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都已在风云突变的政局博弈里沦为牺牲品多年,而今它依旧不发一言伫立在渭河畔,安静地凝视着来往行人,却也染上了刀刻火烧的伤痕。
柳十七仰头望向巍峨的城墙,“长安”二字轮廓鲜明,带着百年的厚重记忆。
“又发呆呢?”闻笛笑道,拉过他的坐骑辔头,将人往城门带。
常言道近乡情怯,柳十七对长安的印象实在稀少,却也经不住略显踌躇。他深吸一口气,与闻笛并肩而行,在路过守卫检查度牒时翻身下马,差点崴了脚。
长安,昔日繁华仍在,江水以北的春天来得比扬州晚,扑面的晚风还带着潮湿。入夜后,墙角霜花凝结,斑斑驳驳的白色。
新朝取缔了夜间瓦肆重又严格制定宵禁时间后,街坊间还点着灯外,街上几乎一片昏黄的寂寥。闻笛与柳十七借住在一家客栈中,近来从潼关入中原的胡人变多,外头安静,客栈内却吵吵嚷嚷的。
柳十七想起和房陵、巴齐二人一同的日子,再看那几个胡人,便有些唏嘘。
他靠在二楼栏杆上静静地伫立,过了会儿,闻笛推开厢房大门,喊他:“十七,过来,指给你看一个地方。”
欣然推门而入,闻笛刚洗漱完,头发湿漉漉地披着,一身简单的中衣,素白,衬得他脸上也不太有血色。他倚在窗边,见柳十七来了,让开一角,拉他站过去。
“那边,”闻笛指向一个方位,淹没在了茫茫的夜幕中,说道,“离此地约莫经过三四条巷子,再拐过一座道观,临近西面城墙,那边的庄子都是独院的。以前咱们家就在那一片,但具体是哪一户,被烧光之后我也不知道了。”
柳十七不由得朝那方向眺望,好似能从闻笛寥寥几句中勾勒出记忆力模糊轮廓的样子。
但离得远又在夜里,他半晌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得暂时收回目光。柳十七在桌边坐下,看闻笛弓身打水时单薄的脊背,忽道:“笛哥,那天的道长究竟是谁?”
闻笛偏头道:“不知道,但普通道士……若非武林中人,很少同时持拂尘与长剑。长剑用以驱邪作法,大部分都会用桃木剑而非铁剑。所以我猜,那位道长也许是紫阳观的高人。”
柳十七:“哎?”
闻笛弯起眼,道:“你爹与紫阳观关系匪浅,扬州擂台上,段无痴不也说了当年盛天涯从慕真人手中抢了图谱还打伤人。虽然此次‘盛会’并未有紫阳观的人陷身其中,石山道长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吧。”
柳十七隐约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所以……他们是故意指点我们来这里?”
“很难说吧。”闻笛道,他关上窗,“你说想回来找东西,究竟找什么?”
“我……”柳十七语塞,半晌才斟酌道,“我始终觉得自己有一部分缺失,在小蓬莱时便这么想,后来回望月岛一些时日,找师父也没法排遣心头的苦闷。那日道长说,实在丢失的故地,我以为,他的意思是长安。”
习惯了到处漂泊的少年,一旦安定下来反而会越发怀疑自己。
闻笛饶有兴致地在他面前坐下,道:“你觉得是哪部分?”
柳十七抬起头,眼中有迷惑和愧疚:“笛哥,你不认为我……师父说,我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不晓得是随性还是心里跟块石头似的,捂不热。”
闻笛一愣,随即笑出了声,丹凤眼深处溢出一丝光亮:“我不这么觉得。”
他抬起手时指尖恰好触碰到柳十七心口,垂眸浅笑:“这里是热的,我能感觉到。十七,你不知道自己在乎的事,却不能证明你就对所有的人或物漠然。知道吗?你小时候不爱哭,邻居都夸赞你乖得很,娘却说未必是好事。”
柳十七踌躇道:“是吗?”
闻笛:“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别人不问,你就不说。就算在乎、关心,不诉之于口怎么会有人知道呢?我想,伊师父是误解了,以为你无所谓那些事,故而不告诉你的。”
柳十七丧气,闷声道:“你就那么肯定?万一是我真的不在乎呢?”
“若你当真冷脸冷心的,就不会跟我说想回长安了。”闻笛认真道,手掌贴在柳十七胸口,感觉心脏在单薄的胸腔里鲜活地跳动。
柳十七:“……”
闻笛朝他安慰道:“十七,或许你以为自己已经经历了很多磨难,但磨难并不等于成长,苦痛也不是。你刚刚二十岁,人生的路很长,慢慢走,不要着急。”
他这番话说的极尽温柔,柳十七耳根一热,忽就有些鼻酸——封听云总事无巨细地唠叨不停,伊春秋润物无声,解行舟更喜欢和他身体力行地过招,他们对他固然不能说不好,亦带着七分关切三分宠爱。
但却在没有一个人对他而言,和闻笛一样了。
闻笛好在哪儿?
柳十七说不上原因,只知道自己放不开他。
他抓住闻笛的衣袖一角,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闻笛愣愣地想抽回手。柳十七抓得更紧,他察觉出异样,按住柳十七的下颌强迫他抬头,一望之下,那双眼里竟有泪光。
“怎么了?”闻笛问道,慌忙把柳十七揽进怀里。
仿佛他在这一天变成了当年雁雪峰山洞里手足无措的孩子,揣着刚窥见带有血色的秘密,立时慌不择路地逃了。饶是许多年过去,柳十七的梦魇仍然会在相似的情境下把他孤立,直到闻笛出现,坦然地给了他一个依靠。
柳十七知道闻笛不是善人,可以为复仇蛰伏多年,在师兄妹间周旋,长袖善舞,实则对谁都留了一面。但对他,闻笛向来毫无保留。
他心里乱,只把头埋在闻笛怀里,嗅着他身上沐浴后的淡淡清香,轻声道:“笛哥,再过许多年,你也会和我在一起的是么?”
闻笛:“嗯?”
柳十七想了想,道:“我不想再与你分开了。”
他和闻笛聚少离多,惟独在此时此夜,在暮春的小尾巴上被无端愁绪困扰,柳十七莫名生出了“如若可以,想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念头。
半晌没等来闻笛的回答,柳十七仰起头看向他。四目相对时,闻笛显而易见地错开了视线,这一遭引起了柳十七的不满,他的目光无意识在闻笛脸上转了圈,只觉得笛哥眉眼好看,鼻梁也挺,落到那两片似笑非笑的仰月唇上时,柳十七一顿。
他记起了巷子里落到额上似是而非的亲近,和伞下那个缠绵的吻。
柳十七脑中一片空白,他的眼睛眨了眨,说不上出于什么念头,抬手搂过了闻笛的脖颈,试探着去碰他的唇,轻轻地舔吻。
他还没意识到这行为有哪里不对,只觉得言语似乎不能表达他急迫的心情。
闻笛浑身一抖,贴在他肩上的手臂蓦地收拢,把柳十七抱得更紧。但只有一瞬,闻笛强迫自己和他分开,眼神一沉:“十七,你别这么对我。”
柳十七露出疑惑的神情,旋即有些恼怒道:“难道不是你先这么对我的吗?”
闻笛细细地喘息,把他往桌边推,自己则站起来,似乎这样就能消散满室的暧昧。他咬着自己舌尖,尝到一点血腥味,硬是清醒了些,才道:“是我不对,你什么都不懂……我教坏了你。”
柳十七不语,随着他起身,沉默地与闻笛对峙。
他清晰地感知到因为方才那个动作和旖旎的心思,他正在朝什么万劫不复的方向缓慢地滑落,但内心却欢喜雀跃,甚至觉出了甜。
就像一曲清平调,他能懂“良夜对良人”的缱绻。
“我知道。”柳十七忽然说,“我说的这些都是认真的,笛哥,没有轻慢你的意思。我对你太过依赖了,从前我以为是因为你对我好,但那次……左念死了之后我离开西秀山,一路都在思索,究竟是你对我好,还是有别的缘故。”
闻笛喉头一动,险些绷不住脸色了:“什么别的……”
柳十七打断他道:“我晓得莫瓷与郁师兄的关系,也猜出解师兄或许钟情于封师兄,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知道这些之后,你暗示过,我就开始觉得……”
闻笛几乎感觉不到其他了,唯有一颗心浮浮沉沉被吊到了高处。
柳十七眼睛往旁边一瞥,声音小了许多:“你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然春风镇那次,你突然……单单只因为我是你义弟吗?换做旁人,你也会如此?”
自然不是,我只对你而已。
但这些话闻笛说不出来。
心事被堪破已经是第二次了,不同于上次被郁徵点透的时候,闻笛这次没觉得羞赧,也不感到难为情。他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好让自己有个支撑,春夜里寂寞的虫鸣偶尔唱一声,从墙角积霜的皎白色中传来。
他朝柳十七打了个手势,招呼他靠过来些,接着问道:“那你呢,你怎么想?”
这么就算默认了,闻笛的态度没想象中的惊讶,让柳十七先无措了一瞬。
他朝那边走了两步,而后握紧手间:“我没想过。”
闻笛:“……”
柳十七紧跟着往回找补道:“但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方才说不愿再分开也是心里话,你在的时候,比任何一人在我身边都安稳。”
不止指环境的稳定,他是在说自己的心,飘摇惯了找到港湾。
柳十七见他没有立刻回答,又热着耳朵补充道:“和你一起……不愧于人,不畏于天。笛哥,可好?”
闻笛良久不言,待到柳十七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才道:“我接受不来你和别人一起生活,不喜欢你看别人的眼神会变得又热烈又珍惜,可我没办法,你又不是我自己的。本来我都快想通了,你突然这么做……”
柳十七:“我想得很清楚,笛哥,这层心结解不开,不管是习武还是今后的路都很难走。好不容易我才找到症结——”
“你既然这么做了。”闻笛道,声音变得笃定,拉过他时柳十七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倒,被闻笛稳稳地托住了。
两人几乎鼻尖都碰到一起,呼吸互相缠绕,柳十七脸红透了。
闻笛在他唇角轻巧地吻了下,贴在那儿悄声说话,像一对爱侣般窃窃私语道:“既然这么做了,我就不放手了——十七,阿眠,你自己送上来的。”
柳十七失笑,刚要说“我什么时候送上来”,又被闻笛亲了个正着。
这次再没有一触即放的礼貌了,闻笛湿漉漉地吻他,攫取呼吸,舌尖灵活地撬开唇缝钻进去,绕着齿根舔了一圈,又持续深入,勾过他的软舍吸吮。闻笛的手指扣在柳十七下颌,另一只强硬地箍住后腰,像个猎手抓住了柔弱的兔子。
少年人习武的身体柔韧结实,闻笛顺着后腰一路摸到脊背,在肩胛极慢地按压,从柳十七喉咙里逼出细碎的呻|吟。
他忽然像得到了很大的满足般,闭上眼后,唇角都不自禁地上扬。
“这是我的。”闻笛想,“早该是我的了。”
那夜直到很晚,闻笛才得以入睡。倒是旁边躺着的柳十七,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呼吸平稳,眉间也没有拧起的沟壑,应当做了个美梦。
本打算待到天亮便带他去旧居看看,听到鸡鸣时,闻笛却突然不想动了。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抱住柳十七的腰,整张脸贴在脊背上,思绪漫步目的地绕。他回忆两个人很小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张榻,柳十七睡觉不老实,他就把他整个捞在怀里。
但那时怎么就没别的念头呢?闻笛越过他的肩膀,隐约看见柳十七安静的睡颜,不自觉地略微抬起身子,凑上去咬了口耳垂。留下几个牙印后,怀里的人不安分地扭了扭,好似睡梦中感觉到痛,小声哼唧。
于是闻笛又去哄,拍着他的胳膊,心里升起隐秘的快感——
只有我能欺负,等我欺负完又只能我去哄。平时这么要强,现在还不是乖乖的。
闻笛想,觉得自己有病。然而当柳十七翻身面朝他,往他怀里拱时,闻笛一勾他的手指,轻喊几句阿眠好好睡,再不把那念头当回事。
他在柳十七额上一吻,半梦半醒间,不由得夸了左念一次:柳眠声,这名字起得倒像模像样,一听就宁谧内敛,外柔内刚,像他的性子。
闻笛这一觉睡得短却舒服,他再次睁开眼时,柳十七正趴在桌上,面前放着一壶刚烧沸的开水,和几个茶碗。
见闻笛醒了,柳十七露出一点窘迫:“笛哥,煮茶煮坏了。”
他平时饮茶都有旁人经手,自己喝水时,白水也将就,醒来记起笛哥讲究,找小二要了茶叶想自己烧水,却没把握好温度。
“那随便喝口开水就行。”闻笛披衣下床,“你饿了吗,我们出去吃。”
柳十七:“去哪里?”
闻笛:“西市的包子铺。”
他一翻身站起来,好似能从模糊的记忆里想起当年的滋味。闻笛听见柳十七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声,拉人过来偷了个吻,这才伸手拿放在一旁的长河刀。
两人收拾起来都挺快,出门时刚好过了午饭点,客栈楼下熙熙攘攘。柳十七走在前头出门去,闻笛习惯性地在转身时看过客栈其他人,而就在他收回目光时,那头角落中站起了一个人,闻笛不由得多停顿了一瞬。
粗略扫过他的面容,待到看清那人耳垂下方一道疤痕时,闻笛一愣,皱起了眉。
然而他并未把这些事告诉柳十七,带着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巷子,两人停在西市那间包子铺前——店面狭窄,不少人在摊前排队。
柳十七自然地站到队尾,他的长刀不离身。长安城中的人不似江南、晋地,对江湖中人熟视无睹,并不感到惊奇,他们长久生活于安逸中,来往商户见过不少,提刀佩剑的走在路上,却仍忍不住多看几眼。
被这些人注视着,再加上个头不矮,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气质,柳十七颇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闻笛虽也习武,但在外打扮仍以长衫为主,比他斯文多了。
他浑身不舒服,往闻笛那边蹭了蹭,被宽容地拉住了手。
看上去只是稍显黏糊的一对年轻人,在街上无聊地牵着彼此。长袍的袖子宽大,柳十七感觉闻笛的手指握住自己的,随后摊开了他的掌心。指尖微凉地划过掌纹,痒得让他想笑,可笑到一半,柳十七忽然察觉出闻笛的意图。
横,撇,竖,横折……
他在写字。
柳十七的笑意还挂在唇角,心头已经开始提防,顺着闻笛勾勒的轮廓拼出他写出的字,渐渐凑出一句话来:“有人,勿回头。”
前面排队的人拿着包子心满意足地走开,闻笛写完最后一个字,蓦地缩回手,笑容可掬地看向包子铺老板:“哎,您好,请来半屉肉包。这儿是银钱,给您,不必找了。”
他面色如常地接过老板递来的包子,分了柳十七一个,抬手给他塞到嘴里。猝不及防被堵住,柳十七委屈地哼哼,闻笛却笑意更深,捏了把他的脸:“快吃吧,你小时候就爱吃这个。这么多年离乡背井,想得很吧?”
老板听了他二人的对话,观之亲如兄弟,乐呵呵地搭话道:“二位少爷也是长安人呐?咱们家的包子铺开了快三十年了,少爷家住哪里?说不定咱们还是邻居呢。”
“就在城西附近。”闻笛同他寒暄道,“以后回家乡来住,定然天天来光顾您家!”
包子铺内外一片欢言笑语,柳十七咬着包子吃了两口,记挂着闻笛莫名其妙提起的“勿回头”,原本喷香的包子也食之无味。
他还想问什么,闻笛使了个眼色,柳十七连忙跟上去。
坊、市相分离的内城,三条九陌丽城隈,宽窄不一的巷子复杂得像座精心修筑的迷宫闻笛熟门熟路得不像个长年在外的羁旅游子。他在前面闲庭信步,专挑没人的地方走,无比自信的模样,仿佛脑海中装着整张地图。
柳十七跟了一会儿觉出不对,疾走几步与闻笛并肩,小声问道:“笛哥,你真知道怎么走?”
“我自然不知道。”闻笛平静地答道,“但你随我来就行。”
柳十七一头雾水,却只能“哦”一声后继续跟他四处绕。
待到第二次经过同一个路口,看见对面招摇的酒旗,柳十七模糊地懂了闻笛的用意。他们晃过一条小巷,不等闻笛说话,他便手掌在墙壁上一撑,旋即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身法,看不清如何动作,柳十七已经蹲在两边围墙上了。
他看了眼院中,一家无人在,另一家只有两个小童正嬉戏。听见动静,小童往这边一看,惊讶地瞪圆了眼,张嘴就要叫人。
“嘘——”柳十七连忙手指按在唇上,朝两个小童示意闭嘴。
许是飞檐走壁的大侠与他此刻的形容颇为相似,这一挤眉弄眼,大些的孩子当真就闭了嘴。他左右看了看,拎起自家不会说话的弟弟,一溜烟地跑进了屋。
柳十七忍俊不禁,捂着嘴憋回笑声,低头去看闻笛。
他侧身贴着墙壁站立,已经摆出了一个起手式——但凡任何一个见过左念出手的人在此,定能一眼认出这就是折花手的第一式,“看花狼藉”,最适合在狭窄之处擒住敌手上盘,辅以听风步锁住下盘,彻底封住敌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柳十七掐住了一把暗器,另只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长河刀柄。缠绕刀身的破布脱落,露出非金非铁的刀鞘来——
一双皂靴出现的刹那,闻笛斜刺里杀出,朝那人阳谷穴点去。一招不中,又迅速绕到背后,虚晃一招后锁住了喉咙!
那人本能地挣扎,正要踢向后方的人,一枚尖锐暗器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
他眼一闭,再睁开时,断刃正抵在喉间。
闻笛飞快地点了他的穴道,开口却是调侃,带笑道:“早知道你功夫这么差,我就不必那么警惕了。白白吓得我还让小兄弟出手,真是虚惊一场。”
言罢他松开了那人,示意柳十七收刀。但柳十七迟疑了一刻,刀刃仍旧横在那人颈间没动,道:“这人你认识?”
“不认识。”闻笛诚实道,“可耳垂下方的疤我却知道。听师姐说这块疤是一笔风流债,被李如一李女侠一鞭子抽出来的——是也不是啊,赫连明照。”
三十来岁、泯然众人的男子讪笑着挠了挠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哎,闻少侠,我找你找得好苦!”
闻笛环抱双臂往身后一靠:“哦?绿山阁的阁主放着南楚那块风水宝地不久居,千里迢迢地亲自来长安找我,有何贵干?”
柳十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