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冉和兔子对峙的勇气,让涂小明羡慕。
所以他开始缠在景冉身边,想要汲取些勇气。
许是汲取到的力量还是太少了,当王一勇霸道地分组时,涂小明没有勇气提出自己的意见,只得跟着韩默川身后,温顺地到一楼整理布团。
涂小明怯生生地提议:“呃,这里的布团这么多,要、要不要先按颜色,区分一下?”
“可以。”说干就干,韩默川立马清空一处空闲的地板,“把布团按颜色分组,分拣出来。”
周强问:“费这力气干嘛,不就是些布团么。”
涂小明对昔日欺压自己的周强还有些畏惧,好声好气地说:“这些布团都有固定的凹陷或凸起,没准真的可以把它们拼起来,组成一个立体的图形什么的。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强哥,你也听说了,回转街的四栋洋楼分别存着公主的一部分,你说,这公主会不会是想……”
他特意把话说得含糊,生怕被粉楼的主人窃听到。
周强脑子缺根筋,反应过来后突然哭丧着脸,大声反问:“你是说,这、这玩意儿想让我们把她拼起来?”
“我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涂小明埋怨周强这个直肠子的,怎么想什么说什么,完全没有顾忌,兔子的暴打没让他长半点记性。
“我身上有伤,涂小明你来帮我干活。”周强颐指气使地安排起来。
“我、我……”涂小明想要出言抗议。
挑拣布团没那么困难,周强分明是被吓得不敢干活。
“你有意见?”周强已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涂小明,咬定他不敢反抗自己。
果不其然,涂小明半天也没放出个屁,委屈地低头干活。
涂小明也不指望韩默川能帮自己说句公道话,那人冷漠的身影就像一只孤狼,狼从不怜悯羔羊。
旁观的羔羊也不会怜悯被捕食的羔羊,只会冷漠地祈祷下一个不是自己。
这些,他早就知道的。
他千百万次自我安慰,有了想反抗的心情,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下次,只要下次,自己一定敢说出口。
这副自我催眠的样子,被韩默川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有制止周强偷懒的行为,放任npc间微妙的互动。
涂小明心细如丝,把布团颜色从浅到深分出十来堆,挑拣时再三对照。
涂小明捡起一个米色的绒布团,他左右比对,觉得这布团不在已有的颜色范围内,更为特殊的是它全身都是绒布面,没有硬挺的部分,无法作为立体拼图。
拼出来的娃娃,可能也需要一个中空的位置,用来摆放一颗柔软的心脏?
这么想着,涂小明更加紧张手里的布团。
布团绵软得如同一朵握在手心的云,涂小明一寸一寸地按压布团,布团的中心有种若有似无的瓷实感。
涂小明摸了半天不敢确认,他确认靠在墙角的周强已然酣睡,才慢慢挪到韩默川身边,做了好一阵心里建树,期期艾艾地开口:“哪个,韩、韩哥,你看看这个布团,它里面好像、好像有东西。”
“我看看。”韩默川停下手里的工作,拿过这个特殊的布团。
布团刚好可以被一手握住,全手掌缩紧时,感觉不到异样。
但当逐寸按压时,便能感觉到在布团的中心,似乎有个方方正正的硬东西。
涂小明也不敢问,目光频频落在韩默川身上,心里暗自期待着,如果自己搞了个大发现,是不是就有资格成为景冉的朋友了呢?
越想越激动,涂小明没心思挑拣布团了,想把特殊的布团讨要回来:“韩、韩哥,你是不是也发现里面有、有东西了?给我,我再看看吧。”
涂小明一脸迫切焦急,韩默川决定赌一把。
他把布团交给涂小明,什么也没多说。
韩默川继续挑拣,暗中分了些注意力在涂小明身上。
涂小明原本打算把所有布团都翻一遍,希冀能多找到几个特殊的布团,可渐渐期待被焦虑取代了。
如果特殊布团多了,还能算特殊布团么?
如果被其他人找到特殊布团,自己还能得到独一无二的青眼么?
焦躁的涂小明紧捏着兜里的柔软布团,只觉得像捏住了一团火,直烧到自己心里。
涂小明立即有了危机感,如果被其他人也找到特殊布团,那么自己怎么办?
只有解开布团的秘密才能更胜一筹了吧!
这些想法纠缠着涂小明,令他神智昏沉,竟然掏出布团,两手一伸做出要撕裂布团的样子。
这倒真是最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拆开布团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别动!”韩默川高喊一声,冲上去就要夺走涂小明手里的布团。
电光火石间,涂小明像撕开一张白纸一般,轻易地把布团撕扯开来。
一团团白絮从空中慢悠悠地飘落,更快地砸在地板上的,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铁盒子。
铁盒看似轻巧,再砸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吵醒了打盹的周勇:“怎么了?”
一时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触发粉楼的条件,被抓到异度空间中。
涂小明这才后怕起来,身上冷汗涔涔、腿软无力,不忘给自己邀功:“我、我撕开特殊布团,找、找到了新线索。”
只是这个新线索,无人敢动。
“嘶啦——”掉在地上的小铁盒发出阵阵噪声,让涂小明响起英语考试前,调整收音机时听到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让他倍感亲切,想要被看重的冲动支配了他孱弱的身体。
他不顾韩默川劝阻,执意拿起了小铁盒。
涂小明指尖刚一触碰到铁盒,枯燥的噪声骤然停顿,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舒缓的钢琴弹奏声。
前奏过后,轻柔的儿歌伴随着隐约奏响——
“六个伙伴来寻宝,粉色洋楼里翻找。玩偶伙伴偷偷笑,寻宝方法不知道。”
“笨啊,笨啊,真笨啊,六个笨蛋在吵闹,还有一点小聒噪。”
“ 粉色洋楼真奇妙,只进不出乐陶陶。知人知面不知心,洋楼得到新油漆。”
“秒啊,秒啊,真妙啊,五个伙伴手挽手,俏俏公主出现了。”
轻快的儿歌戛然而止。
韩默川正在想着歌词的内容,眼前突然一黑,再睁开眼,一楼的客厅已完全变了样。
他们进入了粉色洋楼的异度空间!
韩默川置身于一个狭小的过道,两侧都是玫瑰花墙。
这些由花朵堆积出的壁垒隔开视线,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形。
涂小明和周强不知所踪。
也许大家都被被困在花墙夹道,也许其他人掉落到其他小空间中。
因此,韩默川不敢托大,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往前走,小心避开身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刚走不到十米远,便听到身边的花墙传来声响。
“靠,什么破玩意儿,敢当老子的路。”王一勇焦躁的声音从被花墙遮挡的地方传来。
韩默川这侧的花墙被推得鼓起来。
“王一勇,别推了。”
花墙对面的动作马上停止,稍过片刻,王一勇不确定地问:“韩默川?你在外面?”
“是的。”
王一勇看见花就烦,更何况这些花还挡路。
他用了八成力想从花墙间凿出个缝,可怎么也无法破开枝蔓编制成的大网。这花墙像海绵似的,推出去多少都会返回来。
“干嘛不让我拆墙,这不整开,你不害怕?”王一勇知道韩默川是第二次进入异度空间,问:“你手边有没有工具,快帮我把这些破花拆开。”
韩默川敏锐地问:“我手上没有工具。王一勇,你周围是不是没有路。”
“对。不会你那边有出路?你可别抛弃我啊,别忘了,在绿楼多亏我帮你找东西,你才能逃出来的,现在你可得帮帮我啊。”王一勇求道。
“你描述一下,身边的环境是什么样的。”
王一勇马上说:“就一堆破花把我围在一个芝麻大的屁地方,走都走不开,真是衰。你真的没工具么?”
韩默川摇摇头:“你还记得是怎么进来的么?”
王一勇沉默片刻,才不爽地说:“我就跟你同学还有那个女的,在楼上拼玩具啊,普普通通的,还没找全呢,一眨眼就被扔进这破地方了。”
“我可还什么都没做,都指使那俩人弄的,衰也衰不到我身上啊。”
进入异度空间一事,是拆开特殊布团、听到儿歌导致的。
如此旁敲侧击后,韩默川推测二楼的人不知道儿歌的事。
王一勇见没人搭话,有叫嚷起来:“韩默川,你不会走了把你!快帮我想办法啊,你那边是不是有路,你把我就出去啊!”
“安静,听我说。”韩默川撞了一下花墙,示意里面的人自己还在。
韩默川隐去涂小明的失手,冷静地说:“你不要害怕,这里也许是个迷宫,你仔细找找看,四面花墙间应该有隐秘的小路。”
王一勇怪笑一声:“这里不是什么迷宫吧,唬谁呢。”
韩默川看不见花墙另外一侧的王一勇,连最轻微的衣物摩擦声都听不到,无法判断王一勇的状态。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王一勇突然神经质地说,“我在这边找到路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话里话外都透着古怪,韩默川听着王一勇的脚步越走越远。
花墙上尖刺密布、无法攀援,韩默川即使知道王一勇有问题,也无法越过这一墙之隔。
当下,找到其余深潜者更为紧急,韩默川大步向前,顺着前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