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南北有相逢>第229章

  丞相很轻地笑了一下,道:“当我把这把剑缠在腰上的时候,我就不是丞相了。崔秉笔别忘了,我当年是走江湖的人,江湖上那一套,崔秉笔应当有所耳闻吧?”

  秉笔绷紧身子,丞相把手按在他肩头,俯下身轻声说:“那个在东厂叱咤风云的崔秉笔去哪了?怎么这会吓成这样?是不是以为我只会写写文章吹吹墨水,没想到我还会杀人?”

  “你派濮季松来刺杀我,难道就没想过他为什么没有刺杀成功?”

  “罢了,不说这些往事了。”丞相叹了一口气,“多谢崔秉笔。”

  语毕,寒光划过,一瞬之间,秉笔的脑袋就落在了地上,月白中衣被鲜血浸透了。丞相提起秉笔的头,再把他的尸体斩碎,丢进后院的池塘中。池塘下是连接护城河的暗流,很快就把一切冲刷干净了。

  《旧纪》载:......梁氏谓王:‘晏氏藏身于丞相府。’,王信之,带三百兵马至丞相府。彼时虞氏仍于府中等候,听闻墙外马蹄声,黄门高呼:‘广陵王到!’,大喜,提袍而出。广陵王见虞氏,着旧臣上前辨认,旧臣曰:‘确为晏氏。’。虞氏忙否认,欲寻秉笔崔氏作证,无果。几番挣扎,毙于广陵王剑下。

  随后,广陵王回到宫中,颁布诏书,诏丞相晏翎已死,赐号“文安”,葬于城西。遣使者前往泸州,告知其父母。父母得闻,皆抬袖掩泣,晏氏上下,皆着缟素。

  后世史书谓之:奸相祸国。                        

作者有话要说:  虞景明终于领盒饭了,大快人心。

 

  、七宝

 

  河北邯郸,秦氏老宅。管家正扶着栏杆走路,他一条腿的膝盖骨被挖掉了,平时只能躺在榻上,花匠说什么也不让他下地。

  秦家主母从厨房出来,正端着几碟杨梅乌枣走过廊子,见管家一步一跳地沿着栏杆走路,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扶住。

  “颜公子你的腿脚还没好利索,怎么就私自下地走路了呢?”主母责怪两句,说着便要把管家扶回房间里去。

  管家扯了扯袖子,让开了一点身子,靠在柱子上拱袖道:“多谢夫人照顾,颜某在屋子里憋了好些天了,就想出来透透气。夫人莫要担心,颜某早些年走过江湖,身子硬得很。”

  他说话温和,举止文雅,常年生活在丞相府中,身上沾染了些许世家大族的庄严的贵气。主母看这位自家儿子带回来的“朋友”还是颇为顺眼,毕竟这样的谈吐和气质,是很少见的。

  主母见状也不好逼迫,只是掖掖袖子,把果盘端起来,叹了一口气,说:“要是我那儿子回来看见你这样,保准要把我这个老母亲教训一顿了。”

  管家一听就笑了,侧身请主母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我就不坐了,府中还有些事情。外头天天打仗,不得安生。”主母把果盘放在石桌上,“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杨梅,过了九月,就吃不到了。你是九郎的朋友,就想着给你送一些来。”

  “战事怎么样了?我听九郎说已经结束了,是这样吗?”管家问。

  主母年纪大了,不愿意说起这些伤心事,抿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回答:“帝都传来消息,皇帝宾天了。至于其他的,我也不好议论,且看且行吧,日子总得过下去。”

  管家喉头动了动,笼着两袖没说话。主母拍拍他的肩头,安慰了两句,也就捏着帕子离开了。

  管家扶着桌子坐下来,揉了揉膝盖被挖去的伤口,减轻了一些疼痛。他掂起一颗杨梅尝了尝,酸甜参半的滋味一并涌上心头。

  花匠从集市上回来,他去采买一些家用,顺道去买了一篮子的花。管家见他急匆匆走进院子里,把花篮往地上一搁,从袖子翻出一张布告来。

  “你怎么把布告也给揭回来了?”管家惊奇,“莫不是哪个杀人犯?衙门可要怪罪你啊!”

  花匠把布告抖开来,铺在桌子上,指指上面一行字,说:“广陵王下了诏书,说丞相已死。”

  管家身子一抖,一颗杨梅落在地上滚了灰。他探身去看布告,顶上就是几个浓墨大字:奸相误国。

  花匠靠着石桌,垂头去看脚边的花篮,里面满满地装着蔷薇和蝴蝶兰,还有几枝刚折下来的菊花,院子中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沉默。

  “死的不是晏翎。”管家突然说,“死的是虞景明。”

  花匠回过身子,问:“为什么这么说?”

  管家把布告叠好,放到一边去,抬手勾勾花匠的袖子,笑道:“晏翎这种人怎么会死,他早就算计好了,你放心,这回死的是虞景明。真可怜,一辈子活在阴影里,最后还做了替死鬼。”

  “晏翎跟你说了不少东西嘛。”花匠把花篮提起来,“你们都掌控着时局,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管家愣了一瞬,花匠的的脸色不大好看,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花香里老大一股酸味。管家摸摸鼻子,笑着去扯花匠的衣袖,道:“我跟晏翎走江湖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事了,算起来七八年过去了,你较个啥劲呢?”

  花匠抽出一支金银花,掂量着,抬起眼梢看看管家:“也是,你们七八年的交情,过命的朋友,我比不得。”

  管家拍了他一巴掌,佯怒道:“你说什么胡话呢?我跟你的交情,他晏翎又哪里比得上了?”

  花匠这才笑了,探身过去把金银花簪在管家耳边,左右看了看,满足地点了点头。管家臊得慌,男人戴花像什么玩意儿,忙抬手去把花扒拉下来,凑在鼻尖闻了闻。

  “你真的确定这次死的是虞景明?”花匠还是有些担心。

  管家好笑地捏捏他的脸:“你还是放心不下你的东家?我跟你说,晏翎要是死了,他早就把遗书写好寄给我了,你怕个啥啊。”

  “现在战争结束了,我们要不要回帝都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