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迹受伤的这几天在客栈里过得倒是悠闲自在, 两耳不闻窗外事。跟苏子银两人整天腻歪在一起。

  两人在一起的最大变化就是,即使白千迹再不说话,静静的坐在那里,两人没有任何的交流,心都是紧紧贴在一起的,都是觉得甜的。

  除了苏陌之外,三人每天忍受着他们的甜腻, 而且还要装作看不见。他们之间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感。

  但这个平衡感,被杨澈的到来打破了。

  “苏子银!你还活着呢!活着也不传个信来!是人么你?”

  杨澈带着两个侍卫怒气冲冲的跑到客栈。

  正是晌午,一群人在楼下吃食, 杨澈过来看到一桌子好菜,怒气更甚,将离得最近的苏陌的碗狠狠的拎起砸到桌面上,发出砰得一声。

  当时苏子银失踪时, 一共有三拨人,一拨是自家的风月剑庄, 一拨是泽生毒教,最后一拨就是太子的皇宫侍卫。

  结果到最后,太子殿下发现前两拨人全没了,约好的集合地点时间全没到, 害他忧心忡忡了好几天。

  也是苏子银这几天经历了太多事情,连苏阡苏陌都是叫云画和司华带信的,实在是忘记还有一个为他担心的兄弟,到最后还是苏阡想起来传个信给太子。理不在他们那里, 自然是全部包容了太子的小脾气。

  “黄二,你来啦?饭吃了没?”

  苏子银上前拍拍太子的肩膀,本来想单手揽住他的肩膀,但是白千迹眼神突然一沉,苏子银立马领悟,改揽肩膀换成拍了。

  然后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白千迹,见白千迹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他才舒了一口气。

  小肚鸡肠的可怕教主!

  但是他动作转的很是生硬,周围三人看了皆是一愣。但杨澈好在还在生气,没有注意到。

  “吃了。”杨澈气得头都大。

  苏子银见状连忙递了一张椅子上去。

  江湖人本就没有什么太严谨的规矩,苏阡苏陌还有云画司华都上桌吃饭了,也不在乎什么方位,就坐着比较随意。

  杨澈本还有些拘谨,想了想,还是安然坐下去吃了。之前出行,他身边都跟着小太监,即使在外面没有泄露身份,但是吃饭的时候还是会上前习惯性的给他布菜。

  杨澈一时被吃饭的自由新鲜给吸引,暂时放下了愤怒。

  苏子银笑眯眯的:“这个多吃点吧!这里的糯米团子特别好吃。”

  明明就是一个快要破败的客栈,做饭的厨子却是异常的好。

  听到这个苏子银嘴巴嚼着说话,云画和司华都相视一笑,白千迹就静静的看着鼓着腮帮子还努力嚼的他,眼神带着点点宠溺。

  杨澈面前的饭碗都被苏子银热情夹过来的菜淹没了,心里也有些感动。

  苏阡苏陌就沉默的看着逐渐变温柔忘记生气的太子。

  哎,太子殿下还是太年轻,就被少主的小计划给打败了。

  江湖里吃饭没有那么多规矩,想夹菜就夹菜,根本不用担心暴露自己的喜好,当时苏南煌在苏子银出生之前才刚刚创里风月剑庄,苏子银刚刚出生,他们风月剑庄人不多,也不是什么名门,大家都围在一起吃饭,热热闹闹聒噪的很。

  十年之间,风月剑庄实力突飞猛进,变成剑庄第一,剑庄里吃饭的气氛也好得很。

  杨澈:“对了,我回皇宫之后,皇宫里的各个眼线大概都回去禀报自己的主子了,父皇下令查处那些除名单以外的那些人,可是动了大理寺的人都尚未查到一丝痕迹,一点证据也没有,各个县令失踪的人数很多,根本统计不过来,没头没尾,根本无从下手,这件事情到最后肯定要不了了之。”

  “可是既然知道皇帝根本查不到他们,为什么还要把少主抓去呢?”苏阡皱着眉头说。

  他虽明白那些人是要把苏子银抓去引诱白千迹,可是为什么要去引诱白千迹呢?为什么他们知道苏子银是对白千迹很重要的呢?

  连苏陌都不清楚的事情,外人却比他们还要了解。苏阡不敢多想。

  白千迹沉默着,眼神从苏子银身上收了回来。

  云画和司华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一时之间,饭桌上没有人讲话。

  白千迹淡淡道:“我知道那群人是谁,也知道为什么要引诱我出来。”

  他声音冷冷淡淡,像是回到了第一次接触的时候给人冰凉的感觉。

  这几天白千迹与苏子银两人天天腻歪在一起,白千迹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起来,突然回到最初大家都有点不习惯了。

  苏子银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饭桌底下伸手捏了捏白千迹有些冰凉的手。

  但是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些人是谁?”苏阡见气氛不对,皱着眉头接着问,“白教主既然知道什么就赶快说出来吧,别让那些姑娘平白受了委屈。”

  苏陌也跟着应和:“若是白教主说出那些人是谁,也可以顺着瓜蔓摸到瓜,总比现在连线索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得多。”

  苏子银没有放手,一直捏着白千迹的手,神色有些凝重,因为他能感觉到白千迹的手,越来越冷。

  “若是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吧,我们自己去查。”苏子银声音轻轻的,像是呢喃在白千迹耳边的耳语。

  但在场的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苏阡苏陌脸色皆是一变:“少主!”

  怎么能如此儿戏。

  白千迹没有理会他们,伸手回碰了碰苏子银的手。

  然后,轻轻将他挣脱开了。他起身去楼上了,一点也没有转身回看。

  “少主,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么?”苏阡的眼睛有点泛红,他很生气。

  “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们还要逼着白教主说下去。”

  苏子银语气有点生硬,“你们难道没有看到他情绪不对么?”

  反问当中还带着许些责备。

  苏阡还想再加以反驳,却被身旁的司华和苏陌拦了下来。

  苏阡道:“少主,我们都知道你有心维护白教主,可我们都不知道,黄许昌的暗业到底做的有多大,他们的手伸出去好长,我们查到的名单可能只是细枝末节。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更多的受害的姑娘。我们凭空查根本不知从何入手,白教主只要说出他知道的,我们就少了无数的功夫。”

  苏阡冷静地说着,顿了顿,他继续道:“庄主从小就叫我们明辨是非,行侠仗义,少主你忘了吗?”

  苏子银揉了揉鼻尖,轻轻道:“若是白……阿白真有什么苦衷呢?我相信他的。”

  白千迹其实没有上楼去,只是停留在拐角处,一直低着头隐入黑暗之处,听他们的谈话声——其实根本不必这样偷听,苏阡的声音很大声,但听到苏子银的话时,白千迹猛地抬头,眼睛好似有光闪了闪。

  下面的气氛稍稍有些凝结,杨澈道:“你们别吵了,我们先回京吧,然后定居下来,我们慢慢查,绝对不会平白放过那些侮辱姑娘的人。父皇已经秘密将这件事情的所有权力都交给我了。”

  苏子银点了点头,轻轻放下了筷子,默默的上楼。

  上楼之前经过苏阡之时,轻轻说了一句:“阿阡,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去和阿白聊一聊。”

  苏阡苏陌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剑庄,都是被苏南煌捡回来的。

  苏阡此人从儿时起都是温润的,苏陌儿时冷酷严峻,所以照顾苏子银,一般都是苏阡,所以长大之后,他总是同苏阡比较亲近,总是跟苏陌吵吵闹闹。

  但这是第一次,为了白千迹产生了分歧。

  想到苏阡他小时候经历的事情,也不难想象他对于恶人的愤怒。

  “哎,头大。”苏子银上了楼,看着白千迹紧紧闭着的门,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在剑庄的时候,哪里有这么多事情啊。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给白千迹一些时间。

  太子今日没有回京,打算明日跟他们一起回京,于是也在这间客栈里面落脚。

  次日,苏子银睡得早起得也早。可出来后见白千迹的房门一直紧闭着,他憋了一个晚上的小脾气终于想要爆发了,推门而入却见空荡荡的房门和空荡荡的床铺——苏子银伸手探了一下干干净净的床铺,冰冰凉凉,显然这个主人没有睡过。

  正在着急的时候,就看看见了茶杯底下压着的一封信,信上还有一张被卷起来的小纸。

  苏子银匆匆一瞥,没有很多字,纸上寥寥几言:“泽生毒教突生事端,速回。”纸上就一行,信上却零散写了几句,可见当时有多急。

  “白玉环是你儿时被我偷来的物件,现在归还与你,这白玉环跟在我身边多年,对你我都有重要意义,望珍重。”

  白千迹的语气也实在不温柔,但是苏子银却能够在这些不温柔中窥探对方的温柔。

  泽生毒教可能是真的突发了什么事情,连云画和司华都不见了,可能太急忙也没有留下只语片言。

  大家还是接着计划行事,先回京城,就是苏阡有点魂不守舍。

  “少主,带我去京城吧。”客栈里的厨子在他们快要离开的时候,站在他们的马车旁说道。

  一个厨子?