。
不论上行或下行，从酒店出发，都需要经停一站，再到达办公大厦。
景冉突然想到，列车上没有显示那一站的提示亮灯，只有一张环形图。
他们可能坐上的是顺时针的列车，也可能是逆时针的列车。
无论顺逆，都会经停一站之后，再抵达办公大厦。
文字被用于标记地点，赋予地点名称。
如果所有的地铁站名都是错的呢？
找到苟翔的车站，是酒店的下一站，是不确定的东站或西站。
景冉想到在地铁上，曾听到一辆列车反向行驶的呼啸声：“地铁站名是误导，我们也不确定搭上的是顺时针列车，还是逆时针列车。”
“如果列车上印的方向也是错的……”
“时间还早，要去总站看一看么。”景冉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
他们最终还是在科技园大厦站下了车。
景冉叹了口气：“什么新线索都没有，又要开始晕乎乎地上班了。”
韩默川：“别心急。”
刚刚，他俩实打实地做了一圈地铁，没发现任何异常。
科技园大厦西站和东站一模一样，同样的装修风格，同样的空无一人。
景冉甚至怀疑，苟翔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还是和韩默川一起经历的一个幻境。
地铁是实打实的环形线路，甚至没有终点站一说，不停奔驰在环形线路上。
偶尔，还会在隧道里遇到反向行驶的列车。
两人坐了一整圈，才掐着点来科技苑大厦上班。
景冉拉着韩默川，先是和前台姐姐说了几句好话，再拿出从酒店装来的小礼品。前台姐姐就眉开眼笑地给他们刷开了楼梯间的门。
“前台也太……”景冉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回响，站在十几层开外都能听得见。
他贴近韩默川，小声说：“我们拿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怎么什么都收、什么都办。”
声音小了，没有回声。但咫尺之间的距离，耳语的气息让韩默川有些不自在，他摸了摸耳朵，只觉得有些热。
如往常一样，韩默川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这些人无利不起早，就算只有米粒大的便宜，他们也会不嫌麻烦地弯腰捡起来，揣进自己的兜里。”
景冉没注意到韩默川的奇怪，快贴在韩默川身侧了：“你遇到过这种人么，在外面上班的时候。”
景冉的简历简洁，韩默川知道他没遇到过多少工作上的奇葩。
韩默川快步走了两步，让两人的距离远了些，才感觉自己重新呼吸顺畅：“这样的人很多。”
“景冉，希望你不要遇到。”
“我跟着你混，就不会遇到咯。”景冉以为韩默川的退开是因为话题不敏感，就敞开了声音说，“反正你不会招些奇怪的人来我们部门吧。”
“……不会。”韩默川说。
两人说说笑笑，到达14层后刷卡进门。
其他人还没来，只有总经理邱犰依靠在茶水间的小沙发上。
邱犰不想说话，假装没看见来上班的人。
景冉没有自讨没趣，他在这层楼里转悠，越看越觉得奇怪。
昨天砸伤袁援的那幅画，被平放在地上。今天，那幅画却招摇地挂在墙上。
被翻找过的桌面，重新变得整洁有序。
再仔细翻找找桌上的材料，景冉心中疑惑更甚。
桌上的材料，和昨天的完全不一样。苟翔写的那份报告，怎么也找不到了。
景冉轻声喃喃：“我们没进错办公室吧。”
其他人陆续来上班了，只有袁援和汪秋月还没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卡在最后几分钟，汪秋月气喘吁吁地刷开了办公室的门禁。
她粗喘着气问：“你们有人遇到过地铁里的白雾模型人么？”
这是景冉和韩默川第一天在地铁遇到的东西，他们不得不走了一段隧道。
“遇到过，汪队怎么逃出来的？”
汪秋月掸了掸肩上的灰：“我走了段地铁隧道，在第二站上的车。”
景冉急忙问：“你遇到幻境了么？在第二站遇到什么人没有？”
汪秋月皱眉：“都没有，你在第二站遇到谁了？”
景冉本以为只有遇到模型人、走到下一站地铁，才能遇到苟翔，结果并非如此。
环形地铁的每一站都没有苟翔，他明明说过自己在地铁站里苟延残喘了很久，却在短短一天之内消失不见。
想来汪秋月在潜研所呆的时间更长，景冉直接说：“我们第一天遇到的白雾，在第二站地铁里，遇见了半疯半傻的深潜者，苟翔。”
“苟翔？”汪秋月眼睛睁大，“他怎么会在这儿？”
“您认识？”
汪秋月咬了咬嘴唇，慢慢说：“他的事很复杂，我了解的不多。潜出后，你可以问问护理员苏盈影。”
“苏姐？”景冉几次深潜都是她看护的，没想到热衷于准点下班的她会掺和进来。
汪秋月没有再往下说，整点的时钟发出一声响动。
到了上班的时间。
方芳小声抽泣着：“袁援怎么还没来，她，她昨晚也没有回酒店。”
“昨天明明说过，鬼是不会死的。”
邱犰伸了个懒腰，不急不缓地说：“各位，今天的工作内容是，复印五百张劳者多能市工作指南，你们可以开始啦。”
“工作时间和昨天的一样，别忘了，下班前还要投票哦。”
汪秋月昨天绑票投人，今日没看见袁援，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不落忍的酸涩感充斥着心脏，她大声质问：“袁援呢？”
邱犰油腻的脸上扯出个笑：“怎么，现在想起关心她了？”
“哈哈哈，袁援现在比你们安全多了。”
“她还活着？”
邱犰阴测测地说：“当然还活着。”
“为什么她不用来上班？”
邱犰哈哈一笑，脸上的褶子黏在一起：“因为她的工作，和你们的不一样。”
方芳心思一动：这臭东西说的话，怎么和昨天说的不一样？
明明和自己透露，被投出去的人会沦为半人半鬼的恶心模样，怎么现在变了样？
难道被投出去，才能得到更安全的工作？
邱犰说完，不理会众人，走进自己的透明办公室，眯着休息去了。
办公区有两个打印机，放在相对的两端。
景冉在办公桌上翻出一张白纸，手写出办公守则，就近打开打印机，复印出一张工作指南。
他把复印出的纸张放在桌子上，依次看过每一个人：“今天，我们把工作做完吧。”
“我会复印出499张，到下班的最后一秒前，每一个人，都可以决定这次工作能否完成。”
“怎么样，敢不敢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