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廖子彬的顺利回归,这顿饭大伙吃的很开心。吃到最后整个饭堂就只剩他们一桌人,要不是侍卫不准喝酒,这几人恐怕要来个一醉方休。
天已经黑了,他们回去继续谈天谈地谈感情。
雨烈闭着眼假寐,静静听其他四个人聊天,渐渐就只剩下三个人的声音。他睁开眼,看到范时毅在廖子彬身后靠着墙睡着了。
离熄灯还有一会时间,廖子彬轻轻拨开范时毅脸上的头发,然后拖着他的头放在枕头上,再把被子铺开给他盖好。
屋里其他人声音也都低了下来,准备睡觉。
雨烈还没有睡意,他独自走出屋子,站在院外的小道上,抬头看着依稀不明的枝桠。
一个月的期限渐渐逼近,近期必须要动手。他听见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轻轻走近身后,“今日收到一信,十长老问药够不够用。”
“够。”雨烈道,只怕十长老问的不是药,而是自己何时才做任务吧。
“告诉他,过几日七月二十,年中休假,我那时便行动。”
景昭看着他清白月光下一张神清骨秀的脸,半晌,才回道:“知道了。”
年中休假,还有年末休假,这两个时间侍卫们能轮着每人出宫休息三日回家探亲。
算算日子也就三天时间了,景昭铁了心不让雨烈甩掉自己,寸步不离地跟了三天三夜。
其实雨烈心里早就被他打败了,只是嘴上不说。跟着就跟着吧,到时保护好他就行。
直到七月二十,景昭随雨烈回了主宅。
雨烈低头钻研着刘之语拿来的一副图纸,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李志方府邸的机关设置,这都是他义父以前偷溜进去摸索出来的地形图。
景昭也站在桌边认真研究,刘之语嘱咐道:“你们一起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我还叫了五个人在外面接应你们,不用太担心。”
“嗯,”雨烈头也不抬地回道,“我还是第一次出任务准备得这么充分。”
他们换了套全黑的劲装,出发前雨烈拿出他的白面具戴上,顺便给景昭翻出了一个他以前用过的黑色面具。
景昭拧着脸看他,“我也要戴吗?我们这是要扮演黑白双煞?”
“嗯。”雨烈不理他的抗议,手一伸将面具罩在了他脸上。
露着真容就敢闯别人地盘,怕是没给自己留后路。
两人从后院墙头翻入,一路借着房屋掩护,成功接近李志方的房间。他们没有马上进去,埋伏在门口的大树后悄悄观察。
此时看守护卫零零散散,他们躲在树下快速拉人拖入黑暗,然后一掌劈晕,悄无声息放下。一气呵成,解决完了门口的人。
清得差不多后,两人一鼓作气上前制服了站在门边的护卫。
这番动静有些大,但他们也没停留,直接闯入卧室关上了门,锁定床的位子后慢慢靠近。
雨烈执刀,景昭在他身后防卫背后的盲区。
雨烈看清床上那人的睡姿之后,举刀刺入那人的心脏位置。那人顿时睁开眼睛,双目圆瞪看着雨烈,一时痛苦至极。
“不好,这个是假的!”
话音刚落,屋里从四面八方射出毒箭,景昭警觉地往旁边一滚躲开了,正巧看到躲在屏风后的李志方!
“房里放这么多机关,也不怕误伤自己。”景昭盯住了猎物,还不忘评论一句。
李志方正要跑,随手又开了一个机关,景昭躲开暗箭的同时顺势扑过去一刀刺中了他的背。
李志方大叫出声,随即被迎面赶来的雨烈捂住嘴,从正面又刺入一刀,彻底毙命。
人已死,雨烈松了口气。景昭仍站在原地,眼里露出厌恶之色。
“你还好吧?”雨烈扔下李志方,走近了景昭。
“没事。”景昭笑了一下,“他肯定在我们进屋时就开了机关,我们没有他屋里机关的图纸,看起来好像还没放完箭,你别乱动。”
雨烈停住了脚步,“没多少时间了,外面那些人很快会被发现,现在只能直接冲出去。”
房里太黑,景昭看不太清雨烈的脸,但知道他在自己身边,就觉得十分安心。
“好吧,走窗还是走门?”
雨烈抬头看看两个出口,道:“窗吧,我先走。”
他说完扶上窗框准备跨出去,从景昭的角度,一眼看见屋檐上正落下的粉末。
“小心!”景昭冲过去一推,直接将雨烈推了出去,胳膊上却不慎沾到了粉末。
雨烈倒在地上后迅速起身,看见地上一片白花花,瞬间明白了景昭的意图。
“运功!试着自己排解。”他语气急切,这粉末他一下认不出是什么,可景昭看向他的眼神竟然有些涣散,他当下有了判断。
再加上李志方的财力,这或许就是打到修行者身上能直接渗入皮肤,使人全身无力的散力粉。
景昭听雨烈的话运行金铉气,忽然感觉到雨烈抓住了他的手,他下意识要挣脱:“我这手……上,也有,别碰。”
“别动,也别说话,留点力气。”雨烈全然忽视景昭的抗议,将他上半身连拉带拽地拎出来,然后手一捞,把景昭横抱出屋子。
景昭被放到地上后还踉跄了一下,药粉太毒,剂量比普通的还厉害。
“还能走吗?”雨烈皱起眉头,不远处传来动静,恐怕那些守卫们已经发现了。
他伸手按向景昭头顶的百会穴,学义父将自己的力量输送进景昭体内。然而他一进入,就被排斥了出来。
雨烈有些错愕地看了看自己手心,觉得奇怪。
景昭睁开眼,抓住雨烈的胳膊,“好点儿了,快,先离开。”
不过瞬间功夫,守卫找到了他们,正叫嚣着追杀过来。
雨烈带着景昭往府邸侧门跑去,这是他们原本定好的路线,眼前已经有十数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跟紧我。”雨烈放开景昭,从背后抽出另一柄利刃,双手舞刀,将景昭护在了身后。
他一个闪身,右手架住了一个守卫的脖子,借着转身划破脖颈,然后左手竖起刀锋直扎另一人心口,又迅速抽出血淋淋的刀,向着扑过来的三人砍去。
景昭的状况能走路就算好的了,忙乱中雨烈瞥了一眼他,由于戴着面具,只看见他的嘴唇发白,脖子上冒着虚汗,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手却死死握着武器,用比平时弱十倍的力量堪堪抵挡。
雨烈心里燃起了一团火,恨不得将这群人削成肉泥。
血腥之气迅速蔓延,染红了每个人的双眸。
药效逐渐攀到顶峰,景昭手脚越发迟缓地动着。
雨烈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来环着他走,那么多人,愣是越战越狠,没露出丝毫破绽给别人偷袭二人的机会。
渐渐的,景昭眼中只剩下了雨烈的身影。他心疼雨烈独自卷在杀戮之中,自己没法帮他,还要拖累他保护自己。
两人艰难地移动,这些守卫实力不强,但也不弱。时间拖得越久人也越多,前仆后继怎么打都打不完。
景昭恢复了一点,自己都奇怪真得可以用金铉气解掉这种药效。他离开雨烈的庇护,帮着他一起杀敌。
有他帮忙,雨烈手上动作一次次加快,每一招都直捣要害,清出一条血路。
两人杀到门前,景昭拉开了大门。
门外,接应人现身,驾着马车奔来。
这时两人突然察觉背后有诺大杀气,猛地一回头,四面八方多了数十人举刀奔来,同时高处弓箭手已经拉开了弓箭,眼看着箭就要被放出。
现在跳出大门已经来不及了,雨烈往后退了一步,同时抓过眼前一人做肉盾,正面迎上漫天箭雨。
景昭微怔,他挡在自己面前的姿态,像天一样高。
雨烈甩开旁人,纵跃起身,在半空中旋身尽数捣毁了箭雨的尾声。
他刚一落地,景昭忽然怒吼一声:“躲开!!”
暗箭难防,雨烈听到这一声的同时,不知从哪个机关□□出一支利箭,直直插入了他的左肩。
剧痛和麻痹感迅速侵蚀全身,他疼得倒抽了一口气,险些拿不住手里的刀。
此时马车赶到,车上下来四人,往府内投放两颗□□扰乱弓箭手,并清掉了近处的攻击,将几乎失去战力的雨烈和景昭接了过来。
他们动作很快,草草检查了一下两人状况,马上就发现了雨烈身上那支箭有毒。
情况不容耽搁,一人利索地掰断了箭柄,往他嘴里塞了颗丹药,把他们塞进马车。只留一人驾车,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去。
马车里,景昭拿掉了他俩的面具,雨烈满头的汗,闭着眼有些神志不清。
他身上大小伤口数不清,最严重的还是箭伤,伤患处皮肉生生被撕开,正往外汩汩冒血,伤情万分凶险。
景昭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雨烈,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留住他,“雨烈,撑住啊……”
别死,千万别死。
雨烈的世界里,天旋地转。但从景昭抱住他的那刻,又感受到了上回那种奇异的清凉感,不禁伸手抚上景昭的背。
景昭瞬间噤声,安静地感受着这个拥抱。
“景昭……”
景昭听着他虚弱的低吟,嘴唇都颤抖了起来,“……你怎么样?箭上都是剧毒……怎么那么笨啊……”
雨烈强迫自己清醒一点,松开拥抱撑起来看景昭,景昭脸颊上染了点血,眼睛溢满泪水,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不想看景昭担心自己的模样,怪可怜的,“我不会死,把你这副表情收起来。”
景昭有些委屈地拿手背蹭蹭眼睛,看着雨烈,神情放松了一点。
很快马车到了主宅,雨烈被七手八脚架了进去,撑到床上的一瞬间,便闭眼昏死过去。
景昭体内药效也没有全解,身上又有新伤,很快也软倒在了一旁。
刘之语作为破风医术最高的大夫,这回忙坏了他。为了方便照顾两人,也将景昭放在雨烈屋内一同救治。
雨烈伤势很重,刘之语焦头烂额地忙了一个通宵,才从他的住处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